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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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以前黎譜送姜何上車一樣，黎譜總是婆婆媽媽地要跟姜何囑咐一大堆，才不情不願地放姜何離開。
姜何當然知道黎譜只是想多拖一會兒時間和自己多呆一會兒，別看黎譜臉上神色嚴肅著，其實黎譜心裏鬧騰得不行。
姜何都轉身走幾步了，黎譜又追上來牽住了姜何的手，兇巴巴地說：“不準再把手機關機不看我消息了，聽見沒？”
“那我要是一直沒回你消息怎麽辦？”姜何笑著問黎譜。
“那我就去找你。”黎譜一本正經地說。
姜何笑出了聲，點頭道：“快趕不上車了。”
黎譜不樂意地松開手，看著姜何小跑上了車。
剛轉身沒走多遠，黎譜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姜何的聲音：
“譜哥！——”
黎譜驚訝回頭——
“等我回來，我可要檢查你的功課啊！——”姜何就從車窗裏朝黎譜喊著，喊完車剛好也發動，姜何調皮地給黎譜送了個飛吻。
黎譜輕笑，看著車慢慢加速駛向了遠方，與之一起的，還有對心上人的綿綿眷戀。
（黎）希望你回來的時候，能看見你比現在更燦爛的笑臉。
（黎）我等著你。
……
還在車上時，姜何就跟楊子鵬聯系了的。
姜何現在下車天色不早了，楊家管家祁連剛好開著車和楊子鵬來了車站。
說實話，姜何還挺惶恐的——下車接過他的人，也就魯深齊明兩個兄弟，魯深外公魯翰林，還有黎譜。楊子鵬畢竟跟姜何不熟，讓姜何有些緊張。
特別是現在，從楊子鵬的車進了車站開始，姜何就感受到周圍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投了過來，讓姜何很是難受。
“辛苦了，你臉色不太好……暈車？”楊子鵬連忙關心起了姜何。
“不，我吃過暈車藥了，謝謝關心。”姜何微微蹙起了眉。
“那我們上車再聊，早些聊完正事你也好趕緊休息。”楊子鵬示意身邊的管家祁連把姜何的行李箱搬到轎車後備箱裏去。
姜何也沒有多言，把行李箱交給祁連後就跟著楊子鵬走了，楊子鵬甚至還幫他開了車門。姜何禮貌道過謝後坐在了車的後排。楊子鵬跟他一起，兩個人保持著很合適的社交距離。等祁連坐上駕駛位發動了車，楊子鵬才繼續跟姜何說話。
“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猜你比較喜歡直來直去的談話——來海晏是怎麽打算的？會多留幾天嗎？你人都在海晏了，親子鑒定的事情就不急了。”楊子鵬轉過頭去，看著姜何那雙用漫不經心掩飾著冷淡情緒的漂亮眼睛。
姜何似乎還沒有開口的打算。
“如果你要在海晏這邊留幾天……你可以在我們家歇腳。”楊子鵬輕聲道。
（姜）已經把我當自家人了啊……
“謝謝，我打算直接去做親子鑒定，做完後會在海晏留到結果出來。不過我有自己的安排，要去找一個熟人，所以就不叨擾你們了。”姜何禮貌地微笑著點頭回答楊子鵬。
“嗯……好。”楊子鵬有些失落，但並沒有把這點情緒表現出來。
“祁連，直接去司法鑒定中心吧。”楊子鵬吩咐道。
“好。”祁連轉動著方向盤，轎車便拐彎轉入了另一條車道。
姜何的態度雖然很禮貌友好，但卻給了楊子鵬極大的生疏感。
姜何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觀，談不上一點熟悉，只能說是無比陌生。
（姜）為什麽偏偏是我呢？
（姜）真的是我的話……
（姜）為什麽我會覺得這一切這麽陌生，這麽不真實？
姜何的眼神黯淡了些，盯著窗外看得出神。
……
姜何和楊子鵬到目的地的時候，楊安明和白蕓已經等在門口了。姜何也不在意楊子鵬什麽時間聯系的他們，反正就跟著他們一家人進了鑒定中心。
其實下車時天色就不早了，現在出來天已經黑了，楊安明和白蕓原本還想把姜何請回楊家好生歇歇，但姜何禮貌地跟他們道別後就直接拉著行李箱打車離開了，楊家人也沒能和姜何多聊上幾句。
姜何給他們的印象就是，性子很冷淡，沈默寡言，非常安靜的一個男孩子——跟小時候的楊子程性子截然相反。
但是世事難料，誰也不知道楊子程失蹤後過的什麽日子，不是嗎？
其實姜何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去處，姜何還在琮城的時候，就跟自己的一個哥哥講了自己的安排。
姜何的那個哥哥就是沈奇——沈奇是一名刑警，以前是在首府公安局的刑警支隊工作，後來工作原因被調到了海晏公安局，現在是海晏公安局刑偵一大隊的隊長。
姜何留在海晏這幾天就暫住在沈奇家，不過因為工作的原因，沈奇也不常回家就是了。
姜何今天打車直接去的公安局，因為要找沈奇拿沈奇家的鑰匙。
今天沈奇也一如既往地忙，把姜何的事情跟局裏負責前臺接待的熟人交代好，自己就全心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姜何去的時候直接就拿到了鑰匙。
姜何還感覺有點可惜：本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上沈奇一面，結果也落了空。但姜何也能理解就是了：刑警手裏的案子是辦不完的，逢年過節更是幾乎24小時值班，加班、外出什麽的，司空見慣。
拿著鑰匙，姜何跟著導航來到了沈奇家附近。
對，是“附近”。
姜何很討厭這些地圖軟件的導航系統在最後一小段距離就自動認定到達目的地、結束導航——明明最後這一小段路程有時候就是非常重要，可卻偏偏沒了導航！
姜何現在還捏著著行李箱的拉桿站在一個小區入口處，剛學著前面一位小區居民的樣子拿沈奇鑰匙的門禁卡刷了門進到小區，就迷茫地杵在那兒不知道往哪兒走。
