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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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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要

半個小時後, 嚴泊裕叫的司機過來,說是司機,身上肌肉壯得快要撐爆運動短袖, 寬敞的駕駛座被他魁梧的身材塞得滿滿當當。

可能保鏢的身份更適合他。

一個小時後, 車子才到達周明坤發來的位置。

其實路線並不長,主要是進入這片區域,馬路兩邊被商戶占滿,買水果的, 開超市的都將水果攤子支到路邊, 做燒烤開飯店的也將桌椅擺到路上……煙火人家的路, 向來不是一般的堵。

見面地點在一處網吧附近,小胡同路,車子開到胡同口就進不去了,透過幹凈清透的窗玻璃, 看到男人站在胡同靠盡頭的位置,支著腿, 倚著墻, 微微低頭,吸手裏的煙。

以前在山裏的時候他就會吸煙,不過都是吸那種隨便一張草紙卷點煙絲的土煙, 跟著山裏老煙槍一樣的父輩長大, 少有不會吸煙的少年。

不過雲遙不喜歡聞煙味兒, 難聞是其次, 主要是嗆呼吸和嗆眼睛, 她生在冬天, 那年山裏十年一次冷的厲害,屋裏更是濕冷得讓人生出關節炎, 床邊燒了柴火取暖,夜裏需要人換柴續火,但阿爸嫌冷不想起,每天早上都至少有半個小時點柴燒爐子,滿屋子的煙氣。她就那樣被熏了大半個冬天,落下了毛病。

周明坤知道她聞不得煙氣,很少在她面前抽,她也沒見過他抽煙的模樣,現在看來,有種憂郁的冷冽,更吸人眼球了些。

男人似有所察覺,轉頭看過來,與上回在醫院門口一樣,雲遙隔著窗玻璃同他遙遙對視。

他指尖掐滅香煙,自然利落的動作,感受不到燙般,將剩下的小半截煙裝進褲兜。

雲遙準備推門,未動,司機已經轉過來,為她打開車門,體貼地擋著車頂讓她下車。

雲遙擡頭往胡同裏看,周明坤往前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兩手垂著,又抄進兜裏,褲兜鼓鼓囊囊幾秒,雙手又掏出來,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上半身幾乎沒動,肉眼可見的僵硬和不自在,但毫無情緒的眉眼又令人覺得特冷淡。

雲遙走過去。

他扯扯唇,皮笑肉不笑呵一聲,“真是飛黃騰達了,出門車接車送,你帶的那是司機還是保鏢?知道自己幹過什麽事兒,怕我打你嗎?”

雲遙安靜等著他嘲諷完,掏出兜裏那張新卡,卡尖輕戳他胸膛,“吃水不忘挖井人,我飛黃騰達了,怎麽能忘了你的大恩大德?”她微笑彎唇,“這不,來給你送報酬來了。”

在她掏出這張銀行卡的時候,男人眼神已經徹底冷了,不似剛才的刺兒頭,整個人宛如剛從冰棺裏走出來的冰冷陰森,冷聲怒道:“耍完利用完我還不夠,還要再來羞辱我?”

“如果你要這樣想,那我也沒辦法。”雲遙擡擡手上卡片,“要不要?”

他的話從牙縫裏擠出來,“不要!”

“要!”

突兀的一聲,跟放炮仗一樣,冷不丁嚇雲遙一跳,她回身去看,胡同口冒出來個朱世春,衣著幹凈,他想往裏走,司機肌肉橫達的胳膊一抻,擋了他的路。

朱世春也不是個虛的,他雖然整天在工地幹力氣活身材偏幹瘦,但也瘦的有肌肉有蠻力,不服氣地推他。

司機比他高,比他壯,單手一拎,就拽著他的領口將人提了起來。

“放他過來。”雲遙說。

司機松手,朱世春雙腳落了地,依舊不服氣地瞪他一眼,氣沖沖地往裏走,一把拽走雲遙手裏的銀行卡拍周明坤胸膛上,帶著火氣的一巴掌,讓毫無防備的周明坤後撤了一步,立刻壓住下盤,重新站穩。

他沒拿。

朱世春又拍兩下,氣得自己裝他褲兜裏。

“為什麽不拿?這是你應得的,分手就一封信通知你,終於見面了又利用你,你的傷是白受的?在醫院是白躺的?”

周明坤大手攥住朱世春手腕扯開,不讓他往兜裏裝,眉頭緊皺,“我不要!”

“要!”

“不要!”周明坤又拽走他手裏這張卡還給雲遙,一轉頭,發現剛才站人的位置已經空了,擡頭望胡同口看,只有一道步子流利的窈窕背影。這條冰綠色裙子極襯她的氣質——冰冷,無情。

朱世春見人走了,揚聲急喊:“密碼!密碼說了嗎?”

