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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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病房就像個簡單的小房間，黎譜坐在桌前吃著飯，姜何就在黎譜身後坐著輪椅在病房裏到處轉。
“你餓不餓啊？”黎譜準備回頭看看姜何，還沒把頭完全轉過去就看見姜何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他身邊了。
姜何現在變得相當安靜，每天也不說幾句話，黎譜不開口問他，姜何就不會主動說話。
“你在吃什麽？”姜何反問黎譜，神情很是乖巧。
“木哥做的飯——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麽崔叔和木哥他們兩個人住一起做飯的永遠都是崔叔了。”黎譜皺眉嘆了口氣。
林森做的飯……保留著食材最原始純粹的鮮美味道。
（黎）靠，木哥是不是忘了加調料啊……
不過也不至於難以下咽。
姜何卻突然像看見了什麽害怕的東西，伸手去按住了黎譜的手，不讓黎譜繼續吃飯了。
“怎麽了？”黎譜低下頭去問姜何。
“……蟲子……”姜何皺眉小聲說著，臉色很難看。
“蟲子？哪兒呢？”黎譜順著姜何的視線望過去，打量了一圈都沒有看見蟲子的影子。
什麽都沒有。
“……飯盒裏。”姜何抓緊了黎譜的手，慌慌張張地和黎譜說著。
黎譜看著自己的飯盒，吃的只剩白花花的大米飯，綠油油的青菜葉——哪裏有什麽蟲子？
“不要吃這個……”姜何又拉了一下黎譜的手，把黎譜的目光拉回來了。
黎譜想了一會兒，聽話蓋上飯盒不吃飯了。
“好，你說不吃就不吃了。”黎譜笑著摸了一把姜何的腦袋。
“好久沒見到你，你頭發長長了好多啊……遮眼睛嗎？”黎譜擡手理姜何的額前的碎發，輕聲問姜何。
姜何的頭發還是分了劉海的，畢竟姜何以前也是要出入大場合的人，發型多少還是要註意打理的。縷縷微卷的頭發依然保持著好看的弧度，軟軟的。
黎譜看著姜何的臉，感嘆姜何跟自己的氣質真的截然不同。黎譜看著或許就是那種吊兒郎當的男生吧，從小到大就是簡單的一個寸頭，平時還戴頂鴨舌帽，又是兇巴巴的面相，人見人怕。不過來醫院他沒戴帽子，因為不方便嘛。
姜何的話……黎譜想不到什麽詞來形容一下姜何，說有氣質，似乎太過籠統，說漂亮，可是又好像省略了姜何身上那點明麗的少年氣——黎譜只是覺得，姜何就像個天生的藝術家。
對，藝術家。
姜何擡手撚了下自己的發尾，跟黎譜搖頭。
“後面天氣熱起來會不方便吧？你很怕熱嘛，等回琮城了我帶你去剪短點。”
姜何點頭，乖巧地湊上來偏頭在黎譜的手上輕輕蹭著，蹭得黎譜心裏也是癢癢的。
“你是不是看藥丸也是蟲子所以才不肯吃藥的？”
姜何乖得像只貓，順從地接受黎譜的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
姜何沒有說話，但點了頭。
“那你眼裏的我是什麽樣子的？”
“白色的，嗯……是夾了克萊因藍的白色——像漂亮的藍絲絨流在牛奶裏，像行星漂亮的紋路，”姜何低下頭去在黎譜掌心落下輕輕一吻，“溫柔可愛的藍色小花，一簇一簇開在你身上各處。”
“哇哦……”黎譜笑了起來，一時被姜何的描述惹得臉紅心跳。
姜何現在能看見黎譜的五官，克萊因藍的顏色勾勒出黎譜的五官，在姜何眼裏獨特而博他關註，是姜何眼裏唯一的，獨一無二的人物。
“你的風格和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像支離破碎的抽象背景畫裏站了一個畫風細膩柔和的油畫人像。”姜何簡單概括了一下。
“我想我這輩子不會聽見第二個人說出這種話了——畢竟是獨屬於你的畫中世界，不對外開放。”黎譜笑著低下頭去吻住姜何的唇，把姜何摟得緊緊的。
（姜）想把他畫下來……
（姜）……
（姜）可……
姜何又不敢畫。