雖然沈奇已經告訴過姜何是幾號樓了，可現在黑燈瞎火的，姜何發現自己站在小區樓下根本看不見大樓側面墻壁上高高掛起的樓棟號。
問門口保安，保安也就給姜何說了個大概；姜何順著指路牌走，指路牌也沒有指到底。
沈奇住的那棟樓和其他樓連在一起，還足足有兩排，最後姜何還是到每棟樓底下看樓牌號才找到的。
每棟樓的入口中間還有草地隔著，姜何看完一棟還得原路返回走上一段路才能繞到下一棟去。
姜何找路找得腿都走軟了，好在沈奇早就把姜何要住的房間和要用上的基本生活用品準備好了，姜何進了自己的房間就把行李箱丟一邊，人直接趴床上了。
趴在軟綿綿的床上，姜何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下午黎譜就給他發的消息問他有沒有到海晏，姜何現在才看手機。
－下車了嗎？
（姜）這麽久了還沒回，他會不會生氣啊？
姜何有點害怕，但還是把消息給回了。
－剛歇上，現在才看手機
不好意思啊
消息剛發出去，黎譜馬上就回了。
－沒事
猜到了
你現在去首府的飛機上？
黎譜其實知道姜何去海晏是要和楊家做親子鑒定的，但考慮到姜何還不知道黎譜認識楊家人，所以黎譜就沒有問姜何有沒有見到楊家人這件事。
－沒
會在海晏這邊呆一個多星期吧
－這麽久啊？
－因為
姜何猶豫了很久，還是想把楊子鵬的事情給黎譜說了，所以就直接給黎譜打了語音通話過去。
可通話正在響鈴的時候，姜何突然發覺到了什麽問題。
所以電話一通，姜何原本想好要說的話，到了嘴邊一下拐了彎，變成了一個問句：
“譜哥，你其實認識楊子鵬吧？”
黎譜被姜何問得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半天不吭聲，想不到自己哪裏露了馬腳，讓姜何發現了問題。
“……好吧，我不騙你——我認識楊子鵬，而且跟他們一家人關系都很好。”黎譜最後還是嘆口氣選擇了坦白。
“你怎麽知道的？我都沒有跟你提起過他們。”黎譜好奇地問。
姜何輕笑，說：“我猜的。”
黎譜頓時有些無語，但很快又覺得姜何這是在哄自己：“猜也要有依據。”
“嗯……那我也不瞞你，”姜何在床上翻了個身躺在了床上，“首先，木哥是海晏常安醫院的院長，常安醫院是楊家辦開的私立醫院，所以木哥肯定認識楊家，跟楊家有往來，所以楊子鵬也會聯系木哥——這樣的話，除夕前一天楊子鵬還會來琮城也有了合理的動機。”
“其次，除夕前一天剛好是你上班的最後一天，你知道我那幾天特別忙，但還是特意約我去‘等’你下班，我去店裏坐下後楊子鵬就來找了我，說明楊子鵬他知道我會去店裏——要麽就是有人在我到店後通知了他，要麽就是他提前在店裏等我。”
“我一個人去的咖啡店，有沒有人跟蹤我我當然能察覺到，既然沒有人跟蹤我，那能給楊子鵬傳達信息的人就只剩店裏唯一一個認識我的你了，對吧？”
“而且如果像我猜的：木哥和楊家關系很好，來往十分密切——你不可能不知道楊家楊子程的事情。”
“所以我猜，是你專門約我去咖啡店給楊子鵬制造了私下能見到我的機會。因為楊子鵬在咖啡店告訴我，冉煦並不讓我和他們楊家人見面，所以楊子鵬只能抓住除夕前這次機會見我，和我商量親子鑒定的事情。”
黎譜聽得一楞一楞的，明明兩個人還隔著屏幕，但黎譜感覺自己已經被姜何完全看光了。
黎譜揉了揉自己皺起的眉頭，開口就是承認自己投降了。
“你知道我在海晏大概呆一個多星期是因為要等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對吧？”姜何問黎譜。
“嗯……生氣了嗎？”黎譜小聲問姜何。
“嗯，生氣了。”姜何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黎譜一時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解釋著自己為什麽不告訴姜何實際情況，還不忘哄姜何不要生氣。
黎譜還在犯難的時候，姜何卻突然笑出了聲。
“騙你的譜哥——我怎麽會生你的氣？你肯定都是為我考慮的。”姜何調皮地說道。
“好啊——”黎譜頓時來了氣，“你要是在我身邊，我現在就要咬你嘴了！”
姜何反倒是得意了起來，戲謔地說道：“那可太可惜了，我人在海晏，譜哥收拾不了我呢～”
黎譜氣得“嘖”了一聲，咬牙警告姜何道：“你慢慢皮，我可是個小心眼記仇的人，等你回了琮城，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雖然黎譜說得認真，但姜何還是被黎譜這股勁兒給逗樂了。
但繼續聊下去也沒意思了，所以姜何換了其他的話題繼續和黎譜聊。
姜何還是第一次跟一個人打個語音通話都能聊這麽久的，聊到他躺在床上明明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可他還是舍不得掛電話。
“所以你在海晏這段時間就住你這個哥哥家裏？”黎譜問姜何。
“嗯，但是他是刑警嘛，這剛過完年的，他也很忙……不太可能回家……想見上一面估計也很勉強……”姜何越說越含糊，濃濃的困意是連這屏幕都擋不住，氣勢洶洶地傳到了黎譜這邊。
黎譜失笑，柔聲道：“快睡吧，說話都快說不清了。”
“嗚……你明天還要上班……不想掛……想多聊幾……句……”
“上班又不是代表我沒有空閑時間聯系你了——”黎譜說著說著感覺到了不對勁，“姜何？”
黎譜輕聲喊了一聲姜何，但姜何沒有回應。
“姜何？你是不是睡著了？”黎譜又小聲問了一遍。
姜何依然沒有回答黎譜。
黎譜沈默了片刻，聽到了手機另一端傳來了輕微的呼吸聲，平緩而有節奏。
黎譜忍俊不禁，但沒笑出聲。
（黎）行吧，你不想掛，我就不掛了。
（黎）就當我們倆是聊了一整晚，聊到兩個人都睡著了。
黎譜輕輕把手機放到了一邊，也睡下了。
……
