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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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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魔

“快來!闖入酆都的修士在這兒。”

趁著葉棠玉分神,郁荼跌跌撞撞跑到窗邊,朝著外面就喊。

外面是在巡邏的魔族。

“先走。” 容與沒有理會郁荼,進屋將葉棠玉的手腕緊緊攥入掌心,隨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望鄉樓中。

————

“你的魔氣...”

待出了望鄉樓,葉棠玉想著方才所發生的一切,斟酌一番後還是問出了口。

容與聽著她的問話,攥著她的手一緊,卻沒有應她,只拉著她飛快往前掠去。

葉棠玉難得覺得事情發展地太快,她有些跟不上。

她篤定容與定會看懂她留在噬魂丹上的法術,對明堂也不過是做了個障眼法,讓明堂誤以為他吃下了噬魂丹而已。因此在暗道之中,即使容與周身遍布魔氣,她也只以為是容與使了什麽特殊的法決,或是用了什麽法器。

畢竟魔魂被她親手壓制,至少能管上一月,容與沒有可能自行入魔。

但周身的魔氣還有辦法作假,實打實用來殺了顧青的魔氣卻做不得偽。

顧青......

念及此處,葉棠玉眸色一暗,心中有些滯澀......趁著情緒還未發酵,她強制自己不要再想,現下沒有功夫感傷。

如今要緊的是容與是什麽情況,他現在到底是“仙”還是魔。

葉棠玉沈下心,調動體內靈力和法決,朝容與看去。

在法決和靈力的作用下,除了靈臺,容與周身靈脈、丹田在葉棠玉眼中無所遁形。

她的目光從容與的脖頸處一路往下,掃過他的脊背,腰腹,四肢。

一切無礙。

金丹運轉入常,靈力並未渾濁。

葉棠玉松了口氣的同時,也生了疑,那這魔氣究竟從何而來。

她看向容與的靈臺,沒有反應,果然只靠法決還是無法看穿,還需得容與心甘情願才行。

可容與現在的模樣,實在不像是願意好好說話的樣子,葉棠玉落後他半步,能看清他一小半側臉。

此刻容與的臉上沒有往常的笑意,和在明堂面前時一模一樣,眉眼冷峻,面若冰霜。

第一次看見容與這樣的表情,葉棠玉很不習慣,她方才居然還以為容與是在做戲,原來不是做戲做得好,而是...真的被魔氣影響了...

可如今除了冷淡了很多,容與卻並不像失去理智的樣子...

是因為他天生為魔,又修仙百年之故嗎

葉棠玉胡亂猜測著,心中雖沒底,但容與此時並無殺意,葉棠玉沒摸準情況下,不會輕舉妄動,既然容與此刻不想與她交談,那便遂他了他的願。

她閉嘴不言,容與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不消多久,就到了忘川邊上。

葉棠玉一楞,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

幾步之遙是那顆老槐樹。

往這顆老槐樹相反的方向走上一盞茶的功夫,便是酆都城中,位於忘川的出口,葉棠玉往那邊看去,已經空無一魔,想必都趕去了望鄉樓。

既然無魔看守,倒是可以試試破一破這酆都城的上古封印。

“別試。”

葉棠玉這念頭剛起,就聽見容與的聲音,少了幾分溫柔,多了絲生硬。

“別想去破那上古封印,會遭反噬。”

見葉棠玉看來,容與低頭錯開她的目光,將話補全。

這一路上,容與慣會察言觀色,時常她念頭剛起,容與就能猜出她的想法。不過,他們之間的氣氛,還是頭次像如今這樣古怪。

“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半晌之後,容與主動提起了話茬。

葉棠玉聽到他的聲音,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她方才大致算了算,他們如今在這裏,魔族肯定很快就知道望鄉樓裏沒了人,屆時各歸各位,發現他們是遲早的事。

如今容與這般情況,她也不想再帶著他到處躲來躲去,待在這酆都越久,越不安全。容與一朝墮魔倒還爽快了,這卡在中間,就有些要命。

也不知她的靈力還能壓制住魔魂多久。

壓制...葉棠玉想到此處突然楞住,她為何要幫容與壓制住魔魂來著,若魔魂與容與相融,容與墮魔,對她而言不是好事嗎?

葉棠玉有些發楞地看著眼前的容與。

“已經對我無話可說了嗎?”

葉棠玉的沈默,顯然讓容與起了誤會。

“阿玉,我問你,在你心裏,我是一個什麽樣性子的人?”

容與面冠如玉,一等一的好相貌,但此刻臉上掛著笑,卻難看得很:“在你心裏我是個什麽樣性子的人?”

