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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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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真相

本就發了一晚的燒, 人才蘇醒過來,連棲說話還帶著些輕微鼻音,縮在岑厭的懷裏又黏黏糊糊哭了一頓, 腦子混沌得很。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岑厭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呆呆仰起頭。

岑厭鼻尖輕輕抵了上去。

他輕聲哄著:“以後什麽都不會瞞著你了,我知道寶寶喜歡我的一切, 也想保護我,想和我一起承擔。”

那晚連棲邊哭邊喊的話,他全都還記著。

就這樣又輕柔的重覆了一遍。

“寶寶,我們經歷過的所有我都記得。”

連棲這次聽明白了,他吸了下鼻子, 遲鈍地詢問:“岑厭?”

“是我, 寶寶。”

岑厭摩挲著他的耳垂回答。

“只是相比較從前, 我多了一段記憶而已。”

連棲眸裏還帶著些水光,睫羽濡濕,他似乎還在反應著岑厭的話,半晌輕輕說了聲好。

“寶寶, 再也不會把你丟下了。”

像是承諾, 岑厭落下一吻在他手腕的紗布上。

他睫毛很濃, 垂落時把眼瞳盡數遮蓋, 看不清神色, 但卻能讀出一抹虔誠的底色。

再也不會丟下了。

無論從前。

亦或是現在。

岑厭感受著懷裏冰涼柔軟的身體,面色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早知折了翅膀的鳥雀,哪怕再悉心將養,也終有一日會頹然倒下, 心臟停止躍動。

他早已經做好了連棲會離開的準備。

只是午夜夢回,他仍下意識伸手去撈身側, 仿佛還有睡不安穩的人兒,在蹙著眉,等著他擁入懷中,輕聲安撫著才能入眠。

岑厭從不信鬼神。

可連棲總念叨著,一次他受傷後,對方就安安靜靜趴在他的身旁,琉璃似的眼眸靜靜望著。

他很小聲的請求。

能不能去求個平安符。

“我不要。”

連棲一字一頓,他努力著開口表達:“給你的。”

岑厭送給他的蛇頭手鏈斷了一次,連棲就找了個繩子把蛇頭串起,掛在了脖子上,落在心口。

後來為了哄人,求來的一對平安符,連棲認真把符和蛇頭掛到一條鏈子上。

岑厭的則是戴在了手腕上。

但從水中抱著連棲出來時,他手腕的平安符不知何時斷了,空空蕩蕩。

大概是落入海水了。

岑厭一個人的時候,就靜靜看著自己空蕩的手腕發呆。

他不信鬼神。

但還是又去了連棲求平安符的寺廟,像所有來求緣求願的人們,他燒了香,拜了佛,掛了簽牌。

一模一樣的一對平安符,沈甸甸落在手心。

但這次,他求的是連棲的來生得償所願,幸福美滿。

他斂了下眸,把符收起,本來都打算要離開了,卻被身後的僧人喊停了。

“所求皆所願,你的緣分未盡。”

僧人一笑:“命定有數,但卻尚有轉機。順其自然,自會有一條路出現,至於你想做什麽,遵從本心就夠了。”

“生死之間隔的不過一道緣,有時死路亦是生。”

死路……亦是生。

岑厭早就沒什麽要牽掛的了。

那麽不妨賭一把。

海水湧入口鼻,岑厭閉上眼,任由自己墜落。

卻沒想再一睜開眼,便是新生。

再次回到過去,岑厭才發現年少的自己怎麽這樣蠢。

不過十四五的年紀,岑厭看著自己歇斯底裏,被人按在泥裏踩,仍舊咬著牙一句軟話不肯多說。

太蠢了。

岑厭想,但他一開始只能透過眼睛看到外界,卻不能掌控自己的身體。

只有夜深人靜時,他才能掌控身體,幹脆甩筆龍鳳鳳舞在筆記本上寫著字。

年少的岑厭容易沖動,什麽心事都寫臉上。

看到紙上罵自己的話,氣的手都在發抖。

毫不猶豫回敬回去,在紙上幼稚的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對罵,簡直罵的狗血淋頭,口水橫飛。

