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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Lion.的蹤跡被警方找到了，秦川也打算跟著去抓捕Lion.，但卻把姜何留了下來，說是怕姜何遇上危險。
姜何也想跟著去的，畢竟他也很恨Lion.，可秦川都說了不讓姜何跟著去，姜何就乖乖聽話留下來了。
耐不住一個人的枯燥無聊，姜何跑去了老鄭的修理鋪看望老鄭。
老鄭現在雖然修不了東西了，但也沒有看不開，只是一天天的清閑下來後感覺十分不習慣。現在姜何來看他，自然是高興的。
“現在還看見你好好的，我這心裏也就踏實了。”老鄭看見姜何眼睛都亮起來了。
“鄭老最近怎麽樣？謝叔他有好好照顧你吧？”姜何乖乖地問老鄭。
“我挺好的，就是一天天閑得慌。”老鄭樂呵道。
“說起來，鄭老，我最近又想起來一些以前的事情，你要不要聽？”姜何笑盈盈地問老鄭。
“哦？好啊，高興的事說出來也讓我這老頭子跟著高興一下！我可是聽小謝說你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呢。”老鄭點頭。
“我想起我小時候一位照顧我的管家，他也姓鄭，所以我其實一開始認識鄭老你的時候就覺得你特別親切。”姜何說。
“哈哈，那也算是我們倆爺子有緣分了——”
老鄭話音剛落，姜何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鄭老，我接個電話。”姜何沖老鄭笑笑，然後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這電話是黎譜打來的。
“秦川讓我來看著你，你人跑哪兒去了？”黎譜的語氣聽上去有點生氣。
“我來看鄭老了，沒有亂跑。”姜何有點委屈。
“那你在那兒等我，我現在過去找你。”黎譜說完就掛了電話。
也沒給姜何回話的機會。
（姜）用得著這麽緊張嗎？
（姜）=3=
姜何怏怏地回到了老鄭身邊，重新和老鄭聊了起來。
晚點跟著黎譜離開的時候，姜何還在跟黎譜鬧別扭。
黎譜走在姜何身邊，還在耐心一句一句地哄著姜何，姜何就又接到了秦川的電話。
“姜何，你現在在家嗎？”電話那邊，秦川問姜何的語氣很是著急。
“不在，我剛從鄭老這裏出來，正要回去，怎麽了？”姜何感覺有些疑惑。
“別回去了——Lion.可能在你那邊！我們正在往你那邊趕，優先保護好你自己！”
“啊？你們不是——”
“嘟嘟嘟——”
姜何話還沒問完，秦川的電話就掛了。
“怎麽了？”黎譜湊近了問。
“秦川說……Lion.在我這邊……？”姜何也沒太想明白。
但是就在他和黎譜兩個停下腳步思考的這一瞬間，姜何真看見了一個人突然從從巷子口站了出來。
一把手槍，就這麽突兀地指向了他和黎譜兩個人。
“跑！——”姜何條件反射般地拉起黎譜撒腿就跑，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的身後響起了槍聲。
“見鬼了！難道秦川那邊抓的的Lion.不是本人嗎？！”姜何拉著黎譜狂奔，心臟跳得飛快，生怕槍聲又在他們背後響起。
“別跑直線！”黎譜提醒姜何。
姜何立馬帶著黎譜拐了彎，隨即鉆進了另一條巷子裏。
為了拖住身後Lion.的步伐，巷子裏堆放的雜物姜何他們倆只能看見一樣就往地上推一樣，但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啊啊啊——看路啊！！！”
路人迎面開來的自行車，更是直接把兩人從中間強行分開了。
顧不上太多，兩個人只好分開跑了。
Lion.的目標肯定是要去追姜何的，黎譜沒有跑得太遠，大大致方向也依然是在追趕姜何的腳步，和姜何始終保持著距離。
姜何不知道自己這是沿著巷子跑來了什麽地方，人原來越少，原本街道的喧囂聲也愈行愈遠，直到現在，姜何的耳邊都只剩下了他自己和身後Lion.緊追不舍的腳步聲。
“砰！——”
“楊子程——給我站住！！！”
身後的槍聲，讓姜何一刻也不敢放慢速度。
直到姜何一個拐彎突然跑到了一片空地上，這讓姜何的大腦也陷入了一片空白。
（姜）糟了！——
這麽一片空地，無疑是讓姜何當了Lion.的活靶子。
“砰！砰！”
兩聲槍響，兩發都打在了姜何腳邊，擊得灰塵四起。
“姜何！！！——”
“砰！——”
黎譜朝他撞過來的那一瞬間，姜何感覺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凝滯住了。
他被黎譜撞開，可與此同時，他也看見了黎譜的身子發生偏移側身倒了下去。
一切好像真的靜止了。
但黎譜的衣服上慢慢暈開的烏紅卻表明了時間依舊在流動。
姜何連自己的心跳、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黎……黎譜……”在這種無理智的狀態下，姜何用打著顫的聲音吐出了這樣一個名字。
……
“……你為什麽就這麽喜歡盯著我看？”
“因為好看，喜歡看。沒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不僅漂亮，還很有靈性？”
……
“姜何。”
“？”
“送你。別嫌少，一枝花的浪漫可不比一束少。”
……
“所以跟別人打架去了？”
“沒啊。”
“……”
“黎譜。”
“？”
“我失約在先，確實對不住你。你不介意的話，這周國慶假之前我想約你出去看場電影當賠禮。”
“你說什麽？”
“我說，國慶前請你看電影當賠禮。”
“就我們兩個？”
“帶上智深也行。”
“誰要帶他。”
“那就我們。”
“成。”
……
“黎譜？”
“……”
“怎麽不進來啊？你那麽大個個子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
“……我怕魯深也在。”
“智深？哦——對，智深跟我說你們倆吵架了來著。”
“……給你帶了晚飯。”
“你自己做的？”
“……”
“……魯深跟我罵你罵得可兇了，讓我以後都別理你了。”
“……”
“對不起啊。”
“？”
