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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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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辭而別

謝安面上閃過一絲凝重,沖樓棄輕微搖頭,示意他別動,三人逐漸把呼吸放緩。

兇獸前爪停在與樹根齊平的地方,自顧自臥下,目不轉睛盯準了樓棄後背。

樓棄一動不敢動,生怕身後的兇獸猛地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導致他渾身僵硬,四肢不受控制地輕顫起來。

大滴的汗珠從他額頭留下,順著下巴啪嗒滴落在地,一個沒站住哢嚓踩上一旁的枯葉。

謝安瞳孔張大,厲聲道:“彎腰!”

一瞬間,樓棄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體在謝安喊出聲的那一刻,下意識聽從他的命令,上身向後一仰,眼睜睜看著兇獸從他上面越過,若沒躲開,只怕他現在已經被吞入腹中了。

兇獸在空中驟然落下,揚起的塵土撲得謝安和觀主滿身。

他們二人從上空翻過,齊齊落在樓棄身旁。

而兇獸只是一個擺尾,擊向三人,謝安一手握劍,一手抵在劍背,靈氣自他周身向外擴散,形成一道屏障。

觀主手持拂塵,將掌心貼於謝安背上,給他輸送靈氣。

“吼——”

兇獸見狀低聲一吼,空中扇起夾雜著火焰的颶風,一股灼熱感直直向他們襲去。

颶風帶著摧毀一切的氣勢,將三人卷到空中,又重重拋在地上,方圓百裏成了光禿禿一片。

巨獸身形矯捷,猛地竄到幾人面前,揚起前蹄踢踢這個人,踢踢那個人,顯然把他們當成了玩物,但它這一踢險些將人的五臟六腑碾碎。

謝安歪頭吐出嘴裏的血沫,剛喘幾口氣,最脆弱的脖子栽在兇獸的爪子下。

兇獸鼻子湊近他抽動鼻子,隨即巨頭稍稍歪了一下,謝安竟詭異地從這龐然大物的臉上,看到了近似疑惑的表情。

他手邊的追玉劍忽然劇烈的顫動起來,撞擊地面發出鐺鐺響聲,它直直立起,找準謝安眉心,稍一用力,刺出的血珠飛入兇獸眼睛。

謝安悶哼一聲,一時間不受控制地陷入昏迷。

藏書閣,九昭隱去身形,任蘭生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後在眾人註視下揣上神鏡就往外走。

“公子?”孟右青註視著那個走出去的背影,下意識叫住了他。

任蘭生腳步一頓,回頭掃過屋子裏的人,目光最終落到陸長尋身上,“我找到救謝安的法子了,誰都不要跟來。”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他說的果斷,又不容置疑,想跟上去的人也只能止住腳步。

妄玉挑眉,正想悄悄跟上去,就見那倒黴孩子又湊上來,用氣音說道:“老祖宗,師尊可是說要殺他啊,您怎麽還保護他呢?”

他站直的身體瞬間又靠回去,勾勾手指讓這小子靠近,等他靠近後,一把揪住衣領拽到眼前,“小子,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師尊還命令不了我。”

說罷,妄玉把他推回去,“幫他也不過看在玉闕面子上,不然你以為你們是誰?”

黎舟瞳孔張大,驚到啞口無言,這人竟敢直呼玉闕仙帝的名諱,“你還說你不是老祖宗!”

妄玉:“……”

他上上下下打量黎舟,確定了這人腦袋確實不靈光,也不再同他計較。

黎舟瞧他神情緩和,悄悄松了口氣。

妄玉瞥向院子,見任蘭生已經走遠,也歇了追他的心思。

“就在這裏吧。”九昭從任蘭生身後出來,出聲叫住他。

任蘭生擡眼望去,他們正巧走到太虛神境的所幻化出來的湖邊。

他用靈氣托著神鏡將其送到湖中心上空,然後橫跨一步,把位置讓給九昭,“開始吧。”

九昭瞥他一眼,掛著假笑上前,半道卻停下來,轉身看著任蘭生,眼底閃過一絲算計,“等等。”

任蘭生眉間皺成川字,“又怎麽?”

