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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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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喜歡?

淩息腦子驟然一片空白,瞳孔放大,全然忘記自己趴在霍琚身上。

心神震蕩,亂如麻。

霍琚喜歡他?

淩息從未想過霍琚會喜歡他,當然也沒想過霍琚不喜歡他,從頭到尾,類似的問題壓根兒不存在於他的世界。

猶如他熟知的地圖上毫無預兆冒出一塊新大陸。

感受到少年僵硬的身軀,長久的靜默後,霍琚心沈了沈,扣住淩息腰的手不自覺用力。

理智告訴他,淩息吃軟不吃硬,千萬不能逼迫對方。

可一點點墜向深淵的情緒卻不斷拉拽著他陷落,他以為淩息對他是有感情的,即使不似自己那麽多,至少也有一點。

現實卻冷酷地給他一巴掌。

戰場上的運籌帷幄放到感情裏,似乎失去了作用,任他如何謀算,結果都不受他控制。

“抱歉,我以為……你也喜歡我,哪怕只有一點。”男人嗓音低啞,努力克制的情緒像困不住的風,絲絲縷縷溢散,無孔不入。

淩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男人痛苦壓抑的感情,如一頭困獸目送主人離開的背影,哪怕在牢籠中撞得頭破血流也喚不回對方一個側目。

霎時,淩息心臟一陣抽疼,感同身受般體會到了霍琚的情感。

像有無數根針細細密密紮進胸口,令他連呼吸都是疼的。

喜歡居然是這麽痛苦一件事嗎?

淩息不明白,為何上一秒霍琚向他告白時,柔軟炙熱的情緒能在頃刻間變得如此煎熬。

因為自己沒有回應他嗎?

自己於霍琚而言重要到了如此地步嗎?

淩息越是思索,心緒越發混亂。

他沒有喜歡過誰,他像個精密的機器執行自己的任務,他的程序裏沒有植入喜歡這個概念,面對霍琚的突然告白,他茫然無措。

“我……”淩息嘗試開口解釋,但聲音自喉嚨裏發出,幹澀緊繃,他清了清嗓子,坦言:“我不知道。”

“我沒有喜歡過誰。”

即將落到脖子上的鍘刀驀地停住,霍琚瞬間活了過來,箍住少年腰身的手漸漸放松。

淩息身子往後挪了挪,面對面與男人四目相對,眼瞳明澈真摯,“你喜歡我,然後呢?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能給你什麽?”

他眼中的茫然不似作偽,即便清楚淩息於情愛一事是張白紙,霍琚仍不禁啞口無言。

張了張嘴,平覆翻山越嶺般的情緒,霍琚盯著少年的眼睛,食指點了點他的胸口,“我想得到你的愛。”

“我想你愛我。”

倏然,一陣來自曠野的風吹過淩息耳畔,他怔怔地凝視著眼前人,迎上男人沈黑的眸子,這雙眼好似能望進他心裏,攫住他的心臟,叫他無處可逃。

身體細微地顫了顫,一股電流自霍琚輕點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淩息嘴巴微張,千言萬語在口中囫圇一圈,又盡數咽下。

霍琚見他震驚無措,欲言又止,模樣既可憐又可愛,不太忍心緊迫逼人,但錯過這個村,誰知下個店在哪裏,萬一過些日子淩息就將他的話拋之腦後,快樂種田去了,他找誰訴苦去?

似有若無的嘆息傳進淩息耳朵裏,肩頭驀地一沈,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抵在他肩胛骨的位置,由於霍琚身量比他高上許多,這個動作迫使男人拱起脊背,宛如一頭可憐委屈的大狗子鉆進主人懷裏撒嬌。

霍琚悶悶的聲音自下方響起,“我大概沒告訴過你,在軍營裏時,有一位對我非常好的前輩,他教了我許多,比起霍永登,他於我如師如父。”

