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兵不厭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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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兵不厭詐
天色已晚, 正值整軍休憩之時，樓宿解了盔甲，對著輿圖長籲短嘆, 他扭頭問副將朗空, “我是不是應該放棄這座城，前去與桑廷會和呢？”
“這……說實話，我覺得應當及時折損，眼前的密縣雖然仿佛觸手可及, 但它難保不是又一個榮州, 這些時日不僅折損的不僅是雍人的兵將，還有我們南洛的好兒郎，實在可惜。”朗空見縫插針地勸說, 但他也知道樓宿並不會將他的話聽進去, 兩人相交多年，他早便摸透了樓宿的脾氣。
果然，樓宿敲著劍柄，神色不快，“我也可惜，但若拿不下這座城，咱們的人才真的白死了。”他劍鞘直點輿圖中密縣一處, 這座小城在整個輿圖中顯得毫不起眼, 但它的位置被人用朱砂粗淺地勾勒了一條龍紋。
此時, 黑赤相間的龍纛依舊在密縣城頭招展。
“將軍，您有沒有想過, 這或許是針對您的圈套呢？”朗空望向被風吹開的軍帳, 仿佛透過它看見了那面代表雍國皇帝的旗幟。“只見皇旗，卻不聞其儀仗, 你不覺得太奇怪了麽？一國之君，怎麽會駕臨這區區小縣？”
“哼，管他真假，等我進了密縣不就一清二楚了麽！”重劍拍上輿圖，正好覆蓋了那枚紅色龍紋，“我等不及了，今夜繼續攻城，這回我要徹底踏破城門！”就像榮州一樣，眼前的城池也會是他樓宿的囊中之物。
他那堅決的架勢還沒擺多久，就聽斥候來報……
“你說什麽？襲營？”
樓宿掏了掏耳朵，斜著腦袋看著對方。
“將軍！確實是雍軍無疑！”斥候又重覆了一遍。
樓宿豁然拔出了重劍，“好哇，我不去找他們麻煩，他們反倒自己送上了門！來了有多少人馬？”
“這正是蹊蹺之處，他們不知用何妖法，現身之處濃煙密布，根本分不清人形，實在無力辨別人數。”
“呵，小小縣城，能有多少兵力，如今不過是狗急跳墻，企圖以卵擊石而已。”樓宿簡直想放聲大笑，做出這個決策的人真是頭腦昏庸，即便是傾全城之力都不可能和他的軍隊正面相抗，更何況只是一支秘密潛入的偷襲者，深入敵營，恐怕都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
他出帳一看，果然見西南方位有陣陣煙霧，但煙氣漸散，反而有一絲紅光直沖雲霄……紅光，是火！
“糟了！他們不是要襲營，是要毀糧！”
若糧草盡毀，雍人自可守城不出，活活耗死他們，若不想僵持，唯一的辦法就是退軍或強攻，強攻本就損耗數倍，既無糧草，更是雪上加霜，如此即使拿下了密縣，有什麽用處，兩敗俱傷而已！
“該死的，雍人也太狠毒了！”樓宿覺得出了南洛以後，這雍國境內的每個人都欺淩他。
朗空回頭瞅了他一眼，見他委屈得真情實感，默默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咱們還是要點臉罷”。他暗忖，毀糧確實是個可行的好計策，兵行險招，勝算卻大。
“快！召集兵馬，一定要保住糧倉！”慌忙之中，樓宿已經來不及著甲，只匆匆拎起重劍，他恍惚間似乎能聞見被猛火烤熟的米香，心中像要滴血。
樓宿一馬當先，率先沖進糧倉所在，他的士卒們面面相覷，盯著急忙趕到的將軍不知作何言語。
“糧草呢！糧草還剩多少！”
可他定睛一看，眼前的情景卻和他想象的大為徑庭，他的糧倉依舊安安穩穩地佇立在黑夜中，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倉頂，閃著瑩瑩的光，而他的將士卻無一絲與敵拼殺之態。
樓宿隱隱感覺自己被耍了，他強忍著惱火問，“怎麽回事，敵軍呢！”