姜何一覺睡醒後就意識到了自己昨晚上和黎譜打著語音通話聊著聊著睡著了，頓時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摸到手機後連忙給手機充上電，姜何看見黎譜都還沒有掛語音通話，通話時長就這樣一直計時到現在，都已經快七個小時了。
姜何也沒睡多久，就睡了五個小時多吧——這一覺睡完，姜何第一反應是有點不舒服很不習慣，因為他在琮城的時候每天晚上睡覺甚至都不需要吃安眠藥，也能睡上八九個小時。姜何都已經習慣和黎譜住在一起時那種舒服的作息時間了。
突然房門一響，姜何這個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哦，醒了啊？你平時都起這麽早的嗎？”
沈奇看見姜何，笑得眉眼彎彎。
姜何看見沈奇，頓時開心得從床上彈起來撲上去抱住了他，一個勁兒地蹭著對方。
沈奇一看就是剛回家的，他手裏還提著順路剛買的熱騰騰的早餐。
“昨晚上是跟誰打電話聊一晚上呢？我今早上剛進你屋看你，你手機還在你腦袋邊上，被子也沒有好好蓋。”沈奇笑著問姜何。
姜何頓時紅了臉，遲遲不敢開口回答沈奇。
“哎呦，女朋友？”沈奇饒有興趣地問起了姜何。
姜何的臉更紅了，支吾道：“呃……不是，是……男朋友。”說完，姜何的感覺自己臉燒得簡直都在冒煙了。
“哦～原來是有對象了，跟對象膩歪了一晚上？”沈奇還在調侃姜何，姜何羞得要命，直接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怎麽可能啊……你不也看見了，聊著聊著就睡著了……”姜何感覺自己非常尷尬。
沈奇輕聲一笑，把話題拉回了正軌，邊和姜何一起吃著早餐邊問起姜何之後的打算。
“你回琮城都沒跟姜家人說，現在跟楊家人做親子鑒定他們也不知道吧？”沈奇問。
姜何搖頭，表示姜家人不知道這些事情。
“但是冉煦一直瞞著這些事，她這個動機就很可疑啊——她多半是知道些什麽事情的。”沈奇摩挲著下巴輕聲道。
“也說不定只是想我一直留在姜家給她賺錢拿獎。”姜何挑挑眉，長籲一口氣。
“那結果出來後打算怎麽辦？”沈奇又問道。
“不怎麽辦，回首府，該忙什麽忙什麽。”姜何無奈地說。
“如果結果能配上呢？”
“能配上，我也不能就這樣直接留下來吧？”姜何苦笑了一聲。
沈奇微微皺眉，嘆了口氣道：“也是。”
“等會哥你還要回局裏的吧？”
“對啊，昨晚上跟著同事一起蹲點蹲了一晚上，工作也沒進展。”
“那哥你趕緊去休息一下吧，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
“行——記得按時吃藥。”
沈奇摸摸姜何的腦袋，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唉……真忙啊。”姜何癟了嘴，心裏很是失落。
（姜）以前在首府的時候，沈奇哥還沒有這麽忙，那時候我還可以整天跟在他身邊……
想起以前的事情，姜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嚴重的反胃感讓姜何差點把剛吃的早餐給吐出來了。
（姜）媽的……想那些事情幹什麽……
姜何皺著眉，把自己的藥吃了。
正在吞藥，姜何收到了黎譜的消息。
－讓我看看我家小朋友有沒有我起得早？
姜何又喝了口水，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不好意思，我早餐都吃完了
起得比你早～
真像個小朋友般的，姜何居然因為這點小事打心底裏萌生出了一絲得意的感覺——或許還得歸功於人類那點與生俱來的該死的勝負欲吧。
－什麽時候起的？
昨晚睡那麽晚還起這麽早
你又不好好睡覺了？
－？
我才沒有！
我是自然醒的！
自然醒，懂不懂！！！
姜何急了。
黎譜笑了。
－果然小朋友都是認床的
（姜）他故意的！！！
姜何一下紅了臉，鍵盤上的文字是打好了又刪，也不知道怎麽回黎譜才能反將黎譜一軍。
看著界面上方“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黎譜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黎）哼，昨晚大仇得報～
姜何想了半天，最後也只憋出來了一句話。
－不是小朋友！！！
討厭你！！！
姜何賭起氣來了，關了手機也不理黎譜回的消息了。
－哎呀，多適合你啊
很可愛呀
餵？
生氣了啊？
噗，說你小朋友你還不信
都賭氣不回我消息了
我錯了嘛
姜何，理理我嘛
姜哥——
姜何就是不回，既不看、也不回。黎譜現在肯定發現自己鬧起了脾氣正在刷屏哄自己，姜何才不看他那些“假惺惺”的消息呢，一等姜何開心，黎譜就又要開始皮了。
黎譜看消息都是未讀狀態，知道姜何就是關手機了。
－切
不理我就不理我
我可去上班了啊
我今天很忙的，你都不理我，我也不給你發消息了
誰先發消息誰小狗
黎譜也鬧起了脾氣，一口氣發完消息就換鞋出門去上班了。
姜何呢，是吃完藥後沒多久就見了藥效，抱著沙發上的方形抱枕靠在沙發上閉眼沒一會兒又昏睡過去了。
姜何醒來的時候，自己身上多了條毛毯，沈奇已經不在家了。
姜何從沙發上站起身的時候還感覺自己暈得厲害，腳都踩不實。靠在沙發背上緩了會兒，姜何就往廚房去了。
冰箱上的便簽，沈奇寫的是：“請王子自便:)”
姜何被逗笑了，一開冰箱，笑容就凝固了。
“我想起，我平時不在家吃飯，所以——請王子自備啦！:P”這是沈奇的另一張便簽……
姜何早該猜到的——沈奇的家裏家具都很空，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和家具還有點這房子有人住的跡象，其他的地方真是“簡潔”得不行——怎麽可能會那麽多時間買菜自己解決一日三餐……
（姜）啊，算了……去外面吃吧。