容與又重覆問了遍。

葉棠玉本就被方才自己突然閃過的念頭驚住,此刻容與一再發問,葉棠玉不知為何,下意識想回避。

“出去再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餘光掃過忘川邊的城門口。

葉棠玉想著幹脆強行破了算了,要遭反噬就遭,總比在這兒幹等著強。

容與卻不肯輕易放過她。

“方才我殺了顧青,你如今該很厭惡我吧?”容與自嘲一笑,看著葉棠玉說道:“我吃了那枚噬魂丹。”

前言不搭後語,聽得葉棠玉一楞,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

“我知道,那枚噬魂丹入體影響了你, 殺顧青之事不是你的本意。” 葉棠玉短暫地懵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容與修仙多年,即便知道顧青是死了一次的鬼魂,但出手將她打得魂散,想必對手上從未沾過血的容與而言,也非易事,況且還是用的不知在哪兒冒出來的魔氣。

想到這兒,葉棠玉又補了句,"那魔氣你別在意,想必是那噬魂丹在作祟,等出了酆都之後,我們立馬前往逐月仙山,屆時讓醫修為你診治。”

葉棠玉自覺自己這話說得天衣無縫,既為容與解了惑,又安撫了他。

不過,似乎效果並不怎麽好。

容與聽完她說的話,臉上的自嘲之意反而更加明顯。

“不,這就是我的本意。” 容與輕聲道,“是我想殺了她。”

葉棠玉瞧著容與現在樣子,想起從前在仙山上,師長喝醉了酒說胡話便是這樣,輕聲細語卻異常執拗。

對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順著他的話說,不要有一點相悖,但凡逆了他們的意,便收不了場,一準能鬧到第二天去,他們現在可沒有這樣的時間。

“好,我知道了。” 葉棠玉點點頭,順著容與的話哄他,“是你的本意,是你的本意。”

“所以你厭惡我嗎?” 容與一眨不眨地看著葉棠玉,“我殺了顧青。”

葉棠玉額角跳了跳,她確實不想顧青死,方才但凡有一點機會,她也會選擇讓顧青“活”著,然後再慢慢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挽回顧青的神智。

但這只是她想,並不意味著她要將這種想法強加在容與身上。

站在容與的立場上,他沒有做錯事,看到厲鬼傷人,一擊斃命是最快的解決辦法。

所以,葉棠玉並未生出責怪容與的念頭,若真要怪,顧青變成那個樣子,想來和郁荼脫不了關系,若說厭惡,也該是對著她才對。

“我並未厭惡你。” 葉棠玉嘆了口氣。

“為何不?” 聽到葉棠玉的答案,容與卻沒放下,反而繼續追問,“為什麽不厭惡我。”

這不掰扯清楚是不行了。

葉棠玉將自己心裏的想法盡數告知了容與,又說道:“這一路以來,相處時日雖不多,但在我心裏,你性情溫和,極好相處,若日後你遇上什麽難處來尋我,我二話不說定會來相助。”

葉棠玉覺得這樣說應該就無礙了,所謂兩肋插刀的情誼,最是難得,她這樣的話出口,想必容與就不會再覺得自己厭惡他,也不會再揪著自己問在她心裏,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誰知聽了這話,容與臉上的表情越發難看起來。

“所以,任何阿玉覺得好相與的人,阿玉都會豁出性命去救他的是嗎?” 容與的眸光不見月色,“就像當初救明堂那般。”

說完,容與又嗤笑道:“不對,那時阿玉你還未與明堂相識,按照阿玉你的個性,只要有人身陷囹圄,你便會去幫吧...那我又有什麽特別?”

葉棠玉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遠處傳來魔族的氣息,快來不及破開封印了。

容與也註意到了,卻絲毫沒在意,自顧自地走到忘川邊上:“那枚噬魂丹上的法決我看出來了,當著明堂的面,我做了個障眼法誆他,便未真正吃下。”

容與站在忘川邊上,伸手褪去了外衣,露出白色的裏襯,驀地走入河中,

“所以我持劍刺他,也只是因為我想而已,並非噬魂丹之故。”

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切,無論是容與走入忘川還是容與說的話,都讓葉棠玉本就有些轉不過來的腦子更堵了些,一時之間,竟就這樣傻楞楞地站在原地看著容與。

容與在河中,頭發散開在水上,轉身看她。

“而在沒刺傷他之前,我也並不知道他不是活人。”

“我是真想殺了他。”

容與一字一句說得清楚,看著她的目光含著悲憫又似瘋魔:“葉棠玉,我從來不是一個好心的人。這世上之人與我而言,都無關緊要。”

許是因為忘川河水太冷。

說著說著,容與的眼尾便泛了紅,眼眸中也浮上一層若有似無的水意:“阿玉,你不是想知道我們是否相識嗎?過來,我告訴你。”

容與朝她伸出手,微微站起,白色的裏襯被打濕,若有似無地勾勒出他的身體。

容與的身體和他的臉一樣漂亮。

葉棠玉微微失神。

容與的額發不知何時被水珠打濕,襯得他宛若話本子裏容色傾城的鮫人,見葉棠玉沒有反應,容與的聲音又軟了軟,懇帶著幾分懇求,幾分蠱惑——

“阿玉,過來。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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