“將軍，沒有敵軍啊！”朗其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竹筒，“我先行領兵趕來，卻只見地上幾個冒煙的竹筒，至於火光……雍人確實意圖縱火，但那火只燎了糧倉外層，咱們的糧草都完好無損，我也不知道那沖天的火光是怎麽冒出來的，真是邪門了！”
在趕到糧倉之前，朗其真的以為他們大軍的糧草都已經陷在一片火海之中，結果趕到之後，看見這點火連只麻雀都烤不熟！
“虛驚一場，讓打水救火的人都回來……等等，有多少人去運水了？”樓宿扭頭看匆匆追來的朗空。
“趕快擊鼓傳令！所有人不得輕出營地，留守大營，防備敵軍來襲！”樓宿點了點朗其，“你帶人在這兒守著，其餘人隨我走！”
…………
“早就聽說你奇思百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趙恪搖了搖手裏的竹筒，“原來你召集工匠，就是在做這個啊？”
賀重玉睨他一眼，“算是吧，大敵當前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唉，真可惜，這要是真能冒出熊熊大火一把燒光那些蕃賊就好了，奈何只是些惑人的煙霧。”趙恪想起了什麽，大概是旺盛的求知欲壓過了心頭的畏懼，居然拍著賀重玉的胳膊問，“那火光是怎麽回事，明明只是一簇小火苗居然能冒出那麽亮的光，好像真的有火海翻騰一樣！”
“利用某些特定的礦粉，使火把冒出刺眼的紅光，一些江湖把戲罷了，你沒見過？”這些街頭幻術賀重玉可沒少見，只不過那些幻師的陣勢沒有賀重玉今日鼓動得這麽大而已。
“好罷，你大概真沒見過。”賀重玉瞥了瞥一副坐立難安像的趙恪，心中了然，長於深宅別苑輕易不得出門的前定王，現太子，真的沒見過這些街頭賣藝的招數。“這些東西聽著粗陋，其實大有趣處，日後有空我倒是可以演練幾招給你看看。”賀重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趙恪此時浮出的想法卻是——原來我還有以後啊……他踏出密縣城門的時候，確實以為自己將要命喪黃泉。朝不保夕之人，何談日後呢，可現在，他居然能與賀重玉談論起這些話語。
“好啊！”他立刻應聲，就好像應答了那個虛無縹緲的來日，“那咱們現在做什麽？這一通忙活總不會只是為了戲耍蕃賊一番罷？”
“現在？等——”
說話間，短兵交接，亂聲四起，濃煙滾滾，這卷卷煙塵不是方才賀重玉搗鼓出的濃白煙霧，而是大批人馬疾速沖馳裹挾的塵土。
“等到了，就是現在！”賀重玉不再管什麽隱蔽，利落地拔刀，“隨我沖！”
趙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帶出來的這些士兵跟著賀重玉拔腿就沖了出去，宛如脫韁野馬，他連叫一聲都沒來得及，伸出的胳膊凝滯在半空中。
“餵！你瘋了！”趙恪無奈，只能跟著他們一起沖了過去。如果有多餘的兩條胳膊，他一定用來扯住賀重玉的肩膀使勁晃動，把她腦子裏的水晃幹凈——她腦子有病罷，這是蕃軍大營，他們這些小卒子溜進來搞點偷襲破壞就算了，她還真想在敵人的老巢跟敵軍正面拼殺啊！
他感覺自己的性命原本已經安穩落地，現在又被吊到了懸崖邊上，並且吊著他小命的那根繩索已經越來越細，隨時能崩裂。
“賀重玉，你大爺！”趙恪揮著刀閉著眼睛亂劈亂砍，臉上黏糊糊的，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濺上的敵人血，一股激亢充斥周身，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更察覺不出恐懼。
“這才像點樣子。”賀重玉瞥見趙恪一刀砍中了一個蕃兵的脖子，抽出的剎那血液如瀑飛灑，她腹誹著，莫非這就叫“亂拳打死老師傅”？一邊動作不停，擡腳踹跪了一個蕃兵，將刀插進他後心，又飛快地拔出，砍向另一個蕃兵的脖頸。