姜何無奈扶額嘆氣，撕下了兩張便簽關上了冰箱門，然後就拿上手機到門口換鞋出門了。
隨便找了家飯館坐下，姜何終於看了黎譜的消息，然後控制不住地又揚起了嘴角。
姜何有種預感，黎譜一定會耐不住性子又來找自己的，不出今晚。
（姜）他自己不知道他跟我談了戀愛之後是什麽樣子的嗎？
（姜）還好意思說誰先找誰就是小狗——
（姜）自己本來就是大狗一條，還用賭呢？
姜何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剛好點的飯菜也被送上來了，便又把手機放下了。
（姜）不過——
（姜）跟他在一起後，我變成什麽樣子了呢？
（姜）我在他眼裏就是個小朋友……？
姜何邊吃著清淡的飯菜邊想著黎譜，心思在腦子裏的時間線上到處亂飄：一會兒飄到過年時黎譜生日跟自己表白的時候，一會兒飄到表白前他們在學校裏的時候，一會兒又飄回年後自己教黎譜裏做作業的時候——不管飄到哪個時間段，只要姜何不在首府，反正就是缺不了黎譜的身影。
姜何也不去想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琮城，或許因為他有預感這一走要走很久。他只知道想起黎譜會讓自己很開心，所以他只需要想黎譜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考慮。
（姜）譜哥的吉他——突然好想聽啊。
（姜）他彈吉他唱歌的樣子……
（姜）好喜歡。
姜何突然心跳加速紅了臉，想起自己現在還正在吃飯，所以又立馬把自己的心思拉回來了。
（姜）吃飯想什麽黎譜……
（姜）不好好吃飯是要胃疼的！
姜何姑且說服了自己好好吃飯，吃完後付了錢，就開始漫無目的地在海晏的大街上閑逛起來了。
飯後散步而已，目的地是無所謂的，哪裏漂亮姜何就往哪裏走，就這麽簡單。
海晏和琮城還是很像的，綠化工作做得很好，雖然外面因為天氣是一片雪白，但白下藏綠的景色，非常漂亮。
或許是因為琮城的雪景亦是如此，姜何在這一刻對海晏竟有了些許沒來由的熟悉感。
姜何像玩似的一腳一腳踩著新雪，沈浸在自己腳下踩出的“噗噗”聲裏，突然被被身後微弱的一聲狗叫聲吸引了註意力。
姜何回過頭去，看見了幾條緊緊貼在一起的流浪狗正在角落裏望自己。
姜何知道自己是個特別招動物的體質，他每次看見這些流浪狗流浪貓也是同情心泛濫，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想辦法給跟著自己的它們弄點吃的。姜何現在也站在原地看著它們，可姜何手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他能看見這些狗狗凍得在發抖，可他也幫不了他們。
但姜何對小動物的同情心總是會驅使姜何行動起來的——姜何在地圖軟件上搜了一下附近的寵物店，就想著去買點狗糧來餵餵這幾條挨凍的狗狗。
姜何走的時候還聽見了它們其中一條的低咽聲，於是刻意加快了點腳上的步伐。
動作很快，姜何原路返回，也慶幸天氣比較冷這幾條狗狗沒有亂跑。
流浪的貓狗在冬天的存活率很低的，特別是在海晏琮城這種高緯度的城市，冬天太冷，流浪貓狗被凍死的情況屢見不鮮。
姜何也知道流浪狗身上不幹凈，所以沒有伸手去摸它們，只是給他們倒出了狗糧，自己在一遍看著這幾條狗狗圍著狗糧狼吞虎咽著。
（姜）嗯——看來餓壞了呢。
姜何很滿意自己這頓免費午餐送得及時，還得意地拍了一張照片記錄下了自己的善行。
照片正選上準備發給黎譜，姜何猛地想起自己這條“大狗”還在跟自己賭氣，姜何就又返回了聊天界面，沒把照片發出去。
“哼，某人還說我像個小朋友，也不知道是誰現在還在故意賭氣跟我鬧冷戰——幼稚。”姜何跟這幾條流浪狗吐露自己的心事。
“他自己都是條大狗，粘死人了，每天巴不得24小時都把我抱著——嗯，說他是條狗好像也不太合適……他又喜歡咬我，抱上我就喜歡親我，喜歡咬我耳朵，不高興的時候也喜歡咬我。”姜何開始對著幾條專心幹飯的狗子咒罵起了黎譜，越說越起勁。
“誰懂啊——他有虎牙，整整兩顆！咬人真的超痛的！平時跟我耍流氓開開玩笑就算了，他生氣起來真要咬我的時候，咬我都還沒用力就已經疼起來了！”姜何說完還哆嗦了一下，他想起前些天在琮城的時候晚上在房間裏跟黎譜玩，他把黎譜惹急了，然後黎譜把他壓在床上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那“酸爽”，姜何現在想起來還感覺自己肩膀在隱隱作痛。
一提到黎譜，姜何就硬是忍不住想給黎譜發消息，可看見黎譜最後發來的消息，姜何又死活不想當了那小狗……
姜何頓時有點郁悶。
但就在這煩惱的一瞬間，姜何感受到了來自背後的強烈凝視感。
姜何被嚇得渾身一抖，警惕地回頭四周望了望，卻只看見了稀稀疏疏的過路人，一個個的都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有些甚至都只露了雙眼睛出來。
（姜）錯覺嗎？
（姜）難不成是病況又加重了，藥得加劑量了？
姜何沒太往心上去。
回了家裏，姜何無聊找起了魯深和齊明玩游戲。
玩游戲的時候姜何也和兩個好兄弟聊了很多最近的事情，首府那邊的也好，琮城、海晏這邊的也罷——除了自己和黎譜好上了的這件事，姜何也算是把回琮城後發生的所有情況都跟魯深齊明都說清楚了。
“挺好啊，要是親子鑒定結果是親生的，老姜也終於可以離開姜家了。”魯深笑著說。
“哪有這麽簡單，老姜不是都說了嗎？他現在是私下和楊家聯系的，那親子鑒定的結果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給姜家看的。”齊明先幫姜何把魯深懟了回去。
“哼，我這不也是替老姜著急——他們姜家現在著急把老姜弄回去，肯定又是準備壓榨老姜了。”魯深嘟囔道。
“嗯，可能吧。”姜何簡單回應了一句。