“是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病是什麽情況，也沒有告訴你我做噩夢一直夢到你，那天體育課把你認錯還跟你說了那種話。你生氣才是正常的——你不像魯深和齊明一樣一直看著我走到現在，你對我以前的事情一無所知，但你還是對我很好很好，也沒有很著急我慢熱的性子，對我很耐心，我給你說那種話一定很傷你心，讓你覺得我是鐵石心腸的人捂不熱。”
“……”
“魯深是不是罵你罵得很難聽啊？很委屈吧？”
“……”
“我也不介意你跟我哭一次。”
“……對不起。再也不會跟你生氣了。”
……
“生日快樂，譜哥！”
“嗯……怎麽辦——我也給你準備的花。”
“都是幹花。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就覺得向日葵很適合你，所以就給你買的向日葵，你不會不喜歡吧？”
“喜歡，最喜歡的就是向日葵。”
“你知道我為什麽送你滿天星和紅玫瑰嗎？我愛你，每一天。”
……
“怎麽說現在也是你第一次表白，你不緊張嗎？”
“不緊張，跟你在一起，我夢到過無數次。”
“可是，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我問你，反過來是什麽樣的？”
“……”
“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反過來就是，夢變成現實了。譜哥，你的夢成真了。”
“……！”
“我願意。”
……
就像退下的潮汐重新漲了起來。
過去的所有記憶，伴隨著這布料上暈開的血漬，一起覆進了姜何的腦裏。
黎譜、魯深、齊明、崔镠、林森……這些人，他們的名字、聲音、樣貌，重新浮現在姜何的記憶裏。
他忽然雙腿脫力跪在了黎譜的身邊，楞楞地看著黎譜腹部的槍傷，雙目無神。
“姜何……走……”黎譜的傷口疼得厲害，連說話都非常吃力。
但姜何只是嘴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著黎譜的名字。
“黎譜……”
“黎譜……”
“黎……”
“本來正是張揚的年紀，我真沒想到你們兩個的關系一直以來這麽隱秘。”Lion.舉著手槍朝兩人走來。
“在一起談個戀愛而已，我要不是親眼見到過你們倆在一起時的樣子，你們倆低調得我真的會信你們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也是，我早該想到的：你，黎譜——好像是我那個嫂子唐新的兒子吧？這麽想想，你也能算是我侄子了啊？”Lion.諷刺地笑了笑。
“不管我們倆是什麽關系，你媽唐新進了我們程家……你就不該和這個楊家的小子有任何關系！！！”
Lion.的情緒突然爆發，槍口對準了姜何怨憤地咆哮了起來。
“誰他媽說……那個女人是我媽……！”黎譜咬著牙認痛反駁著Lion.的話。
“呵，楊家——楊家都是一群虛偽的家夥！！！明面上搞些什麽狗屁慈善，建議些什麽惠民政策——實際上我們程家幹什麽都要來和我們搶！！！”Lion.完全沒有在意黎譜說了什麽話。
“就是因為楊家——程家的發展一直難以突破瓶頸！當年楊家害我們程家的醫院垮了，現在你們楊家還徹徹底底拆了我們程家的事業——偏偏就留了程定瀾和程毅那兩個親楊家的狗東西！！！”
“砰！”
姜何完全沒有把Lion.的怒吼聽進去，就只聽一聲槍響，眼看著又一發子彈打在了黎譜的右大腿上。
那一瞬間，姜何的腦子就給他屏蔽了外界所有的聲音。
“你看，我早就和你說過：暴徒，就是要用暴徒的手段解決對方。”
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抽象——克萊因藍的詭異花朵，瞬間遍布了眼中整個抽象的世界。
這些花，與這個抽象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藍的手搭在姜何的肩上，他們倆，此刻正一起蹲在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面前，盯著一個詭異的白洞。
藍還是那副臨危不亂的樣子，甚至十分享受著現在經歷的一切。
“@%*#%#…？”怪物說著不清不楚的話語，完全聽不懂。
“其實我們倆記憶的共通，並不是一件好事，”藍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想再給你創造一些痛苦的經歷。你可以排斥我，討厭我，甚至是憎恨我……但——”
當漆黑的爪子朝他們緩緩伸過來，藍卻突然笑了起來。
“有些時候，只能是我站出來保護你。”
Lion.的手離姜何的腦袋只有毫米之距，姜何卻突然以驚人的速度抓住Lion.的手狠狠扭了他的關節。
這一驚險的舉動讓Lion.另一只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下了手槍的扳機，偏移的槍口——
“姜何！！！”黎譜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恐懼勝過身體的任何疼痛，讓他立馬吼出了聲。
子彈打中了姜何的肩膀，血也濺到了黎譜的臉上。
以前的刀傷才剛好沒多久，現在又被手槍打了個血窟窿。
但姜何似乎沒有感受到肩膀的疼痛，他沒有給Lion.任何喘息的機會，一拳打飛了Lion.手裏的手槍，接著下一拳就狠狠打在了Lion.的心窩處，直接把Lion.疼得摔在了地上。
他用的甚至是受傷的右手。
“不好意思——我不怕疼。”姜何撿起掉在一邊的手槍，一邊檢查著彈夾剩下的彈藥，一邊慢悠悠地走到了Lion.面前。
藍從來不覺得疼痛是一種折磨，相反，他只覺得疼痛帶給他的只有快感。
“告訴你，你那個之前幫你攔路被一棍子直接打死的小弟——也是我幹的。”
槍口游移著，似乎在決定現在Lion.身上的哪裏打出第一個窟窿。
“我和他可不一樣。他應該還是比較認同紅那個家夥的觀念，覺得不論怎樣的一條命都有繼續留下來的道理……”
“砰！”
第一發子彈打在Lion.的腹部，槍聲和Lion.的慘叫聲一起響徹於空蕩的樓宇之間。
