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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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龍
陳金默長期騷擾蔣天，並不只有把蔣天擾進市局這一個收獲，他還搞來了蔣天現任秘書的手機號。
現任韓秘書似乎不是蔣天的心腹，老板出了事，他這個秘書竟然沒有聯系跟蹤犯陳金默的女兒黃瑤，也沒安排律師上門。
那黃瑤只能主動聯系他，約定在沙海集團對面萬豪廣場二樓露天咖啡廳面談，位置她來定，就在C區綠植邊的座位。
黃瑤換了個新號，以宋志飛私生子的名義，將他約出來，同樣的咖啡廳，同樣的C區，是綠植側後的座位，影影綽綽間只能看見半邊身子。
全世界的家長都要為高考生讓一年的路，宋志飛沒有懷疑，驅車前來。
黃瑤在沙海集團旁邊的三樓西餐廳，算了算年齡，宋志飛早在結婚前三年就有了這個兒子，那時候他與妻子剛剛相上親。
嬌嬌發來短信，她已經和男友逛了一路，正在往萬豪來，準備吃散夥飯。
宋志飛已經落座，空間交錯帶來視覺錯位，仿佛他正鬼鬼祟祟地與韓秘書會見，商談一些見不得人的要事。
很好的構圖，黃瑤換了第三張手機卡，拍下照片，發給唐小龍。
唐小龍點開圖片，拉遠手機，瞇了瞇眼睛，看他那副樣子，黃翠翠堅定了戒煙戒酒不熬夜的生活清規，同樣的年紀，她依舊耳聰目明，但唐小龍已經有老花眼的趨勢了。
“我說，是不是應該讓我報個平安？”
唐小龍無暇他顧，面色不虞，匆匆接起突然襲擊的來電，隔著空氣，黃翠翠都能聽見唐小虎在公司裏氣急敗壞的咆哮：“宋志飛這個吃裏扒外的賤種！保險櫃裏的電子賬目不見了！”
一句話就把斜躺玩串的唐小龍折騰立正了，邁步下樓，黃翠翠對著他的背影追道：“我手機還在你兜裏呢！”
他收繳了她的手機，剛開始還逼問密碼，後來督導組下京海，也就不問了。
主要靠黃翠翠好言相勸：“你要是想少判兩年，別瞎打聽我手機裏的事兒。”
其實她從不往手機裏存東西，奈何有人喜歡拿她當文件助手，往她手機裏發東西。
黃翠翠目送唐小龍十萬火急帶人離去，看著樓下毫無松懈的保安團隊，緩緩躺回沙發。
秦瑾臨終前發給她的錄音還在手機裏，尚未來得及刪除。
*
京海的環境比周志和預想的還要嚴峻，一名市局支隊隊長，能招來兩撥賄賂人馬，不僅自己的工作生活受到妨礙，連累妻子也不得安生。
“葉文君將唐小龍的匯款以紅包的形式在醫院裏當面退回，立刻就有職業醫鬧團夥鬧事。”
督導組征用了紀委的地盤作為作戰會議室，掛壁屏幕像素清晰，唐小龍的個人信息鋪滿半面墻，人物關系一覽無餘。
紀澤擡頭仰望，思慮深重，唐小龍把持的產業鏈上下游覆雜，他們對此把握得還不夠完整，自己手頭能動用的力量，是否足夠一擊必成？
激進的現實不會給他考慮機會，安欣一通電話打進來，稱有匿名人士提供線索，看到唐小龍的車開到了萬豪廣場，鑒於嫌疑人屬於窮兇極惡的範疇，是否立刻抓捕？還是要等跨省調集特警力量支援？
紀澤面色凝重，與周志和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已經沒時間猶豫了。
黃瑤能理解這份顧慮，奈何時間不等人，她已經無路可走。
正值晚高峰，她俯視樓下車水馬龍，不遠處的公交車站人流密集，一對青年男女並肩而行，拾階而上。
在嬌嬌眼裏，萬豪廣場裏沒什麽必吃不可的好館子，但畢竟是她和男友第一次見面互生好感的地方，兩個剛成年的情場老手早已說好，哪日散夥，也得在這裏散。
趕上飯點，食客繁多，二人取了號，找了個按摩椅坐下，俯瞰回形設計的廣場，將二樓那家小有名氣的露天咖啡廳盡收眼底。
嬌嬌從未去過那家店，總覺得設計不安全，今日一反常態，她的目光仿佛被什麽東西黏住，註視著咖啡廳不肯錯眸，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突然從後頸炸開，迅速蔓延至全身，嬌嬌從按摩椅上起身坐直，扭頭看向身後的安全出口。
幾道健壯的身影閃過，一切安寧如常，她長舒了一口氣，身邊即將卸任的男友抓著手機，專心致志打游戲。
嬌嬌仍然盯著咖啡廳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關註什麽，只是冥冥之中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那家咖啡廳有這麽火爆嗎？短短不到十分鐘，大體完成了一輪顧客置換。