他一句呸,第二日紙上飛舞著回了兩個大字。

——蠢貨。

在知道身體裏待著的是有前世記憶的自己,岑厭有時罵不過了,一急眼就對著鏡子開始自罵。

口水話呸呸一大堆,管他聽不聽得到。

但有時又不得不承認,有了他的幫助,好像是比以前好過一點點。

“草,挨一頓打都要跑出來,就扒墻頭偷看人家小男生?”

岑厭一邊腹誹,一邊口嫌體正直的扒著墻,朝學校院子裏看。

連棲這時不過十歲,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個子比旁人都要矮一些,眼眸淺淺,連頭發發尾也是淺的。

一雙眼睛在小臉上格外大,乖巧的坐在樹蔭下喝水。

“……確實可愛。”

岑厭嘀咕一聲。

他現在被岑嵐看得很嚴,根本沒任何機會反抗。

和上輩子如出一轍的懦弱,渾噩,但又好像哪裏不一樣。岑厭不能把連棲帶到身邊,也沒有足夠的能力,所以他選擇遠遠看著。

他把身上的錢都以私人名義,捐給了連棲。

說起來也可笑,身為岑家的公子哥,卻連基本的自由都沒有。

岑嵐看不起岑厭,連帶著岑家上上下下都看不起。

他必須要提前為自己謀出路。

直到成人不久,岑厭才能慢慢多掌控身體一些時間,從半日,再到一日,再到四五天。

連棲下巴尖尖,巴掌大的臉蛋,眼睛圓圓。

連被人欺負了都是懵懵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就這樣任由著別人騎在頭上。

岑厭從一開始嘖了一聲又一聲,到後來沈默不語,趁著放學把人拐了出來,毫不留情踹了幾腳,打的人砰砰作響,漆黑眼底是說不出的陰鷙。

嚇得那人第二日鼻青臉腫去跟連棲道了歉。

連棲在這時倒顯得沒那麽遲鈍。

他知道肯定有人森*晚*整*理幫了他。

但就在連棲茫然想尋找這個人時,岑厭卻又突然的卻步了。

在一切事情沒有解決妥當前,他不想連棲涉及到岑家的任何事情。

其實大可以把連棲擄到家中,就像前世那般,又或者救世主般出現,哄騙這個可憐單純的小孩兒乖乖投進懷抱,等岑厭奪回家主的位置,好好把人養護著。

——給他自由。

龍飛鳳舞的大字,印在這頁本子上。

——他不是籠中囚鳥,給他自由和飛翔。

岑厭故意把消息透露出去,誘導著連家往連棲所在的這片區域探查,最後如願以償,何屏秋當即抱著丈夫痛哭出聲。

他們終於找到了自己走失多年的孩子。

比起把連棲捆在身邊。

他希望這輩子連棲能擁有他本該有的幸福。

岑厭甚至找不到借口,等連棲在連家養了幾年後,他該以什麽理由去接近對方。

甚至可能在他接觸不到的時候,連棲會擁有正常人的生活,他會戀愛,結婚,生子。

而那時他早已為時已晚。

他始終沒有一個真正的身份。

直到一日連棲像重獲珍寶般攀上了他的身體,眼淚滾燙,滴落在他的手背。

這一次的重逢,他一個人等了好久。

但幸好,他等到了。

岑厭擁著懷中少年人溫熱的軀體,感覺心跳緩緩平穩。

後來他又去了那個寺廟,依舊是那個僧人,一眼就看出他的不一般。

“生死引渡,並非常理。你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並非人力可更改。”

僧人擡頭,伴著一陣風,吹動樹梢上的簽牌嘩啦作響,他把手中的平安符遞了過去:“唯有向死,方可解局。”

岑厭接過還帶著溫熱的平安符,垂下眼眸。

少年岑厭並沒有前世的記憶,他對於連棲的了解,也全然是這些年在偷偷觀察。

一開始他不服氣,咬牙嫉妒連棲和他之間有獨屬的記憶,卻顯得他像個橫差兩人之間的小三。

可直到後來,他又無法想象,如果連棲懷抱著不是獨身一人的喜悅,最後卻發現空留他一人守著那段記憶,會是什麽反應呢?

