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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祖墳被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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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祖墳被扒

容家不能不追究, 桐州的暴民也不能不管,皇帝點名了兵部侍郎統管平亂一事。

這位兵部項侍郎的相貌很符合常人對武夫的刻板印象,身手也不辜負他們的期待, 皇帝命他暫時接管桐州守軍, 必要時可便宜行事,他當即領旨,“臣定盡快平息暴亂!”擡頭時眼中殺機四伏。

這副模樣,使得不少人眉心一蹙, 但又飛快舒緩。

崔太傅直接開口反駁, “哪兒來的暴亂?暴民才有暴亂,那些不過是走投無路的良家子,他們憤慨之下行事確實略有出格, 說到底沖的也只是致使災難發生的罪魁禍首容家, 對陛下,對朝廷,他們可沒有一點忤逆!”

“項侍郎隨隨便便就喊打喊殺,在你看來,我大雍的百姓都是任你肆意生殺的雞犬麽!”

崔太傅罵人的聲音很響,動作也很明確,全程都對準了五大三粗的項侍郎, 從頭到尾沒分給禦座上的皇帝半個眼神, 但滿殿臣子都能聽出他那指桑罵槐的意味。

偏偏只有項侍郎沒太聽出來, 他還真以為崔太傅正發揮慣常的優良作風,在這裏咄咄逼人地針對他呢!

“您老慎言!你口中走投無路的良家子, 可是連容家的祖墳都刨了, 他家老祖宗的骨頭撒了一地也沒人撿,被踩了個稀巴爛……”項侍郎斜眼瞥著對他怒目而視的崔太傅, 不耐煩地挖了挖耳朵,“哦,這夥人還沖進了太祖的定陵,壓著定陵守軍打,還劈了鎮門的龍檀木當柴燒。”

這態度讓兵部劉尚書沒忍住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這狗東西,老子破格提拔你是為了讓你跟滿朝文武吵架的麽!怎麽還聽不懂好賴話呢,教也教不會,愁死個人!

在未來的神策大將軍上位前,項侍郎一直充當著朝中這樣的角色,由於性格過於淳樸,反而讓不少心眼比煤灰還臟的人吃了不止一次的啞巴虧。

眾人的目光帶著三分揶揄、三分無奈、四分同情,先掃了眼氣到發抖的崔太傅,接著就投向了咬牙切齒的劉尚書。

“亂不可不平,災不可不救,但誰說這兩者只能取其一呢!”賀重玉陳詞,“古有以工代賑之法,今亦可效仿行事!”災民無路可去,無事可做,活不下去沒了盼頭,就只能動亂鬧事,想要平亂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們忙起來。

這就是為何“以工代賑”是一舉多得的好事,一則免得無所事事的百姓聚集生亂,二則加快災後的修整工作,三則節省了人力物力——這時候的人力低賤如草,給碗米糠就能感恩戴德地給你幹活。

而這也是容家遭了大難的原因——他們貪得無厭,賤價買回去太多私奴,只要來個有心人一點撥,這些從前本是良家的奴隸,甚至聯合起容家本家的奴隸,就能一起踏平了他家的老巢。

再來就是徐茂,他破天荒地沒在乎儀表,直接抹了把臉,揩去黏巴的鼻涕眼淚,擡手便道,“臣自請主持瀠河大堤的修整工作……還有桐州受災縣鄉的重建,望陛下恩準!”

他朝賀重玉看了一眼,繼續說道,“臣當與賀主司攜手,共商以工賑災之事。”他這回是真心實意地想和賀重玉聯手合作,而不是虛情假意、以圖不軌。

皇帝直接說了,“準!”

幹活的人都齊了,接下來就該有人掏錢了,上座的皇帝,殿中的臣子,炯炯有神地盯住了談尚書。

“陛下,一縣之災如今已成一州之慘禍,想要彌補,無異於改天換地……”談道成不再擺出一貫與皇帝討價還價時吹胡子瞪眼的作態,他眉心皺得能夾死十只蚊子。

在悠長的嘆息聲中,他臉上的皺紋都顯得刀子剌出來似的,就像一個真正無能為力的老家翁看著眼前的破屋,絞盡腦汁地思考該怎麽修補,擡手卻只摸到了一只幹癟癟的錢袋。

可暴亂的災民從前也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好百姓,盡心盡力供養陛下這位君父的好子民,如今他們遭了難,朝廷怎麽能不管呢……

事實確是國庫調派環環相扣,突然要拿出這麽一大筆開支,都不用爭辯有心無力,滿戶部的官員可以直接找根繩子在大殿的橫梁上吊死。

皇帝盯著談尚書,談尚書就反盯了回去——事實就擺在這兒,老臣總不能讓欽差大臣背著戶部的赤字賬本去榮州賑災罷……咱們這些人裏誰最有底氣拿出這筆銀子,陛下您自個兒還不清楚麽!

其實不止談尚書,不少暗戳戳的目光都像蚊子腿一樣擦了一下皇帝的面皮,又擦了一下……

“時局艱辛,臣願獻銀三千兩!”賀重玉慷慨激昂,仿佛義不容辭。

呸!誰要你來濫好心!大家的目光又分了一部分給“初生牛犢”的賀重玉。他們暗罵,這愛出風頭的家夥,不張揚一下是不是會死?

