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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裏窗簾緊閉, 一片暗沈,空氣中彌漫著淺淡的薰衣草香,讓人沈心凝神的氣味, 卻無法平息此刻躁動的心跳。

明燦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的被褥裏,男人灼燙的呼吸噴灑在頸間,酥麻感由點及面, 迅速地通達全身。她無所適從地攥住了床單布料, 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池瀟只不過覆述了一遍她剛才說過的話。

讓人無法辯駁。

否則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雖然說都是抱著對方睡覺,但被他壓制著,和方才躺在他身上, 感覺完全不一樣。

明燦有生以來第一次置身於這樣一個狹窄的、空氣不斷被擠壓的縫隙裏, 池瀟應該沒有把全身的重量都壓過來, 光是摟著她, 將她禁錮在床上, 就已經足夠危險, 壓迫性極強。

明燦小幅度掙紮了下:“我和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池瀟擡頭看她, 眼皮半睜著,眼尾線條收梢得鋒利,眸色在這幽暗的地方,顯得漆黑濃重, 深不見底。

明燦:“我抱著你是真睡覺。你現在又不是。”

池瀟散漫道:“我也是真睡覺。”

話落, 他不再看她,懶洋洋地將她抱得更緊了些,修勁的手臂扣住她纖細腰身, 帶著她完完全全地貼合向他。

就著微弱的光線, 明燦看見他的腦袋就擱在她臉旁邊,那張英俊而冷淡的面孔側過來面對她的臉頰, 距離極近,高挺的鼻梁幾乎能觸到她的皮膚。

頃刻之後,他裝模作樣地閉上了眼睛假寐。

明燦的腿被他的腿抵住,幾乎動彈不得。

她以前從未和別的男人靠這麽近,也是第一次切身體會到男女力量差距的懸殊。

明燦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屈起膝蓋踢了池瀟一下,輕聲罵道:“別裝了哥。”

“我真的想睡覺,巨困。”池瀟說,“不然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明燦噎住,別開臉望著旁邊,說:“我沒以為你要做做什麽。”

男人貼著她耳廓很輕地笑了聲:“有也行。”

“真沒有!”明燦手抵到胸前,將他推開一些,“就是……你很重,壓到我了!”

“那你在上邊。”

說罷,他摟著明燦的腰,帶著她在床上滾了半圈。

明燦措手不及,下意識摟住了池瀟的肩膀,嘴唇蹭過他額頭,暈頭轉向地滾到了他身上。

才穩住,就聽他聲色低啞,無辜又欠揍地說:“臉都被你親完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明燦換到上面,總算自由了些,擡手就捶了他一下,“你就是活該。”

她唇上仿佛還留有對方皮膚的觸感,看著冷冰冰的膚色,親起來卻很燙。

明燦呼吸變得更加急促,總覺得這張床像個陷阱,下方就是無底深淵,稍不註意就會墜落其中,無法脫身。

她不能再待在這裏了,再這樣下去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他們明明還什麽關系也沒有。

就在這時,身旁忽然傳來窸窣的響動聲。兩米寬的大床,明燦和池瀟待在左半邊,右半邊還躺著一個小朋友。

“爸爸媽媽?”渺渺揉了揉眼睛,從被窩裏爬出來,迷迷糊糊地說,“你們別打了……”

渺渺的聲音讓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對不起,我們吵醒你了?”明燦慌忙解釋,“我們沒有在打架。”

渺渺睜大眼睛看著他們:“真的嗎?你們以前就打過架,不要騙我。”

明燦:“我們以前哪有……”

忽然間,她意識到渺渺說的以前應該是另一個時空的故事。

池瀟也反應過來,似是想到了什麽,他含笑問渺渺:“我們以前也是在床上打的架嗎?”

明燦:“你幹嘛問他這個!”

“不知道是不是在床上。反正是在臥室裏。”渺渺邊打哈欠邊說,“門關得緊緊的,都不讓我進去。”

池瀟:“這樣啊……”

明燦坐在池瀟身上,聽他意味深長地笑,胸腔的震感傳過來,她有點腿軟,擡手又捶了他一下:“別笑了,都怪你把渺渺吵醒了。”

“他差不多也該醒了。”

池瀟懶散地仰面躺著,忽然抓住明燦手腕,把她整個人拽下來,另一只手捂著被明燦捶過的胸口,欠了吧唧地說,

“又打我,你很喜歡打架是吧?”

他眼睛半瞇著,近乎無法無天地看著她。

明燦掙紮著抽出手,從他身上爬下來之後才敢回嘴:“誰喜歡打架,打你我手都疼。”

渺渺眨巴眼睛望著爸爸媽媽。

腦子裏響起一連串的“嗶——嗶——”機械音,全部都是小朋友不能聽的內容!

好氣啊!

渺渺無聊地拍了拍被子,只見媽媽急匆匆地下了床,穿上鞋子和他說了聲再見就走了,看都不看爸爸一眼,仿佛急於離開這個地方。

媽媽走後,渺渺爬到爸爸身邊,趴在他耳邊問:“爸爸,你和媽媽鬧別扭了?”