“嘿嘿，其實我有預感——我的直覺告訴我，老姜肯定就是楊家那個楊子程，”魯深肯定道，“他們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找到，活著的話肯定就差老姜了，老姜不是，還能誰是？”
“其實我也是這種感覺，”齊明跟著笑了起來，“但是他們不還不知道老姜生病的事嗎？”
“不過，不管他們知不知道老姜生病了的這件事，他們要是真為老姜考慮，就不會大張旗鼓地拿著親子鑒定結果直接找姜家要老姜。”齊明補充道。
“哦對對對，這件事是秘密，可不能讓冉煦那老妖婆知道……”魯深附和道。
姜何聽著自己這兩個兄弟的對話，心裏很是感激，可也湧動著一股不安之意。
或許是……“做賊心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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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以前黎譜送姜何上車一樣，黎譜總是婆婆媽媽地要跟姜何囑咐一大堆，才不情不願地放姜何離開。
姜何當然知道黎譜只是想多拖一會兒時間和自己多呆一會兒，別看黎譜臉上神色嚴肅著，其實黎譜心裏鬧騰得不行。
姜何都轉身走幾步了，黎譜又追上來牽住了姜何的手，兇巴巴地說：“不準再把手機關機不看我消息了，聽見沒？”
“那我要是一直沒回你消息怎麽辦？”姜何笑著問黎譜。
“那我就去找你。”黎譜一本正經地說。
姜何笑出了聲，點頭道：“快趕不上車了。”
黎譜不樂意地松開手，看著姜何小跑上了車。
剛轉身沒走多遠，黎譜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姜何的聲音：
“譜哥！——”
黎譜驚訝回頭——
“等我回來，我可要檢查你的功課啊！——”姜何就從車窗裏朝黎譜喊著，喊完車剛好也發動，姜何調皮地給黎譜送了個飛吻。
黎譜輕笑，看著車慢慢加速駛向了遠方，與之一起的，還有對心上人的綿綿眷戀。
（黎）希望你回來的時候，能看見你比現在更燦爛的笑臉。
（黎）我等著你。
……
還在車上時，姜何就跟楊子鵬聯系了的。
姜何現在下車天色不早了，楊家管家祁連剛好開著車和楊子鵬來了車站。
說實話，姜何還挺惶恐的——下車接過他的人，也就魯深齊明兩個兄弟，魯深外公魯翰林，還有黎譜。楊子鵬畢竟跟姜何不熟，讓姜何有些緊張。
特別是現在，從楊子鵬的車進了車站開始，姜何就感受到周圍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投了過來，讓姜何很是難受。
“辛苦了，你臉色不太好……暈車？”楊子鵬連忙關心起了姜何。
“不，我吃過暈車藥了，謝謝關心。”姜何微微蹙起了眉。
“那我們上車再聊，早些聊完正事你也好趕緊休息。”楊子鵬示意身邊的管家祁連把姜何的行李箱搬到轎車後備箱裏去。
姜何也沒有多言，把行李箱交給祁連後就跟著楊子鵬走了，楊子鵬甚至還幫他開了車門。姜何禮貌道過謝後坐在了車的後排。楊子鵬跟他一起，兩個人保持著很合適的社交距離。等祁連坐上駕駛位發動了車，楊子鵬才繼續跟姜何說話。
“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猜你比較喜歡直來直去的談話——來海晏是怎麽打算的？會多留幾天嗎？你人都在海晏了，親子鑒定的事情就不急了。”楊子鵬轉過頭去，看著姜何那雙用漫不經心掩飾著冷淡情緒的漂亮眼睛。
姜何似乎還沒有開口的打算。
“如果你要在海晏這邊留幾天……你可以在我們家歇腳。”楊子鵬輕聲道。
（姜）已經把我當自家人了啊……
“謝謝，我打算直接去做親子鑒定，做完後會在海晏留到結果出來。不過我有自己的安排，要去找一個熟人，所以就不叨擾你們了。”姜何禮貌地微笑著點頭回答楊子鵬。
“嗯……好。”楊子鵬有些失落，但並沒有把這點情緒表現出來。
“祁連，直接去司法鑒定中心吧。”楊子鵬吩咐道。
“好。”祁連轉動著方向盤，轎車便拐彎轉入了另一條車道。
姜何的態度雖然很禮貌友好，但卻給了楊子鵬極大的生疏感。
姜何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觀，談不上一點熟悉，只能說是無比陌生。
（姜）為什麽偏偏是我呢？
（姜）真的是我的話……
（姜）為什麽我會覺得這一切這麽陌生，這麽不真實？
姜何的眼神黯淡了些，盯著窗外看得出神。
……
姜何和楊子鵬到目的地的時候，楊安明和白蕓已經等在門口了。姜何也不在意楊子鵬什麽時間聯系的他們，反正就跟著他們一家人進了鑒定中心。
其實下車時天色就不早了，現在出來天已經黑了，楊安明和白蕓原本還想把姜何請回楊家好生歇歇，但姜何禮貌地跟他們道別後就直接拉著行李箱打車離開了，楊家人也沒能和姜何多聊上幾句。
姜何給他們的印象就是，性子很冷淡，沈默寡言，非常安靜的一個男孩子——跟小時候的楊子程性子截然相反。
但是世事難料，誰也不知道楊子程失蹤後過的什麽日子，不是嗎？
其實姜何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去處，姜何還在琮城的時候，就跟自己的一個哥哥講了自己的安排。
姜何的那個哥哥就是沈奇——沈奇是一名刑警，以前是在首府公安局的刑警支隊工作，後來工作原因被調到了海晏公安局，現在是海晏公安局刑偵一大隊的隊長。
姜何留在海晏這幾天就暫住在沈奇家，不過因為工作的原因，沈奇也不常回家就是了。
姜何今天打車直接去的公安局，因為要找沈奇拿沈奇家的鑰匙。
今天沈奇也一如既往地忙，把姜何的事情跟局裏負責前臺接待的熟人交代好，自己就全心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姜何去的時候直接就拿到了鑰匙。