淩息聽得心高高懸起,按照套路,這樣的開頭,多半沒什麽好結果。

“他……他現今還好吧?”淩息小心翼翼試探。

霍琚不明所以,直言道:“還好,就是依然留在邊疆苦寒之地不願回來。”

淩息暗暗松了口氣,幸好人沒事。

差點被轉移註意力,霍琚重新把話題拉回來,“他同妻子舉案齊眉,相伴到老,身邊再無旁人。”

淩息點點頭,讚揚道:“挺好的,是位正直的前輩。”

在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找通房,養外室,稀松平常,甚至是一種傳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反倒是異類。

既然是霍琚的前輩,想必有一定身份職位,這樣的人在這個對男人無比寬容的時代能做到始終如一,實屬不易。

“嗯,他老人家淵渟岳峙,乃我輩楷模。”霍琚言語間充滿敬重。

淩息未來得及接話,便聽霍琚緊跟著說:“所以我早早立下誓言,必要同他老人家一樣,得一人心,白首不離。”

淩息呼吸一滯,好家夥,窮圖匕現啊,前面鋪墊那麽多,原來是為了這句話。

霍琚擡眸,從下至上仰著臉註視淩息,俊朗逼人的面龐近在咫尺,墨玉似的眼眸泛著烏潤的光,“淩息,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我喜歡你,希望你也能試著喜歡我,好嗎?”

男人眼中清晰映照出少年的身影,仿佛全世界只裝得下他一人,明明高大挺拔卻彎曲著腰背,專註仰望著少年,像極了流浪的大狗,祈求被帶回家,祈求被愛。

淩息的心軟成一灘水,他無法抵抗霍琚伏低做小的姿態,更受不住這雙盈滿愛意,虔誠真摯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做了某種決定,伸手抱住男人,重重點頭,“好。”

“雖然我現在還不明白喜歡是什麽,但我會努力的。”

淩息捧住他的臉,認真地說:“你放心,我的學習能力很強,一定會學得很快。”

這樣的淩息,實在可愛,怎能叫人不心動。

霍琚臉上綻開笑容,眉梢眼角浮現笑紋,他記不得自己上次笑得如此開懷是何時,但他想此時此刻的歡愉,他一生都不會忘記。

“好,我相信你。”霍琚垂首,與他額頭抵著低頭,漫長的對視後,輕輕地接了個吻。

淺嘗輒止,比他們任何一次親吻清淡,卻比他們任何一次親吻更為深刻,牢牢刻進靈魂深處。

.

確定關系後,該吃飯還得吃飯。

淩息繼續忙活自己的酸菜大業,霍琚在廚房裏做板栗酥,雪妞圍著淩息團團轉,一副想幫忙又幫不上忙的操心樣。

“你一邊兒玩去,別把身上沾上水,容易生病。”淩息揮開雪妞。

“嗷!”雪妞以為淩息和它玩,高興地蹭了上去。

毛茸茸的軟毛拂過淩息的手臂,淩息忍不住想把臉埋進去,小家夥的毛毛手感太好了,棉花糖也不過如此。

洗幹凈芥菜,淩息將它們全部掛起來晾幹水分。

他打算進廚房看看霍琚的板栗酥做得怎麽樣了,雪妞跟屁蟲一樣尾隨,可惜腿太短,肚肚卡在門檻上,“嗷~”

小狼崽委屈巴巴地叫著,呼喚淩息趕緊來救救它。

淩息回頭一看,噗嗤笑出聲,胖乎乎的小狼崽卡在門檻上,使勁兒蹬小短腿兒卻無濟於事的模樣蠢萌蠢萌。

如果有相機他肯定給雪妞拍下來。

“哈哈哈哈哈,霍哥,快來看!”無良主人淩息第一時間不去救狼,反而喊人一起看笑話。

雪妞狂蹬的腿兒僵在半空中,難以置信地嗷嗷叫。

霍琚瞧了同樣忍俊不禁,不過他比淩息多點良心,“你快去把他弄下來吧,小心雪妞記仇。”

淩息一把抱起雪妞,戳戳小家夥胖乎乎的肚子,“我們雪妞才不會那麽小氣,是吧?”

