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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野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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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野趣

看到沈念安臉上的神情,紀晴反而覺得心安起來,偷偷湊到沈爺爺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說的沈爺爺眉開眼笑,而後有些嗔怪的道:“你這小丫頭,也太小瞧我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到這小丫頭就覺得特別面善特別親近,這小丫頭臉圓圓的,長的白凈,眼睛明亮有神,耳朵高於眼睛,耳垂也肉嘟嘟的,一看就是很福氣的面相。

“那就這麽說定了!”紀晴很高興的和沈爺爺擊掌,雖然沈爺爺平時也沒跟人擊過掌,但還是很樂呵呵的配合了。

剩下旁邊一個更加迷惑不解加茫然的沈念安。

紀晴哈哈大笑起來,小姑娘的聲音清脆悅耳,像是清泉伴隨著澄澈的月光流淌過山石淙淙,動人心弦,周圍人也情不自禁頷首微微笑起來。

正說著話,紀文川抱著紀蕊,和顧雲秀走了過來,今天廟會人多的很,兩個大人擠的挺狼狽,紀蕊倒是幹凈整潔,手裏拿著一只老鷹風箏,看到紀晴就拍著手:“姐姐,姐姐,帶我放風箏!”

分別的時候,顧雲秀將買的一些果幹零嘴兒抓了兩大把放在沈念安的口袋裏,沈念安想拒絕,卻聽見爺爺笑瞇瞇的道:“叔叔嬸嬸給的,就收下吧。”

於是沈念安道了謝,只是臉卻默默地紅了,挑起爺爺的扁擔就走。

沈爺爺落在後面和紀文川顧雲秀兩口子寒暄,兩人不認識沈爺爺,但是村子隔的不算遠,農村平時見不到什麽大事兒,沈爺爺的事也會在偶爾間被人提起,所以一聽,也就知道是沈家村的誰誰,做過什麽事兒,這麽一聊天,也就認識了,交情也就建立起來了。

農村人際關系說覆雜其實也很簡單,一個村子大部分就是一個姓,嫁人娶妻基本上也就在附近幾個村子之間周轉,算下來,哪個村子都有自己的或近或遠的親戚。

回來的時候,紀晴心情很好,爸爸媽媽妹妹都在身旁,還見到了沈念安和沈爺爺,她上輩子失去的親人這輩子都圍繞在自己身邊,多少年來,心裏的那股如影隨形的空虛之感已經補填補了一大半。

紀蕊拽著風箏的線要放風箏,可是她年紀小,跑不快也跑不遠,風箏打個轉兒就落在了地上,飛不起來,試了好幾次都這樣,紀蕊氣哄哄的,風箏被紀晴拿了過來,牽了線,在蜿蜒但平整的土路上奔跑著,她比紀蕊高很多,也有力氣的多,紀文川在旁邊指點,很快,風箏就飛了起來,然後越飛越高,高的仰起頭,只能看到天空上一個黑點兒。

“哇,飛好高,姐姐好厲害!”紀蕊在旁邊拍手高興大喊。

顧雲秀笑著:“放風箏把晦氣的不好的統統都放掉,以後就會開開心心的了。”

天氣回暖,路邊上零零星星的有著各種野花兒盛開,回來時,天色還早,紀晴帶著紀蕊先放了會兒風箏,就開始在路上摘野花野果子,至於之前紀文川編的幾個花環,已經在集市中丟了,索性就用摘來的花又編了幾個戴著。

見到了沈念安,紀晴心裏剩下來的最後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也就算是有了著落,心裏一塊大石頭也就跟著放了下來,回來的路上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變得輕松,先前親近的人看著總感覺有點兒心事似的,卻又捉摸不透一個小女孩能有什麽覆雜的心事兒。

“晴晴,那個人是你同學哦?”顧雲秀問道。

她以前沒見過這個男孩子,紀晴本來也就很少和別人出去玩,更多的是呆在家裏看大伯給的書,不過雖然是個男孩,顧雲秀心裏倒也並沒有什麽可擔心的,左右不過十歲的年紀,能懂些什麽?

紀文川的大哥,也就是紀晴的大伯,是本地中學的一名老師,早就跟他們說要好好培養紀晴,紀晴是一個讀書的好苗子,顧雲秀很相信紀文權的話,對紀晴也沒什麽不放心的,哦,除了年後那段時間,變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之外,其他說到底也沒什麽。

紀晴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算是同學,是一個好朋友,他幫過我很大的忙。”

紀文川並不明白這個所謂的很大的忙究竟是有多大,只是在他這麽一個成年人的眼睛,小孩子之間最大的忙恐怕也就是借作業來抄了,就沒怎麽放在心上,反而在看到一片綠茵茵的山坡的時候眼睛一亮。

“來來,看看那是什麽?”

紀晴看過去,那邊綠綠的長了不少冒出來的草尖兒。

“毛葉兒!”