終於，嬌嬌將這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投放在一夥具體的人身上，領頭者高大，帶著藏不住的兇悍，但明眼人看得出，被包圍在中心的灰白額發男人，才是真正的核心。
高大兇悍的男人率先進入咖啡廳，不多時，勾肩搭背舉止親昵地帶出來一位西裝男士，嬌嬌再次坐直，定神觀望。身邊的男友總算是她反覆仰臥起坐的異樣，也坐了起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他的反應比嬌嬌還大，驚疑交加：“爸？！”
*
宋志飛掛靠在徐泰來懷裏，腿都軟了，渾身打哆嗦。他並不認識徐泰來，但他知道唐小龍這號人物，見到他的那一刻，差點當眾跪下。
出了什麽事？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心裏琢磨，是我私自備份集團真實賬目事發了？
宋志飛艱難扯出體面的表情：“唐總，我……”
他看見唐小龍身邊親信接了個電話，轉身附耳輕聲道：“龍哥，韓秘書的車截住了。”
唐小龍發出一聲瘆人的詭笑：“行啊，還知道前後腳走，怕被人看見啊？”
宋志飛一怔，不明就裏道：“唐總，您什麽意思啊？我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也好，不然我來幹嘛呢？”唐小龍轉身，“走吧，回家。”
異變在他轉身的剎那突生。
黑雲蔽日的環境待得太久，牛鬼蛇神十萬閻羅圍在身邊，惡意侵染出敏銳的直覺，唐小龍放緩腳步，用餘光觀察周圍這些走在樓梯上、圍欄邊，以及聚在店門口的行人。
今天是周日，整個二樓巧合般不見任何老幼，目之所及全是壯年男女，不僅年紀輕，身材也——
唐小龍心尖顫動，不自覺瞟了一眼樓梯，微微後退半步，僅僅半步，甚至來不及拔腿逃跑，西北方向驟然爆開一簇狠力，猛地撲殺過來，徐泰來嗅到警察的味道，將手裏這個不好把控的成年男子宋志飛往對面人懷裏一推，伸手朝旁邊拿著奶茶的瘦削女人抓去。
瘦削女人擡手往他臉上砸了一杯奶茶，當胸一拳，反身躲過他手臂控制，對著腿彎關節上去就是一腳。
唐小龍拋卻手下四散奔逃與嚎叫，慌不擇路跑回咖啡廳，忽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唐小龍！”
他發著玉石俱焚的狠心，爬上露天咖啡廳半人高的圍墻，那道聲音再次追過來：“這是二樓，你自己看看高度，能摔得死嗎？”
他搜尋聲音來源，咖啡廳裏的男女紛紛起身，警惕地把守各處，連一直在角落裏偽裝殘疾人的女子都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說話的是一個清潔工，他穿著商場短袖制服，摘下口罩，唐小龍看見他的臉，震驚吼道：“你不是被停職了嗎！”
張彪拄著拖把桿子：“我為什麽停職，你還不清楚嗎？”
“那你行賄受賄！”
張彪掏出一袋旺旺仙貝：“你說清楚，我到底是行賄還是受賄？”
唐小龍楞了一下，哪個警察帶隊出任務揣著餅幹瓜子的啊？你咋不帶泡面啊？！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警方竟然提前布好天羅地網，只等他來鉆。
是哪裏出了錯？難道是宋志飛？可他確實私藏了電子備份，小虎總不會騙他；要不然是韓秘書？可他是被自家兄弟截在半路上的，如果韓秘書和警方合作，那他早就被警方安頓好了，不會冒險落在高家手裏啊！
那就一定是黃翠翠了！京海出事，八成都是她……也不對啊！這幾天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跳車時受了傷，不好行動，而且手機都讓他給收了——
手機！對了！手機！
唐小龍拿出手機，懸在半空，作勢要拋摔。
“你們退後！”他垂死掙紮，“這是黃翠翠的手機，摔壞了你們別想要證據！”
張彪從警多年，第一次看見有人挾持手機的。
“手機摔壞了，我們可以做數據恢覆，你要是摔壞了……”張彪指了指同事用來偽裝的輪椅，“有人讚助我們最新款電動輪椅，你這邊跳下去，直接就能用。”
唐小龍腿抖腳顫：“別過來——！”
安欣通過耳機告知張彪：“充氣床馬上就過來了，再耗他三分鐘，盡量保手機。”
秦瑾的手機拿去數據恢覆，不知歸期，想要速戰速決，將所有人控制到案，最好保護好所有證據。
張彪表情放松，還能和唐小龍再嘮三分鐘的嗑：“黃翠翠呢？”
唐小龍猙獰道：“殺了！老子下的手！”
“怎麽殺的？埋哪了？”
“水泥封罐沈海了！”
