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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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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小姐,你鞋帶跑掉了。”

蘇冷怔怔看著他頭頂,那一挺峻拔鼻梁輪廓清晰,他迅速綁出精巧蝴蝶結的方法,她永遠學不會。

金發男瞇了瞇眼,心裏暗自打鼓,默默探究季見予許久,季見予毫無反應,重新坐起來手法嫻熟洗牌,一一發出去,盡職盡責。最後一張牌發到蘇冷手裏,他忽然傾身過去低聲詢問:“你打,我教你。”

蘇冷沒有說話。

“哎,兄弟,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耍陰招故意讓我幫喝酒?把我灌醉這位小姐就玩不盡興了,你KPI是不是就達成了啊。”

窸窸窣窣的笑聲讓人心裏長毛,李尤尖都聽出金發男話裏話外的嘲諷,悄悄問談時邊,“你朋友和蘇小姐是什麽關系呀?”

談時邊看向拽住自己衣袖的小手,很想就此握住,李尤尖抿著唇期期艾艾時不時看他幾眼,生澀地試探勾引,很拙劣。

“看不出來嗎?”

李尤尖張了張嘴,“我猜他們吵架了。”

談時邊忍不住逗她,“他真是保鏢,不像?”李尤尖睜大眼睛,皺了皺眉,反應了一會兒,看談時邊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含羞抱怨:“你故意的!”說完,後知後覺自己嗓門未免太大,臉“唰”一下紅透了,抿了抿發,趕緊去拿酒,“談醫生會和保鏢做朋友嗎?”

“這個有什麽會不會的,人和人之間相識離別全憑緣分,我只知道,我現在身邊的確沒有幹保鏢的朋友,或許你可以給我介紹?”他玩笑也信手拈來,遞了塊水果過去,李尤尖矜持沒要,笑笑,繼續問:“他們吵架了對不對?談醫生你的朋友在求原諒。”

談時邊沒勉強,面上沒什麽反應,其實心裏在琢磨,她不喜歡吃楊梅了嗎?

“你很懂,以前談過戀愛嗎?”不知怎麽,就問出來了。

李尤尖也有些意外,一時不知道該如實回答還是有所隱瞞,她不知道怎麽和男人相處,尤其是一個她想讓他為自己著迷的男人。

“談過呀,我都這個年紀了。”說完,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看向舞池正在賣力跳舞的女郎。談時邊凝視她輪廓清秀的側臉,心跳得很快,幾乎就要說服自己,她說的“談過”,是十年前。

那邊,蘇冷不鹹不淡說了一句:“我能讓他故意教我出爛牌?我只是牌技不好,不是腦子壞掉。”金發男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說話,不像之前接他的茬,頓時有些惱羞成怒,恨她不給面子。

偏偏季見予又說:“你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就好。”

金發男氣結,一時無話可說,可看兩人,分明還是不比陌生人的冰冷,竟然有種不可言說的默契氣場。

打到最後,蘇冷頓了頓,偏偏這步沒按季見予說的去下,她笑吟吟放下牌,扭頭托腮對金發男說:“不好意思帥哥,我是故意的。”

經過剛才那出,金發男喪失玩心,看出蘇冷先前種種輕佻不過是演的,實際上這種女人最心高氣傲。

“兄弟,你不是信誓旦旦這把能贏?你看,這位小姐不高興了都,現在哥給你個機會,你把桌子酒全幹了,我敬你是個爺們兒,也算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

季見予沒說話,卻也沒拒絕這個“機會”,蘇冷忽然甩金發男一巴掌,實在打出脆響,全場瞬間陷入死寂,所有人瞠目結舌,完全楞住了。

“我開的酒,我的人,輪得上你給機會?”

金發男滿臉驚愕,眼神逐漸從茫然到陰狠,伸出指腹擦了擦彎起的嘴角,點了點頭,一邊扯下腕帶狠狠一擲,卻看到季見予置身事外一般還在氣定神閑拿酒杯,似乎真是打算罰酒。

“誰讓你喝我的酒?”

蘇冷冷冰冰開口。

全場的氛圍無知無覺就被這兩人掌控了。

季見予搖晃了手裏的酒杯,對準上面妖冶朦朧的唇印挨到嘴邊抿了口,下頜角動了動,面無表情說:“我們剛不是才接過吻。”

話音剛落,棕色液體就順著線條分明五官滴滴答答流下去,季見予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談時邊收回舉起來的手,低頭問李尤尖:“潑到了?”

