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第 3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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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第 375 章
灰則修很累很累了, 累到不想聽灰景延再說一句話，轉而進了飛舟的房間裏，全然不顧灰景延追上的腳步以及欲言又止的要哭不哭的表情。
陸勉胳膊肘推了蕭齊白一下, “看到了吧, 是不是越來越有那感覺了？”
季淩：“……雄父，人家很傷心。”
人家傷心成那樣了，他雄父居然還有心情教蕭齊白這些有的沒的。
陸勉擺擺手：“不要緊的, 年輕人, 必要的時候受點情傷, 日後才能更清醒更成熟，成熟的男人才會更有韻味更吸引人。”
年輕人？
灰則修幾百歲了, 比陸勉還大呢。
穆修齊都無語了，陸勉該不會以為他與自己以及駱彥軒他們一個輩分的，年紀就大了吧, 也不看看灰則修多大, 灰景延多大, 再看看他多大, 只怕他都沒人零頭大，怎麽好意思說別人是年輕人的？
有錦家主夫婦在，離開時，哪怕他們的飛舟引起蘭家人的註意, 人家也不敢上前來搜查, 只能眼睜睜的, 不甘的看他們離開。
不知何時出現在飛舟甲板上的灰則修沈默不語，只默默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東嶺山慢慢變小, 最終在視線裏消失不見。
在東嶺山的這段時間，苦是真的苦, 但有灰景延陪著，灰則修又覺得這種日子很甜。
只是如今回首才發現，所謂的甜，不過是苦過之後短暫的回甘，令人回味，卻又令人害怕再次品嘗，畢竟之前的苦，足夠令人刻苦銘心，避之不及。
離開東嶺山之後，他將會開啟新的生活，過去的事，無論是難以割舍的人還是感情，終究要學會放下。
人這一生，不就是反反覆覆的經歷各種各樣的人和事嗎？
有的人與你擦肩而過，有的會在你的人生裏留下濃妝艷抹的一筆，你以為他會是那個陪伴你一生對的人，到頭來才發現，這人原來不過是人生中的一個過路人罷了。
灰則修感慨萬分，心情低落的不行，此情此景，正適合他一個人默默傷心難過，身邊卻響一道不和諧的聲音來。
“來啊，你來追我呀，嘿嘿，你追不到我呢。”
“小藤，你怎麽這麽厲害了？我都追不上你了。”
小六小藤難得出來，玩心上來，硬是不想回空間裏去。
兩個家夥已經在花城主他們跟前露了面，季淩自然不需要擔心花城主會對它們出手，便放任它們在飛舟上玩。
灰景延知道這是在別人的飛舟上，加上他之前乘坐飛舟的經歷，習慣的一個人窩在房間裏，不敢輕易出去。
他不敢出房間，灰則修才敢出來的。
至於花城主還有錦家主，他們不是沒找過灰則修，試圖與他加深感情，奈何灰則修剛受了情傷，哪裏有心情應付他們。
兩人嘆氣一聲，只能回房，感情的事，急不來，只能日後慢慢培養。
這會飛舟夾板上就灰則修一人，小六小藤玩鬧著出現在他面前。
一時間，一人一藤一草相顧無言。
“呀，是你，灰則修，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呀？”小藤見過灰則修，自認與他是熟人了。
灰則修記得這個小家夥的主人是個樣貌出眾的年輕人，他們雖是受雇於他的父母，不過灰則修態度很好，不會把小藤當空氣，“我在這裏吹吹風，你們呢？”
說來也是丟臉，身為仙士，幾百歲了，他從未搭乘過飛舟。
一來是他自己沒有飛行器物，二來也是窮，三嘛，自然是他從未離開過東嶺山，自然無需乘坐飛舟。
像他這樣的仙士，在仙界應該不多見。
小六：“我們出來玩，灰則修，你是不是很傷心呀？”
小六細心，不像小藤那般粗，看灰則修的表情，它就看出，這人不過是強顏歡笑，因為他的眼裏滿滿的都是哀色，不見絲毫笑意。
