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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 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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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第 64 章 ◇

◎滅口。◎

如此這般, 傻子也能察覺出有問題了。

姜錦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確定,時間都對得上嗎?”

淩霄遲緩而堅定地點點頭, 她說:“我再三確認過了,當時下定的人就是那個姓宋的姨娘。她通奸被抓,而後被打死, 就是在劫案發生不足半月之後。”

姜錦嘆氣:“想合理的讓一個後院中的女子死,通奸真是再輕巧不過的罪名了。”

越是隱秘的事情,越是要敞開門窗聊,以防屋外有人窺探都不知道。此刻,姜錦的眼睛也正留意著廂房外,耳朵亦分心聽著外面的動靜。

“既是裴刺史下的令,那就是他要滅口了。”姜錦一條條捋下去, “我猜測, 是這個小妾要送的東西有問題,被裴刺史察覺,故而滅了口。”

淩霄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提出疑問:“一個後宅裏的妾,能接觸到什麽有問題的東西?都能讓一州刺史對她下手?”

姜錦擡眼,對上淩霄了然的眼神,接口道:“換個思路, 或許這個小妾本就和裴刺史一起, 一起密謀了些什麽勾當……”

她的想法跳躍, 並沒有因為被滅口的那個人是後院裏的妾室,就單純只把她當一個附屬品來揣摩。

淩霄若有所思地低語:“我還記得……之前打包鏢車的活兒, 都是阿耶親自操持的, 他還特地叮囑我們, 一定要小心鏢車,不能進水、也不能劇烈顛簸。”

不能進水、也不能劇烈顛簸……貴重的東西運送時大抵都會有這樣的要求,不甚奇怪。

可姜錦眉梢微動,她驀地想到了之前薛靖瑤所說,雲州附近有開采鐵礦的痕跡。

她忽然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姜錦抓住了淩霄的手腕,急切地問道:“當時走鏢的時候,你可有聞到什麽特殊的氣味?”

“氣味……”淩霄努力回想:“好似有一股淡淡的臭味,但並不是太難聞?押送的時候,還能聽到類似石頭碰撞的聲音。”

如此一來,姜錦心底便大概有數了,她拍著淩霄的手背,輕聲道:“我懷疑鏢車裏押運的東西,大抵是火藥和燧石。不過只是我的猜測,還得把宋家查清楚才能確定。”

淩霄被唬了一跳,她發出一聲壓抑著的驚呼,隨即道:“這些東西可都是違禁的,後院裏的女子,從哪兒弄來?”

姜錦的眼神飄得有些遠了,她說:“盧大夫人此番安排了人隨我們一起,我讓他們去查一下宋家的底細。”

淩霄見狀,便知姜錦或許有不方便告訴她的線索,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姜錦確實不方便說。

無論是裴煥君可能暗地在開采鐵礦、還是薛靖瑤自己也在做私底下與中原割據的其他勢力交易鹽鐵之事,都不是小事。薛靖瑤讓她接觸到這些,是對她的信任,她若再將這些話轉了出去,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姜錦抿抿唇,道:“我並非有意瞞你。等到查出結果,一定會告知於你。”

淩霄對她有著絕對的信任,此刻也不例外,她笑笑,道:“姐姐不必和我解釋的,我永遠都相信你。”

不用堆砌什麽多餘的言語,對視一眼後,兩人一道離開了茶樓。

借口是回來祭奠,自然不能在雲州待太久,至多幾日便是要回響水村,所以事不宜遲,姜錦火速去找了薛靖瑤派來的人,沒交代什麽前因後果,只說要查誰,他們便依言去了。

轉天正午,姜錦便聽到了他們帶回的線索。

“也被滅口了,一個不剩。”

姜錦眼皮直跳,她又問:“宋家是做什麽的,可查得出來?”

“宋家女兒在刺史府裏做妾,家裏幾個兒郎都有實惠。要麽得了些產業經營,在附近的黃鐵礦上做事,要麽就是做生意跑商,遠的都一直到西域去了。”

“前些日子下雨,礦上大石頭砸下來,宋家兩個兒子死了,他家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也走了。做生意跑商的那個兒子,至今還未回來。”

礦上時常會有意外,不算稀奇。若非有意往壞處想,這也是根本不會惹人註意的死法。

姜錦剎那間便已明了。

恐怕,淩家鏢車遇劫,當真是裴煥君下的手。

他暗地開采鐵礦,自然需要大量的火藥和燧石。然而礦產並非私有,朝廷會派鹽鐵官至各州縣監督,做火藥的硫磺、硝石要麽從礦上來,要麽是要從海外交易。

宋家人便是在為他賣命,那姓宋的妾室是羈押的人質,也是安他們心的符號。

宋姨娘暗地裏雇人運送火藥到範陽……

姜錦忽然想到了之前,薛靖瑤安排她和裴臨押運“糧草”那次。

這位盧大夫人同樣在做販售鹽鐵之事,同樣的,火藥燧石,她自然也需要。範陽沒有黃鐵礦,不產硫磺,只能向外買,不知是不是巧合,兜來轉去,竟買到親家頭上來了。

宋姨娘悄悄接私活賺錢,怕是被裴煥君發現了,賣家似乎還在範陽方向,這必然引起了他的警覺,故而劫車、滅口,一條龍做下來,幹凈利落。

世道不太平,東西沒到手,也沒有引起範陽那邊的註意,薛靖瑤不可能事無巨細到連一車火藥這種事情都過問,手下沒收到這邊的,可能轉頭就去尋求其他途徑購置了。

只不過……

姜錦的心情很是覆雜。

這麽一來,淩家遭受的完完全全就是無妄之災,或許也不能完全說是無妄之災,至少淩父,他是心裏有點底的,但還是鋌而走險。

而裴煥君、她兩輩子名義上的義父,就真的是滅淩霄滿門的仇人了;