沒等紀晴反應,紀蕊已經開開心心的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將那些冒尖的綠草一根一根抽了出來。

紀晴有些恍惚,她很久沒有見到過這種植物了。

毛葉兒雖然是一種草,卻有著厚重的肚子,裏面是白嫩嫩的草心,剝開了把草心放在嘴巴裏,是綿軟的、甜滋滋的口感,春天在野外玩的時候看到,總是忍不住要采上一大把剝了吃,只是這毛葉兒時令很短,幾天一過,草心長出來後,就粗糙無法下咽了。

現在這一片毛葉兒正是鮮嫩的時候,紀晴領著紀蕊采了好幾把,一家四口邊走邊吃著。

“再等幾天,攀攀果也熟了,到時候摘了給你們姐妹吃。”

攀攀果也是長在春天裏的一種野果,田埂亂草裏經常會發現紅彤彤的一大簇,一顆果子是由一瓣一瓣像是微型的桔瓣攢在一起的,成熟後顏色像是透明的火焰,送到嘴巴裏,酸酸甜甜的,非常好吃,是最受歡迎的春天野果,基本上一熟,就立馬被大人小孩摘光。

紀晴將一片毛葉兒心塞進嘴裏,聽到紀文川的話,不知怎麽的,就有些恍惚,她記得小時候,父親出去做農活,經常會用細草串一串紅紅的果子,像是一條瑪瑙項鏈,送給她,父母相繼離開後,她就再也沒有吃過,哪怕見到,也漠然的走開。

現在紀文川這麽一說,紀晴就想起了埋在記憶裏的往事,其實真說起來,也才是去年發生的事,可對紀晴來說,卻早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紀晴正沈思的時候,就聽見紀文川大叫一聲:“那個不能聞!”

原來紀蕊伸手要摘一串紫色的長長的花束,雖然隔了很久遠的時間,紀晴還是認出來那叫做頭疼花,小時候家裏就告誡說不能摘的,聞了會頭疼,不小心弄到嘴裏,是會中毒的。

到現在紀晴都不知道這種花的學名叫什麽。

紀文川一下子把紀蕊抄起來,紀蕊也不生氣,咯咯的笑著,抱住了紀文川的頭。

紀晴沒忍住也跟著笑,農村一向很看重香火,一家裏沒有個兒子是很被人瞧不起和亂說的,甚至會把話說到她跟前,她不知道顧雲秀後面會不會再生,但是紀文川和顧雲秀對她們姐妹倆的愛與好卻是真誠而發自內心。

正想著,就聽顧雲秀嘆了口氣,看著遠處玩鬧的父女兩,情緒有些覆雜:“晴晴,正月時候有人到家來要你爸跟著出去南方打工,你覺得怎麽樣?”

不要!

這是紀晴的第一反應。

然而沒等紀晴回答,顧雲秀又自顧自的說:“你大伯說你若是好好讀書,沒準是咱們村第一個出去的女大學生,要我們好好培養你,可是讀書要花很多錢呢,靠這地也掙不了幾個錢。你爸出去,我也想跟著出去,趁著還能幹的動,多掙點錢給你們姐妹倆上學,以後還要上大學。”

顧雲秀說著,眼睛裏閃著光,很憧憬,她也念過幾年學,上到初中,但是家裏窮,沒辦法,農村也根本沒什麽要好好讀書的意識,認得幾個字,完成國家要求的掃盲就行了,再往上讀,家裏沒什麽底子的女孩子,是不可能有這個條件的。

村子裏會放電影和電視劇,裏面那些穿著裙子小襯衫,小皮鞋,紮著兩個麻花辮,末梢用絲帕打個好看的蝴蝶結,抱著書本,走在校園的路上,就是顧雲秀最憧憬的樣子。

她現在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村裏也不是沒有說閑話的,還有話裏話外讓偷著生男娃的,女孩子也沒關系,好好培養一樣會很優秀的。

顧雲秀心裏想的什麽,紀晴並不完全知道,只模糊清楚,相比於村子裏其他的女孩子,她會很幸運,家裏一定會支持她繼續讀下去,讀到初中,高中,大學。

大伯家的堂妹就是一直讀到了一所很厲害大學的研究生,工作也非常好,大伯一提起來就紅光滿面的,大娘也因此挺直了腰桿,原來大娘沒有生出男孩,大伯又是公職只能生一個,大娘一直都在被別人說,甚至還有一些更難聽的話,可堂妹走出來了,並且很有出息,是花水村的驕傲,也是紀家的驕傲。

紀晴也想讓自己成為父母的驕傲。

不過就算顧雲秀不說,她也會好好學習的,沒有人知道,她看到堂妹書架上的書有多羨慕,出去打工後,也經常打錢給堂妹,希望她能夠照顧好身體,認真學習,不要被生活所累。

堂妹和她關系也最好。

這一次考試,她一定會考的很好,聽說,考進區前三,還會有獎學金,紀晴並不認為自己是大人就一定能考到前三名,相反,她很多知識都沒有學習到,甚至是一片空白,那些跟她現在差不多年齡的小孩也並不笨,甚至非常聰明。

所以,還是要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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