一提到畫，姜何腦子裏還全是冉煦把他的畫撕得稀碎的場景。
“在想什麽？”黎譜的聲音把姜何的思緒拉了回來。
姜何被嚇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突然恢覆了一瞬間的正常。
這一瞬的清醒讓姜何突然心跳直線加速，他看見了黎譜那雙勾他情欲的眸子。
第一次，姜何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對我專心點姜何。”黎譜深深看了姜何一眼，閉上眼加深了這個親吻。
姜何能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發燙，這讓他很不自在，所以他偏頭錯開了黎譜的吻，擡手把黎譜的嘴輕輕擋住了。
“行了……”姜何喘氣道。
黎譜挑挑眉，輕輕撥開姜何的手強勢地繼續吻姜何。
姜何微微皺眉，對黎譜這樣的行為很是不滿意，但卻選擇了遷就黎譜。
直到黎譜從姜何臉上一直吻到脖子，黎譜掀了姜何的衣領張嘴就直接在他肩上猛咬了一口，突如其來的痛感讓姜何痛得眼裏淚水直打轉，姜何失聲輕嗔一聲就推開了黎譜。
“咬哭你了？”黎譜似乎反而很得意。
姜何把衣服扯正後擡手捂住自己肩上被咬的地方，淚汪汪的眼睛就望著黎譜。
“我說過吧：見面要好好跟你聊聊，然後還要——”黎譜裝模作樣地對著姜何咧嘴咬了一下，“咬哭你～”
姜何哪知道黎譜來真的啊？一下沒忍住，眼裏的水珠真滾了一顆出來。
“我靠，咬過頭了啊？”黎譜捧著姜何的臉給姜何抹眼淚，一時有些後悔自己下嘴沒點輕重。
姜何難得笑了一下。
“不哭不哭——”黎譜又低下頭去在姜何的嘴上一下接著一下地吻著，每個吻都落得相當輕柔。
“可……可以了……”姜何是讓黎譜給親夠了。
黎譜一時有些得意忘形，整個人直接鉆到了姜何懷裏蹭。
“唉，你要是腿上沒傷就好了。”黎譜在姜何懷裏說。
“怎麽了？”姜何擡手去摸黎譜的頭。
“沒什麽。”黎譜笑著搖頭。
（黎）你要是腿沒傷，我剛才就直接把你抱到桌子上——
（黎）或者直接扛去床上。
“木哥說你要能正常進食吃藥才能出院跟我回家。”黎譜換了個話題和姜何聊。
姜何皺了皺眉，又不吭聲了。
“但是我不想把藥給你吃——我知道你特別怕蟲子，我怕你看見蟲子會被嚇到。”黎譜接著說他自己的。
“我想跟你走。”姜何低聲道。
黎譜聽著楞了神，半晌沒動靜。
“我也可以嘗試當一下吃蟲的鳥。”姜何苦笑道。
“行了。”黎譜坐起身，把姜何的嘴捂住了。
“我的鴿子才不需要吃那些東西。”
姜何心裏一陣溫熱，笑著跟黎譜點頭。
……
下午這會兒楊家一起來找姜何聊天，和姜何聊起了以前的事情。
姜何八歲進的首府近郊區的一家孤兒院，在孤兒院呆了兩年後被姜家接走——不過這些具體時間，姜何自己也不清楚就是了。
“哎呀呀，還是比我小半歲吶～”黎譜壞笑著捏了把姜何的臉，羞得姜何滿臉通紅，也惹得楊家人笑個不停。
“等回琮城，我要是發現你期中考得還和以前一樣爛，我就要好好收拾你——我可記仇了！”姜何炸毛道。
“就是，黎譜要是期中又考砸了，可得好好收拾一頓。”楊子鵬也跟著起哄了。
“切，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進步可大了，隨便你們看！”黎譜簡直得意得不行。
突然黎譜湊到了姜何跟前，壞笑道：“要是我的進步讓你滿意，我就要找你要獎勵了。”
“行啊，真有那麽大進步的話，你要什麽都行。”姜何挑挑眉，笑著說道。
黎譜很滿意姜何給出的回覆，現在就開始在心裏盤算著要什麽獎勵了。
“不過，你會不會介意我們叫你‘子程’啊？你應該還是更習慣被人喊‘姜何’吧？”白蕓問姜何。
“如果是……呃，爸爸媽媽你們的話，沒關系……”姜何還是不太習慣喊“爸爸”“媽媽”這種稱謂。
“沒關系，稱呼可以慢慢來，多喊喊就能習慣了——你從小沒喊過，現在這麽大了才第一次喊別人爸媽，肯定會不習慣的，我們都理解。”話是這樣說，楊安明這次還是為姜何喊自己爸爸高興得不行。
要是黎譜現在臉皮厚點，他也想跟著姜何一起喊楊安明白蕓爸媽呢。
