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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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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棠玉

裴初見到這場景,神色驚慌地跑到聞清身邊,一把將聞清攬入懷中:“阿清別怕,阿清別怕。”

聞清眼神有些失神地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殺母仇人。

真的...真的死了。

難聞的血腥氣縈繞在四周,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有些遲鈍地低頭,衣服上,雙手上是大片紅得發黑的血跡。

她推開抱著她的裴初,勉力站了起來,腿腳發軟,手在顫抖,她本能地害怕,卻又覺欣喜。

“葉大師。”她磕磕絆絆地朝前方的葉棠玉跑去,“葉大師,我真的做到了。”

“你成功了。”葉棠玉的眼睛裏帶著零碎的笑意。

聞清閉眼,淚水撲簌而下。

一把抱緊眼前之人:“我好怕,第一刀我刺錯位置了,我以為...我以為我毀了這次機會。”

猝不及防被抱住,葉棠玉身體略微僵了僵,但聞清哭得實在傷心,她盡量放松自己,指尖輕輕點了點聞清的背:“別怕,有天雷在,為你兜底。”

天雷?聞清突然一驚,松開葉棠玉。

擡頭一看,方才響聲震天的天雷已然偃旗息鼓,烏雲散開,圓月重現。

“這是...怎麽回事...你晉升失敗了?”聞清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唇,現在變得煞白。

"不是,只是一種功法,能短暫進階元嬰。"葉棠玉向她解釋。

兩人旁若無人地交談著。

一旁的容與,看向葉棠玉手中握著的劍,眸光比流雲還清淺幾分。

這殘魂化劍之後,原來是這個樣子。

目光漫不經心地移上去。

持劍的女子站如青松,黑發隨風而起,露出一張素白的臉,被那凡人抱住的瞬間,原本舒展的眉眼,顯出幾分茫然,像只被突然掐住脖頸的仙鶴,渾身僵直,動彈不得。

被人接近以後,原來是這幅神情。

“這柄劍呢?這柄劍是葉大師你的佩劍嗎?怎麽從天上飛來。”聞清嘰嘰喳喳地找著話說,雖覺大仇已報,但不知為何,心下總覺得慌張。

葉棠玉對此也很意外:“應該是...這柄劍上有我的氣息,只是,我不記得我何時...”

葉棠玉聲音漸弱,輕輕皺起眉頭,事實上,這柄劍不光是沾了她的氣息,簡直像是她的分身。

“這魔要怎麽處理?”

容與朗聲打斷了葉棠玉的思索。

紅衣魔已死,這屍身怎麽處理確實是個問題……

葉棠玉沈思片刻,忽地想起那座羅漢像,丟下三人朝廟裏走去。

隨著紅衣魔的死去,羅漢像重新變回怒目圓睜的樣子,仍然逼真,卻少了活氣,不會讓人看到移不開眼睛。魔氣存在的痕跡也蕩然無存,仿佛從來都只是一座落了灰的,普普通通的佛像。

伸手去摸了羅漢的眼睛,並無異動。

猜錯了。

她本以為羅漢像是那魔來去的媒介,如若不是,他是如何來去的?

可惜紅衣魔已死,也沒辦法再知道真相了。

葉棠玉做了確認後,正要從案臺上跳下時,朝前略略掃了一眼,便見院裏的三人都直勾勾地盯著她。

聞清許是才哭過,眼睛亮珍珍的,和她未婚夫婿呆楞失神的目光形成鮮明對比。

最反常的是容與。

他站在月光之下,很...安靜地看著她,沒有如往常般帶著笑意。

之前他雖愛笑,但許是因為容貌過甚的原因,總讓她覺得疏離。

此時他沒有笑,讓葉棠玉想起幼時煉體,她被師長丟入二月初春剛化冰的河中,冰冷刺骨的河水讓人冷得發抖,但待久了以後,卻回透著點似有若無的暖意。

就像他現在這般。

與他目光相接,他眼底的冷漠似有消解。

葉棠玉搖搖頭,從案臺上跳了下來,今日果然是累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師長說得對,生了這樣一雙桃花眼的人,看誰都自帶三分情意。

至於紅衣魔的屍身如何處置,葉棠玉想了想還是問了聞清的意見:“你想如何處置,大卸八塊還是五馬分屍。”

聞清瞪圓了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顯然很是意外:“你問我?我…我也不知道...就這麽曝屍荒野?”

葉棠玉覺得不太好,雖然是片荒地,但保不準不會被人發現,造成誤會。

眼見葉棠玉認真思索起來,聞清忙解釋道:“胡說的,我還以為這魔得和話本子裏面寫的一樣,死了就化作灰散了呢。”

“這人不是真正的魔族,只是修魔的修士。”葉棠玉一開始也誤會了,“若是真正的魔族,死後確實會化作原形,也就是一團魔氣散了。”

“修魔?人也會修魔?那他算人還是魔…”聞清臉上的表情僵住。

“就和我們修仙沒什麽兩樣,我如今大道未成,自然還是人,不過也不算純粹的人,他也一樣,半人半魔。”葉棠玉察覺到聞清的異樣,“你不必太有負擔。”

說著葉棠玉倒是對紅衣魔的去處有了想法:“不如將它燒了成灰,裝在壇子中,放在你娘墳前,算是告慰你娘了?”

