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陌生

關燈
陌生

放手二字,說來容易,實際落到身上卻有千萬般的不易。

抵達美國的第二周,顧槐松父親就放開了對他的管制,把手機等通訊設備和證件一並還給了他,身邊保鏢也撤得七七八八,顧槐松幾乎在這片“自由”的土地上獲得了暫時的“自由”。

他甚至可以即刻動身回國,去找許雁。

只是父親給他的終究是有所脅迫威嚇的自由。顧父知道,顧槐松不可能為了青春期一點微妙的心動就放棄十幾年累積的本錢,也不可能貿然把許雁一起拖進這場“同性戀”的緋聞裏,然後任對方被家裏責罵、被鄰裏竊竊私語。

十八歲的顧槐松足夠理智,除了青春期的一點叛逆的意外,他幾乎長成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如顧家和他的外祖家所期盼的那樣。

在美國安頓下來後,顧槐松回了一次國。

出發前,他對父親說:“總要把一些事情了解了。”

父親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那個笑後來常常讓顧槐松回憶起作嘔的感覺。

由於顧槐松高考後失聯,所以由班上幾個冒尖的男同學組織了一場謝師宴,禮節性給顧槐松發了一則謝師宴的時間地址——6月17日晚,母校旁海鮮大酒樓內。

顧槐松當天到得早,隨著幾個早到的同學一同回了趟學校。彼時是六月,夏天悄悄浸染了母校的每一片葉子,燦陽躍動,學校那片人工湖充斥著野鳥的嘰喳聲,似乎是初春新生的鳥長大了,在夏天豐滿了羽翼,繼承了父母的使命。

淩沛也在,見到顧槐松時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只匆匆把他拉到一邊講話。

“你……前段時間去哪了?”淩沛問。

“美國,剛安頓下來。”顧槐松回答得言簡意賅。

淩沛臉色更難看了幾份,嘴上卻說著陰陽怪氣恭喜的話:“恭喜啊,以後就是海歸精英了,國際範兒。”

顧槐松瞥向身側的人工湖,不言。又是他一貫高冷寡言的模樣。

淩沛養氣功夫不行,霎時破了功,指責道:“你明明什麽都清楚……當時我沒忍住對你動了心思,你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並且用行為明確拒絕了我……當時拒絕我不是做得很好嗎?怎麽到了許雁那裏就做不到了?”

高三學業吃緊,所有學生都被名為升學的鎖鏈銬著,教室裏常常充斥著一股行至暮年般的死氣,尤其是對淩沛這種從小到大就被條條框框束縛住的好學生來說,戀愛、亦或是類似心動的感覺,成了唯一的情感宣洩口。

於是成績好、長得帥、家庭條件好並且行事高冷少言的顧槐松完美充當了淩沛這段時間的“暗戀對象”。

淩沛對顧槐松並非有很深的感情,甚至談不上認真,大多是羨慕嫉妒裹挾了幾分的恨。就這麽一點微妙的感情,都被當時的顧槐松敏銳察覺到了,接著是疏遠,二人之間本就罕見的交談變得更少。如兩根直楞楞的平行線似的。

淩沛接著道:“你知道我不是認真的……但是許雁和我不一樣,他對什麽都會忍不住放在心上。你既然沒想要有結果,為什麽不明確拒絕他?你們大少爺都覺得玩弄感情很有意思嗎?給點希望,再冷眼看著對方出洋相?”

顧槐松轉頭看向他:“我也是認真的。”

見他悶頭葫蘆憋不出兩句話,淩沛更氣了:“認真?認真就是讓他一個人在機場等你,然後表演人間失聯?”

“……”顧槐松啟唇欲說些什麽,忽然被打斷了,他循聲回頭望去,是姍姍來遲的許雁。

高考完的少年還帶著點學生氣,許雁套了件白色T恤和半長的短褲,渾身衣料都是綿軟的,被陽光照得模糊又柔軟,像高一顧槐松見他似的,漂亮得發光。

許雁情緒顯得很高昂,他樂呵呵的,用寒暄的語氣說:“好久不見啊,去哪玩了不?”

接著許雁接了自己的話茬:“我前幾天去了西藏,那裏真漂亮,天藍藍的,遍地都是綠草,還有低頭吃草的牛羊……漂亮得我都顧不上拍照了,還好路過一個熱情的大哥幫我和布達拉宮合了個影。”

許雁說著,從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炫耀似的給他們看了一眼。

一張標準的游客照,許雁站在鏡頭下笑得開懷,背後是藍得不真實的天,還有與影視劇裏拍的、紙幣上印的一致的布達拉宮。

淩沛欲言又止。

顧槐松直直看著許雁不說話。

許雁自顧自撇開了視線,仿佛顧槐松與淩沛在他眼裏只是個不通曉底細的、不熟悉的一般路過高中同學。

幾番寒暄,這塊小小的人工湖被他們從頭走到了尾。大部隊順勢回到了海鮮酒樓。

在包廂幾張豪華氣派的大圓桌裏,許雁眼也不眨地坐到了離顧槐松最遠的位置上。

就好像顧槐松對他來說,不是高中的同桌,不是他少男懷春戀慕的對象,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三年恰巧同班但並不熟悉的男同學。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