“我呢，不喜歡紅那些保守的手段：他只是隔絕了一切危險傷害姜何的途徑。所以我還是更喜歡直接解決源頭的問題——”
“砰！”
第二發子彈打在Lion.的右肩膀上，同樣的慘叫回響著，Lion.拖著沈重的身體，捂著受傷的肩膀在姜何的逼近下艱難地往後退移。
“你知道，Rose.在邊支混出名聲是因為什麽吧？”姜何突然咧嘴瘋笑了起來，“你來猜猜，我這個‘Rose.’是什麽寓意？——如果姜何的‘Rose.’是烏鴉心頭的玫瑰的話……”
（黎）……
（黎）莖刺嗎……
玫瑰和莖上的刺，本就是一體。
下一發子彈會不會直接要了Lion.的命，黎譜也不知道。
對於現在這個姜何，黎譜從來都是被動的那一方，他的選擇只有“服從”。
這樣思考一下，姜何會在邊支成為“Rose.”，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哪怕沒有秦川，姜何自己也會在邊支靠一些自己的手段制造出不小的動靜。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比先前順眼多了。”姜何笑著說。
“你能看見你身上的這些花嗎？我特別……特別喜歡——”
“砰！砰！”
在姜何眼裏，他只是在種花。
盡管手法非常簡單粗暴：按下扳機，種子就被打在□□裏，立刻就能開出一片美麗的藍花。
它們慢慢擴散著，逐漸開滿整個身體。
這讓姜何非常滿意，花越茂，姜何笑得就越高興。
“Rose.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Lion.今天才知道這不是謠言。誰知道Rose.手上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人的血？像他這樣——以暴力為癮的瘋子，或許……連玫瑰的紅色都是染出來的。
說不定，Crow.那家夥的Rose.應該是白玫瑰，而不是紅玫瑰。
“我給你最後留下遺言的時間——不然等那位烏鴉先生趕到這裏，你再想說什麽都沒有機會了。”姜何保持著嘴角的弧度，腳踩在了Lion.大腿上被槍打傷的傷口上，慢慢的碾著。
但有些話，Lion.居然能忍著劇痛也要說出來。姜何還以為能痛到他說不出話來的。
“呵……你覺得……我該死？”Lion.痛得全身直發抖，但依然咬著牙反問姜何。
“該死。”姜何笑盈盈地回答。
Lion.突然笑出了聲，笑聲斷斷續續的：“哈……哈哈哈……不……不對……我還是覺得……該死的是你……”
姜何的眼神裏多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如果不是你……”
“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如果沒有你……程家就不會有現在這個結局……”
“你怎麽……不想想那些保護你的人……”
“那個修東西的鄭老頭……是因為你才斷了手指……還有黎譜……如果不是因為你……他現在本來應該正在首大念書……”
“如果不是你……邊支也不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
“也不會死那麽多人……”
Lion.突然和姜何對上了視線。
“我說得不對嗎？……如果沒有你……”
“沒有任何人會落得今天這個結局……也不會有任何人會丟掉性命——”
“有人會繼續用他練了一輩子的手藝，有人會繼續朝他前途無量的未來努力，也有人會繼續發展著他們費盡幾代心血的事業功績……！”
姜何望著Lion.那雙走投無路的眼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也完全沒有註意到已經趕到現場的秦川、謝霆鋒和崔镠一行人。
崔镠和謝霆鋒一起扶起了重傷的黎譜，他們準備跟姜何說話的時候，卻被黎譜攔下來了。
“想明白了嗎？”
“該死的……從來都是你。”
Lion.自顧自地大笑了起來，和先前的姜何毫無差異。
姜何也只是微微一笑，一轉頭看見不遠處的秦川，手槍就直接被丟了過去。
“最後一發。”姜何懶懶提醒了秦川一句就走到了黎譜身邊，跟著崔镠謝霆鋒一起離開了。
秦川看著槍，來到Lion.面前譏諷道：“他還挺貼心的，對吧？”槍口再一次對準了Lion.，只不過這一次，是對準的腦門。
“知道一直以來最想弄死你的人是我，還專門給我留了最後一發子彈。”秦川挑眉笑道。
“呵呵……殺人誅心……”此時Lion.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
“殺的我的人……誅的——”
秦川並沒有讓Lion.把話說完，最後一顆子彈就被他這樣送給了Lion.。
“啰嗦。”
……
如果醫院能開會員卡的話，姜何肯定已經是最高會員等級了。他的會員卡不僅要給自己刷，這次還要給黎譜刷。
不過會員卡是不可能有的，人倒是真躺在了病床上。
幸好Lion.都沒有打中要害，黎譜的傷並沒有危及性命。
姜何坐在病床邊給黎譜削著蘋果，但看他的眼神他好像在走神，長長的果皮被自己走神削斷了，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姜何……”
當黎譜伸手去捏住姜何的衣服，姜何才回過神來，把掉在自己腿上的果皮撿起來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裏。
像是為了堵黎譜的嘴一樣，姜何提前把沒皮的蘋果切了一塊下來，用刀尖戳著塞進了黎譜嘴裏。
看上去有些不耐煩。
現在這個姜何也會被Lion.死前說的那些話影響嗎？黎譜既感到意外，又感到十分憂心。
如果是平時的姜何，或者是現在這個藍口中的“紅”，不管是哪一個，聽了那些話，對姜何造成的心理影響都是不可估量的。
這是Lion.故意給姜何的心理暗示——一點即燃的負面心理暗示。
“看看你倆現在這樣子，回去了五木非得吵死我——特別是黎譜你小子，非要跟著來邊支，現在倒好，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崔镠嘴上罵黎譜，心裏其實還是很難受的。
“這不是，專門找個理由讓崔叔你和姜何一起伺候我一次嘛。”黎譜開起了玩笑。