“不對啊，賀重玉，你有沒有覺得咱們打得太輕松了！”
趙恪百忙之中大喊，他覺得相當古怪，今日他也太神勇了些，腳下已經躺了一地敵軍的屍身——這還是他麽！要是洛京的舊人知道他趙恪初次殺敵就這般勇猛，大概會驚訝地掉了下巴！
“呼——”趙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使過這麽大的力氣，現在筋疲力盡，癱坐在地直喘粗氣。一個被綁成麻花的敵軍將領被扔到了他腿邊。
而賀重玉撣了撣因為用力而被麻繩勒到泛紅的手心，擡腿走向了蕃人糧倉，挑了根順眼的火把，在朗其目眥欲裂的目光中，慢條斯理地開口，“升柴，點火。”
密縣縣兵掩不住臉上的喜色，忙不疊地搬柴，很快便在每個糧倉周圍堆了一圈。
“取之於彼，焚之以彼，也算圓滿了。”賀重玉回頭沖朗其挑釁一笑，撩開衣袍便將火把準確地丟進木柴堆中，鉛黑的夜空一角頓時燃起烈烈火光。
大火在朗其眼前燒起，他即使被捆成了粽子也沒法兒無動於衷，扭動得厲害，趙恪幹脆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腰上，像泰山壓頂。
人呢，人都到哪兒去了，為什麽沒有回援！朗其心中悲憤，眼瞳充血，恨不得將笑瞇瞇站在他面前的賀重玉碎屍萬段。
“我猜，你一定想問糧倉處發生這麽大的變故，為何卻不見援軍來助？”賀重玉握著刀，拿刀背拍了拍了朗其的臉，笑容越發肆意。
“對啊，為什麽？”趙恪猛地看向賀重玉，“我也想聽！”
“那當然是因為你們的兵馬已經自顧不暇了！”賀重玉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冷冷看著朗其，“這把火燒下去，那些人大概就真的回天無力了罷。”
賀重玉哈哈大笑，在不遠處漸漸止息的刀戈聲中，莫名滲人，趙恪看著她，像在看一個怪物，滿眼的離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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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 正值整軍休憩之時，樓宿解了盔甲，對著輿圖長籲短嘆, 他扭頭問副將朗空, “我是不是應該放棄這座城，前去與桑廷會和呢？”
“這……說實話，我覺得應當及時折損，眼前的密縣雖然仿佛觸手可及, 但它難保不是又一個榮州, 這些時日不僅折損的不僅是雍人的兵將，還有我們南洛的好兒郎，實在可惜。”朗空見縫插針地勸說, 但他也知道樓宿並不會將他的話聽進去, 兩人相交多年，他早便摸透了樓宿的脾氣。
果然，樓宿敲著劍柄，神色不快，“我也可惜，但若拿不下這座城，咱們的人才真的白死了。”他劍鞘直點輿圖中密縣一處, 這座小城在整個輿圖中顯得毫不起眼, 但它的位置被人用朱砂粗淺地勾勒了一條龍紋。
此時, 黑赤相間的龍纛依舊在密縣城頭招展。
“將軍，您有沒有想過, 這或許是針對您的圈套呢？”朗空望向被風吹開的軍帳, 仿佛透過它看見了那面代表雍國皇帝的旗幟。“只見皇旗，卻不聞其儀仗, 你不覺得太奇怪了麽？一國之君，怎麽會駕臨這區區小縣？”
“哼，管他真假，等我進了密縣不就一清二楚了麽！”重劍拍上輿圖，正好覆蓋了那枚紅色龍紋，“我等不及了，今夜繼續攻城，這回我要徹底踏破城門！”就像榮州一樣，眼前的城池也會是他樓宿的囊中之物。
他那堅決的架勢還沒擺多久，就聽斥候來報……
“你說什麽？襲營？”
樓宿掏了掏耳朵，斜著腦袋看著對方。
“將軍！確實是雍軍無疑！”斥候又重覆了一遍。
樓宿豁然拔出了重劍，“好哇，我不去找他們麻煩，他們反倒自己送上了門！來了有多少人馬？”
“這正是蹊蹺之處，他們不知用何妖法，現身之處濃煙密布，根本分不清人形，實在無力辨別人數。”