“若他在下面再害我娘怎麽辦?”聞清知道葉棠玉是想讓自己想點別的,也就沿著她的話想了下去,只是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又覺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不會,只有人死後才會輪回,魔死了就真沒了。”葉棠玉耐心解釋。

那我娘都輪回了……我告慰誰呀?聞清一時想不明白,想了會兒也想不明白,索性就聽了葉棠玉的,反正葉大師總不會錯。

就這樣商量好了處理方法,

幾人地處荒地,索性就地取材,一起搜羅了幾大框枯枝,又拿了廟裏的案桌當臺子。

葉棠玉點了火。

不過火化等的時間長,前後要一個多時辰,還需要用靈力持續維持住火溫。

因而葉棠玉便讓裴初先帶聞清回去,聞清也沒異議,今天這一番折騰,她確實很累了。

“你傷勢未好,要不也先回去休息,我一個人看得住。”葉棠玉更習慣一個人待著。

“無礙,只是站在這兒,用靈力的是你。”容與開口。

見容與堅持,葉棠玉也沒再反駁,一時無話,索性便開始靜默著發呆。

立夏之後,天氣燥熱,也就深夜的城郊,有陣陣涼風。

“相識之後,還未問過你的名字。葉道友。”

涼風將話送進葉棠玉的耳朵。

“名字?”葉棠玉看向容與,自己雖一早就在天道那裏知道了他的大名,卻沒在明面上過過,便回道,“我名棠玉,海棠的棠,金玉的玉。”

“葉棠玉。”容與輕念出這個名字,隨即看向她,“這名字起得好。”

“容道友呢?”

“容與,和風容與。”

“容與。“葉棠玉也跟著重覆了一遍,”容道友這名字起得也好。”

“也過於生疏了,既然通了名姓,經過此事,也算相熟,便直接喊我容與就是。”容與眼中快速劃過一絲促狹之色。

葉棠玉雖然意外,但容與既然說了,她自然要應承下來,出於禮尚往來,也補充道:“你叫我——”

葉棠玉突然頓了頓。

從前在仙山時,同門要麽叫她葉師姐,要麽叫她葉師妹。

師長大部分時間都叫她乖徒兒,生氣時會大罵她木頭或喊她全名,揶揄她的時候叫她關門大弟子或者是修仙聖體,在外人面前倒是正常些,會喊她棠玉。

只是這些都不太合適容與來叫。

若跟著師長喊她全名或是喊她棠玉,總有些不自在....

那還不如叫葉道友。

“你若沒有表字。”容與見葉棠玉有些為難,“不如喊你阿玉。”

表字,葉棠玉倒忘了這個,不過她也確實沒有,仙山弟子起表字,皆要等到二十歲,她沒有活到那個時候,

那叫阿玉,也很好。

葉棠玉點頭應下:“你也沒有表字嗎?”

容與笑笑:“父母早逝,也無長輩,拜入仙山時,過了年紀,索性就沒取了。”

魔尊轉世,六親緣薄。葉棠玉垂下眼眸,這是天道給他的命數。如今他逆天道而行,不願入魔為尊....自己卻要來讓他順應天命......

“話說回來,今日之事是你一早計劃好的吧。”

容與今夜的話似乎格外多。

正想著自己是來當惡人的葉棠玉,有些心虛:“計劃什麽?”

“由聞清來殺魔。”容與偏過頭看他,“不是你一早計劃好的嗎?”

“啊,這個。”葉棠玉反應過來,“也不算計劃吧......我們四人中,裴初、你和我都受天道規則約束限制,那要動手只能是聞清這個凡人啊。”

“你這麽相信她?”容與問道,“若她娘之死於紅衣魔無關,你今天豈不是助紂為虐?”

“自然查過。聞清的娘和她爹葬在一處,昨日與你分別後,我去找了道士問話,又折返去了她娘的墳,掘棺察驗,屍身上的致命傷上確實殘有魔氣。只是那個時候沒想到,聞清她娘是用這魔的法器自盡而亡的。”

葉棠玉指了指眼前正風風火火燒著的紅衣魔屍體:“沒征得同意就開棺驗屍,是我冒犯,這個,剛好用來賠罪。”

容與看著眼前燒得旺的紅衣魔屍體,眼中染上笑意:“想來聞家阿娘不會怪你。”

燒了快兩個時辰。

終於燒得差不多,葉棠玉收回靈力,熄了火,拿著從廟裏薅來的香灰爐,裝好紅衣魔的骨灰。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起來,這兩日到處奔波,加上今日引來天雷,饒是自己是金丹後階也有些疲累,想著回聞清家中,好好歇歇。

誰知剛進門。

就見裴初正臉色陰沈地站在院裏,看樣子是專程等他們回來。

或者說,是為了等她。

葉棠玉勉強提了提精神,走了過去,看來暫時還歇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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