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閃

顧槐松還睡著，許雁輕輕掀開被子一角，躡手躡腳地翻身下床。半夜荒唐，落地後腳尖傳來一陣酸軟，許雁扶著墻，適應後才慢吞吞地挪出房間。

他在客廳茶幾上瞥到一個洗衣袋，出於直覺上前看了看，是上次遺落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每件都單獨裝在小袋子裏，塞了一個梨花香包。

許雁猶豫一瞬，脫下浴袍草草穿上幹凈的衣服，順帶把臟衣服盡數塞進袋子，他沒仔細疊，袋子被塞得鼓鼓囊囊。

拾掇完畢後，他往虛掩的房門回望，按耐住想要再看看顧槐松睡顏的沖動，拎著袋子，小偷一樣偷偷摸摸地跑了。

跑之前還給顧槐松留了張紙條，擱在茶幾上。

【我先走了，茶幾上的衣服也帶走了。昨晚借你的浴袍穿，得麻煩你多洗一件衣服。】

顧槐松家處黃金地段，許雁沒費太大力氣，出小區就找到了地鐵站。

車廂微小地晃動，風聲呼嘯。許雁握住欄桿，盯著窗外黑漆漆的隧道出神。

前兩天許雁還暗暗想，他不做掰彎直男的缺德事，沒過幾天，卻又和顧槐松滾到了床上——還是許雁主動邀請，赤裸裸的真香打臉。

懊悔之餘許雁又不禁感慨，原來他從不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個人太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現在看來卻不然，時間掰彎了筆直筆直的顧槐松，也讓寡言少語的班長變成能夠正常溝通的顧槐松。

第一次情事是酒後亂性，第二次是你情我願，二人都清醒，顧槐松為此沒有表現出一點反感。

許雁自我安慰地想：班長也不能算被他掰彎，充其量只是二人千帆閱盡，經年後重逢於灣仔碼頭。

顧槐松醒來時，身邊的被窩已經冰冷了。他撇頭，還不太清醒地眨眨眼。入睡前懷抱滿滿當當，再睜眼後太陽帶回暖洋洋的日光，卻奪走了肌膚相貼的溫度。

顧槐松翻了個身，整張臉埋進許雁睡過的地方，扯上被子蓋住亂糟糟的頭發。

許雁臉皮薄，想也不用想肯定逃之夭夭。過段日子還有拍攝采訪，顧槐松不愁聯系不上他。

伴著沐浴露的香氣，他久違地睡了個回籠覺。

暖烘烘的秋日陽光裏，顧槐松少年時期沒拉住、闊別若幹年的人又回來了。

許雁到家後，怕紙條被風吹飛，又給顧槐松抄送了條一模一樣的信息。

顧槐松秒回：【明天再一起出去？】

許雁扯謊：【不啦，明天有工作。哦對了，你采訪時間訂下了來告訴我，我得提前安排時間。】

一連幾天許雁的回覆都是沒空。

顧槐松盯著聊天框裏婉拒邀約的信息，深深地皺眉。許雁親口說過工作不算忙，近來卻總是忙到沒空見他，不太對勁。

隨意查許雁的工作日程不禮貌，顧槐松想了想，發道：【雜志采訪安排在三天後，可以嗎？】

【……行，我三天後有空，地址在？】許雁這次稍有猶疑，還是同意了。

顧槐松撥通秘書處電話，對她說：“把雜志采訪提到三天後。”

秘書回：“好的，我去和雜志社聯系。”

雜志社一直等著采訪他，問題和稿件早就準備就緒，配合顧槐松的時間。

顧槐松點頭：“嗯，把采訪地點發給我。”

不多時，一串地址發到顧槐松的手機上。顧槐松覆制發給了許雁，附言：【不用來太早，睡飽了再來。】

許雁拍攝的閑暇看到這條消息，忍俊不禁：【哪有你這樣勸人偷懶的上司啊？】

【嚴格來說我不算你的上司。我肯定無條件站在你的角度上考慮問題。】顧槐松嚴謹地回他。

許雁恍恍惚惚，被對方三言兩語說得耳朵發燙，飄飄然像在雲間行走。

這些年顧槐松究竟在哪裏進修了說話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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