“沒有,她急著回去補覺。”

池瀟掀開被子坐起來,揉了揉渺渺的腦袋,讓他在床躺一會兒,他先去沖個澡再出來照顧他洗漱。

渺渺不明白爸爸大清早沖什麽澡,呆呆地點了點頭,掀起被子倒回了床上,左滾右滾打發時間。

爸爸洗好久啊。

渺渺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又等了會兒,爸爸才慢吞吞地從衛生間走出來。

“爸爸抱。”

渺渺不想自己走路,懶洋洋地朝他伸出手。池瀟把擦頭發的毛巾丟到一邊,彎腰將他從床上抱了起來,帶去衛生間。

渺渺環著池瀟的肩膀,輕輕“嘶”了聲:“爸爸,你身上好冷啊,沖冷水澡了嗎?”

池瀟沒回話,帶渺渺走到盥洗臺邊,把他放在凳子上面,給他擠了牙膏刷牙。

鏡子映照出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容顏,渺渺擡眼看著鏡面上爸爸,只見他唇邊長時間帶有一個很淺的弧度,眼尾上揚,看起來好像心情很好。

渺渺含著牙膏含糊地喊了他一聲:“爸爸?”

池瀟:“嗯?”

渺渺豎起耳朵。

難以置信。

竟然聽到爸爸心裏在哼歌。

漱口之後,渺渺好奇地問:“爸爸,你今天心情很好嗎?”

“嗯。”池瀟低頭看著他,溫聲說,“你媽媽送了我一個新年禮物。”

“啊……”渺渺小奶音七上八下的,有點嫉妒了,“什麽禮物啊?”

池瀟彎下腰,拿著沾了溫水的毛巾,細致地擦洗渺渺白凈的小臉蛋,一字一頓說:“是一個,你早就收到的禮物。”

渺渺來到明燦身邊沒多久,她就接納了他這個來自未來的兒子,把他視作至親。

今天,池瀟終於也越過了她心裏那道防線。

得到了與她親密無間的入場券。

-

從明姝的別墅離開,明燦一路悶頭走路,倒是沒遇到任何人,順順利利地回到了她的臥室。

身上的熱意還未完全消散,到處都黏糊糊的,她脫掉外衣,抱著浴巾進浴室沖了個澡。

沖完澡舒服很多,明燦將自己丟到床上,放肆地睡到日上三竿。

大年初一不用串門,明燦中午下樓吃了個飯,吃完飯又回到房間接著趴著。

她少有這麽殆懶的時候,明錚心想大過年的就讓她舒舒服服地休息,於是一整天都沒叫她參加什麽活動。

午後,明燦窩在雪茄椅裏頭查看手機,逐條回覆賀歲消息。

高中閨蜜群裏,芮以晴和莊芙唱雙簧唱了一百多條,明燦姍姍來遲冒了個泡,猶豫著要不要和她們聊一下感情話題。

經過昨晚和今天清晨,她的心態好像發生了挺大的改變,但她對這事兒特別沒經驗,最好有人能指點她一下。

可惜,自她說話後,群裏兩人好像同時失蹤了,許久無人回覆。

明燦繼續翻看消息列表,看到許嘉筠一個小時前給她發消息,問能不能給她打個電話。

明燦當即回撥過去。

對面很快接通,聲音帶著煩悶:“火山,你終於理我了!”

許嘉筠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地傾訴,原來是她之前喜歡了很久的那個超級聖父程修遠,在許嘉筠看清他的真面目並將友情和愛情一起放棄之後,他竟然意識到許嘉筠對他有多重要,開始反過來追她了。

許嘉筠:“我們家的習俗大年初一是不串門的,他早上竟然找到我家來了,還帶了禮物,簡直是神經病。”

“我們這兒大年初一也是不串門的。”明燦說,“你怎麽和他說的?”

“就說不喜歡他唄,朋友也不想做了。”許嘉筠頭腦很清醒,放下就徹底放下,絕不留戀,“可是我感覺他好像沒有放棄,一直在微信上給我發消息。”

頓了頓,許嘉筠嘆了口氣:“而且我們之前做了那麽久的朋友,我也不想說太狠的話,還想給他留點面子。”

“也是。”明燦說,“傷害別人自尊確實不好。”

電話那頭楞了楞。

許嘉筠:“你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你什麽時候關心過男的的自尊了!”

明燦臉一熱:“別管我了。說你的事,他之後要是再纏著你,你怎麽解決?”

許嘉筠想了想:“可以說我喜歡上別人了,這樣他應該會知難而退吧。”

明燦笑起來:“你準備拿誰當擋箭牌啊?”

許嘉筠也笑:“我想想啊……池瀟學長好像挺合適的。”

明燦聞言怔住,笑意消失在唇邊。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幹澀地回:“他哪裏合適了?”

許嘉筠解釋:“他是老程最崇拜的學長,而且喜歡他的人能從學校西門排到東門,多我一個也不多,沒人會計較的。”

明燦又沈默了一會兒,說:“你之前不是比較中意暖男嗎?”

“我現在也中意啊。池瀟學長那款能凍死我,我害怕。”許嘉筠說,“反正只是擋箭牌,我就假裝追追他……”

“不行。”

“啊?”許嘉筠似乎沒聽清,“你說什麽?”

明燦:“我說不行。”

許嘉筠:“為什麽不行?”

“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明燦抿了抿唇,頭腦忽然冷靜下來,清晰地看懂了自己心裏的想法,一字一字認真地說出口,“然後,池瀟學長是我的。”

許嘉筠還在等她後半句,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忍不住問:“你的什麽?”

……

她的什麽?

暫時還不清楚。

總之——

明燦輕輕吸了一口氣,換了種說辭:“他是屬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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