今天一整天氣氛都挺融洽的，一家子在病房裏聊天都是其樂融融的，讓姜何的狀態也穩定了很多。
但姜何還是離不開黎譜：黎譜多走開一會兒，姜何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現在依然非常依賴黎譜。
但黎譜也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的，他甚至巴不得姜何從早到晚就粘著他呢。
剛好今天姜何的腿也能試著重新活動活動了，黎譜還牽著姜何在病房裏走了好幾圈。
“明天要不要還是試試把藥吃了？你一直吃不了飯，就這樣靠打針續著可不行啊——就這麽幾天，你好像又輕了不少。”晚上，黎譜坐在病床邊上抱著吉他在給姜何唱歌，剛唱完一首歌，黎譜突然又提起了這個話題。。
“不是我嫌你，你這麽高個個子，女生正常體重都該是一百多斤，你連一百斤都沒有，太瘦了。”黎譜皺眉道。
“我怕又像昨天嘗試吃飯一樣，剛看一眼就吐一半天……”姜何現在想起昨天他看見的那一碗“飯”，依然反胃得厲害。
本來姜何肚子裏就一直沒東西，昨天還吐上半天，都給姜何折騰得半死不活的了。
“明天我餵你吃試試吧——我總不可能給你餵蟲子是吧？”黎譜輕笑著戳了下姜何的臉。
“等你能好好吃飯了，我非得給你來一套增肥計劃才行。”黎譜認真道。
姜何忍俊不禁，反問道：“我輕點，不是更方便你抱我？”
“你多重都不會妨礙我抱你。”黎譜不高興地癟嘴說。
“那你幹嘛這麽執著要我多長點肉？”姜何就是覺得黎譜葫蘆裏賣著見不得人的藥呢。
看黎譜著一臉心虛的模樣，姜何才不信黎譜沒點別的心思。
“心裏有鬼？”姜何笑著往黎譜那邊靠了過去。
“嘖，唉——有什麽鬼啊？”黎譜不耐煩地摸了把後頸，把吉他放下了。
“那你幹嘛不敢告訴我？”姜何倒是不開心了。
“我——”
“你？”
“我這不是怕你聽了會亂想……”黎譜小聲說。
“那你也得告訴我才行啊。”姜何被黎譜逗笑了。
“就是……”黎譜結巴地說著，“你多長點肉，我抱著才感覺更舒服嘛——我每次抱你都怕太用力把你弄疼了，而且感覺你這麽瘦，很容易受傷啊。”
黎譜說的是實實在在的心裏話。
姜何抱起來，黎譜感覺就是很小很小的一只，明明姜何個子其實客觀來說不算矮，可姜何跟黎譜比起來，那體型就是小了很多。
“噢，就是覺得自己在抱骨架子嘛。”姜何調侃著自己。
“什麽骨架子——就是感覺怎麽抱就抱不過癮而已。”黎譜又不滿地癟了嘴。
“好好好，不就是每頓多吃點，每天多懶一點。”姜何笑著湊上去主動抱住了黎譜，閉著眼睛趴在了黎譜身上。
姜何的主動讓黎譜心跳有點加速，黎譜回抱住他，感受到了姜何冰涼的體溫。
“你冷嗎？”黎譜問姜何。
“有點，但你身上很暖和。”姜何笑道。
“但睡覺還是要身上暖和點的。”黎譜輕聲道。
“那你——”
姜何本來在黎譜懷裏舒舒服服地就沒有睜眼，現在這會兒他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黎譜親住了嘴。
姜何感覺現在他跟黎譜接吻身體的反應都變得怪怪的：以前姜何是沒感覺甚至有些抗拒，但現在姜何居然感覺自己很樂意和黎譜做點親昵暧昧的事了。
姜何坐在床邊上，黎譜兩只手伸過去撐在姜何身側，他把姜何完全罩在了自己的陰影裏。
微微蹙著眉，姜何擡起雙手環住了黎譜的脖子。
就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黎譜欣喜若狂的情緒不言而喻。
“不準咬我……”姜何趁換氣喘息的時間和黎譜低聲說道。
黎譜就單笑了一聲，吻著姜何，手上不安分地往姜何的病號服裏探。
姜何原本冰涼的皮膚現在有些發燙，黎譜的手反倒成了冰的那方，剛撫上姜何的後背，姜何就被嚇得輕哼了一聲，條件反射般地把黎譜的手打了下去。
如果病房裏開了燈，黎譜就能看見姜何現在的臉了——可現在病房裏也就不遠處窗口有點月光照進來，黎譜看不見姜何耳朵和臉上那點誘人的潮紅。
黎譜就是想多摸摸姜何，姜何身子哪裏黎譜都想摸。