灰則修短暫楞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小家夥會看出來他在難過，更沒想到它會這麽直接，直接到他都有點不好意思。
一度不知該怎麽回應的灰則修尚且來不及開口，小藤又語不驚人死不休。
陸勉與蕭齊白他們談及灰則修時，小藤它們都在，雖然當時聽不太懂，現在慢慢想，不懂也懂了。
小藤：“我主人的雄父說你喜歡灰景延對不對耶？他還說你不開心，哪怕回了錦家也不開心，因為你情場失意了。”
灰則修：“……他怎麽會懂？”
“那是因為我主人的雄父火眼金睛，博覽群書，無所不知，只需一眼他就知道了，所以，你是不是很傷心呢？”
“……是的。”
灰則修突然覺得好笑，“你主人的雄父很厲害。”
這都能看出來了。
是啊，一個外人都看出來的事了，在他身邊陪伴他幾百年的人不可能看不出來吧。
要是看不出，只能說明他掩飾隱藏的太好了。
一下子，灰則修不知該自豪還是該自嘲。
小藤與有榮焉，“那是，我主人很厲害的，作為主人的雄父，自然也差不到哪去了。”
灰則修點了下小藤的藤尖：“是嗎，那他們是不是說我很惡心呀？”
“為什麽要這麽說你呢？不會呀，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呢？喜歡一個人也分對錯的嗎？你們人族真的很難懂。”
小藤繼續道：“主人的雄父說了，有的人就喜歡年紀大的，你們又沒有血緣關系，又斷絕了關系，這不算什麽不容於世的事呢。”
很顯然，小藤的話是灰則修沒想到的：“他真的這麽說？”
他以為，小藤的主人他們應該會覺得他很怪，甚至對他的感情感到難以理解的才對，卻從未想過，他們居然會這麽說。
那種感覺就像無數次自我否定後終於得到一次認同，以至於他都不敢去相信。
“真的，我騙你幹什麽？我主人他們很好的。”也許是自己發現了灰則修，小藤對灰則修很是熱情。
一直沈默的小六開口：“你要是有什麽想不開的，可以找我主人他們聊聊啊，這種事，他們最擅長了，也很樂意幫你的。”
小六算是發現了，主人的道侶愛聽八卦，愛湊熱鬧，而主人的雄父同樣如此，此外，他還很會說話，不管是對是錯，問題是你聽完了，居然還覺得對方說的頭頭是道，很有道理的樣子。
讓灰則修去給陸勉‘洗腦’一次，估計什麽煩惱都得飛走。
說實話，灰則修喜歡上灰景延這件事，他憋在心裏好久了，以前無人可與他互訴衷腸，也無人可讓他述說煩惱，聽到小六的建議，他確實有些心動。
雖想過就這麽算了，但想法再通透，不代表他是真的做到說放下就放下的人。
陸勉正癱坐在床上，悠哉悠哉的一手撐頭一手查看丹臨空間內拿出的煉丹心得。
聽到敲門聲時，無所事事的杜子涵立馬起身去開門，原以為是花城主他們呢，沒成想，來人居然是只有過一面之緣，沒說過一句話的灰則修。
“嗯？則修少爺，你怎麽來了？快請進。”眼底不覺留露出詫異的陸勉想喊灰少爺來著，不過灰則修回到錦家，定是要換名的。
灰則修：“前輩客氣一下了，直接叫我則修就好了幾位前輩可是在修煉？”
灰則修很守禮節，杜子涵開的門不夠大，他便不會東張西望，更不會亂看。
眼前的人，不難發現他的猶豫與說話時的小心翼翼，杜子涵笑笑，錯開身子讓灰則修進去，“沒有，回去的路上興許不太平，不好閉關修煉，大家都閑著呢。”
“那就打擾各位前輩了。”灰則修微微點了點頭，方一進去，看清裏邊的每個人後，頓時倒抽一口氣。
上次見面，灰則修得知身世一事，本就大為震驚，無心他顧，加上灰景延的事，灰則修只是隨意掃了陸勉幾人一眼，並沒放心上。
這會看清季淩幾人的面貌，不免有點被驚艷到了。
因陸勉吃下換顏丹，如今不過是相貌平平，與季淩他們在一起，完全就是黯然失色，毫無亮點。
灰則修頓時不知手腳該往哪裏放，莫名就產生了一種自卑感。
特別是在發現杜子涵與季淩的修為他看不透，但年紀卻只夠他的零頭時，那種自卑感就更深了。
這就是差距。
“坐啊！”陸勉很是自來熟，一點疏遠感都沒有，親切的招呼灰則修坐下。
別看灰則修比他大，論閱歷，自己就是長輩。
灰則修剛剛坐下，陸勉露出恰到其處的微笑，“則修少爺來此是有什麽事呀？”