“哼，我才懶得伺候你——好好養著，我去給你們倆做晚飯送過來。”說著，崔镠就離開了病房。
某人就是這樣，嘴上死不承認，身體總是很誠實。
病房裏現在只剩下了黎譜和姜何兩個人。
一陣沈默之後，黎譜還是把自己擔心的事情問了出來：“你是不是還在想Lion.的那些話？”
姜何沒有說話，刀刃停在了果肉與果皮之間。
“他那是故意說出來刺激你的，你不要往心裏去……”黎譜的聲音很小，他在害怕，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麽。
“我不在乎他說的那些話啊。”姜何淡淡道。
“可你狀態很不對勁……”黎譜皺起了眉。
“因為我在擔心自己呀。”姜何輕笑了一聲。
“擔心……自己？”黎譜沒聽明白。
“因為我已經瞞不了他了，”姜何把水果刀放在床頭，“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幹的事情，姜何已經能記住了。”
“你之前不是覺得，這可能是件好事？但我並不覺得這是好事。”
“我現在只是在他的記憶裏想起了一些東西。”
姜何不想把話說明了。
……
藍這次的退場是靜默的。很自然地，姜何睡了一覺，就變回了自己。
“如果沒有你，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該死的從來都是你。”
Lion.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姜何腦子裏回蕩，像一臺錄音機在耳中不停地反覆播放這段話語，這不是姜何捂耳朵就能擋住聽不見的聲音。
藍不可能往後一輩子都替姜何屏蔽掉這些聲音，姜何遲早要自己面對這些記憶。
或許，就算那天藍沒有給Lion.時間說出這些話，Lion.還是會找其他機會把這些話說給姜何聽。如果真是那樣，可能Lion.會死在姜何手裏，姜何也會因為那些話當場精神崩潰成為一個真正的瘋子。
“你想過那些保護你的人嗎？”
姜何現在只是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游蕩，也完全不想去面對為了保護自己才受了傷的黎譜。
他在逃避著什麽東西。
逃避什麽呢？或許是他覺得自己害了黎譜，不然黎譜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或許是他覺得自己離開這麽久對不起所有在邊支外面掛念他的人；又或許是姜何也不願意面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任何事情。
（姜）黎譜……要跟著他回去了嗎？
（姜）秦川……會怎麽樣呢？
（姜）好亂……
（姜）……
（姜）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嗎？
（姜）呵……想什麽呢……
（姜）跟我有什麽關系？
（姜）……
（姜）……
（姜）還是跟我……有關系……吧。
不安與焦慮悄悄盤踞在姜何心裏某個隱秘的角落，等待著擴張的時機。
十字路口，紅燈還亮著，姜何在馬路邊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路對面的那個女生，和姜何保持著對視。
（姜）……又是她。
那個說不了話的女生。
Crow飛下來落在姜何肩上，朝女生的方向叫了一聲。
綠燈亮起，姜何過了馬路，和女生並肩同行。
“你也養烏鴉嗎？”姜何先開口和女生搭了話。
女生微笑著點頭。
“難怪每次看見你，總能看見烏鴉。”姜何說。
“你叫什麽名字？你之前不是說想認識一下我的嗎？”姜何想趁最後留在邊支的時間好好和這個女生聊聊。
女生指了指姜何肩上的Crow。
“呃，烏鴉？”姜何看得有點懵。
女生卻點了頭。
（姜）可能是名字和“烏鴉”諧音？
（姜）真有人名字就叫“烏鴉”的嗎？
姜何有點震驚，但又不好直接表現出來。
“那……那我就叫你‘小鴉’，沒問題吧？”姜何朝女生笑。
女生再次微笑著點頭。
“我叫姜何，我的名字你應該早知道了的吧？”姜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姜）真好看的女生啊……長得這麽漂亮，一個人在邊支不會被欺負嗎？
“你是不是要走了？”小鴉打著手語問姜何。
“啊，應該快了吧……畢竟事情都解決了……”姜何其實不太願聊起這個話題。
“你有什麽興趣愛好嗎？”小鴉也問起了別的問題。
“興趣愛好啊……喜歡畫畫，大學學的專業也是畫畫。”
“想當畫家嗎？”
“嗯，很想體驗一下那種一整天都泡在畫室裏畫畫的感覺，一定會很棒的。”
“所以想要一間屬於自己的畫室？”
“對——你呢？你喜歡幹什麽？”
“喜歡聽故事，也喜歡旅行。”
“哦～你多大了啊？”
“已經在工作了。”
“哇，原來還得叫你一聲姐姐啊？小鴉姐是幹什麽的？”
“寫故事的。”
“作家？”
小鴉點頭。
“有機會的話，請你來給我的作品配畫。”小鴉這麽告訴姜何。
“好啊，我給你畫畫，不收你錢。”
姜何聊得很高興，但笑完轉過頭去再看小鴉，連人家的影子都沒見到一點了。
“誒？人呢？”姜何只當是人家有急事先離開了。
回家，姜何一進門就看見了秦川在沙發上坐著看書。
“這麽久沒見到你，我以為你被請到局子裏去坐了呢。”姜何和秦川開玩笑。
“我可是大功臣，謝霆鋒那邊都答應我了，等我好好跟你道了別，再談以後的事。”秦川邊翻頁邊說。
“那還挺好。”姜何走過去坐到了秦川對面。
“你走的時候，提前跟我說一聲。”秦川突然開口提起了這件事。
“肯定會的。”姜何苦笑了一下。
“到時候在郊外那片蘆葦蕩見一面吧？”秦川提議。
“好啊，”姜何答應得很爽快，“你有禮物要送我？”
“……算是吧。”秦川只是笑。
“離開了邊支，我會等你的，等你來找我——約好以後有機會了一起出去站在海崖上看看海，你可不要食言。”
“有機會的話，一定陪你去。”
“不許騙我。”