雪妞感受到命運的後勃頸正被人提溜著,哪敢吱聲,怯生生地“嗷嗚~”。

“乖閨女,爸爸愛你。”淩息挼挼雪妞雪白的毛毛,直把小狼崽頭頂的毛挼得炸起來。

“閨女”二字,足以判斷出“爸爸”的含義,霍琚挑了挑眉看向淩息,“閨女?”

得意忘形的淩息:“……”

“哈哈哈哈……你板栗酥做好了嗎?我餓了。”

明白淩息故意轉移話題,霍琚今天心情好難得沒拆穿他,嘴角含著笑回答:“快好了,再等會兒。”

板栗酥最重要的是起酥,放的油比較多,現代習慣放黃油或玉米油,霍琚用的豬油,味道依舊非常香。

淩息抱著雪妞站在廚房門口,圍觀霍琚做板栗酥,興許是霍琚身量高於常人,坐在輪椅上絲毫不影響他發揮。

換成當地普通漢子,估計夠竈臺有點費勁,霍琚則不然,況且淩息考慮到他和淩息的身高差,砌竈臺時特意讓工匠做了高低臺面,楞是令幹了十幾年本行的師父摸不著頭腦,這是哪兒時新的款式?

霍琚把做好的板栗酥放進鍋裏烙,煎至兩面金黃,倒入一點水蓋上鍋蓋燜一小會兒,出鍋正正好。

撲面而來的香氣使淩息和雪妞齊齊動了動鼻子,香迷糊了。

淩息咽咽唾沫,迫不及待想嘗一口。

餘光瞥見淩息期待的小模樣,霍琚壓著唇角的笑意說:“再等一會兒。”

門口一人一狼,頓時變成兩只等著放飯的小狗。

全部板栗酥烙好,淩息急忙上前端起盤子,“我來我來。”

霍琚在水槽前抹上松香皂,仔仔細細洗幹凈手。

待他推著輪椅出去,淩息坐在桌子前,面前的板栗酥一個沒動。

“快來,等你好半天了。”淩息眼睛亮晶晶,朝著男人招手。

霍琚怔了怔,剛才淩息那樣饞,他以為淩息會第一時間吃,然而,少年卻忍耐著等他一起吃。

瞬間,家在此刻具象化。

“來了。”霍琚眉眼柔和,胸口像有無數只蝴蝶飛出。

板栗酥外皮酥脆,內裏綿軟,餡料香甜,板栗特有的甘甜在口腔中擴散,沙沙綿綿的口感,甜而不膩,加上外層點綴的一點芝麻,香得不行。

淩息一口氣連吃好幾個,根本吃不膩,“唔,太好吃了!霍哥你廚藝太棒了,你怎麽那麽賢惠,誰娶到你簡直三生有幸!”

話音剛落,拿著板栗酥的手頓住,遲緩地反應過來,“我娶到了嘿嘿嘿……”

淩息臉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嘴角沾著芝麻和酥皮,仿若高門大戶家癡傻的精貴小少爺,被鄉下漢子拐回家,一顆紅薯輕易把人騙上-床,還傻傻回味紅薯真甜,真好吃。

霍琚眸色晦暗不明,大拇指擦去少年嘴角的東西,淩息納悶兒地望向男人,見對方將剛剛擦拭他唇角的拇指放到嘴邊,舔去一粒芝麻。

淩息整張臉唰的一下紅透,腦袋像燒開的開水壺咕嘟冒著熱氣,被拇指擦拭過的地方熱意尤甚,以至於生出一點潮濕的錯覺,好似霍琚舔的是他的唇角。

思緒稍稍往那兒一拐,淩息立即全身泛紅,跟煮熟的蝦子似的。

他這是什麽反應?

是熱潮要來了還是機器過載要爆炸了?

貌似哪一個都不太妙。

然而,比起那些,他腦子裏占比最大的居然是:媽的,霍琚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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