賀重玉什麽資歷,他們什麽資歷?賀重玉什麽家境,他們什麽家境?賀重玉和皇帝什麽關系,他們和皇帝什麽關系?

連她都拿了三千兩,像資歷深的老大臣……除了崔太傅那種兩袖清風得明明白白的,豈不是要拿六千兩?像深受皇恩的勳貴豪爵,比如皇家沾親帶故的寧國公,豈不是要拿三萬兩?

談尚書這時卻一改他鐵公雞的本性,眼睛亮得嚇人,“賀主司慷慨解囊、為國分憂!那老臣就緊跟其後,拿六千兩!”

你大爺!還真拿了六千兩啊!他們身側身後嘎噠嘎噠地傳來磨牙的聲音。

倒是賀重玉眉尾一揚,微微側身給談尚書比了個眼神——看不出來,您家境頗豐啊!

談尚書回以得意一笑,一手攏在腰側,往下彎了彎,朝她示意。

這倆缺德鬼一唱一和,直接把其他人都架到了高臺,於是大殿裏傳來此起彼伏的聲音,“臣願獻五千兩!”“臣獻八千兩!”“臣獻四千兩!”……

最大氣的還得是生財有道的寧國公,一口氣拿出了三萬五千兩,惹來全場矚目。

現在換成皇帝本人被滿朝文武架到高臺了。

於是談尚書幽幽的目光轉而探向了龍椅上的皇帝,滿朝臣子都期待有加地望向皇帝,尤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寧國公,眼裏的興奮濃得像能直接迸出來。

皇帝深吸一口氣,他覺得有時候真是世事無常,老天剛給他送來一座金山,這座金山轉眼就要被人一鍋端走……

“陛下,臣請奏!”賀重玉忽然出聲,這時候還得有人逼皇帝一把啊,她一邊腹誹,一邊說,“長安坊如今蒸蒸日上,近幾月的凈利完全可以彌補戶部之虧損。”

“還得是賀主司智謀過人吶!”談尚書眼睛一亮,笑瞇瞇地回道,“戶部可不能搶你們百工坊的名頭,這筆賑災銀,還是署你們百工坊的名號罷!”

“談尚書謬讚了,都是朝中官員,自該精誠團結才是,哪裏要分什麽你我呢,不都是為陛下盡心,為萬民盡力,為我雍朝盛世千秋盡責麽!”賀重玉先朝談尚書微微一笑,頷首回禮,而後高舉笏板,義正詞嚴。

反正不管皇帝內心是怎麽想的,他至少給出了談尚書想要的結果,談尚書才踏出正德殿的大門,就已經忍不住笑得直露牙花子。

“談尚書,看您平日裏清簡的模樣,原來你還小有餘財啊。”賀重玉調侃道。

談道成擡起一條眉毛,將長須一把捋到尾,才慢悠悠地回答:“老夫有錢,只是不愛花而已,花錢當然得花在刀刃上。”比如今日用小小的六千兩,逼得皇帝大出血……這買賣做得太值了!

“哈哈哈哈,賀主司,您可別聽談尚書胡扯……”蘇子津忍不住笑,“談尚書打理戶部有一手,打理家財可謂窮心竭力換來個血本無歸。”

要說各家的小道消息、隱秘八卦,還得是蘇子津這個密探頭子知道得入骨三分。他指了指氣得眉毛直豎的談尚書,樂不可支地說,“您不知道罷?論關系,談尚書和咱們陛下還能稱兄道弟呢……”

沒好氣地瞪了蘇子津一眼,談道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我母親和陛下的母親是堂姐妹,她老人家才是生財有道。”不像談尚書,三年虧損了十六家商鋪,看得他母親直搖頭,太不中用了,這家產還是我自個兒先守著罷!

“得虧老天福佑,她老人家壽澤綿長,如今還是精神矍鑠呢,時不時也能補貼我一二。”談尚書作為戶部尚書,管理天下錢銀,某種程度上算是“養了天下人”,可話一轉,他自己一把年紀卻還要靠老母親養呢……這可不行!

“所以我可不得節儉再節儉麽,總不能這把歲數還能老娘要錢……”至於他的媳婦兒和女兒麽……女人家的錢花再多都有道理,反正他娘有錢。

賀重玉一驚,“看不出來啊……您可真是深藏不露。”

蘇子津轉而好奇地問她,“那你是哪兒來這麽多現銀啊?”

“之前榮州送家書來,順便捎的。”

“你是說那個兩個壯漢挑的籮筐?”蘇子津忽地啞然失聲,三千兩現銀啊,怪不得要兩個大漢協力呢!

先前挑筐的漢子是賀欽差使的,算半個鏢師,送完了東西就回了榮州,不過在洛京找兩個有一把子力氣的壯漢並不難,賀重玉前腳才回家,沒過多久,就有兩個漢子挑著一箱銀子風風火火地往戶部去,招搖串巷,滿街的百姓都抻長了腦袋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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