“是……”灰則修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那些話幾番糾纏著在他舌尖縈繞，卻遲遲吐不出，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又尷尬，一方面也是與陸勉他們不熟，方才不過是一時沖動，這會來了，不免膽怯起來，轉移話題，“你們都是前輩，喚我則修就好了。”
他這樣的，哪有資格在幾個前輩面前擺少爺的普，更不用說，他們通身氣質不俗，想來也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季淩笑笑，“什麽前輩不前輩的，不過是因緣巧合得到一些機緣罷了，你也不用前輩前輩的喊，不然我還以為我很好了呢。”
灰則修：“……”
這人的註意點有點偏，前輩難道就一定是指年紀大的嗎？就不能是修為方面的？
不過，季淩這麽說，他大概也懂了。
喊前輩什麽的，確實顯得很疏遠。
灰則修猶猶豫豫，“我來是因為小藤說我可以試著來找你聊聊，說不定可以解開我的心結。”
一旁的蕭齊白幾人豎起耳朵，連靈茶都喝不下了。
季淩眼珠子咕嚕一轉，靈光一閃，“我知道了，雄父，則修少爺肯定是來咨詢感情事了。”
陸勉：“是嘛，那你就來對了，不瞞你說，當初要不是來了修真界，沒準我這會就是資深情感專家了，感情這方面的事，你問我，我都可以給你解決，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我不收你費用。”
杜子涵看灰則修難以啟齒，難得‘好心’的幫忙：“雄父，他肯定是來問與灰景延的事了。”
灰則修臉上發熱，低頭不語，算是默認了杜子涵的話。
陸勉嘿了一聲，擺擺手，顯然不把這種事當回事，“就這點小事，我還以為是什麽呢，不是，你這是有什麽想法？是想跟他在一起還是……”
灰則修噎了一下，這是他想不想的問題嗎？好像他想了，灰景延就會願意與他在一起一樣。
“我只是很矛盾，想勸自己放下，可……好像又做不到，這件事困擾了我百年，我不知道該跟誰說，它壓在我心裏，連一個宣洩口都沒有，我很難受，小藤說……我一時沖動就過來了，打擾各位了。”
季淩笑笑：“不打擾不打擾，來來來，先喝杯靈茶，慢慢說，不著急，還有好一段時間才到花錦城呢。”
灰則修總覺得季淩的笑讓自己有點毛毛的感覺，勉強喝了一口靈茶後才將自己的事娓娓道來。
“說來，這幾百年，在其他修士看來，興許會覺得我過的日子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但是我本人不這麽覺得。”
誠然，灰則修過的日子，修煉資源緊缺，在灰鼠一族受盡白眼與欺淩，但有灰景延在，他從不會抱怨什麽。
杜子涵讚同的點點頭，“是這樣的，喜歡的人在身邊，無論身處什麽環境，境遇如何，只要身邊有喜歡的人在，再苦都是甜的。”
“你跟我一樣。”似乎是遇到了‘志同道合’又或者兩人境遇差不多，杜子涵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你不知道，在沒來仙界之前，我們在修真界，我也窮，後來……在那裏我遇到了我的道侶，你都不知道，當時我金丹碎裂，靈根也跟著受損，對修士而言，你應該知道當時的我該如何的絕望，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只感到甜了。”
灰則修大吃一驚，他以為杜子涵年紀輕輕修為便‘深不可測’，怎麽也是那等超級世家或者大宗門等大勢力的貴公子少爺，沒想到，這人不僅是從修真界上來的，之前與自己一樣，一窮二白不說，經歷比自己還慘。
但不得不佩服的是，杜子涵的運氣也是真的好，為人足夠堅韌。
否則，換其他人只怕在金丹碎裂時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你們是道侶？”灰則修震驚過後，又是吃驚於這對年紀輕輕卻修為了得讓人看著賞心悅目的兩人居然是一對夫夫。