沒密碼就是張廢卡啊,瞎搶。

“他知道。”

聲音從胡同口傳過來,到他們耳邊,只餘烈日裏的滾燙熱氣,一浪接著一浪。

……

在不能靠自己保證自身的安全之前,雲遙縮在嚴家老宅不再出門,況且目前也沒有需要她做的事情了。

她進二小姐曾經待過的公司?不可能進得去。

她去關中尋找19年前設計謀害二小姐的證據?身份已經暴露,剛上路嚴家老大和老三就能派人給她滅了。

於是她耐心養起手腕的傷,每日澆花餵魚,嚴老太太從旁經過,駐足觀望,雲遙回頭,對上老太太投向她的覆雜目光,乖巧喊人:“姥姥。”

她過來摸一摸外孫女的頭發,“好好休息。”

兩年了,雲遙難得過一段悠閑日子。

老宅每月一次的家宴,嚴家三子回來參加,結束後,雲遙邀請小舅舅去她院子裏走走,她最近養的牡丹,竟然在這時候盛開了。

嚴泊裕欣然應邀。

老大老三欲言又止,看向嚴老太太,她靠在椅子上,閉著眼享受女傭為她凈臉,只要求四個字:“註意分寸。”

雲遙住的院子幹凈清冷的可憐,只有處空地建了個玻璃花房,夜色裏,花房裏面纏了黃色小燈,暖澄澄的光線充盈小房子,也讓這片空地在如此冰涼的夜色中有了暖意。

進去之後,裏面除了當季鮮花,真有幾盆牡丹,黃色的,粉白的,紅色的,朵朵盛開,雍容華貴之貌,讓周圍的片狀小花黯然失色。

雲遙愛憐撫摸藍色小飛燕,“其實這種花也挺好看的,只是有了這麽雍容美麗的牡丹,誰還會在意它好看不好看,是不是?”

嚴泊裕看她一眼。

雲遙又去摸牡丹重重疊疊的大朵花瓣,慢慢撫摸到花根,“你說,他們會不會想,如果這幾盆牡丹不在了,他們就有人註意了,就被人誇漂亮了?”

嚴泊裕掐掉一朵格桑花,夾在指尖把玩,“這世上的花這麽多,只你這個花房就有十多種,滅了一種,還會有其他種,誰能保證自己就是下一任花中之王?”

“哪有你這麽誇張,玻璃花房就這麽大,如果就剩下這一種就好了。”

“想這麽多呢。”

男人唇角彎了點弧度,捏掐著指尖的格桑花敲她額頭,“還在查。”

雲遙乜他一眼,給他看手上的石膏,“我的石膏明天都能去拆了。”

言下之意,這麽久了還沒查出來綁架她的那倆人,什麽本事。

嚴泊裕深吸口氣嘆出來,格桑花再敲一敲小飛燕,“這小花,能被你挑選進你這花房,自然也非池中之物。”

“你那朋友呢?”

雲遙能跟嚴泊裕坦白,也就是拿他當了一路人,既是一路,嚴泊裕便讓朋友也加入那師徒隊伍,一起在當地尋找當年的證據,多個人,多份助力。

這個消息,還算讓雲遙滿意,不給楚彬他們拖後腿就成了。

……

隔天,雲遙去醫院拆掉石膏,去掉了影響美觀的石膏,嚴泊裕為她承辦的成人禮也到了舉行的時候。

夜晚的嚴家老宅後院燈火通明,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喧囂聲不絕於耳,從二樓望去,三步一個人頭,為了打開嚴家外孫女的知名度,老宅邀請的賓客從之前的塔尖尖,降到了塔中間,來的人幾乎比嚴泊裕訂婚時的兩倍還要多。

雲遙由造型師裝扮完畢,也到了她出場的時間,提著層層疊疊的裙擺出去,裝了裙托的蓬蓬裙看起來華貴漂亮,也著實沈的離譜,她只轉了一圈,發發言,露露臉,拍幾張照片,便趕緊打道回屋。

其實露臉也是白露,臉上妝感太厚,又是大晚上,脫了這份妝,現場能再認出她來的,一只手可能都數的過來。

事實上,雲遙覺得一個都不可能有,卸了妝,換套輕松的裙子,她便放心地鉆進後院宴會現場找東西吃去了。

吃一口蛋糕,喝一口飲料,穿過淡黃色燈光,觀察一圈圈互相交流攀談的賓客,從他們的聊天話題中,尋找在談論嚴家二小姐的圈子。

這是去世多年的嚴家二小姐女兒的成人禮,現場自然少不了關於她事跡的討論,有聊她曾經在商場上的手腕和建樹的,有回憶曾經相處時光的,可更多的,是聊她曾經的八卦艷事,尤其因為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早已經成年的女兒。

正準備湊近一個去聽聽,突然看見腳下多了道人影。

隨即聽見身後一道不可置信的男聲:“……瑤……瑤瑤?”

雲遙回頭。

是個穿著打扮都很儒雅的中年男人,身形偏瘦,很成熟有味道,一身白色西裝,皮膚也白,眼睛含了一汪淚,正癡癡地望著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微笑,擠出的頰肉微微顫動,似乎已經激動到極致。

嚇她一跳,慌張連退三步。

第一反應,懷疑是自己在哪兒欠過的情債,畢竟這樣激動的模樣很容易讓她誤會,但很快又被她否定——她從來不會找年紀這麽大的男人。

那就只剩下另一個可能——她來宴會場上的目標已經自己送上門了。

而男人接下來的話,也證實她的猜想。

“……瑤瑤,瑤瑤,我……”男人左手顫顫指著自己,激動的聲音破碎,“我……我是你爸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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