李尤尖楞楞仰面,搖了搖頭,再順著動靜望過去,蘇冷直接把酒杯砸了,頭也不回。

後來李尤尖在洗手間碰到蘇冷,從背後看不清她臉,不敢輕易出聲,怕驚擾了這份遠離鬧區的清凈,不知不覺望著美麗清冷的身影出了神。

“你還有地方能給我喝酒嗎?”

蘇冷忽然扭頭,熟稔的口吻,以及一張完完整整如畫般的臉瞬間沖擊著李尤尖的所有感官。

“我嚇到你了?”蘇冷搖了搖手裏夾的細支煙,黑發紅唇,精致靈動的五官就隨著那抹笑意活過來了,徐徐升騰的白霧一過,越發清晰。

“沒有……”李尤尖想過這位蘇小姐底子不會差,可真正看到全貌,她一個女人心都忍不住為之頓跳幾秒。蘇冷目光柔和又淡地凝視總是莫名發紅的兩腮,以前就疑心過她是不是天生這樣,李尤尖悄悄瞥過去,蘇冷柔美身段隨意倚靠池壁,頹靡之風,又清冷如畫,像電影場面,見她好像在出神,就多看了幾眼,可蘇冷忽然挑眉一笑,李尤尖惶然不及,情不自禁由衷誇讚一句:“你真漂亮。”

蘇冷眼尾揚了揚,寥寥無幾的笑意,吐出一口氣,“謝謝,我認為你也是。”突如其來的誇讚讓李尤尖有些愕然,她覺得蘇冷不過是在回禮,其實連自己卸妝的樣子都沒見過。

“這也是一種感覺,不知為什麽,我覺得走出撥清波,你只會更美,第一次和你唱歌的時候,我就這麽認為了。”

蘇冷不理會徹底怔住的李尤尖,轉身隨意把煙掐了,腦子裏亂糟糟的,心頭被沈重的失望壓制。

她真的不記得自己了,更讓人難過的是,她還是會紅著臉鼓足勇氣誇自己漂亮。還是那個李尤尖,可是她的世界裏沒有蘇冷這個人。

兩人就在錯身而過時,李尤尖忽然出聲:“你不是想喝酒嗎?如果不介意,跟我來吧。”

……

兩個小時後,季見予到撥清波後臺的獨立包間把醉到昏睡的蘇冷接走,臨走前專門對李尤尖說了句“謝謝”。李尤尖躊躇不決,最後似乎下定某種決心,追上去,嗓子火辣辣的對季見予說:“我怎麽確定她跟你走是正確的?”

突然被質疑,季見予也不生氣,淡淡掃了眼門外,“你信時邊就夠了。”李尤尖目光一閃,下意識順著他目光看出去,不知道談時邊為什麽不進來,可她知道他在。

季見予無聲一笑:“她是我妻子,你覺得在這種地方,她在我身邊是不是最安全的呢?”

李尤尖完全驚訝住了,不過腦說出一句“可是談醫生說你們在吵架”,那眼神,分明更警惕了。

“所以我從不說她跟我走是否正確。”一聲苦笑,讓李尤尖如鯁在喉,眼睜睜目送一對般配親密的背影走進了繁華綺麗的夜裏。季見予很細心,問要來一件演出服,從後纏緊了蘇冷腰身,確保她在他背上趴著的時候不會乍洩一絲春光。

出來時,沒見談時邊,只有劉施遠在,目光從季見予蘇冷背影一掃,還沒說什麽,李尤尖就把手絞在一起,生怕誤會急匆匆開口:“我會付錢!”

這間包廂是私人空間,托劉施遠的福,樂隊幾個人有時候工作結束會自己小酌幾杯,如果劉施遠缺席,他們要用這個地方,也會老老實實按規矩交錢。說到底,撥清波的太子爺是劉施遠,這裏任何一處角落、每一件酒品他本人要如何使用都是理所當然的,李尤尖不認為自己和他認識就具備同等的權力。

劉施遠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愕然,隨即就冷了,抖了抖煙灰,拒絕得幹脆,“不用。”再看她眼神飄忽,似乎在尋找什麽,心思壓根就不在和自己對話,帶著氣淡淡開口:“找那個醫生?他被我趕走了,這裏是後臺,不是撥清波內部人員不讓隨意靠近,這是規矩。”

李尤尖又急又怒,可偏偏知道自己沒理,咬了咬唇偏過了頭,兩人一時沈默,劉施遠看她那個樣子,心還是軟了,欲言又止。

想問那個醫生有什麽好?