“是啊。”杜子涵揚起下巴，“怎麽，看著不像嗎？”
不應該啊，他與季淩，旁人見了，哪個不得說一聲天造地設，男才男貌。
“像。”灰則修看看杜子涵再看看季淩，這兩人長的都俊，不相上下，各有各的好，不然就杜子涵這樣的，他都很難想象什麽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他，不過季淩這樣，配杜子涵倒是正好。
杜子涵滿意了，“所以，你現在很煩惱於是否該放棄還是要堅持嗎？”
灰則修苦笑一聲，“是，不過……我應該放棄的，喜歡一個心裏有人的人，那種滋味太不好受了。”
陸勉反問：“你怎麽知道灰景延心裏有個放不下的人呢？”
那份放不下的思念，不一定是喜歡，也有可能是一種執念。
灰景延想去花錦城見花茹，也並非他還喜歡著花茹，興許他是想為自己尋得一個答案呢。
陸勉這麽想，便也這麽說了。
固然，他說的並無道理，季淩卻有另外一種想法，“雄父，也不一定的，也許灰景延就是那種愛一個人，愛得死心塌地，哪怕被辜負了也會依舊深愛對方的人呢？雄父不是說，愛一個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嗎？灰景延與則修少爺同處那麽多年，他不可能毫無所察吧。”
灰則修：“……”
這話就紮心了。
陸勉：“那你就沒想到另外一種可能，興許灰景延發現了，可他不敢接受或者不能接受呢？”
哪怕斷絕父子關系，在不知道灰則修不是自己兒子之前，有多少人過得去心裏那道坎的？
就連灰則修在發現自己對灰景延的感情後都會感到恐懼，覺得自己惡心，怎麽就對灰景延有了那種感情？他甚至覺得這份感情是骯臟到不可見光的。
他尚且如此，作為長輩的灰景延呢，他的心理壓力難道會比灰則修少嗎？
不見得。
“雄父說的有道理啊！”季淩恍然大悟般的道。
灰則修顯然沒想過還有這樣一個可能，頓時不知該激動還是該難過，自己怎麽就那麽蠢呢？
為什麽他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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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則修很累很累了, 累到不想聽灰景延再說一句話，轉而進了飛舟的房間裏，全然不顧灰景延追上的腳步以及欲言又止的要哭不哭的表情。
陸勉胳膊肘推了蕭齊白一下, “看到了吧, 是不是越來越有那感覺了？”
季淩：“……雄父，人家很傷心。”
人家傷心成那樣了，他雄父居然還有心情教蕭齊白這些有的沒的。
陸勉擺擺手：“不要緊的, 年輕人, 必要的時候受點情傷, 日後才能更清醒更成熟，成熟的男人才會更有韻味更吸引人。”
年輕人？
灰則修幾百歲了, 比陸勉還大呢。
穆修齊都無語了，陸勉該不會以為他與自己以及駱彥軒他們一個輩分的，年紀就大了吧, 也不看看灰則修多大, 灰景延多大, 再看看他多大, 只怕他都沒人零頭大，怎麽好意思說別人是年輕人的？
有錦家主夫婦在，離開時，哪怕他們的飛舟引起蘭家人的註意, 人家也不敢上前來搜查, 只能眼睜睜的, 不甘的看他們離開。
不知何時出現在飛舟甲板上的灰則修沈默不語，只默默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東嶺山慢慢變小, 最終在視線裏消失不見。
在東嶺山的這段時間，苦是真的苦, 但有灰景延陪著，灰則修又覺得這種日子很甜。
只是如今回首才發現，所謂的甜，不過是苦過之後短暫的回甘，令人回味，卻又令人害怕再次品嘗，畢竟之前的苦，足夠令人刻苦銘心，避之不及。
離開東嶺山之後，他將會開啟新的生活，過去的事，無論是難以割舍的人還是感情，終究要學會放下。
人這一生，不就是反反覆覆的經歷各種各樣的人和事嗎？
有的人與你擦肩而過，有的會在你的人生裏留下濃妝艷抹的一筆，你以為他會是那個陪伴你一生對的人，到頭來才發現，這人原來不過是人生中的一個過路人罷了。