“絕對不騙你，有機會一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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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Lion.的蹤跡被警方找到了，秦川也打算跟著去抓捕Lion.，但卻把姜何留了下來，說是怕姜何遇上危險。
姜何也想跟著去的，畢竟他也很恨Lion.，可秦川都說了不讓姜何跟著去，姜何就乖乖聽話留下來了。
耐不住一個人的枯燥無聊，姜何跑去了老鄭的修理鋪看望老鄭。
老鄭現在雖然修不了東西了，但也沒有看不開，只是一天天的清閑下來後感覺十分不習慣。現在姜何來看他，自然是高興的。
“現在還看見你好好的，我這心裏也就踏實了。”老鄭看見姜何眼睛都亮起來了。
“鄭老最近怎麽樣？謝叔他有好好照顧你吧？”姜何乖乖地問老鄭。
“我挺好的，就是一天天閑得慌。”老鄭樂呵道。
“說起來，鄭老，我最近又想起來一些以前的事情，你要不要聽？”姜何笑盈盈地問老鄭。
“哦？好啊，高興的事說出來也讓我這老頭子跟著高興一下！我可是聽小謝說你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呢。”老鄭點頭。
“我想起我小時候一位照顧我的管家，他也姓鄭，所以我其實一開始認識鄭老你的時候就覺得你特別親切。”姜何說。
“哈哈，那也算是我們倆爺子有緣分了——”
老鄭話音剛落，姜何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鄭老，我接個電話。”姜何沖老鄭笑笑，然後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這電話是黎譜打來的。
“秦川讓我來看著你，你人跑哪兒去了？”黎譜的語氣聽上去有點生氣。
“我來看鄭老了，沒有亂跑。”姜何有點委屈。
“那你在那兒等我，我現在過去找你。”黎譜說完就掛了電話。
也沒給姜何回話的機會。
（姜）用得著這麽緊張嗎？
（姜）=3=
姜何怏怏地回到了老鄭身邊，重新和老鄭聊了起來。
晚點跟著黎譜離開的時候，姜何還在跟黎譜鬧別扭。
黎譜走在姜何身邊，還在耐心一句一句地哄著姜何，姜何就又接到了秦川的電話。
“姜何，你現在在家嗎？”電話那邊，秦川問姜何的語氣很是著急。
“不在，我剛從鄭老這裏出來，正要回去，怎麽了？”姜何感覺有些疑惑。
“別回去了——Lion.可能在你那邊！我們正在往你那邊趕，優先保護好你自己！”
“啊？你們不是——”
“嘟嘟嘟——”
姜何話還沒問完，秦川的電話就掛了。
“怎麽了？”黎譜湊近了問。
“秦川說……Lion.在我這邊……？”姜何也沒太想明白。
但是就在他和黎譜兩個停下腳步思考的這一瞬間，姜何真看見了一個人突然從從巷子口站了出來。
一把手槍，就這麽突兀地指向了他和黎譜兩個人。
“跑！——”姜何條件反射般地拉起黎譜撒腿就跑，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的身後響起了槍聲。
“見鬼了！難道秦川那邊抓的的Lion.不是本人嗎？！”姜何拉著黎譜狂奔，心臟跳得飛快，生怕槍聲又在他們背後響起。
“別跑直線！”黎譜提醒姜何。
姜何立馬帶著黎譜拐了彎，隨即鉆進了另一條巷子裏。
為了拖住身後Lion.的步伐，巷子裏堆放的雜物姜何他們倆只能看見一樣就往地上推一樣，但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啊啊啊——看路啊！！！”
路人迎面開來的自行車，更是直接把兩人從中間強行分開了。
顧不上太多，兩個人只好分開跑了。
Lion.的目標肯定是要去追姜何的，黎譜沒有跑得太遠，大大致方向也依然是在追趕姜何的腳步，和姜何始終保持著距離。
姜何不知道自己這是沿著巷子跑來了什麽地方，人原來越少，原本街道的喧囂聲也愈行愈遠，直到現在，姜何的耳邊都只剩下了他自己和身後Lion.緊追不舍的腳步聲。
“砰！——”
“楊子程——給我站住！！！”
身後的槍聲，讓姜何一刻也不敢放慢速度。
直到姜何一個拐彎突然跑到了一片空地上，這讓姜何的大腦也陷入了一片空白。
（姜）糟了！——
這麽一片空地，無疑是讓姜何當了Lion.的活靶子。
“砰！砰！”
兩聲槍響，兩發都打在了姜何腳邊，擊得灰塵四起。
“姜何！！！——”
“砰！——”
黎譜朝他撞過來的那一瞬間，姜何感覺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凝滯住了。
他被黎譜撞開，可與此同時，他也看見了黎譜的身子發生偏移側身倒了下去。
一切好像真的靜止了。
但黎譜的衣服上慢慢暈開的烏紅卻表明了時間依舊在流動。
姜何連自己的心跳、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黎……黎譜……”在這種無理智的狀態下，姜何用打著顫的聲音吐出了這樣一個名字。
……
“……你為什麽就這麽喜歡盯著我看？”
“因為好看，喜歡看。沒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不僅漂亮，還很有靈性？”
……
“姜何。”
“？”
“送你。別嫌少，一枝花的浪漫可不比一束少。”
……
“所以跟別人打架去了？”
“沒啊。”
“……”
“黎譜。”
“？”
“我失約在先，確實對不住你。你不介意的話，這周國慶假之前我想約你出去看場電影當賠禮。”
“你說什麽？”
“我說，國慶前請你看電影當賠禮。”
“就我們兩個？”
“帶上智深也行。”
“誰要帶他。”
“那就我們。”
“成。”
……
“黎譜？”
“……”
“怎麽不進來啊？你那麽大個個子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
“……我怕魯深也在。”
“智深？哦——對，智深跟我說你們倆吵架了來著。”
“……給你帶了晚飯。”
“你自己做的？”
“……”
“……魯深跟我罵你罵得可兇了，讓我以後都別理你了。”
“……”
“對不起啊。”
“？”