姜何還感覺有點可惜：本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上沈奇一面，結果也落了空。但姜何也能理解就是了：刑警手裏的案子是辦不完的，逢年過節更是幾乎24小時值班，加班、外出什麽的，司空見慣。
拿著鑰匙，姜何跟著導航來到了沈奇家附近。
對，是“附近”。
姜何很討厭這些地圖軟件的導航系統在最後一小段距離就自動認定到達目的地、結束導航——明明最後這一小段路程有時候就是非常重要，可卻偏偏沒了導航！
姜何現在還捏著著行李箱的拉桿站在一個小區入口處，剛學著前面一位小區居民的樣子拿沈奇鑰匙的門禁卡刷了門進到小區，就迷茫地杵在那兒不知道往哪兒走。
雖然沈奇已經告訴過姜何是幾號樓了，可現在黑燈瞎火的，姜何發現自己站在小區樓下根本看不見大樓側面墻壁上高高掛起的樓棟號。
問門口保安，保安也就給姜何說了個大概；姜何順著指路牌走，指路牌也沒有指到底。
沈奇住的那棟樓和其他樓連在一起，還足足有兩排，最後姜何還是到每棟樓底下看樓牌號才找到的。
每棟樓的入口中間還有草地隔著，姜何看完一棟還得原路返回走上一段路才能繞到下一棟去。
姜何找路找得腿都走軟了，好在沈奇早就把姜何要住的房間和要用上的基本生活用品準備好了，姜何進了自己的房間就把行李箱丟一邊，人直接趴床上了。
趴在軟綿綿的床上，姜何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下午黎譜就給他發的消息問他有沒有到海晏，姜何現在才看手機。
－下車了嗎？
（姜）這麽久了還沒回，他會不會生氣啊？
姜何有點害怕，但還是把消息給回了。
－剛歇上，現在才看手機
不好意思啊
消息剛發出去，黎譜馬上就回了。
－沒事
猜到了
你現在去首府的飛機上？
黎譜其實知道姜何去海晏是要和楊家做親子鑒定的，但考慮到姜何還不知道黎譜認識楊家人，所以黎譜就沒有問姜何有沒有見到楊家人這件事。
－沒
會在海晏這邊呆一個多星期吧
－這麽久啊？
－因為
姜何猶豫了很久，還是想把楊子鵬的事情給黎譜說了，所以就直接給黎譜打了語音通話過去。
可通話正在響鈴的時候，姜何突然發覺到了什麽問題。
所以電話一通，姜何原本想好要說的話，到了嘴邊一下拐了彎，變成了一個問句：
“譜哥，你其實認識楊子鵬吧？”
黎譜被姜何問得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半天不吭聲，想不到自己哪裏露了馬腳，讓姜何發現了問題。
“……好吧，我不騙你——我認識楊子鵬，而且跟他們一家人關系都很好。”黎譜最後還是嘆口氣選擇了坦白。
“你怎麽知道的？我都沒有跟你提起過他們。”黎譜好奇地問。
姜何輕笑，說：“我猜的。”
黎譜頓時有些無語，但很快又覺得姜何這是在哄自己：“猜也要有依據。”
“嗯……那我也不瞞你，”姜何在床上翻了個身躺在了床上，“首先，木哥是海晏常安醫院的院長，常安醫院是楊家辦開的私立醫院，所以木哥肯定認識楊家，跟楊家有往來，所以楊子鵬也會聯系木哥——這樣的話，除夕前一天楊子鵬還會來琮城也有了合理的動機。”
“其次，除夕前一天剛好是你上班的最後一天，你知道我那幾天特別忙，但還是特意約我去‘等’你下班，我去店裏坐下後楊子鵬就來找了我，說明楊子鵬他知道我會去店裏——要麽就是有人在我到店後通知了他，要麽就是他提前在店裏等我。”
“我一個人去的咖啡店，有沒有人跟蹤我我當然能察覺到，既然沒有人跟蹤我，那能給楊子鵬傳達信息的人就只剩店裏唯一一個認識我的你了，對吧？”
“而且如果像我猜的：木哥和楊家關系很好，來往十分密切——你不可能不知道楊家楊子程的事情。”
“所以我猜，是你專門約我去咖啡店給楊子鵬制造了私下能見到我的機會。因為楊子鵬在咖啡店告訴我，冉煦並不讓我和他們楊家人見面，所以楊子鵬只能抓住除夕前這次機會見我，和我商量親子鑒定的事情。”
黎譜聽得一楞一楞的，明明兩個人還隔著屏幕，但黎譜感覺自己已經被姜何完全看光了。
黎譜揉了揉自己皺起的眉頭，開口就是承認自己投降了。
“你知道我在海晏大概呆一個多星期是因為要等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對吧？”姜何問黎譜。
“嗯……生氣了嗎？”黎譜小聲問姜何。
“嗯，生氣了。”姜何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黎譜一時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解釋著自己為什麽不告訴姜何實際情況，還不忘哄姜何不要生氣。
黎譜還在犯難的時候，姜何卻突然笑出了聲。
“騙你的譜哥——我怎麽會生你的氣？你肯定都是為我考慮的。”姜何調皮地說道。
“好啊——”黎譜頓時來了氣，“你要是在我身邊，我現在就要咬你嘴了！”
姜何反倒是得意了起來，戲謔地說道：“那可太可惜了，我人在海晏，譜哥收拾不了我呢～”
黎譜氣得“嘖”了一聲，咬牙警告姜何道：“你慢慢皮，我可是個小心眼記仇的人，等你回了琮城，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雖然黎譜說得認真，但姜何還是被黎譜這股勁兒給逗樂了。
但繼續聊下去也沒意思了，所以姜何換了其他的話題繼續和黎譜聊。
姜何還是第一次跟一個人打個語音通話都能聊這麽久的，聊到他躺在床上明明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可他還是舍不得掛電話。
“所以你在海晏這段時間就住你這個哥哥家裏？”黎譜問姜何。
“嗯，但是他是刑警嘛，這剛過完年的，他也很忙……不太可能回家……想見上一面估計也很勉強……”姜何越說越含糊，濃濃的困意是連這屏幕都擋不住，氣勢洶洶地傳到了黎譜這邊。