黎譜那倔脾氣的手把姜何惹得很無奈，姜何忍了黎譜的手摸他的背，但忍不了黎譜的手又對他的腰動心思。
姜何直接握住了黎譜的手，這樣告訴黎譜不能摸他的腰。
黎譜識趣地收了手，解了姜何上衣的幾顆扣子在姜何的脖子下留了一片紅痕，又在鎖骨處留了幾圈牙印，這才松開姜何。
“我說了不準咬我……”姜何扯著衣領，鎖骨的位置疼得讓他覺得現在連說話都很委屈。
“我忍不住。”黎譜反倒是做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姜何有點不高興，躺下蓋上被子就是一副要睡覺了的架勢。
黎譜笑著又在姜何眉尾輕輕落下一吻，然後便跟姜何道了晚安。
想這麽幾天，黎譜可都是睡一邊躺椅上的。一想到姜何吃了藥就能出院回家了，黎譜就忍不住感嘆自己終於能回家好好睡上一覺了。
第二天如約而至，黎譜背對著姜何按照醫囑給姜何準備著藥。
姜何剛睡醒，迷迷糊糊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看著黎譜，半敞的衣領把昨晚黎譜留的痕跡暴露無遺。
以至於黎譜回頭看了一眼就立馬收回了視線，耳朵瞬間通紅。
“……你能不能把衣服理一下的？要是木哥或者其他人剛好進來看見了怎麽辦？”黎譜這次是真的做賊心虛。
“啊？……我還沒睡夠——”話音未落，姜何就又“噗通”一聲倒在了病床上。
“別睡，先把這點維c片吃了，然後吃藥。”黎譜蓋好藥瓶，把手裏的幾片白色藥片遞到了姜何腦袋邊上。
“什麽藥還要先吃維c片啊？……”姜何不情不願地又從病床上爬起來，看著黎譜手裏的藥瓶癟嘴。
“乖，聽話。”黎譜輕聲哄著姜何。
“混著水直接吞下去吧，這麽多，含也不知道要喊多久。”黎譜跟姜何這麽說。
姜何也沒多想，聽了黎譜的話就照做了。半瓶水喝完，藥片也吞完了。
姜何想的是，趁他現在還困又吃完了藥，好繼續接著睡覺。
姜何等著繼續吃藥呢，黎譜是水杯一放就幹站在一邊看著姜何了。
“不是還要吃藥嗎？還要等我消化一下維c片不成？”姜何問了一句。
黎譜點了點頭，開口笑道：“沒事，你接著睡吧，我就和之前一樣守著你。”
黎譜坐到姜何身邊，把自己的額頭和姜何的額頭抵在了一起。
“難得你覺得困想多睡一會兒。”
姜何聽到黎譜說了這句話之後就繼續躺下睡了。他只感覺自己困得發暈，於是很快就睡著了。
黎譜看著姜何沈睡過去的模樣，便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病房。
“吃下了？”林森在病房外站著正等著黎譜呢。
黎譜點了點頭。
“走吧，去給姜何辦出院手續。”林森笑著偏頭指了下身後的方向，語氣很是輕松。
林森領著黎譜走在前面，黎譜在後面小步跟著。
“木哥——我能不能就跟姜何睡一個房間呀？”黎譜小聲地問著。
“懶得連你男朋友的房間都不想收拾了？”林森笑著罵黎譜。
“嘖……木哥你明明懂我意思的！”黎譜立馬不高興了。
林森就是故意開的玩笑，黎譜什麽心思他還不知道？
“姜何願跟你睡一起就睡一個房間唄，你們倆談戀愛，愛怎麽來怎麽來，我才不想管呢——都是成年的人了，談個戀愛喜歡黏在一起多正常。”林森說。
這話說得黎譜莫名有點臉紅，但他也知道林森話裏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了。
“姜何出院了我可就回琮城了，你崔叔念得緊——家裏的廚房衛生間什麽的東西隨便用就行；再就是，我給你學校那邊請了假，你不是這周五就要回學校了嗎？我給你請到了下周一，你可看著點時間，早點回琮城補五一假作業哦。”
“啊？——”黎譜一下就嚎了起來。
學生都是一提到假期作業就頭大的，黎譜自然也不例外。
“都過五一那麽久了才回去，我還要交五一作業？！”黎譜抱著頭難以置信地反問林森。
“不然怎麽給你請假呀？”林森笑著一本正經地說，“反正期中都考那麽好了，現在再繼續補補也沒關系吧？”