“遠少說不用,尖尖你還花這冤枉錢幹什麽,多傷感情。”李尤尖這才看到小清和齊浩也在,十分驚喜,直接從劉施遠身邊小跑過去挽住小清的手,有些埋怨,委屈頓時湧上心頭,“你們倆這段時間去哪裏了?”

看出端倪,小清撩了撩她假發,說:“出去過二人世界呀,本來想著給某人也創造機會,可他不懂得珍惜呀。”

劉施遠投過來一記犀利目光,齊浩立馬走過去攬住他肩說了句什麽,小清不為所動,哼笑一聲,拉著李尤尖走了。

出門前季見予就訂了機場附近的酒店,蘇冷雖然沒說,可他要做足確保可以搭乘最早一班航班的準備工作。淩晨的街道依舊車水馬龍,只是越往北,越寂寥,車廂裏冷氣開得很足,人被放在後座,用毛毯裹緊,醉酒的蘇冷睡覺也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昏黃光影不斷從季見予那張清冷側臉錯落而過,街景成了被模糊的隧道。

那杯灑在衣衫上的酒,早幹了。

*

到了地方,季見予先去辦理入住,回來低聲把人哄醒,蘇冷嘟囔一聲,不安分伸出一只腳丫子,又沈沈睡去。季見予把她高跟鞋收好,拖鞋也沒給穿,摸了摸她涼滑的肌膚,怕一下子到室外溫差太大,拿黑色西裝把人裹住,照舊用背的。

一路來到頂層,季見予把人先放到床上,通風、燒水、給浴缸套上一次性袋子,等門鈴響了,把點的外賣拿進來,一切準備工作做好,走過去俯身摸了摸熟睡中女孩的臉,粉撲撲的,柔軟細膩。

“冷冷,起來洗個澡?不然不舒服。”

蘇冷慢慢睜開眼睛,迷迷瞪瞪,但口齒和思路一樣清楚,“你又想趁人之危。”

季見予不置可否,撥開她有些黏的碎發,嗓音低沈:“浴缸放好水了,你沒帶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洗幹凈,有烘幹機。”

說完,他起來想要橫腰抱她過去,眨眼的功夫,蘇冷往旁邊滾了一下,頭發又全糊到臉上。

“我不要你抱。”

盯著那雙晃來晃去的腳看了片刻,季見予彎腰替她把拖鞋擺好,“那你洗好了叫我。”說完轉身就走,沒有多餘的話,蘇冷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發了半天呆,頭頂的燈忽然暗了,銀河傾瀉下來,數不清的星星嵌在了靜謐雲層裏,忽明忽閃。

太逼真了,像在野外的綠草地,仿似可以在茫茫蒼穹裏懷抱裏安然入眠。

房間外的人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他並沒有離開。

十分鐘後,季見予在廚房聽到一聲急切呼喚,“季見予!”他迅速把火了,不需要過多確認,走回房間,蘇冷還是他離開前的姿勢,聽到腳步聲歪頭看一眼,懶洋洋地:“我渾身都沒力氣,身上又黏黏的,不舒服。”

說完,也沒躲避他直白的目光,一張臉在徐徐流淌的星空頂下有幾分朦朧,耐心十足。

季見予走上前,一只腿屈跪到床面,撥開她厚厚一把頭發,托住脖頸,沒怎麽費力,把人穩穩抱在懷裏。蘇冷既不摟著他,也不給他支點,修長纖秀的四肢懶懶散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喉結看。

到了浴室,她冷不防掙脫下地,雙手抱著雙肩,也不說話,用眼神把他像垃圾一樣掃出去。季見予重新給加了點熱水,腕表突然被勾住,蘇冷趴在浴缸外,小小一團,仰頭問他:“你去哪裏?”

惶然又無助的模樣。

季見予目光不溫不火,似乎是在審視她到底是醉是醒,溫聲說:“我買了醒酒的藥,等你洗完澡就可以喝了。”

“哦。”蘇冷松開手,安安靜靜趴在浴缸邊上,留一個柔美乖順的背影在熾熱光影裏。她拿手撩了撩水,驀地尖叫一聲縮回來,季見予立馬蹲下,神色緊張:“怎麽了?”

