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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父母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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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父母來信

為著滿城風雨的事, 賀宅的氣氛空前嚴肅,連喜鵲都整日掛著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陸筠也不滿口調笑了, 只有賀重玉像沒事人一樣, 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大半的時間都耗在了百工坊。

還沒等到幕後之人的下一步動作,賀宅先收到了一份遠道而來的慰問禮……

賀重玉步履匆匆,腳步幾乎踩出了殘影, 等踏入家門後, 直接甩開袖子飛跑。

“砰——”

木門可憐巴巴地震顫。

“信在哪兒?”賀重玉沒顧得上喘口氣就立馬發問——榮州來了信,賀宅差人知會了她一聲,往常她至少得在百工坊呆到天黑, 今天太陽還沒落山就趕了回來。

東花廳裏嗑瓜子的兩個姑娘齊齊擡頭, 神色古怪地盯著她。

喜鵲放下手中的瓜子,清了清嗓子,指著一邊足有半人高的籮筐說:“在這兒呢。”

賀重玉這才註意到花廳和往常的不同,她兩眼一瞇,聲音裏都含著一股不可置信,“這一筐都是?”

喜鵲重重地點頭,“兩個大漢拿扁擔從渡口一路挑來的, 分量十足!”以至於四個仆婦合力才把這個大籮筐擡了進來。

誰穿家書拿籮筐裝啊?自從來了洛京, 賀重玉自覺和父母他們的通信也不算少, 怎麽這會兒一口氣寫了這麽多!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心裏又詭異地冒出一股熨帖的情緒。

她上手準備掀籮筐的蓋子, 才發現端口居然貼著兩張封條, 封條上寫著幾個字——“賀重玉親啟”,這是馮春亭的筆跡, 而賀重玉不用思考就知道貼封條的主意肯定是雲娘那個促狹的家夥出的!

看來我離開榮州以後,春亭她們和母親相處得不錯,母親都這麽縱容她們……賀重玉無奈地笑了笑,手掌橫掃而過,指尖就劃開了那層薄薄的紙條。

揭開籮筐的蓋子才發現這個竹編籮筐裏頭別有洞天!賀重玉幾乎是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層澄光生亮的銅皮——怪不得這麽重呢,合著裏頭裝了個銅箱啊!

她敲了敲箱頂,銅箱發出悶沈的聲音,一聽就知道裏面肯定塞得緊實。

只是當她打算開啟銅箱時,再次傻了眼,箱子有鎖,而且並不像普通箱子那樣簡單落了把隨手就能撬開的鎖。

這鎖最初還是出自劉媼的手藝,用在縣學書堂阻攔某些成天預備著往外溜的淘氣包,後來經賀重玉改動,用到了尋香坊和文宣齋的大門上,好幾次雲娘都氣急敗壞地想要無視這把鎖,直接破門而入……

“哈哈哈我一看就知道是雲姐姐出的損招,她看不順眼這鎖好久了,可算逮到了機會給你也嘗嘗這個苦!”喜鵲捧腹大笑。

“你們家的人還真稀奇啊……”陸筠看到賀重玉幹脆盤坐在地上,哼哧哼哧地開鎖,她沒見過賀重玉的其他家人,但看見這個碩大的籮筐,仿佛又真實地接觸了似的。

開了鎖,掀了蓋,冒頭就是一沓厚厚的信紙。賀重玉起先還一封封地仔細看,結果這些信越看下去仿佛變得越多一般,她拈起一頁又一頁,掏出一沓又一沓,然後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撲面而來的銀光閃瞎了眼。

“我算是知道為什麽要兩個大漢拿扁擔挑了……”她語氣幽幽,一副快要魂魄離體的模樣。

“你們過來看看。”賀重玉朝喜鵲和陸筠招手。

而後被光華璀璨的銀光閃瞎了眼的又多了兩個人。

陸筠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仿佛見了鬼似的,扭頭問,“你們家……財不外露啊……”她看賀重玉平日裏比起京中同等地位的人家,簡直清簡樸素到了極點,稍微華麗些的衣袍發簪幾乎都是宮裏的賀貴妃補貼的。但她現在發現,她錯了,錯得離譜。

光是一錠錠地往外掏還不知要掏到什麽時候,賀重玉幹脆將銅箱推倒,於是亮閃閃的銀錠鋪了一地。

賀重玉總算知道,她方才看到最頂上的一封信上寫的是什麽意思了,那信是母親寫的,信上說,“知你入京,幾經風雨,恐心中煩悶,馮娘子與雲娘子有心贈禮開解,她們心意堅決,為娘實在推托不過便無奈同意。”

離開榮州前,賀重玉就已經和她們倆劃定了鋪子的歸屬分成,賀重玉關照她們,她的那一份留作鋪子經營的儲備金,若實在多的就送給她母親——賀重玉請母親看顧,總不能白白支使她,鋪坊的分成自然也有葉蘅芷一份。

但看這滿地銀錠的架勢,不止賀重玉自己的那份,母親她們三人恐怕都貼補了不少。第二封信是雲娘寫的,她簡單說了些尋香坊的生意。賀重玉遠赴洛京,臨行前只留了少數的香露方子給雲娘,而洛京事務紛繁,她已經許久沒有琢磨新方子了。不過雲娘巧思不輸賀重玉,她自己也開始試著配新方,效果遠超預期……所以她這信也算是報喜。

第三封信是春亭的,她第一句就是跟賀重玉控訴雲娘的霸道——信紙按順序由上而下,第一位是母親毫無疑問,但第二的位置春亭根本搶不過雲娘。

春亭信中無不得意地說,她也算機智過人,在榮州好好出了一回名!

