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9章

關燈
第29章

淩息的熱潮過去不久沒啥需要擔心的,加上霍琚近來需要靜養,對於秦大夫口中的宮中秘方需求並不太急切。

他們尚有時間籌錢。

即使霍琚同淩息翻譯過秦大夫的意思,淩息也沒放心上,他們新人類哪是區區普通人類能玩壞的。

然而霍琚根本不清楚其中內情,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淩息一向對自身的事粗枝大葉,連野豬都不怕,何況這點小事。

思索一番後霍琚決定找點活計做,掙錢給淩息買溫養的方子,他沒將此事告知淩息,擔心對方阻止。

他們這邊前腳完事,後腳曹老頭兒就不情不願地出來了,身面跟著劉枝和村長,藥童幫忙攙扶著面無血色的劉枝。

劉枝兩眼僵直麻木,腳步虛浮,看樣子仍沈浸在失去孩子的傷痛中無法抽離。

曹老頭兒幾乎被村長脅迫著掏錢,一聽十二兩銀子,當場叫喚起來:“啥!?十二兩銀子!你們醫館訛錢吶!”

夥計好聲好氣跟他解釋:“客官,這位夫郎的情況著實兇險,花費了好些珍貴藥材。”

他停頓半秒,訕笑著註視曹老頭兒:“況且,您那一拳頭力氣實在不小,人差點沒了,虧得我們秦大夫緊急施針才從閻王爺手裏把人搶回來,我們秦大夫出針便是五兩銀子。”

曹老頭兒險些暈厥,因為他一拳頭,整整多出五兩銀子,救什麽救,不如讓劉枝死了算了。

“我又沒讓他施針!”曹老頭兒死活不願意認賬。

夥計見他打算賴賬,冷下臉提醒:“客官,人若是沒救回來,您可算是殺人了。”

曹老頭兒喉頭一哽,幹樹皮似的臉血色退盡,“我……我……誰讓他肚子不爭氣,連個孩子都留不住。”

他嘟嘟囔囔,梗著脖子試圖狡辯,後背猛地被村長一推,“曹富仁,再磨嘰天黑了,出不去城你請大夥兒住客棧啊?”

曹富仁聞言那還得了,趕緊掏腰包,極為不情願地把銀錢數給夥計。

“你把人扶上車。”村長揚了揚下巴。

曹富仁瞪圓眼睛,“不行,我不扶。”

村長肅著張臉,“你是他公爹你不扶誰扶?”

曹富仁往旁邊躲,誰要扶那晦氣玩意兒,狡辯道:“那我也是個漢子,不合禮數。”

餘光瞥到淩息,他立馬指著人說:“那個小夫郎,你快去扶,這兒你最合適。”

莫名其妙被指中,淩息充耳不聞,要是哪天他身份曝光,更不合適。

曹富仁哪料一個小夫郎居然敢下他面子,立刻要拿出他身為長輩的架勢耍威風,嘴巴張了張猝不及防對上淩息身邊高大男人的眼睛,渾身一哆嗦,大腦一片空白。

村長恨不得沖上去踢曹富仁一腳,“你過不過來?”

曹富仁環顧一圈,誰也惹不起,最終認慫地過去扶劉枝。

自從出了醫館,劉枝猶如行屍走肉,誰同他講話他都不搭理,回了村子,曹老太正在屋門口張望,瞧見劉枝的第一眼就往他肚子看。

空氣驟然安靜一秒,旋即響起曹老太哭天搶地的聲音,“我的大孫子!我的大孫子!你還我大孫子!你個不中用的東西!”

曹老太情緒激動地沖過來拍打劉枝,劉枝一動不動任由她打罵,像具失去靈魂的空殼。

淩息一把扯開曹老太,曹老太一屁股墩坐地上,竟順勢打起滾,扯著嗓子喊:“沒天理了,打人了!”

這種不要臉的潑婦淩息在末世見過許多,壓根兒不為所動,你越給她臉她越不要臉。

無人看清淩息的動作,一道寒芒陡然射向曹老太,曹老太只覺臉側一涼,臉皮傳來刺痛,餘光窺見把鋒利的匕首直直插在她臉邊,幾乎貼著她臉皮,寒意股股湧上心頭,全身血液逆流,手腳僵直,連呼吸都忘了。

差點,就差一點點,刀尖插進的就不是泥土,而是她的臉。

這個認知再次令曹老太膽寒,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曹老頭兒驚懼萬分,一屁股坐到地上,抖的跟篩糠似的。

前來看熱鬧的村民們驟然鴉雀無聲,往後哪個還敢惹這夫郎,人家唰唰給你一刀,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村長回過神叫來人群中一個嬸子,讓人幫忙把劉枝扶進屋,揮揮手把人驅散,末了才對淩息說:“大家鄉裏鄉親的,別總是打打殺殺,對你名聲也不好。”

淩息撿起地上的匕首,用衣袍擦了擦汙跡,塞回霍琚腰間,“好的村長。”

村長松了口氣,希望是真的答應才好。

村長趕著累了一天的牛回家,淩息和霍琚回竹屋,順路先瞧一眼今天修房子的進度。

“你何時知曉我腰間有把匕首?”霍琚意識到自己在淩息面前似乎什麽也沒藏住。

淩息彎腰摘下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裏晃,“一旦可能發生危險,你會下意識摸向腰側。”