“我把他救回來,你若反悔了怎麽辦,以寡敵眾,我可敵不過。”九昭一聳肩,面上露出苦惱的笑容,“除非……”

任蘭生垂眸,不耐地摩挲耳垂,“有話快說,你莫要嘰嘰歪歪,耽誤了時機。”他淩厲的目光掃過去,“若他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你也去陪葬。”

“呵。”九昭走到他跟前,攤開掌心,上面放著顆藥丸,“吃下去……”

他還未說完,這人就已經吞了下去,一時錯愕,他眼底轉而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

這藥丸是蠱蟲的寄身之所,蠱蟲又吸食過他的血液,無論修為多高的人,只要吃下去,就會乖乖聽血液主人的話。

任蘭生見他還不動作,催促道:“還有事?”

九昭滿意轉身,站於湖邊,口中念念有詞。

空曠之地,觀主捂著胸口,把一旁的樓棄也拽起來,他見兇獸突然停下動作,催促樓棄,“快,跟著我念!”

樓棄悶聲咳嗽,聞言哭笑不得,無奈地攔住他,“您老倒是讓我緩緩。”

他隨意找了個樹墩靠著,目光掃過觀主和謝安,神情覆雜,他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同這些正道人士,心平氣和地混在一起。

樓棄閉眼靜心,把魔氣覆在傷口處,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他擡起胳膊繞了幾圈,沖觀主一揚眉,“什麽法咒,念來聽聽。”

他聽了一遍,眼底如有火在燃燒,周身魔氣大漲。

“山月相合,虛幻真假,借物化物,開!”

任蘭生自九昭念下法咒後,死死盯著湖面,半晌都毫無動靜,他大跨一步上前,大力攥住九昭手腕,恨不得把這人手腕捏碎。

而下一瞬,平靜無波的湖面,在中間打了個漩渦,嘩啦聲一響,從底下浮上來幾個人。

謝安被嘩啦的水聲吵醒,他睜開眼清醒過後,發覺自己站在水上。

他往前走著,身體越走越小,最後縮成了孩童大小。

“阿啟,快過來。”

謝安順著聲音看去,說話那人隱在水霧中,手下時不時撥動清水,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那人見他過來,笑著沖他招手。

於是,他這副身體不受控制般向那人走去,離近了看清楚他的模樣,謝安微怔。

蘭生?

“阿啟,你又欺負霧嵐了。”

謝安一出聲,一副嫩娃娃的嗓音,心中不由自主生起委屈,“它又和你告狀。”

謝安心下了然,自己似乎是進入了萬年前殘留下來的虛影,只是這人為何同蘭生的相貌如此相似?

這人腳邊趴著的小獸映入眼簾,其模樣簡直是在鏡中那兇獸的縮小版,它原是也有名字,也被主人照顧的這麽好的。

“謝安,謝安!”

任蘭生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刃,把謝安眼前的虛像劈散,他掀開眼皮,正巧對上任蘭生擔憂的雙眸,“蘭生。”

謝安單手撐地,從他懷中離開,望向一旁也躺在地上的三人……三人?

“阿桃也回來了。”

任蘭生扶著他起來,隱晦地瞥向身後,見九昭離開,暗自松了口氣,“嗯,幸虧一魂離體不久,又經過靈氣滋養,已無大礙。”

謝安點頭,指骨輕叩腰間玉佩,玉佩亮了一下,“陸長尋,帶著道士過來擡人。”

對面沈默一瞬,驟然爆發出尖銳的喊叫聲,“大師兄!”