“燙。”

小聲充滿倔意地宣洩不滿。

季見予沈默註視她有時,扭頭看向滿池氤氳的浴缸,水溫是他親自調測過的,確保肌膚入水瞬間是可以接受的不燙不涼,絕對不會出錯。蘇冷自得其所低頭玩自己手指頭,好像全然不在意現在的尷尬狀況,最後偷偷拿餘光瞥了眼身前的男人,一晚上折騰下來,他還是絲毫疲態狼狽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眼前的光忽然亮了,那個高大身影重新站起來,伸手去撥水,蘇冷當下咬緊了唇,心裏緊張得不行,目光緊跟著季見予一串動作。看他什麽都沒說,蘇冷松了口氣,倚著墻壁冷笑:看你還能怎麽辦?

可當季見予打算把整缸水都放掉,蘇冷又徹底怔住了,心頭說不上什麽感受,酒精在瘋狂作祟,燒得燥熱,她把人一推,沒什麽情緒說:“你這人怎麽這麽浪費?你自己想遭天譴別帶上我。”

“不是燙嗎?”

蘇冷胸口一陣鼓動,胡亂回答,偏偏聲音很大:“現在晾涼了啊……你出去,我要開始洗了,耽誤我半天。”

季見予任由她推,順勢把門帶上出去了,他一走,浴室瞬間開闊不少,燈光瓦數也高了,蘇冷心底卻灌了股風,耳邊靜悄悄的,出神望著某一處的眼,漸漸被水霧占滿了。

廚房裏,季見予看了眼表,默默計算時間,等把煮好的藥水倒出來,身後忽然撲來一陣風,他來不及反應,最先看到的是她那頭無論何時總烏黑柔滑的發。他下意識把滾燙的碗舉高,身子後仰,不解呼喚她:“冷冷?”

酒味撲面而來,和苦熱的藥味混在一起,把鼻腔填滿,很快,季見予反應過來,她根本沒洗澡。蘇冷皺了皺鼻子,小狗一樣湊上去,“藥呢?我想先喝,這樣是不是起效快點?我不想明早趕飛機被人碰到一身酒味。”

季見予笑了笑,摸摸她耳垂,把碗遞過去,溫聲囑咐一句:“小心燙。”

他有想著,她還會玩什麽小把戲,也許會在他松手時故意把碗摔爛,不過沒關系,只要她開心。

可蘇冷沒有,穩穩當當接過去,放到鼻子面前聞了聞,毫不猶豫一倒,滿滿整碗濃稠的藥水嘩啦啦流進了水池裏,四處飛濺。

季見予白俊的臉頰,似乎也沾上了一滴。

蘇冷面無表情扯了扯嘴角,碗一扔,“咣當”一聲響後世界陷入了死寂。

“好難聞的味道,我不想喝了。”

話音剛落,手腕被狠狠一抻,蘇冷整個人天旋地轉撞進一個滾燙堅硬的懷抱,被迫仰起頭,承受疾風驟雨般的吻。季見予不管不顧一味索取,吮吸得彼此都唇齒發麻,蘇冷左推右攘通通作廢,後背硌到料理臺邊緣時掙出口氣,仰起一截白皙的脖子讓季見予埋下了頭,啄吻不停。

粗重的呼吸直落心底,蘇冷痛癢難耐,手腳並用錘打他,“你沖我發什麽脾氣!這麽有能耐,剛才別人說你是保鏢的時候怎麽一聲不吭?丟牌讓你撿你就撿,你就這麽有骨氣……”

說完,嗚嗚咽咽哭了出來。

季見予含住她紅透的小耳垂,“心疼我嗎?”蘇冷拼命搖頭,恨透他的無恥,“不是,我覺得丟臉,你總不放過我……你知道嗎,有你在我就沒辦法高興,你總是說一套做一套,其實只想著自己。”

一聲悶響幾乎要從腰間震到心房,季見予稍稍離開,雙眼通紅,額上青筋隱約賁跳,壓抑到極點的啞音:“是,我他媽只想著自己!我怕你被人認出來,在那種地方被人盯上灌醉所以寸步不離,我不想和你分開,我眼裏只有你,所以無關的人怎麽戲弄我我都不放在眼裏,你想怎麽捉弄怎麽玩,我奉陪到底,我早說過了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可你一句否定就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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