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叨

到顧槐松家時已經是淩晨一點，二人都沒有太多旖旎的念頭，各自匆匆洗了個澡，就互相抱著躺到床上去了。

時近暮春，天氣慢慢熱起來。兩個男人悶在一起，身上覆著的薄被都被烘得熱乎乎的，許雁攬著顧槐松的脖子，手心無端沁了一層汗。

顧槐松不做聲，任他抱著，一只手臂環著許雁的腰。

許雁輕聲說：“有點熱。”

顧槐松“嗯”了一聲。

“開空調吧。” 許雁說著，支起身：“空調洗了嗎？”

顧槐松收回手臂，也起身坐在床上：“阿姨前幾天聯系人洗過了，遙控應該就在抽屜裏。”

許雁翻到遙控，開了26度。

房間裏的氣溫慢慢落下，脈脈溫情卻逐漸升了溫。

許雁整個人窩進顧槐松胸膛，靜默半晌，悶聲問：“……明天還要加班嗎？”

顧槐松笨拙又輕巧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像是哄他入睡一般：“這幾天都要。”

許雁想了想：“那我這幾天都給你帶飯……”

話說一半，接著他想起顧槐松公司的食堂規模極大，員工餐比他點外賣還要豪華，於是他又道：“算了算了，不折騰你了，還是吃你們食堂健康一點。”

“可以的，我也給你送飯。” 顧槐松抱緊許雁。

許雁失笑：“別了，還是我給你送吧，等你閑下來了再親自煮給我吃。”

顧槐松欲言又止，嘴唇翕動幾下，最後卻暗自沒做聲。

熱氣蒸騰，許雁一骨碌爬起來，翻身壓在顧槐松身上，笑了笑說：“睡覺，什麽都不要想了。”

顧槐松仰躺，恰巧對上許雁澄凈的一雙眼，他語氣平靜：“我什麽都沒想。”

只是不甘心這個靜默的、二人交頸而臥的夜輕易過去，想要再引出些話題而已。

熱戀期短暫分開的第一天，顧槐松就抑制不住地想許雁，工作稍告一段落時想，吃午飯時想，傍晚看見公司的員工各回各家時也想。

他就像落進大海裏的陸地動物一樣，隨著海浪起伏的波瀾，抓住一切空隙上來換氣。

“好吧。” 許雁聽出他方才的欲言又止，翻身躺回去，絮絮叨叨聊起來：“今天去郊區的山上拍攝，有很多小牛小馬，下次你得空了，我們再一起去。”

顧槐松說好，接著投桃報李：“今天開會，一個部下提議，以後大家早些到公司吃早飯，順帶開個氣氛融洽的早會，我拒絕了。”

他想：與其這麽壓榨員工的時間，倒不如多給他們些喘息的時間。

許雁笑：“這對你們管理層來說，或許是個好主意。”

顧槐松點頭，又搖頭：“但對於公司來說，這不適合。”

生產隊的騾子都需要喘息的時間，遑論現在精神壓力巨大、被鋼鐵巨獸壓得喘不過氣的人類。

許雁又說：“今天工作，還差點掉進個相親局裏去。”

顧槐松挑眉，示意他繼續說，手下卻暗自擁緊許雁。

許雁說：“也沒什麽，人家也是好心，怪我之前沒說清楚……”

顧槐松拉高被子，興致不高地說：“對我來說，這絕對不是好心。”

他心裏相信許雁的清白，也猜到這大概是個烏龍，只是難免泛起些不愉快的情緒，頗有些忿忿不平地想：人類自古以來就愛瞎撮合、瞎操心。

許雁親親他的嘴，低聲說：“我知道，以後我會註意的。”

顧槐松按住他的後腦勺，加深這個吻。

待許雁眼波迷離，意識慢慢渙散進這個吻中時，顧槐松又克制地主動抽離，給他理了理黑發：“早點睡吧。”

許雁一把抽起被子蒙住頭。

他心跳得飛快，心想：倘若剛才顧槐松解開睡衣的第一顆扣子，他就要按捺不住，和顧槐松興雲布雨了。

顧槐松看著身邊蠶蛹似的一團，眨眨眼，默默拉起自己的被子籠上去。

許雁被熱得受不了，主動揭下被子，對上顧槐松亮晶晶的眼，裏頭一點光華流轉，眼角翹起，盛滿笑意。

他心念一動，也笑著回了顧槐松一個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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