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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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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流血了!對不起、對不起!”嚴沁亮紅著臉兒道歉,好不容易將他的上衣剪開月兌掉,她這才發現,撇開他臉上手上的曬傷、泡水腫脹還有蚊蟲啃咬的傷外,其他地方倒是堅硬而光滑,胸膛還是一片古銅色,肌肉糾結,他的體格真好!接下來,要剪褲子了—</p>

小心,拜托!袁檡在心裏請求著,他要是有力氣,絕對會選擇自己月兌掉褲子,但中了軟筋散的他全身無力,只能任人宰割</p>

嚴沁亮滿臉通紅的拿著剪刀剪開他的褲子,她很小心、真的很小心,額上的汗珠頻頻落下臉頰,但她已經夠緊張了,男人的呼吸聲不知怎麽的越來越大聲,胸部起伏也變大,害她也跟著心跳加快、喘聲加劇,拿剪刀的手都在顫抖了</p>

袁檡在看到她抖個不停的剪刀已來到他的重點部位時就不敢看了,索性閉上眼睛祈禱,死了跟當太監,他寧可一死</p>

“呼呼……呼呼……”</p>

嚴沁亮呼吸紊亂的邊剪邊撕布料,終於讓礙事的布料離開他的下半身,但是——她的心跳莫名加速,瞪大了眼,下巴也快掉了,“怎、怎、怎麽不一樣?”她幾乎要結巴了</p>

越過那個地方,快幫我洗幹凈就好,唉……袁檡動了動唇,但並未發出聲音</p>

不過,他似有若無的嘆息聲讓她捕捉到了</p>

“你剛才嘆氣了?我、我可沒有要占你便宜喔,我可是個黃花大閨女,但你太臟太臭了,是一定要洗幹凈的,雖然看不出你幾歲,但我就當你是個弟弟,姊姊幫弟弟洗澡就不奇怪了嘛,是不?”她一說完話,就起身拭汗,再將剪刀放妥,回頭又走到他身邊蹲下來</p>

袁檡能說什麽?從來沒有女人嫌棄過他,還會搶著占便宜,當然,此一時彼一時,雖然沒看到自己的慘狀,但他相信與過去迷人的自己相比,絕對是南轅北轍</p>

嚴沁亮咬著下唇,她很清楚靠一己之力絕對無法將他扛進浴盆裏,所以只能拿杓子跟毛巾替他邊沖邊洗,房裏弄得一地濕也沒法子了</p>

只是,洗他的重點部位仍讓她尷尬不已,她只能不看,靠手洗凈就好</p>

終於大功告成,她也滿身濕了,就不知是汗水還是被水濺濕的</p>

至於這個男人,在洗凈滿身臟汙後,讓她更覺得不忍他到底泡在水裏多久了?手腳皮膚有部分發爛,一張臉有洗跟沒洗—不,比沒洗更可怕</p>

“對不起,只能讓你繼續坐在拖車上,我一個人無法扶你上床,”她邊說邊拿了被子替他蓋住扁溜溜的身子,“你——好可憐”她真的感到於心不忍</p>

他的確是,莫名其妙被下藥、被追殺,什麽都來不及拿就逃了出來</p>

但他活下來了,身子也幹凈了,身邊有人照顧了,盡避渾身疼痛,但緊繃多日的神經終於松懈下來,下一秒,他允許自己陷入黑暗之中</p>

接下來的日子,袁檡幾乎都在昏睡,他因高燒痙攣而不斷出汗,囈語申吟,似睡非睡、似醒未醒,但盡避昏昏沈沈的,他仍聽到了不少聲音,有大夫嚴肅低沈的嗓音—</p>

“他身上的傷大都是皮肉傷,只不過臉上的傷比較麻煩,山上的黑蚊子有多毒,大小姐也知道,他不知被叮咬了幾百次,蚊毒入膚,再加上日曬到皮開肉綻,這張臉要恢覆原貌不到兩、三個月是不夠的,當然,他身體極虛,同樣得調養一段時日”</p>