張彪搖頭：“八年前有殺手這麽處理過，但是黃翠翠沒死成，你換個說法。”
唐小龍又吼道：“活活打死的！”
張彪還是搖頭：“十四年前徐江這麽幹過了，但是黃翠翠沒死成，你換個說法。”
來回往覆的屁話不知道輪回了多久，唐小龍頓覺天旋地轉，血壓狂飆，恍惚間發覺張彪正在悄悄走位靠近，他再次強挺著高舉手機，齒間剛蹦出來一個字，餘光裏瞬間闖入一道黑影。
那是張彪掐準時機踹過來的輪椅，他低估了電動輪椅的重量，腳腕預發力不足，導致輪椅撞了咖啡桌邊，停滯半秒，不知道哪個部分的電轉子發了瘋，戾聲作響，原地打轉半圈後沖著唐小龍撞過去。
張彪跨過礙事的椅子，飛撲而上，眼看著唐小龍已經隨著尖叫下落，他伸手在空中撈了一把，竟將他墜落時不慎脫手的手機完好無損地抓了回來。
感謝匿名舉報人掐算好的時間，一切都來得及，充氣床準備完畢，唐小龍手腳俱全地被特警拷走。
張彪看著灼灼金芒，長抒濁氣，好似從昏暗窒息的噩夢中驟然驚醒。
他想，一切也該結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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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黃瑤只能主動聯系他，約定在沙海集團對面萬豪廣場二樓露天咖啡廳面談，位置她來定，就在C區綠植邊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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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是不是應該讓我報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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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繳了她的手機，剛開始還逼問密碼，後來督導組下京海，也就不問了。
主要靠黃翠翠好言相勸：“你要是想少判兩年，別瞎打聽我手機裏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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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文君將唐小龍的匯款以紅包的形式在醫院裏當面退回，立刻就有職業醫鬧團夥鬧事。”
督導組征用了紀委的地盤作為作戰會議室，掛壁屏幕像素清晰，唐小龍的個人信息鋪滿半面墻，人物關系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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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從未去過那家店，總覺得設計不安全，今日一反常態，她的目光仿佛被什麽東西黏住，註視著咖啡廳不肯錯眸，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突然從後頸炸開，迅速蔓延至全身，嬌嬌從按摩椅上起身坐直，扭頭看向身後的安全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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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志飛掛靠在徐泰來懷裏，腿都軟了，渾身打哆嗦。他並不認識徐泰來，但他知道唐小龍這號人物，見到他的那一刻，差點當眾跪下。
出了什麽事？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心裏琢磨，是我私自備份集團真實賬目事發了？
宋志飛艱難扯出體面的表情：“唐總，我……”
他看見唐小龍身邊親信接了個電話，轉身附耳輕聲道：“龍哥，韓秘書的車截住了。”