灰則修感慨萬分，心情低落的不行，此情此景，正適合他一個人默默傷心難過，身邊卻響一道不和諧的聲音來。
“來啊，你來追我呀，嘿嘿，你追不到我呢。”
“小藤，你怎麽這麽厲害了？我都追不上你了。”
小六小藤難得出來，玩心上來，硬是不想回空間裏去。
兩個家夥已經在花城主他們跟前露了面，季淩自然不需要擔心花城主會對它們出手，便放任它們在飛舟上玩。
灰景延知道這是在別人的飛舟上，加上他之前乘坐飛舟的經歷，習慣的一個人窩在房間裏，不敢輕易出去。
他不敢出房間，灰則修才敢出來的。
至於花城主還有錦家主，他們不是沒找過灰則修，試圖與他加深感情，奈何灰則修剛受了情傷，哪裏有心情應付他們。
兩人嘆氣一聲，只能回房，感情的事，急不來，只能日後慢慢培養。
這會飛舟夾板上就灰則修一人，小六小藤玩鬧著出現在他面前。
一時間，一人一藤一草相顧無言。
“呀，是你，灰則修，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呀？”小藤見過灰則修，自認與他是熟人了。
灰則修記得這個小家夥的主人是個樣貌出眾的年輕人，他們雖是受雇於他的父母，不過灰則修態度很好，不會把小藤當空氣，“我在這裏吹吹風，你們呢？”
說來也是丟臉，身為仙士，幾百歲了，他從未搭乘過飛舟。
一來是他自己沒有飛行器物，二來也是窮，三嘛，自然是他從未離開過東嶺山，自然無需乘坐飛舟。
像他這樣的仙士，在仙界應該不多見。
小六：“我們出來玩，灰則修，你是不是很傷心呀？”
小六細心，不像小藤那般粗，看灰則修的表情，它就看出，這人不過是強顏歡笑，因為他的眼裏滿滿的都是哀色，不見絲毫笑意。
灰則修短暫楞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小家夥會看出來他在難過，更沒想到它會這麽直接，直接到他都有點不好意思。
一度不知該怎麽回應的灰則修尚且來不及開口，小藤又語不驚人死不休。
陸勉與蕭齊白他們談及灰則修時，小藤它們都在，雖然當時聽不太懂，現在慢慢想，不懂也懂了。
小藤：“我主人的雄父說你喜歡灰景延對不對耶？他還說你不開心，哪怕回了錦家也不開心，因為你情場失意了。”
灰則修：“……他怎麽會懂？”
“那是因為我主人的雄父火眼金睛，博覽群書，無所不知，只需一眼他就知道了，所以，你是不是很傷心呢？”
“……是的。”
灰則修突然覺得好笑，“你主人的雄父很厲害。”
這都能看出來了。
是啊，一個外人都看出來的事了，在他身邊陪伴他幾百年的人不可能看不出來吧。
要是看不出，只能說明他掩飾隱藏的太好了。
一下子，灰則修不知該自豪還是該自嘲。
小藤與有榮焉，“那是，我主人很厲害的，作為主人的雄父，自然也差不到哪去了。”
灰則修點了下小藤的藤尖：“是嗎，那他們是不是說我很惡心呀？”
“為什麽要這麽說你呢？不會呀，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呢？喜歡一個人也分對錯的嗎？你們人族真的很難懂。”
小藤繼續道：“主人的雄父說了，有的人就喜歡年紀大的，你們又沒有血緣關系，又斷絕了關系，這不算什麽不容於世的事呢。”
很顯然，小藤的話是灰則修沒想到的：“他真的這麽說？”
他以為，小藤的主人他們應該會覺得他很怪，甚至對他的感情感到難以理解的才對，卻從未想過，他們居然會這麽說。
那種感覺就像無數次自我否定後終於得到一次認同，以至於他都不敢去相信。
“真的，我騙你幹什麽？我主人他們很好的。”也許是自己發現了灰則修，小藤對灰則修很是熱情。
一直沈默的小六開口：“你要是有什麽想不開的，可以找我主人他們聊聊啊，這種事，他們最擅長了，也很樂意幫你的。”
小六算是發現了，主人的道侶愛聽八卦，愛湊熱鬧，而主人的雄父同樣如此，此外，他還很會說話，不管是對是錯，問題是你聽完了，居然還覺得對方說的頭頭是道，很有道理的樣子。
讓灰則修去給陸勉‘洗腦’一次，估計什麽煩惱都得飛走。