“是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病是什麽情況，也沒有告訴你我做噩夢一直夢到你，那天體育課把你認錯還跟你說了那種話。你生氣才是正常的——你不像魯深和齊明一樣一直看著我走到現在，你對我以前的事情一無所知，但你還是對我很好很好，也沒有很著急我慢熱的性子，對我很耐心，我給你說那種話一定很傷你心，讓你覺得我是鐵石心腸的人捂不熱。”
“……”
“魯深是不是罵你罵得很難聽啊？很委屈吧？”
“……”
“我也不介意你跟我哭一次。”
“……對不起。再也不會跟你生氣了。”
……
“生日快樂，譜哥！”
“嗯……怎麽辦——我也給你準備的花。”
“都是幹花。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就覺得向日葵很適合你，所以就給你買的向日葵，你不會不喜歡吧？”
“喜歡，最喜歡的就是向日葵。”
“你知道我為什麽送你滿天星和紅玫瑰嗎？我愛你，每一天。”
……
“怎麽說現在也是你第一次表白，你不緊張嗎？”
“不緊張，跟你在一起，我夢到過無數次。”
“可是，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我問你，反過來是什麽樣的？”
“……”
“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反過來就是，夢變成現實了。譜哥，你的夢成真了。”
“……！”
“我願意。”
……
就像退下的潮汐重新漲了起來。
過去的所有記憶，伴隨著這布料上暈開的血漬，一起覆進了姜何的腦裏。
黎譜、魯深、齊明、崔镠、林森……這些人，他們的名字、聲音、樣貌，重新浮現在姜何的記憶裏。
他忽然雙腿脫力跪在了黎譜的身邊，楞楞地看著黎譜腹部的槍傷，雙目無神。
“姜何……走……”黎譜的傷口疼得厲害，連說話都非常吃力。
但姜何只是嘴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著黎譜的名字。
“黎譜……”
“黎譜……”
“黎……”
“本來正是張揚的年紀，我真沒想到你們兩個的關系一直以來這麽隱秘。”Lion.舉著手槍朝兩人走來。
“在一起談個戀愛而已，我要不是親眼見到過你們倆在一起時的樣子，你們倆低調得我真的會信你們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也是，我早該想到的：你，黎譜——好像是我那個嫂子唐新的兒子吧？這麽想想，你也能算是我侄子了啊？”Lion.諷刺地笑了笑。
“不管我們倆是什麽關系，你媽唐新進了我們程家……你就不該和這個楊家的小子有任何關系！！！”
Lion.的情緒突然爆發，槍口對準了姜何怨憤地咆哮了起來。
“誰他媽說……那個女人是我媽……！”黎譜咬著牙認痛反駁著Lion.的話。
“呵，楊家——楊家都是一群虛偽的家夥！！！明面上搞些什麽狗屁慈善，建議些什麽惠民政策——實際上我們程家幹什麽都要來和我們搶！！！”Lion.完全沒有在意黎譜說了什麽話。
“就是因為楊家——程家的發展一直難以突破瓶頸！當年楊家害我們程家的醫院垮了，現在你們楊家還徹徹底底拆了我們程家的事業——偏偏就留了程定瀾和程毅那兩個親楊家的狗東西！！！”
“砰！”
姜何完全沒有把Lion.的怒吼聽進去，就只聽一聲槍響，眼看著又一發子彈打在了黎譜的右大腿上。
那一瞬間，姜何的腦子就給他屏蔽了外界所有的聲音。
“你看，我早就和你說過：暴徒，就是要用暴徒的手段解決對方。”
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抽象——克萊因藍的詭異花朵，瞬間遍布了眼中整個抽象的世界。
這些花，與這個抽象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藍的手搭在姜何的肩上，他們倆，此刻正一起蹲在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面前，盯著一個詭異的白洞。
藍還是那副臨危不亂的樣子，甚至十分享受著現在經歷的一切。
“@%*#%#…？”怪物說著不清不楚的話語，完全聽不懂。
“其實我們倆記憶的共通，並不是一件好事，”藍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想再給你創造一些痛苦的經歷。你可以排斥我，討厭我，甚至是憎恨我……但——”
當漆黑的爪子朝他們緩緩伸過來，藍卻突然笑了起來。
“有些時候，只能是我站出來保護你。”
Lion.的手離姜何的腦袋只有毫米之距，姜何卻突然以驚人的速度抓住Lion.的手狠狠扭了他的關節。
這一驚險的舉動讓Lion.另一只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下了手槍的扳機，偏移的槍口——
“姜何！！！”黎譜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恐懼勝過身體的任何疼痛，讓他立馬吼出了聲。
子彈打中了姜何的肩膀，血也濺到了黎譜的臉上。
以前的刀傷才剛好沒多久，現在又被手槍打了個血窟窿。
但姜何似乎沒有感受到肩膀的疼痛，他沒有給Lion.任何喘息的機會，一拳打飛了Lion.手裏的手槍，接著下一拳就狠狠打在了Lion.的心窩處，直接把Lion.疼得摔在了地上。
他用的甚至是受傷的右手。
“不好意思——我不怕疼。”姜何撿起掉在一邊的手槍，一邊檢查著彈夾剩下的彈藥，一邊慢悠悠地走到了Lion.面前。
藍從來不覺得疼痛是一種折磨，相反，他只覺得疼痛帶給他的只有快感。
“告訴你，你那個之前幫你攔路被一棍子直接打死的小弟——也是我幹的。”
槍口游移著，似乎在決定現在Lion.身上的哪裏打出第一個窟窿。
“我和他可不一樣。他應該還是比較認同紅那個家夥的觀念，覺得不論怎樣的一條命都有繼續留下來的道理……”
“砰！”
第一發子彈打在Lion.的腹部，槍聲和Lion.的慘叫聲一起響徹於空蕩的樓宇之間。
“我呢，不喜歡紅那些保守的手段：他只是隔絕了一切危險傷害姜何的途徑。所以我還是更喜歡直接解決源頭的問題——”