謝安偏頭虛弱地靠在任蘭生肩膀上,掌心一抹關掉傳音玉佩,隔絕了他的聲音。

任蘭生撫平他眉間的皺痕,眼中帶著淺淺笑意,“別愁眉苦臉,我送你回房,好生歇歇。”

回到房中,謝安沾床就睡。

任蘭生替他蓋上被子,正要離開,衣袖猛地一墜,他回頭就見謝安拽著他袖子,生怕他離開似的。

任蘭生輕笑,轉身靠在床頭,任由他拽著。

翌日清晨,謝安幽幽轉醒,下意識動了動手腕,碰到一處溫熱,他轉眸就看見任蘭生酣睡的側顏,猛地心跳加速。

他悄聲下床,胳膊放置於任蘭生的脖頸和腿彎處,輕巧地把他安置在床上。

下一瞬,拍門聲咚咚響,還未撤開胳膊的謝安撞進任蘭生清亮的雙眸,兩人俱是一楞。

任蘭生推開他跑去開門,見來的小道士神情慌張,問道:“何事?”

“鏡湖裏突然出現一頭巨獸,觀主吩咐一定要請你們協助!”

他同走近的謝安對視一眼,“知曉了,我們這就趕去。”

二人趕到時,鏡湖已經被圍了三圈,眾人叫他們來,紛紛讓開道。

“小友們來了。”觀主抱拳行禮過後,目光落到占據了整個鏡湖的龐然大物身上,苦澀一笑,“不知怎麽,它也跟出來了,若是發起狂來,整個青雲觀都要坍塌了。”

“不會。”謝安和任蘭生異口同聲道,他們二人瞧了對方一眼。

謝安繼續說道:“它叫霧嵐,是玉闕仙帝養大,這裏本就是它的家,如何舍得毀了呢?”

“它竟還活著。”妄玉手搖折扇,邁著四方步走近,看到謝安時竟閉上嘴,一言不說站在旁邊,餘光時不時看看任蘭生,又看看謝安,心下哀嘆,這兩人,又走到一起了。

眾人見巨獸確實無攻擊之意,紛紛散去。

觀主將謝安幾人請到大堂,“諸位不如再留一日,也好讓老夫盡盡地主之誼。”

謝安眉間帶笑,毫不客氣道:“觀主若想盡地主之誼,何不把太虛神鏡交予我們。”

觀主定定看了他許久,朗聲大笑,“我已起卦,小友身負使命,肩擔重任,把這神鏡給你,有何不可。”

說著,將神鏡遞與謝安手上,“不過,小友們或多或少都帶傷,至少要留一晚,休整休整的。”

他幹脆的到讓謝安有些不適應了,“就把它給我們了?”

觀主捋了捋胡須,“仙帝讓我們守著它,想必就是為了如今的劫難,所以盡管拿去。”

謝安聞言也不扭捏,將神鏡收到納戒中,“多謝觀主,但還是不留了,小傷已無大礙,趕路是沒問題的。”

隨即他看向同伴,“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趕路吧。”

直至晌午,謝安同陸長尋在青雲觀門口等著,阿桃依舊被謝安放進了納戒中修養。

片刻後,黎舟快步走到謝安身前行禮,“大師兄。”

謝安虛托了一下他的胳膊,“師尊怎會讓你前來,還有這位……”

他看向黎舟身後閑庭若步的人,莫名有些不喜。

“尤其不能讓你大師兄知道。”

黎舟一激靈,想起師尊交代的話,連連說道:“師尊擔心你們,才叫我們來幫襯一下,他是……”

“妄玉,你們老祖宗。”妄玉打斷黎舟的話,嘴角勾起惡劣的笑容。

黎舟:“……”哪有這麽介紹自己的?

謝安挑眉,轉念間,就見孟右青慌裏慌張跑出來,他眼皮倏地一跳,“怎麽如此驚慌?”

“公子不見了!”孟右青氣息不穩,也顧不得滿頭大汗,“到處都找不到!”

謝安臉色陡然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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