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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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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李霽:活人微死.jpg。

面無表情地看這幾個人造作扭打了一會兒以後, 李霽覺得無聊,遂平淡出聲:“再不離開,並且不再靠近我家, 我就報警了。”

他並不太在意沈清度知道與否。

因為他不認為自己像沈清度所說的那樣,會像上一世一樣狼狽死去——不過,他上一世是真的死了麽?

李霽做夢得到的那些記憶就停留在被推進手術室, 按沈清度的說法,那是為了摘取他的器官,意思是死無全屍了,但具體的記憶卻一點也記不起來, 不過真的如沈清度所說的話, 想必也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記不起來就記不起來了。

他現在只是非常想念霍昭做的飯。

門還敞著, 他剛這麽想著,男人的聲音就遠遠地傳過來, 李霽以為是霍昭飯菜做好了, 於是扭頭往餐廳方向看,想讓他先吃了, 卻發覺那聲音是從樓上的臥室傳過來的。

房子雖然大,但臥室門偏偏還大敞著,聲音聽得很清楚。

“霽霽,是有客人嗎?”

李霽楞了一下,忙回答:“不是的……是一些不太熟的人找過來。”

不是在做飯嗎?難道做著做著餓了, 所以到臥室休息一會兒?

他摸不著頭腦, 心裏有些微妙的怪異, 但又說不上來,就像——就像霍昭是被他偷偷藏起來在這棟房子裏的, 如今有人找上門來,他們隱晦的關系就被人撞破——當然,李霽絕沒有任何貶低霍昭和這段感情的意圖。

這種禁忌一般的快感電流似的竄過,有點刺激,他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周行簡和其他人當然也註意到了,聽到了,他還註意到那聲音的來源是臥房和李霽不太自在的神情。

周行簡氣急了,他又想到了那天上午的那通電話,霍昭和他說“霽霽睡了”時,那種不加掩飾的饜足,再沒有什麽不明白的。

叫李霽“小霽”的人很多,但叫霽霽的,恐怕只有霍昭一個。

周行簡曾經也想嘗試這麽叫,但他又覺得假如真叫了,恐怕李霽再也不會理他,雖然現在情況也沒好多少。

但他沒想到,李霽看著老老實實,挺乖的一小男孩,竟還和霍昭白日宣淫,臥室門都沒關就跑來給他們開門了!實在太過分了!

霍昭的聲音又悠悠地飄過來,很不緊不慢,又帶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好能正好踩中李霽心尖上的軟處:“霽霽。”

“讓他們滾出去好嗎……我有點害怕。”

李霽面對霍昭,耳根子特軟,聽了,立刻就怒了。

煩他,勉強可以忍,忍忍也就過去了,但讓霍哥害怕,絕對不可以。

他登時拉下一張臉來,對著眾人嚴肅道:“我男朋友有點害怕,請你們滾出去!”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並且不要再來敲我們家的門了,否則我會報警處理。”

接著是“砰”地一聲。

門被重重關上,周行簡的手剛剛抽回去,險些被瞬間合上的門夾住,他摸著有些後怕。

沈清度和沈橋互不相讓,還在扭打,甚至都沒發現門被關上了。

只有沈母,木然地盯著合上的門,落下一滴淚來。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不管是沈家東山再起的機會,還是她和李霽之間的母子關系。

李霽關上門倒變得開心了。

霍昭不知何時又到了餐桌前,眼底浮著笑,若無其事地叫他吃飯,仿佛剛才說害怕的不是他一樣。

李霽什麽也沒問,乖乖地喔了一聲,坐到自己的專屬位置上。

問與不問,也沒什麽區別的,改變不了霍昭在他心裏是最重要的客觀事實。

哪怕霍昭不說害怕,只是讓那些人滾,李霽都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李霽咬了一口鮮蝦雲吞,吃到了一整顆的晶瑩蝦仁肉,雲吞面在上面,沒有被泡軟,有韌勁但又不硬,很好吃。

“霽霽,過幾天小長假,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日壩村看看。”霍昭坐在他對面,並不動筷子,溫和的目光卻有如實質,化成了極其黏稠灼熱的愛意。

吃了幾口,突然被問了這麽一句,李霽想了想霍昭說的是哪裏,然後就沈默了,嘴唇啜嚅了兩下,但沒發出聲音。

可以當然是可以的。

但他只是突然心跳得很快,要從嗓子眼兒裏飛出來了。

因為想到了,說起來,他和霍昭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並非是在那個咖啡館前,而是黑色大山裏的一個隱蔽的小小村落裏。

李霽還沒回答,霍昭輕輕道:“我想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還有一些沒說出口的理由,李霽在心裏為他補全。

他知道霍昭和他想的是一樣的。

他想到了那幫在日壩村的小孩子們,應該會很喜歡這個長相帥氣的新哥哥,又想到了村口的那些大爺大媽,對他頗有照顧的小賣鋪老板娘,一些陌生而親切的記憶翻湧而上,裹挾著上一世的和霍昭相處的細節,叫他又悄悄紅了耳根。

“好吧。”李霽小聲答應。

……

那天過後,很快沈氏宣布了破產,那間所謂要留給李霽的房間當然也隨著破產不覆存在,他們把能抵押的房產、車子全部抵押了還債,一家人搬進了狹窄潮濕的京城地下室。

這其中不包含沈清度,他被趕走,是早不知去向了,大抵是去投奔那在日壩村的父母。

沈橋這種人,是自己落難了,也絕對不會忘記報覆的,早就把李家父母故意換錯孩子、拐賣人口的事捅到了警察局,醫院保留了很長時間的監控,現在還能查出來,李家兩口子狡辯無果,鋃鐺入獄,認了罪。

原來是李母當時在那家醫院做臨時保潔工作,所以起了歹心,李父也慫恿著,兩個嬰兒的人生就此改變。

所以沈清度即使去投奔了自己的親爹親媽,大概也是一無所獲的,也許能繼承一間小破屋和屋裏的一個竈臺、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

說回沈父沈母,一向自命清高、踩高拜低的他們,終於也體會到了自己口中“下等人”、“土包子”的日子過得是怎麽樣。

他們租的是地下室,且並不是只有他們一口人住在那兒,而是和很多人一起住在一塊兒,隔斷開來,有小商小販、工人、新入職的白領……兩百塊錢一個月,他們那個小隔間大概五六平米,沒陽光,洗澡、上廁所都要排隊。

沈父年紀大了,又不肯去找些踏踏實實的工作,嫌丟人,天天想著怎麽找人幫他一把,但他人緣早就在之前敗壞殆盡,沒人肯借錢給他。

沈母身體變得很差,更無法工作了,但她還有一些珠寶沒賣掉,暫時支撐著他們的生活。

她的精神狀態一天一天地愈來愈差。

沈母時常恍惚地想起李霽剛來的那一天,身上穿著的破破爛爛的衣服,那時候她是怎麽想的來著?

——“一套幹凈體面的新衣服才多少錢,最便宜的也就幾百塊,就這麽窮酸舍不得花錢嗎?

也不知道錢都幹嘛去了,她聽說農村全是些精神小夥,天天抽煙喝酒打游戲,李霽八成就是這樣。”

幾百塊,他們現在為了省錢,甚至搬到了兩百塊一個月的廉租房地下室。

那時候的那孩子還沒對他們失去希望,眼睛亮閃閃的,臉上有微微的靦腆的紅,可是她是怎麽做、怎麽想的呢?

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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