無助,慌亂。

應該會哭的很慘吧。

跟水做的似的,一戳那雙漂亮眼睛就往外冒水。

……大不了,他再豪賭一次。

那輛車子被做了手腳,岑厭比誰都清楚。

岑嵐自以為是的手段,他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岑厭毀掉。但他從沒有想過,就連岑易也是恨他入骨的,恨不得他馬上挫骨揚灰。

被哄騙上車後,得知已經動了手腳,岑易氣的狂罵不止,什麽話臟他就怎麽罵。

直到聽到岑厭的計劃後,他陡然安靜下來。

兩人難得第一次站在統一戰線上,但不可置否,岑易現在恨不得把岑厭掐死。

“最好在我醒來就能看到岑嵐的死訊,謝謝。”

岑易森然一笑,一腳踹了下座椅。

“開車,走。”

終於伴著沈沈雨幕,車輛轉彎時突然失控,沖出被暴雨沖塌的圍欄,砰地落下了山坡。

在得知岑易也出事後,岑嵐定然氣急攻心,露出破綻。

公司一時間沒有掌權人,眾人皆蠢蠢欲動,岑嵐這個病不能勞心耗神,前世便是在得知餘玉早把他綠個透徹,一時間氣血上湧,氣都喘不上來。

可以說是活生生把自己氣死的。

不過是多了點推波助瀾而已。

岑嵐這些天病情剛好轉,他見不得別人掌權,定會自己親自上陣。

只需稍稍推動。

——岑家現任家主因過勞而亡,岑易還在養病中,岑厭便是名正言順的掌權人。

但一切都料到了,卻沒料到連棲會直接沖過來找他。

再次蘇醒後,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樣,所有記憶都匯聚了起來。

他徹底成為了岑厭。

真正的,重生過後的岑厭。

只是一看到連棲身上的疤痕,一雙杏眼盛滿信任,就這樣乖巧的望著他,像打滾打的臟兮兮的小貓,滿身傷痕,最後軟軟撲回主人的懷裏。

岑厭垂眸,他恨不得自己都甩自己幾巴掌。

“寶寶,我看看你的腿。”

連棲反應有些遲鈍,他哦了一聲,剛想把腿擡起來放到床上,卻感覺一陣刺痛。

眉毛微微蹙起,他輕輕嘶了一聲。

看起來格外駭人,少年白皙的腿彎綁著繃帶,連彎曲都不能。

“痛。”

連棲發出一個單音節來。

“痛痛飛飛。”

岑厭朝他腿上輕輕一吹,看著他一本正經念著話,莫名其妙戳到了連棲的笑點,一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他彎唇一笑:“岑厭,好笨。”

傷成這個樣子,連棲這幾天自然不能回去上課,還好他受的都是些皮外傷,可以回家裏自己養著。

快入深秋,吹來的風都帶著冷意,金黃樹葉卷曲落下。

連棲圍了圍巾,下巴裹了個嚴嚴實實,在外面和樹葉逗著玩,得知小主人行動沒那麽方便,樹葉叼著球慢悠悠跑了過來,輕輕放在小主人腳邊。

“好乖啊樹葉。”

連棲開始誇誇,小狗高興的直繞著他轉圈。

一輛車緩緩在門口停下,連棲擡頭看去,發現是林鶴至下了車。

而緊跟在他身後的,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李珀。

連棲楞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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