說實話，灰則修喜歡上灰景延這件事，他憋在心裏好久了，以前無人可與他互訴衷腸，也無人可讓他述說煩惱，聽到小六的建議，他確實有些心動。
雖想過就這麽算了，但想法再通透，不代表他是真的做到說放下就放下的人。
陸勉正癱坐在床上，悠哉悠哉的一手撐頭一手查看丹臨空間內拿出的煉丹心得。
聽到敲門聲時，無所事事的杜子涵立馬起身去開門，原以為是花城主他們呢，沒成想，來人居然是只有過一面之緣，沒說過一句話的灰則修。
“嗯？則修少爺，你怎麽來了？快請進。”眼底不覺留露出詫異的陸勉想喊灰少爺來著，不過灰則修回到錦家，定是要換名的。
灰則修：“前輩客氣一下了，直接叫我則修就好了幾位前輩可是在修煉？”
灰則修很守禮節，杜子涵開的門不夠大，他便不會東張西望，更不會亂看。
眼前的人，不難發現他的猶豫與說話時的小心翼翼，杜子涵笑笑，錯開身子讓灰則修進去，“沒有，回去的路上興許不太平，不好閉關修煉，大家都閑著呢。”
“那就打擾各位前輩了。”灰則修微微點了點頭，方一進去，看清裏邊的每個人後，頓時倒抽一口氣。
上次見面，灰則修得知身世一事，本就大為震驚，無心他顧，加上灰景延的事，灰則修只是隨意掃了陸勉幾人一眼，並沒放心上。
這會看清季淩幾人的面貌，不免有點被驚艷到了。
因陸勉吃下換顏丹，如今不過是相貌平平，與季淩他們在一起，完全就是黯然失色，毫無亮點。
灰則修頓時不知手腳該往哪裏放，莫名就產生了一種自卑感。
特別是在發現杜子涵與季淩的修為他看不透，但年紀卻只夠他的零頭時，那種自卑感就更深了。
這就是差距。
“坐啊！”陸勉很是自來熟，一點疏遠感都沒有，親切的招呼灰則修坐下。
別看灰則修比他大，論閱歷，自己就是長輩。
灰則修剛剛坐下，陸勉露出恰到其處的微笑，“則修少爺來此是有什麽事呀？”
“是……”灰則修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那些話幾番糾纏著在他舌尖縈繞，卻遲遲吐不出，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又尷尬，一方面也是與陸勉他們不熟，方才不過是一時沖動，這會來了，不免膽怯起來，轉移話題，“你們都是前輩，喚我則修就好了。”
他這樣的，哪有資格在幾個前輩面前擺少爺的普，更不用說，他們通身氣質不俗，想來也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季淩笑笑，“什麽前輩不前輩的，不過是因緣巧合得到一些機緣罷了，你也不用前輩前輩的喊，不然我還以為我很好了呢。”
灰則修：“……”
這人的註意點有點偏，前輩難道就一定是指年紀大的嗎？就不能是修為方面的？
不過，季淩這麽說，他大概也懂了。
喊前輩什麽的，確實顯得很疏遠。
灰則修猶猶豫豫，“我來是因為小藤說我可以試著來找你聊聊，說不定可以解開我的心結。”
一旁的蕭齊白幾人豎起耳朵，連靈茶都喝不下了。
季淩眼珠子咕嚕一轉，靈光一閃，“我知道了，雄父，則修少爺肯定是來咨詢感情事了。”
陸勉：“是嘛，那你就來對了，不瞞你說，當初要不是來了修真界，沒準我這會就是資深情感專家了，感情這方面的事，你問我，我都可以給你解決，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我不收你費用。”
杜子涵看灰則修難以啟齒，難得‘好心’的幫忙：“雄父，他肯定是來問與灰景延的事了。”
灰則修臉上發熱，低頭不語，算是默認了杜子涵的話。
陸勉嘿了一聲，擺擺手，顯然不把這種事當回事，“就這點小事，我還以為是什麽呢，不是，你這是有什麽想法？是想跟他在一起還是……”
灰則修噎了一下，這是他想不想的問題嗎？好像他想了，灰景延就會願意與他在一起一樣。
“我只是很矛盾，想勸自己放下，可……好像又做不到，這件事困擾了我百年，我不知道該跟誰說，它壓在我心裏，連一個宣洩口都沒有，我很難受，小藤說……我一時沖動就過來了，打擾各位了。”