“怎麽沒關系了！！！”黎譜真的是謝謝林森，謝到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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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病房就像個簡單的小房間，黎譜坐在桌前吃著飯，姜何就在黎譜身後坐著輪椅在病房裏到處轉。
“你餓不餓啊？”黎譜準備回頭看看姜何，還沒把頭完全轉過去就看見姜何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他身邊了。
姜何現在變得相當安靜，每天也不說幾句話，黎譜不開口問他，姜何就不會主動說話。
“你在吃什麽？”姜何反問黎譜，神情很是乖巧。
“木哥做的飯——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麽崔叔和木哥他們兩個人住一起做飯的永遠都是崔叔了。”黎譜皺眉嘆了口氣。
林森做的飯……保留著食材最原始純粹的鮮美味道。
（黎）靠，木哥是不是忘了加調料啊……
不過也不至於難以下咽。
姜何卻突然像看見了什麽害怕的東西，伸手去按住了黎譜的手，不讓黎譜繼續吃飯了。
“怎麽了？”黎譜低下頭去問姜何。
“……蟲子……”姜何皺眉小聲說著，臉色很難看。
“蟲子？哪兒呢？”黎譜順著姜何的視線望過去，打量了一圈都沒有看見蟲子的影子。
什麽都沒有。
“……飯盒裏。”姜何抓緊了黎譜的手，慌慌張張地和黎譜說著。
黎譜看著自己的飯盒，吃的只剩白花花的大米飯，綠油油的青菜葉——哪裏有什麽蟲子？
“不要吃這個……”姜何又拉了一下黎譜的手，把黎譜的目光拉回來了。
黎譜想了一會兒，聽話蓋上飯盒不吃飯了。
“好，你說不吃就不吃了。”黎譜笑著摸了一把姜何的腦袋。
“好久沒見到你，你頭發長長了好多啊……遮眼睛嗎？”黎譜擡手理姜何的額前的碎發，輕聲問姜何。
姜何的頭發還是分了劉海的，畢竟姜何以前也是要出入大場合的人，發型多少還是要註意打理的。縷縷微卷的頭發依然保持著好看的弧度，軟軟的。
黎譜看著姜何的臉，感嘆姜何跟自己的氣質真的截然不同。黎譜看著或許就是那種吊兒郎當的男生吧，從小到大就是簡單的一個寸頭，平時還戴頂鴨舌帽，又是兇巴巴的面相，人見人怕。不過來醫院他沒戴帽子，因為不方便嘛。
姜何的話……黎譜想不到什麽詞來形容一下姜何，說有氣質，似乎太過籠統，說漂亮，可是又好像省略了姜何身上那點明麗的少年氣——黎譜只是覺得，姜何就像個天生的藝術家。
對，藝術家。
姜何擡手撚了下自己的發尾，跟黎譜搖頭。
“後面天氣熱起來會不方便吧？你很怕熱嘛，等回琮城了我帶你去剪短點。”
姜何點頭，乖巧地湊上來偏頭在黎譜的手上輕輕蹭著，蹭得黎譜心裏也是癢癢的。
“你是不是看藥丸也是蟲子所以才不肯吃藥的？”
姜何乖得像只貓，順從地接受黎譜的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
姜何沒有說話，但點了頭。
“那你眼裏的我是什麽樣子的？”
“白色的，嗯……是夾了克萊因藍的白色——像漂亮的藍絲絨流在牛奶裏，像行星漂亮的紋路，”姜何低下頭去在黎譜掌心落下輕輕一吻，“溫柔可愛的藍色小花，一簇一簇開在你身上各處。”
“哇哦……”黎譜笑了起來，一時被姜何的描述惹得臉紅心跳。
姜何現在能看見黎譜的五官，克萊因藍的顏色勾勒出黎譜的五官，在姜何眼裏獨特而博他關註，是姜何眼裏唯一的，獨一無二的人物。
“你的風格和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像支離破碎的抽象背景畫裏站了一個畫風細膩柔和的油畫人像。”姜何簡單概括了一下。
“我想我這輩子不會聽見第二個人說出這種話了——畢竟是獨屬於你的畫中世界，不對外開放。”黎譜笑著低下頭去吻住姜何的唇，把姜何摟得緊緊的。
（姜）想把他畫下來……
（姜）……
（姜）可……
姜何又不敢畫。
一提到畫，姜何腦子裏還全是冉煦把他的畫撕得稀碎的場景。
“在想什麽？”黎譜的聲音把姜何的思緒拉了回來。