這麽細微的動作被察覺到,霍琚對淩息又多了幾分勢均力敵的欣賞,“看來我得改改了。”

淩息不置可否。

宅基地很近,兩人沒幾步路就走到了。

月亮當空,幫工的村民已經各回各家,他倆借著月光查看施工進度。

“哇塞,他們速度好快。”淩息離開前還在砍樹,這會兒居然已經有了房屋的雛形。

莫非這就是華國的基建基因嗎,從古至今不曾改變。

“簡單地起三間房,用不了多長時間。”霍琚參軍前幫村裏人搭建過房子,他十幾歲已然有了村中尋常漢子的身形,基本沒人會把他當小孩子看待。

“你也會修房子?”淩息從他話中聽出潛臺詞。

霍琚頷首,“以後賺到錢,我親自蓋間青磚瓦房。”

淩息挑了挑眉,“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在末世淩息執行任務時去過各種各樣的地方,也曾在深林裏搭建過庇護所,但沒仔細研究過房屋構造,讓他手搓間房子出來,他只能抱拳告辭。

回去的路上淩息小聲告訴霍琚,曹老太同曹老頭兒囑咐的話,“他們家全靠劉阿叔支撐,竟然半點感恩之心都沒有。”

霍琚毫不意外,甚至習以為常,“你見過地主心疼自家長工的嗎?”

“可劉阿叔是他們兒子的夫郎呀。”淩息並非不知人間疾苦的小白花,類似的事情他見過,但不會讓他的心因此麻木。

“他們一開始就沒把劉阿叔當做家人,自然不會心疼他。”霍琚曾經是另一個劉阿叔,他小小年紀便在家當牛做馬,苦活兒累活兒他全做,吃肉吃糖沒他的份兒。

為了弟弟妹妹,他從未叫過一聲苦,現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重回故裏,經歷種種他徹底明白,那個家沒人會關心他的死活,更遑論他的付出與辛勞。

身旁的少年沈默不語,霍琚偏頭詢問:“你想幫劉阿叔?”

出乎意料的,淩息既沒讚同也沒反駁,而是說:“只有劉阿叔自己能幫自己。”

他當然能幫劉阿叔擺脫泥沼,可劉阿叔自己願意嗎?指不定人家覺得泥沼裏挺好,你跑來多管什麽閑事,如今的局面並非一朝一夕形成,劉阿叔想要改變,第一步須得覺醒自己是個人,不是任人打罵差使的牲畜。

霍琚黑眸中難掩欣賞,淩息比他想象中通透。

次日一早山下便開始忙活,由於昨天中午的肉菜,大家夥兒都攢足了勁兒幹活,怎麽著也要對得起人家出的菜錢不是。

淩息壓根兒沒費幾個銅版,野味兒是狼群給他獵來的,要不是淩息拒絕僅要一只,它們能給他獵一堆。

昨天霍琚請揚春堂的夥計幫忙買了些雜糧、雜面一類食物,給了對方幾文錢跑腿費,夥計樂不可支半點沒有不情願。

同村裏嬸子換的雜面吃完就能直接用自家的,不必再麻煩旁人。

“劉枝的孩子掉了,你曉得不?”

“早聽我婆娘說了,她還去看了劉枝,人呆呆的,同他說話也不搭理,跟失了魂兒一般。”

“哎,真可憐,曹老二好不容易能留個後,沒想到造化弄人啊。”

常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男人多的地方閑言碎語也不少。

淩息被兩個嬸子拉過去問細節,聽淩息說曹富仁不願意給醫藥費,又打了昏迷中的劉枝,差點害人一命嗚呼,紛紛咋舌,大罵曹家不是東西。

事情鬧得如此大,劉枝的娘家卻靜悄悄,絲毫沒有要上曹家為自家哥兒撐腰的意思。

於是近段日子劉枝成了村民們口中最可憐的人。

就在所有人以為曹家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多少會對劉枝好點時,曹家老倆口竟然把人趕了出去!

這事兒還是從劉枝娘家人口中傳出來的,被趕出家門的劉枝無處可去,不得已回了娘家,劉家人把他當累贅,匆匆忙忙嫁他兩次,哪會收留他,連頓飯都沒留人吃就叫人滾回曹家,讓他給曹家磕頭認錯。

尚未從失去孩子的打擊中緩沖過來的劉枝,先後遭遇謾罵嫌棄,抱著一個扁扁的包袱游魂般在村中飄蕩。

他流了那麽多血,身體本就虛弱,頭頂毒辣的日頭令他頭暈眼花,他恍惚中看見軟乎乎的小手在朝他揮手,糯糯的童音輕輕喚他:“阿爹。”

劉枝的眼淚陡然決堤,跌跌撞撞朝著河邊走去。

“阿爹來了,阿爹在這兒。”

他蒼白無血色的臉上詭異地綻開笑容,雙腳毫不猶豫地踏進了河裏,不似尋死,更像是找到了歸處。

“撲通!”

水花飛濺,人影淹沒在水中,宛如怪物的大嘴,一口將人吞沒。

正在搬木頭的淩息手上動作停頓,坐在樹蔭下繼續完成躺椅的霍琚擡頭望向他,“怎麽了?”

淩息擡眸眺望右側方向,“我好像聽到了落水聲。”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