這蒙古大夫不夠高明吧,怎麽沒診斷出除了皮肉傷外,他身上還被下了一種傷身的藥物,害他無法運功使力?袁檡心裏直犯嘀咕</p>

“調養一段時日?天啊,那我家大小姐不是要累死了!”</p>

袁檡馬上聽出來,這是那名叫小曼的丫鬟發出的不平之鳴</p>

“呵!撿個男人回來啊,你還真行哪!嚴沁亮”</p>

這是一個驕縱而年輕的嗓音,袁檡曾試著睜開朦朧的雙眸,隱約看到一張如花似玉但表情極度嫌惡的臉孔</p>

“嚴沁亮,你膽子變大了!我娘一早去拜訪親戚,五天後就會回來了,到時候,看你怎麽跟我娘交代!”</p>

這是另一個同樣年輕卻傲慢無比的男聲,但當袁檡費力的睜開眼想看看是哪個人連聲音都能讓人這麽討厭時,只看到一個挺拔的男性背影</p>

“嚴沁亮,呿!嚴沁亮是你嚴孟軒同父異母、賺錢供你上花樓賭坊的姊姊!”小曼氣呼呼的朝嚴孟軒的背後猛做鬼臉,“跟他姊姊嚴孟蓉一個樣,不知感恩,連名帶姓的叫大小姐,差勁死了”</p>

所以,嚴沁亮是黑姑娘的名字,頗為中性,但挺適合她的袁檡心想</p>

“只是,大小姐,我也真佩服你,你天天幫他擦澡,不尷尬嗎?”小曼罵完了,回頭就好奇的看著主子問</p>

這一點,袁檡也想知道,她畢竟是黃花大閨女</p>

“我把他當弟弟在照顧,你也知道的,孟軒到七、八歲還是我替他洗澡的呢,男人的身體就那麽一回事,一樣啦!”嚴沁亮說得輕描淡寫,但心裏直打鼓,因為根本不一樣,大大的不一樣</p>

一樣難道嚴孟軒天賦異稟,娃兒時就有男人的尺寸?袁檡不是滋味的想著</p>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嚴沁亮不僅餵他喝藥吃飯,他也知道,當他臉上及嘴唇幹裂出血時,是她用棉布以溫水潤之;當他頭痛欲裂到想嘔吐,身體像有好幾把火焰在燒、上萬根針在刺時,都是她低聲安撫,為他清理那些嘔吐物,還細心擦拭他被冷汗浸濕的身體;也是她用冰毛巾輕輕按壓他燒痛又奇癢無比的臉龐,在他忍不住伸手抓時,更是她用微涼但粗硬生繭的手扣住他的手腕,再以冰鎮的藥膏塗抹他的臉</p>

“不可以抓,你的臉已經夠醜了……”</p>

她輕聲喝斥的熟悉嗓音奇異的安撫了他,但他總是直覺的低喃抗議,他長得俊美無儔,多少女子芳心相許,醜字怎麽寫他都不知道!</p>

可他張張闔闔的唇其實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只是囈語</p>

五日後,他終於清醒過來,身子似乎好了不少,視線有些迷蒙,他眨眨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室內一隅打盹的嚴沁亮,屋外的陽光好巧不巧的灑落在她熟睡的臉上,讓他可以細細打量</p>

她巴掌大的臉上五官還算秀氣,鼻子微翹、嘴唇小巧,壞就壞在她的膚色真的太黑了,所謂一白遮三醜,而這膚色讓她怎麽看都不算漂亮,眼下的黑眼圈也很可怕,她看來疲累無比,想必是照顧他的關系</p>

他試著撐起沈重僵硬的身體讓自己坐起身,沒想到竟如此耗力</p>

“哇,你可以坐起來了”</p>

房門不知何時打開,小曼端了盆洗臉水進來,一臉驚訝的看著他</p>

她這一叫也驚擾到嚴沁亮,就見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從椅上起身走到床榻旁坐下</p>

小曼立即俐落的遞上一塊溫毛巾讓主子洗把臉,沒想到她一接過手卻是替那個醜八怪服務,用毛巾輕覆他的臉</p>

“大小姐,我是伺候你的耶”小曼真是受不了,這會兒她不就又得重新去端溫水來了</p>

嚴沁亮只是笑著看她一眼,隨即將關切的目光移到男人身上,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你這會兒是真醒了吧?能開口了嗎?你昏睡有五天了,怎麽跌到溝渠裏的?姓啥叫啥?家居何處?需要給你盤纏回家嗎,還是替你聯系什麽人?”</p>

袁檡定定的看著她,卻在心裏想著,追殺他的人不知是否還在找他,而他武功尚未恢覆,若是不小心將殺手引來,恐怕連她都有危險,況且他也還不清楚追殺他的人是誰、目的為何,實在不宜貿然行事,思索再三後,他決定暫時隱瞞他的真實身份</p>