姜何被嚇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突然恢覆了一瞬間的正常。
這一瞬的清醒讓姜何突然心跳直線加速，他看見了黎譜那雙勾他情欲的眸子。
第一次，姜何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對我專心點姜何。”黎譜深深看了姜何一眼，閉上眼加深了這個親吻。
姜何能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發燙，這讓他很不自在，所以他偏頭錯開了黎譜的吻，擡手把黎譜的嘴輕輕擋住了。
“行了……”姜何喘氣道。
黎譜挑挑眉，輕輕撥開姜何的手強勢地繼續吻姜何。
姜何微微皺眉，對黎譜這樣的行為很是不滿意，但卻選擇了遷就黎譜。
直到黎譜從姜何臉上一直吻到脖子，黎譜掀了姜何的衣領張嘴就直接在他肩上猛咬了一口，突如其來的痛感讓姜何痛得眼裏淚水直打轉，姜何失聲輕嗔一聲就推開了黎譜。
“咬哭你了？”黎譜似乎反而很得意。
姜何把衣服扯正後擡手捂住自己肩上被咬的地方，淚汪汪的眼睛就望著黎譜。
“我說過吧：見面要好好跟你聊聊，然後還要——”黎譜裝模作樣地對著姜何咧嘴咬了一下，“咬哭你～”
姜何哪知道黎譜來真的啊？一下沒忍住，眼裏的水珠真滾了一顆出來。
“我靠，咬過頭了啊？”黎譜捧著姜何的臉給姜何抹眼淚，一時有些後悔自己下嘴沒點輕重。
姜何難得笑了一下。
“不哭不哭——”黎譜又低下頭去在姜何的嘴上一下接著一下地吻著，每個吻都落得相當輕柔。
“可……可以了……”姜何是讓黎譜給親夠了。
黎譜一時有些得意忘形，整個人直接鉆到了姜何懷裏蹭。
“唉，你要是腿上沒傷就好了。”黎譜在姜何懷裏說。
“怎麽了？”姜何擡手去摸黎譜的頭。
“沒什麽。”黎譜笑著搖頭。
（黎）你要是腿沒傷，我剛才就直接把你抱到桌子上——
（黎）或者直接扛去床上。
“木哥說你要能正常進食吃藥才能出院跟我回家。”黎譜換了個話題和姜何聊。
姜何皺了皺眉，又不吭聲了。
“但是我不想把藥給你吃——我知道你特別怕蟲子，我怕你看見蟲子會被嚇到。”黎譜接著說他自己的。
“我想跟你走。”姜何低聲道。
黎譜聽著楞了神，半晌沒動靜。
“我也可以嘗試當一下吃蟲的鳥。”姜何苦笑道。
“行了。”黎譜坐起身，把姜何的嘴捂住了。
“我的鴿子才不需要吃那些東西。”
姜何心裏一陣溫熱，笑著跟黎譜點頭。
……
下午這會兒楊家一起來找姜何聊天，和姜何聊起了以前的事情。
姜何八歲進的首府近郊區的一家孤兒院，在孤兒院呆了兩年後被姜家接走——不過這些具體時間，姜何自己也不清楚就是了。
“哎呀呀，還是比我小半歲吶～”黎譜壞笑著捏了把姜何的臉，羞得姜何滿臉通紅，也惹得楊家人笑個不停。
“等回琮城，我要是發現你期中考得還和以前一樣爛，我就要好好收拾你——我可記仇了！”姜何炸毛道。
“就是，黎譜要是期中又考砸了，可得好好收拾一頓。”楊子鵬也跟著起哄了。
“切，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進步可大了，隨便你們看！”黎譜簡直得意得不行。
突然黎譜湊到了姜何跟前，壞笑道：“要是我的進步讓你滿意，我就要找你要獎勵了。”
“行啊，真有那麽大進步的話，你要什麽都行。”姜何挑挑眉，笑著說道。
黎譜很滿意姜何給出的回覆，現在就開始在心裏盤算著要什麽獎勵了。
“不過，你會不會介意我們叫你‘子程’啊？你應該還是更習慣被人喊‘姜何’吧？”白蕓問姜何。
“如果是……呃，爸爸媽媽你們的話，沒關系……”姜何還是不太習慣喊“爸爸”“媽媽”這種稱謂。
“沒關系，稱呼可以慢慢來，多喊喊就能習慣了——你從小沒喊過，現在這麽大了才第一次喊別人爸媽，肯定會不習慣的，我們都理解。”話是這樣說，楊安明這次還是為姜何喊自己爸爸高興得不行。
要是黎譜現在臉皮厚點，他也想跟著姜何一起喊楊安明白蕓爸媽呢。
今天一整天氣氛都挺融洽的，一家子在病房裏聊天都是其樂融融的，讓姜何的狀態也穩定了很多。