“砰！”
第二發子彈打在Lion.的右肩膀上，同樣的慘叫回響著，Lion.拖著沈重的身體，捂著受傷的肩膀在姜何的逼近下艱難地往後退移。
“你知道，Rose.在邊支混出名聲是因為什麽吧？”姜何突然咧嘴瘋笑了起來，“你來猜猜，我這個‘Rose.’是什麽寓意？——如果姜何的‘Rose.’是烏鴉心頭的玫瑰的話……”
（黎）……
（黎）莖刺嗎……
玫瑰和莖上的刺，本就是一體。
下一發子彈會不會直接要了Lion.的命，黎譜也不知道。
對於現在這個姜何，黎譜從來都是被動的那一方，他的選擇只有“服從”。
這樣思考一下，姜何會在邊支成為“Rose.”，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哪怕沒有秦川，姜何自己也會在邊支靠一些自己的手段制造出不小的動靜。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比先前順眼多了。”姜何笑著說。
“你能看見你身上的這些花嗎？我特別……特別喜歡——”
“砰！砰！”
在姜何眼裏，他只是在種花。
盡管手法非常簡單粗暴：按下扳機，種子就被打在□□裏，立刻就能開出一片美麗的藍花。
它們慢慢擴散著，逐漸開滿整個身體。
這讓姜何非常滿意，花越茂，姜何笑得就越高興。
“Rose.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Lion.今天才知道這不是謠言。誰知道Rose.手上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人的血？像他這樣——以暴力為癮的瘋子，或許……連玫瑰的紅色都是染出來的。
說不定，Crow.那家夥的Rose.應該是白玫瑰，而不是紅玫瑰。
“我給你最後留下遺言的時間——不然等那位烏鴉先生趕到這裏，你再想說什麽都沒有機會了。”姜何保持著嘴角的弧度，腳踩在了Lion.大腿上被槍打傷的傷口上，慢慢的碾著。
但有些話，Lion.居然能忍著劇痛也要說出來。姜何還以為能痛到他說不出話來的。
“呵……你覺得……我該死？”Lion.痛得全身直發抖，但依然咬著牙反問姜何。
“該死。”姜何笑盈盈地回答。
Lion.突然笑出了聲，笑聲斷斷續續的：“哈……哈哈哈……不……不對……我還是覺得……該死的是你……”
姜何的眼神裏多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如果不是你……”
“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如果沒有你……程家就不會有現在這個結局……”
“你怎麽……不想想那些保護你的人……”
“那個修東西的鄭老頭……是因為你才斷了手指……還有黎譜……如果不是因為你……他現在本來應該正在首大念書……”
“如果不是你……邊支也不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
“也不會死那麽多人……”
Lion.突然和姜何對上了視線。
“我說得不對嗎？……如果沒有你……”
“沒有任何人會落得今天這個結局……也不會有任何人會丟掉性命——”
“有人會繼續用他練了一輩子的手藝，有人會繼續朝他前途無量的未來努力，也有人會繼續發展著他們費盡幾代心血的事業功績……！”
姜何望著Lion.那雙走投無路的眼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也完全沒有註意到已經趕到現場的秦川、謝霆鋒和崔镠一行人。
崔镠和謝霆鋒一起扶起了重傷的黎譜，他們準備跟姜何說話的時候，卻被黎譜攔下來了。
“想明白了嗎？”
“該死的……從來都是你。”
Lion.自顧自地大笑了起來，和先前的姜何毫無差異。
姜何也只是微微一笑，一轉頭看見不遠處的秦川，手槍就直接被丟了過去。
“最後一發。”姜何懶懶提醒了秦川一句就走到了黎譜身邊，跟著崔镠謝霆鋒一起離開了。
秦川看著槍，來到Lion.面前譏諷道：“他還挺貼心的，對吧？”槍口再一次對準了Lion.，只不過這一次，是對準的腦門。
“知道一直以來最想弄死你的人是我，還專門給我留了最後一發子彈。”秦川挑眉笑道。
“呵呵……殺人誅心……”此時Lion.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
“殺的我的人……誅的——”
秦川並沒有讓Lion.把話說完，最後一顆子彈就被他這樣送給了Lion.。
“啰嗦。”
……
如果醫院能開會員卡的話，姜何肯定已經是最高會員等級了。他的會員卡不僅要給自己刷，這次還要給黎譜刷。
不過會員卡是不可能有的，人倒是真躺在了病床上。
幸好Lion.都沒有打中要害，黎譜的傷並沒有危及性命。
姜何坐在病床邊給黎譜削著蘋果，但看他的眼神他好像在走神，長長的果皮被自己走神削斷了，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姜何……”
當黎譜伸手去捏住姜何的衣服，姜何才回過神來，把掉在自己腿上的果皮撿起來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裏。
像是為了堵黎譜的嘴一樣，姜何提前把沒皮的蘋果切了一塊下來，用刀尖戳著塞進了黎譜嘴裏。
看上去有些不耐煩。
現在這個姜何也會被Lion.死前說的那些話影響嗎？黎譜既感到意外，又感到十分憂心。
如果是平時的姜何，或者是現在這個藍口中的“紅”，不管是哪一個，聽了那些話，對姜何造成的心理影響都是不可估量的。
這是Lion.故意給姜何的心理暗示——一點即燃的負面心理暗示。
“看看你倆現在這樣子，回去了五木非得吵死我——特別是黎譜你小子，非要跟著來邊支，現在倒好，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崔镠嘴上罵黎譜，心裏其實還是很難受的。
“這不是，專門找個理由讓崔叔你和姜何一起伺候我一次嘛。”黎譜開起了玩笑。