黎譜失笑，柔聲道：“快睡吧，說話都快說不清了。”
“嗚……你明天還要上班……不想掛……想多聊幾……句……”
“上班又不是代表我沒有空閑時間聯系你了——”黎譜說著說著感覺到了不對勁，“姜何？”
黎譜輕聲喊了一聲姜何，但姜何沒有回應。
“姜何？你是不是睡著了？”黎譜又小聲問了一遍。
姜何依然沒有回答黎譜。
黎譜沈默了片刻，聽到了手機另一端傳來了輕微的呼吸聲，平緩而有節奏。
黎譜忍俊不禁，但沒笑出聲。
（黎）行吧，你不想掛，我就不掛了。
（黎）就當我們倆是聊了一整晚，聊到兩個人都睡著了。
黎譜輕輕把手機放到了一邊，也睡下了。
……
姜何一覺睡醒後就意識到了自己昨晚上和黎譜打著語音通話聊著聊著睡著了，頓時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摸到手機後連忙給手機充上電，姜何看見黎譜都還沒有掛語音通話，通話時長就這樣一直計時到現在，都已經快七個小時了。
姜何也沒睡多久，就睡了五個小時多吧——這一覺睡完，姜何第一反應是有點不舒服很不習慣，因為他在琮城的時候每天晚上睡覺甚至都不需要吃安眠藥，也能睡上八九個小時。姜何都已經習慣和黎譜住在一起時那種舒服的作息時間了。
突然房門一響，姜何這個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哦，醒了啊？你平時都起這麽早的嗎？”
沈奇看見姜何，笑得眉眼彎彎。
姜何看見沈奇，頓時開心得從床上彈起來撲上去抱住了他，一個勁兒地蹭著對方。
沈奇一看就是剛回家的，他手裏還提著順路剛買的熱騰騰的早餐。
“昨晚上是跟誰打電話聊一晚上呢？我今早上剛進你屋看你，你手機還在你腦袋邊上，被子也沒有好好蓋。”沈奇笑著問姜何。
姜何頓時紅了臉，遲遲不敢開口回答沈奇。
“哎呦，女朋友？”沈奇饒有興趣地問起了姜何。
姜何的臉更紅了，支吾道：“呃……不是，是……男朋友。”說完，姜何的感覺自己臉燒得簡直都在冒煙了。
“哦～原來是有對象了，跟對象膩歪了一晚上？”沈奇還在調侃姜何，姜何羞得要命，直接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怎麽可能啊……你不也看見了，聊著聊著就睡著了……”姜何感覺自己非常尷尬。
沈奇輕聲一笑，把話題拉回了正軌，邊和姜何一起吃著早餐邊問起姜何之後的打算。
“你回琮城都沒跟姜家人說，現在跟楊家人做親子鑒定他們也不知道吧？”沈奇問。
姜何搖頭，表示姜家人不知道這些事情。
“但是冉煦一直瞞著這些事，她這個動機就很可疑啊——她多半是知道些什麽事情的。”沈奇摩挲著下巴輕聲道。
“也說不定只是想我一直留在姜家給她賺錢拿獎。”姜何挑挑眉，長籲一口氣。
“那結果出來後打算怎麽辦？”沈奇又問道。
“不怎麽辦，回首府，該忙什麽忙什麽。”姜何無奈地說。
“如果結果能配上呢？”
“能配上，我也不能就這樣直接留下來吧？”姜何苦笑了一聲。
沈奇微微皺眉，嘆了口氣道：“也是。”
“等會哥你還要回局裏的吧？”
“對啊，昨晚上跟著同事一起蹲點蹲了一晚上，工作也沒進展。”
“那哥你趕緊去休息一下吧，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
“行——記得按時吃藥。”
沈奇摸摸姜何的腦袋，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唉……真忙啊。”姜何癟了嘴，心裏很是失落。
（姜）以前在首府的時候，沈奇哥還沒有這麽忙，那時候我還可以整天跟在他身邊……
想起以前的事情，姜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嚴重的反胃感讓姜何差點把剛吃的早餐給吐出來了。
（姜）媽的……想那些事情幹什麽……
姜何皺著眉，把自己的藥吃了。
正在吞藥，姜何收到了黎譜的消息。
－讓我看看我家小朋友有沒有我起得早？
姜何又喝了口水，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不好意思，我早餐都吃完了
起得比你早～
真像個小朋友般的，姜何居然因為這點小事打心底裏萌生出了一絲得意的感覺——或許還得歸功於人類那點與生俱來的該死的勝負欲吧。
－什麽時候起的？
昨晚睡那麽晚還起這麽早
你又不好好睡覺了？
－？
我才沒有！
我是自然醒的！
自然醒，懂不懂！！！
姜何急了。
黎譜笑了。
－果然小朋友都是認床的
（姜）他故意的！！！
姜何一下紅了臉，鍵盤上的文字是打好了又刪，也不知道怎麽回黎譜才能反將黎譜一軍。
看著界面上方“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黎譜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黎）哼，昨晚大仇得報～
姜何想了半天，最後也只憋出來了一句話。
－不是小朋友！！！
討厭你！！！
姜何賭起氣來了，關了手機也不理黎譜回的消息了。
－哎呀，多適合你啊
很可愛呀
餵？
生氣了啊？
噗，說你小朋友你還不信
都賭氣不回我消息了
我錯了嘛
姜何，理理我嘛
姜哥——
姜何就是不回，既不看、也不回。黎譜現在肯定發現自己鬧起了脾氣正在刷屏哄自己，姜何才不看他那些“假惺惺”的消息呢，一等姜何開心，黎譜就又要開始皮了。
黎譜看消息都是未讀狀態，知道姜何就是關手機了。
－切
不理我就不理我
我可去上班了啊
我今天很忙的，你都不理我，我也不給你發消息了
誰先發消息誰小狗
黎譜也鬧起了脾氣，一口氣發完消息就換鞋出門去上班了。
姜何呢，是吃完藥後沒多久就見了藥效，抱著沙發上的方形抱枕靠在沙發上閉眼沒一會兒又昏睡過去了。