二則,事情真如這般的話,一個平素看起來清正嚴明,至少還算個好官的一州刺史,為什麽要私采鐵礦?

要知道,撈錢的手段有很多,若只是貪圖金銀權勢,根本沒必要冒這麽大的風險,一州的主官有的是撈錢的名目。

可要是不圖錢,那為了什麽呢?難道只是想造些刀槍斧鉞來玩兒嗎?

越是深想,姜錦越是心裏發毛。

因為,私采鐵礦這種掉腦袋的事情,往往會和另一個掉全族腦袋的罪名,聯系在一起。

她無可避免地想到了兩個字——謀逆。

前世今生交集不過了了,姜錦最多在前世聽聞裴煥君的死訊後有些惋惜,所以此時此刻,她當然也不是在擔心他的命運。

她擔心的是她自己。

裴煥君有不臣之心,而她的養父姜游,與他卻是舊友,至少……至少是可以開得起玩笑的舊友。

先前,裴煥君更是攛掇著裴清妍,讓她替她嫁去範陽……

姜錦的指尖都在發寒。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接連不斷的思考下,有些失神。

他若真有想法,當然希望會有強大的助力,畢竟姻親關系難以甩脫。

範陽那邊會不會如他意且不論,但裴煥君要保住裴清妍的這樁親事,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可是,他緣何又想要她去替她的親女呢?

難道說……她一個孤女,分量會比裴清妍這個親女還要重?

電光火石間,姜錦恍然明了。

她的身世,裴煥君一定、一定、一定知道些什麽。

眼前的一切就像紛亂的絨線團,姜錦忽然有些慶幸,慶幸裴煥君的謹慎,讓她從中揪出了這一點端倪。

按之前探聽到的訊息來說,宋家這一家子人,起碼為他賣了十多年的命,可是出現這一丁點的差錯,他立馬就將他們盡數滅口,一個不留。

也正是他這樣過度謹慎的態度,反倒引起了姜錦的註意,篤定了這個猜測。

情況愈發棘手起來。

姜錦一時連說都不知該怎麽與淩霄說,她有些怕她血氣上頭,直接就提著劍沖去找裴煥君了。

不過,若她與淩霄易地而處,恐怕也理智不到哪去。

姜錦嘆了口氣,她想,哪怕淩霄真的要去做這種送命的事情,她最多也只能阻攔,更不能因為所謂的“為她著想”,就索性把這件事瞞下了。

她沒有替她決定的權力。

稍加猶豫後,姜錦找來了淩霄。

淩霄大概是猜到她要和她說些什麽,神情很緊張。

姜錦艱難地開口,而這份緊繃,也漸漸從淩霄身上轉移到了她身上。

淩霄垂著眼,表情越來越平靜,只是十指深深扣在了自己的膝頭。

她比姜錦想象地要冷靜太多。

她說:“我有預料的。那天我找到了二哥,他什麽都不說,只是要我快些走。他神情很驚惶,就像是知道仇人是誰,知道自己很難做得了什麽。他怕我為此糾纏,搭上性命。”

“我那時就猜到了,這個仇家,身份絕對不簡單。”

姜錦深吸一口氣,想要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寡淡地問道:“那現在……淩霄,你打算如何?以卵擊石不是好主意,我……”

淩霄擡眸,眼睛裏沒有眼淚,她說:“放心吧姐姐,我不會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會好好活著,也會報仇。”

“可是姐姐,那個人,他是你的義父,上輩子也沒有出這樣的變故,你現在……又是怎樣想的呢?”

姜錦其實很頭痛,短短兩天裏,她把這一年的氣都快嘆完了。

她說:“我的身世,也與此人有關,我要查清楚。”

淩霄松開了自己的雙膝,握住姜錦的手,她鄭重地道:“好,姐姐,我們一起。”

——

是夜,裴煥君在府上,為雲州而來的眾人辦了一場接風宴。

他笑呵呵地舉杯說道:“諸位辛苦,陪我女遠嫁。本來昨晚就該請大家吃一頓,但是昨天舟車勞頓,想想還是今日合宜。”

裴清妍安靜地坐在席間,她看起來比在盧府松弛許多,但臉上還是沒有喜色。

姜錦也在席中,她低著頭挾菜,盡量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宴席開始後,她借口酒水灑在了身上,轉身回去換衣裙。

月黑風高,確實是好時候。

姜錦要去找一個人。

準確說,是在畫上的一個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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