“哼，我才懶得伺候你——好好養著，我去給你們倆做晚飯送過來。”說著，崔镠就離開了病房。
某人就是這樣，嘴上死不承認，身體總是很誠實。
病房裏現在只剩下了黎譜和姜何兩個人。
一陣沈默之後，黎譜還是把自己擔心的事情問了出來：“你是不是還在想Lion.的那些話？”
姜何沒有說話，刀刃停在了果肉與果皮之間。
“他那是故意說出來刺激你的，你不要往心裏去……”黎譜的聲音很小，他在害怕，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麽。
“我不在乎他說的那些話啊。”姜何淡淡道。
“可你狀態很不對勁……”黎譜皺起了眉。
“因為我在擔心自己呀。”姜何輕笑了一聲。
“擔心……自己？”黎譜沒聽明白。
“因為我已經瞞不了他了，”姜何把水果刀放在床頭，“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幹的事情，姜何已經能記住了。”
“你之前不是覺得，這可能是件好事？但我並不覺得這是好事。”
“我現在只是在他的記憶裏想起了一些東西。”
姜何不想把話說明了。
……
藍這次的退場是靜默的。很自然地，姜何睡了一覺，就變回了自己。
“如果沒有你，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該死的從來都是你。”
Lion.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姜何腦子裏回蕩，像一臺錄音機在耳中不停地反覆播放這段話語，這不是姜何捂耳朵就能擋住聽不見的聲音。
藍不可能往後一輩子都替姜何屏蔽掉這些聲音，姜何遲早要自己面對這些記憶。
或許，就算那天藍沒有給Lion.時間說出這些話，Lion.還是會找其他機會把這些話說給姜何聽。如果真是那樣，可能Lion.會死在姜何手裏，姜何也會因為那些話當場精神崩潰成為一個真正的瘋子。
“你想過那些保護你的人嗎？”
姜何現在只是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游蕩，也完全不想去面對為了保護自己才受了傷的黎譜。
他在逃避著什麽東西。
逃避什麽呢？或許是他覺得自己害了黎譜，不然黎譜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或許是他覺得自己離開這麽久對不起所有在邊支外面掛念他的人；又或許是姜何也不願意面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任何事情。
（姜）黎譜……要跟著他回去了嗎？
（姜）秦川……會怎麽樣呢？
（姜）好亂……
（姜）……
（姜）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嗎？
（姜）呵……想什麽呢……
（姜）跟我有什麽關系？
（姜）……
（姜）……
（姜）還是跟我……有關系……吧。
不安與焦慮悄悄盤踞在姜何心裏某個隱秘的角落，等待著擴張的時機。
十字路口，紅燈還亮著，姜何在馬路邊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路對面的那個女生，和姜何保持著對視。
（姜）……又是她。
那個說不了話的女生。
Crow飛下來落在姜何肩上，朝女生的方向叫了一聲。
綠燈亮起，姜何過了馬路，和女生並肩同行。
“你也養烏鴉嗎？”姜何先開口和女生搭了話。
女生微笑著點頭。
“難怪每次看見你，總能看見烏鴉。”姜何說。
“你叫什麽名字？你之前不是說想認識一下我的嗎？”姜何想趁最後留在邊支的時間好好和這個女生聊聊。
女生指了指姜何肩上的Crow。
“呃，烏鴉？”姜何看得有點懵。
女生卻點了頭。
（姜）可能是名字和“烏鴉”諧音？
（姜）真有人名字就叫“烏鴉”的嗎？
姜何有點震驚，但又不好直接表現出來。
“那……那我就叫你‘小鴉’，沒問題吧？”姜何朝女生笑。
女生再次微笑著點頭。
“我叫姜何，我的名字你應該早知道了的吧？”姜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姜）真好看的女生啊……長得這麽漂亮，一個人在邊支不會被欺負嗎？
“你是不是要走了？”小鴉打著手語問姜何。
“啊，應該快了吧……畢竟事情都解決了……”姜何其實不太願聊起這個話題。
“你有什麽興趣愛好嗎？”小鴉也問起了別的問題。
“興趣愛好啊……喜歡畫畫，大學學的專業也是畫畫。”
“想當畫家嗎？”
“嗯，很想體驗一下那種一整天都泡在畫室裏畫畫的感覺，一定會很棒的。”
“所以想要一間屬於自己的畫室？”
“對——你呢？你喜歡幹什麽？”
“喜歡聽故事，也喜歡旅行。”
“哦～你多大了啊？”
“已經在工作了。”
“哇，原來還得叫你一聲姐姐啊？小鴉姐是幹什麽的？”
“寫故事的。”
“作家？”
小鴉點頭。
“有機會的話，請你來給我的作品配畫。”小鴉這麽告訴姜何。
“好啊，我給你畫畫，不收你錢。”
姜何聊得很高興，但笑完轉過頭去再看小鴉，連人家的影子都沒見到一點了。
“誒？人呢？”姜何只當是人家有急事先離開了。
回家，姜何一進門就看見了秦川在沙發上坐著看書。
“這麽久沒見到你，我以為你被請到局子裏去坐了呢。”姜何和秦川開玩笑。
“我可是大功臣，謝霆鋒那邊都答應我了，等我好好跟你道了別，再談以後的事。”秦川邊翻頁邊說。
“那還挺好。”姜何走過去坐到了秦川對面。
“你走的時候，提前跟我說一聲。”秦川突然開口提起了這件事。
“肯定會的。”姜何苦笑了一下。
“到時候在郊外那片蘆葦蕩見一面吧？”秦川提議。
“好啊，”姜何答應得很爽快，“你有禮物要送我？”
“……算是吧。”秦川只是笑。
“離開了邊支，我會等你的，等你來找我——約好以後有機會了一起出去站在海崖上看看海，你可不要食言。”
“有機會的話，一定陪你去。”
“不許騙我。”
“絕對不騙你，有機會一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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