唐小龍發出一聲瘆人的詭笑：“行啊，還知道前後腳走，怕被人看見啊？”
宋志飛一怔，不明就裏道：“唐總，您什麽意思啊？我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也好，不然我來幹嘛呢？”唐小龍轉身，“走吧，回家。”
異變在他轉身的剎那突生。
黑雲蔽日的環境待得太久，牛鬼蛇神十萬閻羅圍在身邊，惡意侵染出敏銳的直覺，唐小龍放緩腳步，用餘光觀察周圍這些走在樓梯上、圍欄邊，以及聚在店門口的行人。
今天是周日，整個二樓巧合般不見任何老幼，目之所及全是壯年男女，不僅年紀輕，身材也——
唐小龍心尖顫動，不自覺瞟了一眼樓梯，微微後退半步，僅僅半步，甚至來不及拔腿逃跑，西北方向驟然爆開一簇狠力，猛地撲殺過來，徐泰來嗅到警察的味道，將手裏這個不好把控的成年男子宋志飛往對面人懷裏一推，伸手朝旁邊拿著奶茶的瘦削女人抓去。
瘦削女人擡手往他臉上砸了一杯奶茶，當胸一拳，反身躲過他手臂控制，對著腿彎關節上去就是一腳。
唐小龍拋卻手下四散奔逃與嚎叫，慌不擇路跑回咖啡廳，忽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唐小龍！”
他發著玉石俱焚的狠心，爬上露天咖啡廳半人高的圍墻，那道聲音再次追過來：“這是二樓，你自己看看高度，能摔得死嗎？”
他搜尋聲音來源，咖啡廳裏的男女紛紛起身，警惕地把守各處，連一直在角落裏偽裝殘疾人的女子都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說話的是一個清潔工，他穿著商場短袖制服，摘下口罩，唐小龍看見他的臉，震驚吼道：“你不是被停職了嗎！”
張彪拄著拖把桿子：“我為什麽停職，你還不清楚嗎？”
“那你行賄受賄！”
張彪掏出一袋旺旺仙貝：“你說清楚，我到底是行賄還是受賄？”
唐小龍楞了一下，哪個警察帶隊出任務揣著餅幹瓜子的啊？你咋不帶泡面啊？！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警方竟然提前布好天羅地網，只等他來鉆。
是哪裏出了錯？難道是宋志飛？可他確實私藏了電子備份，小虎總不會騙他；要不然是韓秘書？可他是被自家兄弟截在半路上的，如果韓秘書和警方合作，那他早就被警方安頓好了，不會冒險落在高家手裏啊！
那就一定是黃翠翠了！京海出事，八成都是她……也不對啊！這幾天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跳車時受了傷，不好行動，而且手機都讓他給收了——
手機！對了！手機！
唐小龍拿出手機，懸在半空，作勢要拋摔。
“你們退後！”他垂死掙紮，“這是黃翠翠的手機，摔壞了你們別想要證據！”
張彪從警多年，第一次看見有人挾持手機的。
“手機摔壞了，我們可以做數據恢覆，你要是摔壞了……”張彪指了指同事用來偽裝的輪椅，“有人讚助我們最新款電動輪椅，你這邊跳下去，直接就能用。”
唐小龍腿抖腳顫：“別過來——！”
安欣通過耳機告知張彪：“充氣床馬上就過來了，再耗他三分鐘，盡量保手機。”
秦瑾的手機拿去數據恢覆，不知歸期，想要速戰速決，將所有人控制到案，最好保護好所有證據。
張彪表情放松，還能和唐小龍再嘮三分鐘的嗑：“黃翠翠呢？”
唐小龍猙獰道：“殺了！老子下的手！”
“怎麽殺的？埋哪了？”
“水泥封罐沈海了！”
張彪搖頭：“八年前有殺手這麽處理過，但是黃翠翠沒死成，你換個說法。”
唐小龍又吼道：“活活打死的！”
張彪還是搖頭：“十四年前徐江這麽幹過了，但是黃翠翠沒死成，你換個說法。”
來回往覆的屁話不知道輪回了多久，唐小龍頓覺天旋地轉，血壓狂飆，恍惚間發覺張彪正在悄悄走位靠近，他再次強挺著高舉手機，齒間剛蹦出來一個字，餘光裏瞬間闖入一道黑影。
那是張彪掐準時機踹過來的輪椅，他低估了電動輪椅的重量，腳腕預發力不足，導致輪椅撞了咖啡桌邊，停滯半秒，不知道哪個部分的電轉子發了瘋，戾聲作響，原地打轉半圈後沖著唐小龍撞過去。
張彪跨過礙事的椅子，飛撲而上，眼看著唐小龍已經隨著尖叫下落，他伸手在空中撈了一把，竟將他墜落時不慎脫手的手機完好無損地抓了回來。
感謝匿名舉報人掐算好的時間，一切都來得及，充氣床準備完畢，唐小龍手腳俱全地被特警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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