但姜何還是離不開黎譜：黎譜多走開一會兒，姜何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現在依然非常依賴黎譜。
但黎譜也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的，他甚至巴不得姜何從早到晚就粘著他呢。
剛好今天姜何的腿也能試著重新活動活動了，黎譜還牽著姜何在病房裏走了好幾圈。
“明天要不要還是試試把藥吃了？你一直吃不了飯，就這樣靠打針續著可不行啊——就這麽幾天，你好像又輕了不少。”晚上，黎譜坐在病床邊上抱著吉他在給姜何唱歌，剛唱完一首歌，黎譜突然又提起了這個話題。。
“不是我嫌你，你這麽高個個子，女生正常體重都該是一百多斤，你連一百斤都沒有，太瘦了。”黎譜皺眉道。
“我怕又像昨天嘗試吃飯一樣，剛看一眼就吐一半天……”姜何現在想起昨天他看見的那一碗“飯”，依然反胃得厲害。
本來姜何肚子裏就一直沒東西，昨天還吐上半天，都給姜何折騰得半死不活的了。
“明天我餵你吃試試吧——我總不可能給你餵蟲子是吧？”黎譜輕笑著戳了下姜何的臉。
“等你能好好吃飯了，我非得給你來一套增肥計劃才行。”黎譜認真道。
姜何忍俊不禁，反問道：“我輕點，不是更方便你抱我？”
“你多重都不會妨礙我抱你。”黎譜不高興地癟嘴說。
“那你幹嘛這麽執著要我多長點肉？”姜何就是覺得黎譜葫蘆裏賣著見不得人的藥呢。
看黎譜著一臉心虛的模樣，姜何才不信黎譜沒點別的心思。
“心裏有鬼？”姜何笑著往黎譜那邊靠了過去。
“嘖，唉——有什麽鬼啊？”黎譜不耐煩地摸了把後頸，把吉他放下了。
“那你幹嘛不敢告訴我？”姜何倒是不開心了。
“我——”
“你？”
“我這不是怕你聽了會亂想……”黎譜小聲說。
“那你也得告訴我才行啊。”姜何被黎譜逗笑了。
“就是……”黎譜結巴地說著，“你多長點肉，我抱著才感覺更舒服嘛——我每次抱你都怕太用力把你弄疼了，而且感覺你這麽瘦，很容易受傷啊。”
黎譜說的是實實在在的心裏話。
姜何抱起來，黎譜感覺就是很小很小的一只，明明姜何個子其實客觀來說不算矮，可姜何跟黎譜比起來，那體型就是小了很多。
“噢，就是覺得自己在抱骨架子嘛。”姜何調侃著自己。
“什麽骨架子——就是感覺怎麽抱就抱不過癮而已。”黎譜又不滿地癟了嘴。
“好好好，不就是每頓多吃點，每天多懶一點。”姜何笑著湊上去主動抱住了黎譜，閉著眼睛趴在了黎譜身上。
姜何的主動讓黎譜心跳有點加速，黎譜回抱住他，感受到了姜何冰涼的體溫。
“你冷嗎？”黎譜問姜何。
“有點，但你身上很暖和。”姜何笑道。
“但睡覺還是要身上暖和點的。”黎譜輕聲道。
“那你——”
姜何本來在黎譜懷裏舒舒服服地就沒有睜眼，現在這會兒他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黎譜親住了嘴。
姜何感覺現在他跟黎譜接吻身體的反應都變得怪怪的：以前姜何是沒感覺甚至有些抗拒，但現在姜何居然感覺自己很樂意和黎譜做點親昵暧昧的事了。
姜何坐在床邊上，黎譜兩只手伸過去撐在姜何身側，他把姜何完全罩在了自己的陰影裏。
微微蹙著眉，姜何擡起雙手環住了黎譜的脖子。
就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黎譜欣喜若狂的情緒不言而喻。
“不準咬我……”姜何趁換氣喘息的時間和黎譜低聲說道。
黎譜就單笑了一聲，吻著姜何，手上不安分地往姜何的病號服裏探。
姜何原本冰涼的皮膚現在有些發燙，黎譜的手反倒成了冰的那方，剛撫上姜何的後背，姜何就被嚇得輕哼了一聲，條件反射般地把黎譜的手打了下去。
如果病房裏開了燈，黎譜就能看見姜何現在的臉了——可現在病房裏也就不遠處窗口有點月光照進來，黎譜看不見姜何耳朵和臉上那點誘人的潮紅。
黎譜就是想多摸摸姜何，姜何身子哪裏黎譜都想摸。
黎譜那倔脾氣的手把姜何惹得很無奈，姜何忍了黎譜的手摸他的背，但忍不了黎譜的手又對他的腰動心思。
姜何直接握住了黎譜的手，這樣告訴黎譜不能摸他的腰。
