Chapter4

在艾麗妮原本的設想裏，這個海盜會無所不用地逼她屈服。

她甚至做好了一切最壞的打算，比如嚴峻的酷刑，處處刁難羞辱等等。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艾麗妮敏感地發覺，事情好像並沒有按照她預想的軌跡那般運行。

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看到瑟琳娜蜷縮在沙發上。

那沙發雖是長款，但明顯不適合給瑟琳娜這種身高的人當作床來睡。

艾麗妮看見高挑女人膝蓋以下的腿掛在扶手上，而她的頭以一種很不舒服的方式枕著另一端的扶手。

若是奧菲莉婭來睡這沙發，或許才勉強夠用。

艾麗妮想道。

瑟琳娜的生物鐘與她接近，都是清晨時分自然醒，兩個人並肩在洗手臺洗漱，兩個人的杯子都是同樣的形狀，不過一個藍，一個紅，很好區分。

瑟琳娜也喜歡晨練，船只沒有靠岸時，她會圍著甲板一圈一圈跑。

瑟琳娜還會與她分享她的健康食譜，和一切健身器材，兩個人的力道十分相近，以至於艾麗妮根本不用更換籌碼便可直接使用瑟琳娜的臥推機和啞鈴。

有時候幽靈獵人號會停靠在大洋之中的無名荒島上，那些島嶼很小，圍著跑一圈也不會超過三四小時，瑟琳娜就約了她準備好裝備，兩人一起跑趟小型馬拉松。

艾麗妮並不想同意，只是太久沒有伸展手腳，她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生銹了。

只是為了恢覆身手，艾麗妮安慰自己。

況且，她也想探探這海盜的深淺。

瑟琳娜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無論艾麗妮是加速還是勻速，瑟琳娜都能在她身側三尺之遙，亦步亦趨，面色如常。

兩個人並肩而行，超過一個又一個水手船員，一路無話。

艾麗妮聽著瑟琳娜的呼吸，意外發現這個人的呼吸頻率居然和自己如此一致。

艾麗妮在過去的二十八年習慣了獨處，習慣了沈靜，習慣了所有人對她不夠端莊優雅的愛好指手畫腳。

可是今天，她恍然發現，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和她一樣衷心愛著一切自己深愛的事物，和她一樣在槍法上出類拔萃，能夠在她引以為豪的領域與她爭鋒相對。

艾麗妮第一次發現，與人分享時光是美好而非折磨的，天下居然真的有人能與她從三觀到愛好都無比契合。

只是這到底是巧合，還是瑟琳娜的偽裝？

艾麗妮去看瑟琳娜的側顏。精致又不失柔和的線條，眼尾微微上勾，眉峰淩厲，鼻梁高挺。

“還在跑啊，你倆。”環島一圈接近尾聲，兩個人緩緩放慢步伐，發現奧菲莉婭正在甲板上，趴在船舷旁，露出一個小腦袋。

艾麗妮猶豫片刻，覺得不該冷臉面對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她僵硬地抿著唇，微微點頭示意。

瑟琳娜站在她身側，一邊努力平覆運動後變得紊亂的呼吸，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笑。

艾麗妮瞥了她一眼，瑟琳娜笑著扶正自己歪歪斜斜的海盜帽，小聲說道：“奧菲莉婭肯定不夠船舷高的。”

“她要這樣趴在船舷上，還探出頭來，指不定要踩著幾個小板凳呢。”

艾麗妮想了想小姑娘彎腰撅著屁股壘板凳的模樣，忍不住也彎了彎唇角。

只是餘光看見瑟琳娜好像在看她，於是她飛快地收斂了笑意，恢覆面無表情的神色。

“嘖，可能她還是蹦上船舷的。”瑟琳娜挑了挑眉，“所以奧菲莉婭現在是掛在船舷上的，腳底下懸空四尺。等她想下來了又夠不著地，估計還要大喊大叫到有人過來把她抱下來。”

艾麗妮繃著的嘴角終於忍不住彎了彎。

晨跑結束，瑟琳娜遞來了幹毛巾，艾麗妮目不斜視，越過她，自己挑了條新毛巾擦汗，想著登船之後要好好沖個涼舒服一下。

她輕車熟路地回到瑟琳娜的房間，熟練地撿出疊好的上衣和長褲。

不得不說，這間房她住得非常舒服，無論是書桌的擺放還是床位的朝向，都與她在軍部時的寢室十分接近。

而且，雖然是海盜的房間，但瑟琳娜的生活習慣意外的整潔。被褥是按時晾曬的幹凈氣味，房間也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艾麗妮想，該讓軍部近幾年的新兵來看看，這被他們鄙夷得一文不值的海盜的房間，或許比他們的臭襪子隨處亂塞的房間更能通過軍部的清潔檢查。

床上的單層薄被經她手，是疊得方方正正的豆腐塊，艾麗妮不經意側頭，看見沙發上的一方同顏色的被子，同樣疊得整整齊齊，壘在沙發的一角。

她也習慣這樣疊被子嗎？

哈倫就不會這樣。也許是從小被侍女們照顧慣了，盡管經過正規嚴苛的軍事訓練，他卻還是不習慣疊被子。

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應付軍營裏那麽多檢查的。

艾麗妮收回目光，抱著衣物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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