“呵，小小縣城，能有多少兵力，如今不過是狗急跳墻，企圖以卵擊石而已。”樓宿簡直想放聲大笑，做出這個決策的人真是頭腦昏庸，即便是傾全城之力都不可能和他的軍隊正面相抗，更何況只是一支秘密潛入的偷襲者，深入敵營，恐怕都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
他出帳一看，果然見西南方位有陣陣煙霧，但煙氣漸散，反而有一絲紅光直沖雲霄……紅光，是火！
“糟了！他們不是要襲營，是要毀糧！”
若糧草盡毀，雍人自可守城不出，活活耗死他們，若不想僵持，唯一的辦法就是退軍或強攻，強攻本就損耗數倍，既無糧草，更是雪上加霜，如此即使拿下了密縣，有什麽用處，兩敗俱傷而已！
“該死的，雍人也太狠毒了！”樓宿覺得出了南洛以後，這雍國境內的每個人都欺淩他。
朗空回頭瞅了他一眼，見他委屈得真情實感，默默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咱們還是要點臉罷”。他暗忖，毀糧確實是個可行的好計策，兵行險招，勝算卻大。
“快！召集兵馬，一定要保住糧倉！”慌忙之中，樓宿已經來不及著甲，只匆匆拎起重劍，他恍惚間似乎能聞見被猛火烤熟的米香，心中像要滴血。
樓宿一馬當先，率先沖進糧倉所在，他的士卒們面面相覷，盯著急忙趕到的將軍不知作何言語。
“糧草呢！糧草還剩多少！”
可他定睛一看，眼前的情景卻和他想象的大為徑庭，他的糧倉依舊安安穩穩地佇立在黑夜中，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倉頂，閃著瑩瑩的光，而他的將士卻無一絲與敵拼殺之態。
樓宿隱隱感覺自己被耍了，他強忍著惱火問，“怎麽回事，敵軍呢！”
“將軍，沒有敵軍啊！”朗其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竹筒，“我先行領兵趕來，卻只見地上幾個冒煙的竹筒，至於火光……雍人確實意圖縱火，但那火只燎了糧倉外層，咱們的糧草都完好無損，我也不知道那沖天的火光是怎麽冒出來的，真是邪門了！”
在趕到糧倉之前，朗其真的以為他們大軍的糧草都已經陷在一片火海之中，結果趕到之後，看見這點火連只麻雀都烤不熟！
“虛驚一場，讓打水救火的人都回來……等等，有多少人去運水了？”樓宿扭頭看匆匆追來的朗空。
“趕快擊鼓傳令！所有人不得輕出營地，留守大營，防備敵軍來襲！”樓宿點了點朗其，“你帶人在這兒守著，其餘人隨我走！”
…………
“早就聽說你奇思百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趙恪搖了搖手裏的竹筒，“原來你召集工匠，就是在做這個啊？”
賀重玉睨他一眼，“算是吧，大敵當前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唉，真可惜，這要是真能冒出熊熊大火一把燒光那些蕃賊就好了，奈何只是些惑人的煙霧。”趙恪想起了什麽，大概是旺盛的求知欲壓過了心頭的畏懼，居然拍著賀重玉的胳膊問，“那火光是怎麽回事，明明只是一簇小火苗居然能冒出那麽亮的光，好像真的有火海翻騰一樣！”
“利用某些特定的礦粉，使火把冒出刺眼的紅光，一些江湖把戲罷了，你沒見過？”這些街頭幻術賀重玉可沒少見，只不過那些幻師的陣勢沒有賀重玉今日鼓動得這麽大而已。
“好罷，你大概真沒見過。”賀重玉瞥了瞥一副坐立難安像的趙恪，心中了然，長於深宅別苑輕易不得出門的前定王，現太子，真的沒見過這些街頭賣藝的招數。“這些東西聽著粗陋，其實大有趣處，日後有空我倒是可以演練幾招給你看看。”賀重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趙恪此時浮出的想法卻是——原來我還有以後啊……他踏出密縣城門的時候，確實以為自己將要命喪黃泉。朝不保夕之人，何談日後呢，可現在，他居然能與賀重玉談論起這些話語。