原因還要說起她們在榮州的紙坊,原本是調試竹紙的,但因為工匠的失誤,有一批竹紙質地酥軟,根本寫不了字。眼看這批竹紙將要報廢,恰逢吃壞了肚子的春亭那幾日正愁眉不展,於是突發奇想,將這批竹紙改成了廁紙。

試驗好的竹紙獻給了皇帝,後來再經百工坊改進,成了現在的明光紙,文宣齋自然不好再單獨售賣。尋常紙張得利不顯,比不上明光紙,但幸好春亭一時靈光,竟給文宣齋重新打下一塊金字招牌。

就是賣文房四寶的文宣齋,一朝改賣廁紙,名字有些不搭調,在葉蘅芷的提議下,文宣齋再次更名,現在改叫“綿紙坊”。馮春亭和她的廁紙一起在榮州揚名了,綿紙坊賺得盆滿缽滿,春亭睡覺前都要摟一把白花花的銀子放在枕邊。

也就是明光紙不僅風靡洛京,名聲已經傳遍了各大州府,這才壓住了綿紙的風頭,不然馮娘子的名號興許能傳遍周邊各大城池。

春亭還在信裏說,人若是難過,就該狠狠花銀子,如若還難過,便是銀子花得還不夠多!她放言道,這些銀子對於如今的綿紙坊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還用走貴妃娘娘的裙帶關系,魚肉貪腐、蛀食國庫?她們自己就是大財主!

賀重玉仿佛能看見春亭拍著胸脯說這話的情景,她忍不住輕笑。

第四封信是父親的,他的信就簡短很多,只說將近年關,他作為地方刺史也該詳盡地呈秉一封請安奏折,務必要讓陛下清楚,他絕非檄文裏那個靠貴妃女兒掌一州大權、屍位素餐的狗官。

沒錯,賀欽升遷了。在賀重玉赴洛京不久,榮州鄧刺史經歷這番變故,忽感世事無常,實在不必將心血再埋沒進詭譎官場,他果斷地上書請求致仕,和夫人游山玩水去了。而賀欽也順勢升任了榮州刺史。

不過第二天上朝的時候,賀重玉就知道了父親的信中深意——他洋洋灑灑寫了五斤的奏章,將榮州的地方政事報備得詳細無缺。連賀重玉都沒忍住腹誹,您怎麽不把百姓家裏的雞多下了幾只蛋也寫進來呢……

皇帝似乎也為了找補面子,他特地命人將這些奏章散發給諸位大臣分閱,以示自己提拔臣子完全是出於他本人的政績,而非後宮妃子的枕頭風。

不過賀重玉卻覺得,皇帝是故意看他的臣子們的笑話。

滿朝文武大概沒幾個人想看賀欽的“豐功偉績”,他們板著臉,作勢翻了幾下奏折,便忙不疊地把手中奏折往旁邊同僚的懷裏扔,才扔出去結果自己手裏又多了一本。

談尚書和賀重玉對了個眼神,他挑起眉毛,借著官袍大袖遮掩,手別在腰側朝賀重玉豎了個大拇指,還晃了又晃,仿佛在表露他的佩服之情。

來自賀欽的五斤奏章仿佛終於讓皇帝知道了賀家兩個女兒這些時日究竟受了怎樣的委屈,他少有地漫上一絲心虛,下了朝就派貼身內監往庫房裏尋摸了一些珍寶,分兩路送了出去,一路送往賀重華的凝輝宮,另一路送去了太平坊的賀宅。

下朝後,容侍郎罕見地攔住了賀重玉,他笑瞇瞇地,語氣誠懇而歉疚,“前些日子小兒莽撞,得罪了賀主司,再則紙坊一事……此間種種,老夫也是慚愧不已。”但賀重玉總覺得他像黃鼠狼給雞拜年似的,背後滿是不懷好意。

賀重玉輕哼一聲,也不故作謙遜,“您知道就好,今後管好家裏人罷。”其實賀重玉更想說,你還是管好自己——真當她是個一無所知的孩童呢,她可看得出那些紙商背後定是有容家指使,而容侍郎這個家主便是主謀人。

只是不知為何,容家的招才出一半就偃旗息鼓了。

容侍郎攔下賀重玉可不單是為了說這幾句無足輕重的話,“從前諸事是我容家錯謬,自從陛下申飭,老夫可謂心回意轉,明光紙一出,賀主司有大功,而老夫卻目光狹隘,實在不應該,今日正逢佳時,不如請賀主司駕臨寒舍坐坐?”

“都是朝中同僚,我等往後還要守望相助才是,賀主司何不順水推舟答應下來呢?”徐茂也來充說客,“丹溪別苑的木樨正濃,容侍郎年年都要設宴邀友,連誠王都賞面駕臨呢。”

可不得去麽,又是舅舅又是岳父的……賀重玉暗道,她倒是沒有拒絕。

直覺告訴她,容家接下來的招數就在這裏,躲也不能躲一輩子,不如迎面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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