季淩笑笑：“不打擾不打擾，來來來，先喝杯靈茶，慢慢說，不著急，還有好一段時間才到花錦城呢。”
灰則修總覺得季淩的笑讓自己有點毛毛的感覺，勉強喝了一口靈茶後才將自己的事娓娓道來。
“說來，這幾百年，在其他修士看來，興許會覺得我過的日子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但是我本人不這麽覺得。”
誠然，灰則修過的日子，修煉資源緊缺，在灰鼠一族受盡白眼與欺淩，但有灰景延在，他從不會抱怨什麽。
杜子涵讚同的點點頭，“是這樣的，喜歡的人在身邊，無論身處什麽環境，境遇如何，只要身邊有喜歡的人在，再苦都是甜的。”
“你跟我一樣。”似乎是遇到了‘志同道合’又或者兩人境遇差不多，杜子涵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你不知道，在沒來仙界之前，我們在修真界，我也窮，後來……在那裏我遇到了我的道侶，你都不知道，當時我金丹碎裂，靈根也跟著受損，對修士而言，你應該知道當時的我該如何的絕望，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只感到甜了。”
灰則修大吃一驚，他以為杜子涵年紀輕輕修為便‘深不可測’，怎麽也是那等超級世家或者大宗門等大勢力的貴公子少爺，沒想到，這人不僅是從修真界上來的，之前與自己一樣，一窮二白不說，經歷比自己還慘。
但不得不佩服的是，杜子涵的運氣也是真的好，為人足夠堅韌。
否則，換其他人只怕在金丹碎裂時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你們是道侶？”灰則修震驚過後，又是吃驚於這對年紀輕輕卻修為了得讓人看著賞心悅目的兩人居然是一對夫夫。
“是啊。”杜子涵揚起下巴，“怎麽，看著不像嗎？”
不應該啊，他與季淩，旁人見了，哪個不得說一聲天造地設，男才男貌。
“像。”灰則修看看杜子涵再看看季淩，這兩人長的都俊，不相上下，各有各的好，不然就杜子涵這樣的，他都很難想象什麽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他，不過季淩這樣，配杜子涵倒是正好。
杜子涵滿意了，“所以，你現在很煩惱於是否該放棄還是要堅持嗎？”
灰則修苦笑一聲，“是，不過……我應該放棄的，喜歡一個心裏有人的人，那種滋味太不好受了。”
陸勉反問：“你怎麽知道灰景延心裏有個放不下的人呢？”
那份放不下的思念，不一定是喜歡，也有可能是一種執念。
灰景延想去花錦城見花茹，也並非他還喜歡著花茹，興許他是想為自己尋得一個答案呢。
陸勉這麽想，便也這麽說了。
固然，他說的並無道理，季淩卻有另外一種想法，“雄父，也不一定的，也許灰景延就是那種愛一個人，愛得死心塌地，哪怕被辜負了也會依舊深愛對方的人呢？雄父不是說，愛一個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嗎？灰景延與則修少爺同處那麽多年，他不可能毫無所察吧。”
灰則修：“……”
這話就紮心了。
陸勉：“那你就沒想到另外一種可能，興許灰景延發現了，可他不敢接受或者不能接受呢？”
哪怕斷絕父子關系，在不知道灰則修不是自己兒子之前，有多少人過得去心裏那道坎的？
就連灰則修在發現自己對灰景延的感情後都會感到恐懼，覺得自己惡心，怎麽就對灰景延有了那種感情？他甚至覺得這份感情是骯臟到不可見光的。
他尚且如此，作為長輩的灰景延呢，他的心理壓力難道會比灰則修少嗎？
不見得。
“雄父說的有道理啊！”季淩恍然大悟般的道。
灰則修顯然沒想過還有這樣一個可能，頓時不知該激動還是該難過，自己怎麽就那麽蠢呢？
為什麽他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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