黎譜識趣地收了手，解了姜何上衣的幾顆扣子在姜何的脖子下留了一片紅痕，又在鎖骨處留了幾圈牙印，這才松開姜何。
“我說了不準咬我……”姜何扯著衣領，鎖骨的位置疼得讓他覺得現在連說話都很委屈。
“我忍不住。”黎譜反倒是做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姜何有點不高興，躺下蓋上被子就是一副要睡覺了的架勢。
黎譜笑著又在姜何眉尾輕輕落下一吻，然後便跟姜何道了晚安。
想這麽幾天，黎譜可都是睡一邊躺椅上的。一想到姜何吃了藥就能出院回家了，黎譜就忍不住感嘆自己終於能回家好好睡上一覺了。
第二天如約而至，黎譜背對著姜何按照醫囑給姜何準備著藥。
姜何剛睡醒，迷迷糊糊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看著黎譜，半敞的衣領把昨晚黎譜留的痕跡暴露無遺。
以至於黎譜回頭看了一眼就立馬收回了視線，耳朵瞬間通紅。
“……你能不能把衣服理一下的？要是木哥或者其他人剛好進來看見了怎麽辦？”黎譜這次是真的做賊心虛。
“啊？……我還沒睡夠——”話音未落，姜何就又“噗通”一聲倒在了病床上。
“別睡，先把這點維c片吃了，然後吃藥。”黎譜蓋好藥瓶，把手裏的幾片白色藥片遞到了姜何腦袋邊上。
“什麽藥還要先吃維c片啊？……”姜何不情不願地又從病床上爬起來，看著黎譜手裏的藥瓶癟嘴。
“乖，聽話。”黎譜輕聲哄著姜何。
“混著水直接吞下去吧，這麽多，含也不知道要喊多久。”黎譜跟姜何這麽說。
姜何也沒多想，聽了黎譜的話就照做了。半瓶水喝完，藥片也吞完了。
姜何想的是，趁他現在還困又吃完了藥，好繼續接著睡覺。
姜何等著繼續吃藥呢，黎譜是水杯一放就幹站在一邊看著姜何了。
“不是還要吃藥嗎？還要等我消化一下維c片不成？”姜何問了一句。
黎譜點了點頭，開口笑道：“沒事，你接著睡吧，我就和之前一樣守著你。”
黎譜坐到姜何身邊，把自己的額頭和姜何的額頭抵在了一起。
“難得你覺得困想多睡一會兒。”
姜何聽到黎譜說了這句話之後就繼續躺下睡了。他只感覺自己困得發暈，於是很快就睡著了。
黎譜看著姜何沈睡過去的模樣，便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病房。
“吃下了？”林森在病房外站著正等著黎譜呢。
黎譜點了點頭。
“走吧，去給姜何辦出院手續。”林森笑著偏頭指了下身後的方向，語氣很是輕松。
林森領著黎譜走在前面，黎譜在後面小步跟著。
“木哥——我能不能就跟姜何睡一個房間呀？”黎譜小聲地問著。
“懶得連你男朋友的房間都不想收拾了？”林森笑著罵黎譜。
“嘖……木哥你明明懂我意思的！”黎譜立馬不高興了。
林森就是故意開的玩笑，黎譜什麽心思他還不知道？
“姜何願跟你睡一起就睡一個房間唄，你們倆談戀愛，愛怎麽來怎麽來，我才不想管呢——都是成年的人了，談個戀愛喜歡黏在一起多正常。”林森說。
這話說得黎譜莫名有點臉紅，但他也知道林森話裏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了。
“姜何出院了我可就回琮城了，你崔叔念得緊——家裏的廚房衛生間什麽的東西隨便用就行；再就是，我給你學校那邊請了假，你不是這周五就要回學校了嗎？我給你請到了下周一，你可看著點時間，早點回琮城補五一假作業哦。”
“啊？——”黎譜一下就嚎了起來。
學生都是一提到假期作業就頭大的，黎譜自然也不例外。
“都過五一那麽久了才回去，我還要交五一作業？！”黎譜抱著頭難以置信地反問林森。
“不然怎麽給你請假呀？”林森笑著一本正經地說，“反正期中都考那麽好了，現在再繼續補補也沒關系吧？”
“怎麽沒關系了！！！”黎譜真的是謝謝林森，謝到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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