“好啊！”他立刻應聲，就好像應答了那個虛無縹緲的來日，“那咱們現在做什麽？這一通忙活總不會只是為了戲耍蕃賊一番罷？”
“現在？等——”
說話間，短兵交接，亂聲四起，濃煙滾滾，這卷卷煙塵不是方才賀重玉搗鼓出的濃白煙霧，而是大批人馬疾速沖馳裹挾的塵土。
“等到了，就是現在！”賀重玉不再管什麽隱蔽，利落地拔刀，“隨我沖！”
趙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帶出來的這些士兵跟著賀重玉拔腿就沖了出去，宛如脫韁野馬，他連叫一聲都沒來得及，伸出的胳膊凝滯在半空中。
“餵！你瘋了！”趙恪無奈，只能跟著他們一起沖了過去。如果有多餘的兩條胳膊，他一定用來扯住賀重玉的肩膀使勁晃動，把她腦子裏的水晃幹凈——她腦子有病罷，這是蕃軍大營，他們這些小卒子溜進來搞點偷襲破壞就算了，她還真想在敵人的老巢跟敵軍正面拼殺啊！
他感覺自己的性命原本已經安穩落地，現在又被吊到了懸崖邊上，並且吊著他小命的那根繩索已經越來越細，隨時能崩裂。
“賀重玉，你大爺！”趙恪揮著刀閉著眼睛亂劈亂砍，臉上黏糊糊的，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濺上的敵人血，一股激亢充斥周身，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更察覺不出恐懼。
“這才像點樣子。”賀重玉瞥見趙恪一刀砍中了一個蕃兵的脖子，抽出的剎那血液如瀑飛灑，她腹誹著，莫非這就叫“亂拳打死老師傅”？一邊動作不停，擡腳踹跪了一個蕃兵，將刀插進他後心，又飛快地拔出，砍向另一個蕃兵的脖頸。
“不對啊，賀重玉，你有沒有覺得咱們打得太輕松了！”
趙恪百忙之中大喊，他覺得相當古怪，今日他也太神勇了些，腳下已經躺了一地敵軍的屍身——這還是他麽！要是洛京的舊人知道他趙恪初次殺敵就這般勇猛，大概會驚訝地掉了下巴！
“呼——”趙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使過這麽大的力氣，現在筋疲力盡，癱坐在地直喘粗氣。一個被綁成麻花的敵軍將領被扔到了他腿邊。
而賀重玉撣了撣因為用力而被麻繩勒到泛紅的手心，擡腿走向了蕃人糧倉，挑了根順眼的火把，在朗其目眥欲裂的目光中，慢條斯理地開口，“升柴，點火。”
密縣縣兵掩不住臉上的喜色，忙不疊地搬柴，很快便在每個糧倉周圍堆了一圈。
“取之於彼，焚之以彼，也算圓滿了。”賀重玉回頭沖朗其挑釁一笑，撩開衣袍便將火把準確地丟進木柴堆中，鉛黑的夜空一角頓時燃起烈烈火光。
大火在朗其眼前燒起，他即使被捆成了粽子也沒法兒無動於衷，扭動得厲害，趙恪幹脆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腰上，像泰山壓頂。
人呢，人都到哪兒去了，為什麽沒有回援！朗其心中悲憤，眼瞳充血，恨不得將笑瞇瞇站在他面前的賀重玉碎屍萬段。
“我猜，你一定想問糧倉處發生這麽大的變故，為何卻不見援軍來助？”賀重玉握著刀，拿刀背拍了拍了朗其的臉，笑容越發肆意。
“對啊，為什麽？”趙恪猛地看向賀重玉，“我也想聽！”
“那當然是因為你們的兵馬已經自顧不暇了！”賀重玉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冷冷看著朗其，“這把火燒下去，那些人大概就真的回天無力了罷。”
賀重玉哈哈大笑，在不遠處漸漸止息的刀戈聲中，莫名滲人，趙恪看著她，像在看一個怪物，滿眼的離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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