但他沈默太久,小曼不禁眉頭一皺,“大小姐,他不會是人摔傻了、忘了自己是誰吧?”</p>

“是嗎?”嚴沁亮擔憂的看著他那張實在很淒慘的臉,唉,就連要找人替他畫幅像尋人也難</p>

“我……記不得了,我腦子一片混沌,不知為何會落入溝渠”他啞著嗓音道</p>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小曼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她知道主子肩膀上的擔子又要多好幾斤了</p>

嚴沁亮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再同情的看著面目全非的男人,“沒關系,也許是撞到了頭一時間還沒回神,等你休養個幾天,就會想起來了……”</p>

話語方歇,房門陡地被人打開來,一名穿金戴銀的中年婦人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丫鬟</p>

袁檡蹙眉打量,婦人雖屆中年,但不管是衣服的顏色、款式都相當亮麗,相較之下,還是黃花閨女的嚴沁亮反而穿得灰灰黑黑,衣服樣式不新不舊,當下老了好幾歲</p>

嚴沁亮一看到婦人,立即起身一福,“大娘”</p>

“大夫人”小曼也連忙行禮,但趁低頭時做了個鬼臉唉,她過來這裏絕對沒好事</p>

嚴欣挑起了柳眉,在瞥見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張凹凸不平腫裂的臉時,嫌惡的轉過臉,“我說沁亮,再怎麽說你也是個姑娘,讓一個男人住你房裏,像話嗎?”</p>

“我只想救人,而且,家裏沒其他空房了”嚴沁亮直視著她道其實也不是沒有,可都在大娘住的院落裏,但大娘又怎麽可能讓他入住?</p>

嚴欣也知道,不過她可不像嚴沁亮那麽笨,苦自己幹啥?她揮揮手帕,“那你就趕他出去啊,他在咱們這裏住,就得多增加一筆開銷……”</p>

“他會工作,絕不會白吃白喝的”嚴沁亮馬上搶話,還看向床上的男人,像要得到他的附和</p>

袁檡只能點頭,看著她讚許的朝自己露齒一笑後又看向她大娘</p>

嚴欣冷嗤一聲,雙手環胸道:“咱們這裏又不需要多個人上工……”</p>

“他的薪餉從我的薪俸裏撥”嚴沁亮一臉認真的應答</p>

“呿!既然要當菩薩,隨便你!”嚴欣不以為然的聳肩,反正她走這一趟也只是要確定不會影響家裏的支出而已</p>

說完她旋即轉身走人,身後的丫鬟也立即跟上</p>

一見房門被帶上,小曼馬上跺腳抗議,“大小姐,你的薪俸已經夠少了,還要撥給他喔?”</p>

“沒關系,我有得吃、有得穿,啥也不缺”她轉身拿來杯子,用棉布沾濕再潤潤他幹裂的唇</p>

“雖然……我記不太起來我是誰,但我覺得我應該過得不錯,等我想起一切、找到家人,一定會重重酬謝你”袁檡深幽的黑眸感激的看著她</p>

“我們救你時,你身上沒銀兩就算了,也完全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還有你那套衣服破爛不堪又烏漆抹黑的,連根金線也沒繡,窮酸的咧,哪來的不錯啊!”小曼嗤之以鼻</p>

袁檡很悶,他那套衣服可是用異域商人那裏買來的布料所裁制,冬暖夏涼,韌性又佳,價格可不菲</p>

嚴沁亮蹙眉,她這輩子沒穿過什麽好布料的衣裳,所以除了覺得那布料難剪了些外,她也真的不清楚那算不算好布料,但是——“我相信你,所以,我等著你的報酬”</p>

“大小姐!”小曼翻白眼,對主子又要扛起一個陌生男子的生計搖頭</p>

“但現在比較重要的是,我得先給你一個名字,不然日後怎麽叫你”嚴沁亮沒理會丫頭,笑看著男人問</p>

“叫醜一好了,醜人一個,名符其實”小曼心情欠佳的給了建議</p>

“不行!那哪是名字,不過要取什麽名字好啊?大田、大力”她邊念邊掰著手指頭,“還是好念一點的?阿財、阿家、小黃、小黑——”</p>

老天爺啊!袁檡額間滿布黑線,“無言……”</p>

他隱約咕噥一聲,沒想到嚴沁亮眼睛陡地一亮“無言?這名字很斯文,我看你也不太愛說話,就這麽辦!”</p>

我無言?你才適合無鹽之貌的“無鹽”呢!袁檡即悶又無奈,真是敗給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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