姜何醒來的時候，自己身上多了條毛毯，沈奇已經不在家了。
姜何從沙發上站起身的時候還感覺自己暈得厲害，腳都踩不實。靠在沙發背上緩了會兒，姜何就往廚房去了。
冰箱上的便簽，沈奇寫的是：“請王子自便:)”
姜何被逗笑了，一開冰箱，笑容就凝固了。
“我想起，我平時不在家吃飯，所以——請王子自備啦！:P”這是沈奇的另一張便簽……
姜何早該猜到的——沈奇的家裏家具都很空，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和家具還有點這房子有人住的跡象，其他的地方真是“簡潔”得不行——怎麽可能會那麽多時間買菜自己解決一日三餐……
（姜）啊，算了……去外面吃吧。
姜何無奈扶額嘆氣，撕下了兩張便簽關上了冰箱門，然後就拿上手機到門口換鞋出門了。
隨便找了家飯館坐下，姜何終於看了黎譜的消息，然後控制不住地又揚起了嘴角。
姜何有種預感，黎譜一定會耐不住性子又來找自己的，不出今晚。
（姜）他自己不知道他跟我談了戀愛之後是什麽樣子的嗎？
（姜）還好意思說誰先找誰就是小狗——
（姜）自己本來就是大狗一條，還用賭呢？
姜何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剛好點的飯菜也被送上來了，便又把手機放下了。
（姜）不過——
（姜）跟他在一起後，我變成什麽樣子了呢？
（姜）我在他眼裏就是個小朋友……？
姜何邊吃著清淡的飯菜邊想著黎譜，心思在腦子裏的時間線上到處亂飄：一會兒飄到過年時黎譜生日跟自己表白的時候，一會兒飄到表白前他們在學校裏的時候，一會兒又飄回年後自己教黎譜裏做作業的時候——不管飄到哪個時間段，只要姜何不在首府，反正就是缺不了黎譜的身影。
姜何也不去想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琮城，或許因為他有預感這一走要走很久。他只知道想起黎譜會讓自己很開心，所以他只需要想黎譜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考慮。
（姜）譜哥的吉他——突然好想聽啊。
（姜）他彈吉他唱歌的樣子……
（姜）好喜歡。
姜何突然心跳加速紅了臉，想起自己現在還正在吃飯，所以又立馬把自己的心思拉回來了。
（姜）吃飯想什麽黎譜……
（姜）不好好吃飯是要胃疼的！
姜何姑且說服了自己好好吃飯，吃完後付了錢，就開始漫無目的地在海晏的大街上閑逛起來了。
飯後散步而已，目的地是無所謂的，哪裏漂亮姜何就往哪裏走，就這麽簡單。
海晏和琮城還是很像的，綠化工作做得很好，雖然外面因為天氣是一片雪白，但白下藏綠的景色，非常漂亮。
或許是因為琮城的雪景亦是如此，姜何在這一刻對海晏竟有了些許沒來由的熟悉感。
姜何像玩似的一腳一腳踩著新雪，沈浸在自己腳下踩出的“噗噗”聲裏，突然被被身後微弱的一聲狗叫聲吸引了註意力。
姜何回過頭去，看見了幾條緊緊貼在一起的流浪狗正在角落裏望自己。
姜何知道自己是個特別招動物的體質，他每次看見這些流浪狗流浪貓也是同情心泛濫，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想辦法給跟著自己的它們弄點吃的。姜何現在也站在原地看著它們，可姜何手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他能看見這些狗狗凍得在發抖，可他也幫不了他們。
但姜何對小動物的同情心總是會驅使姜何行動起來的——姜何在地圖軟件上搜了一下附近的寵物店，就想著去買點狗糧來餵餵這幾條挨凍的狗狗。
姜何走的時候還聽見了它們其中一條的低咽聲，於是刻意加快了點腳上的步伐。
動作很快，姜何原路返回，也慶幸天氣比較冷這幾條狗狗沒有亂跑。
流浪的貓狗在冬天的存活率很低的，特別是在海晏琮城這種高緯度的城市，冬天太冷，流浪貓狗被凍死的情況屢見不鮮。
姜何也知道流浪狗身上不幹凈，所以沒有伸手去摸它們，只是給他們倒出了狗糧，自己在一遍看著這幾條狗狗圍著狗糧狼吞虎咽著。
（姜）嗯——看來餓壞了呢。
姜何很滿意自己這頓免費午餐送得及時，還得意地拍了一張照片記錄下了自己的善行。
照片正選上準備發給黎譜，姜何猛地想起自己這條“大狗”還在跟自己賭氣，姜何就又返回了聊天界面，沒把照片發出去。
“哼，某人還說我像個小朋友，也不知道是誰現在還在故意賭氣跟我鬧冷戰——幼稚。”姜何跟這幾條流浪狗吐露自己的心事。
“他自己都是條大狗，粘死人了，每天巴不得24小時都把我抱著——嗯，說他是條狗好像也不太合適……他又喜歡咬我，抱上我就喜歡親我，喜歡咬我耳朵，不高興的時候也喜歡咬我。”姜何開始對著幾條專心幹飯的狗子咒罵起了黎譜，越說越起勁。
“誰懂啊——他有虎牙，整整兩顆！咬人真的超痛的！平時跟我耍流氓開開玩笑就算了，他生氣起來真要咬我的時候，咬我都還沒用力就已經疼起來了！”姜何說完還哆嗦了一下，他想起前些天在琮城的時候晚上在房間裏跟黎譜玩，他把黎譜惹急了，然後黎譜把他壓在床上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那“酸爽”，姜何現在想起來還感覺自己肩膀在隱隱作痛。
一提到黎譜，姜何就硬是忍不住想給黎譜發消息，可看見黎譜最後發來的消息，姜何又死活不想當了那小狗……
姜何頓時有點郁悶。
但就在這煩惱的一瞬間，姜何感受到了來自背後的強烈凝視感。
姜何被嚇得渾身一抖，警惕地回頭四周望了望，卻只看見了稀稀疏疏的過路人，一個個的都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有些甚至都只露了雙眼睛出來。
（姜）錯覺嗎？
（姜）難不成是病況又加重了，藥得加劑量了？
姜何沒太往心上去。
回了家裏，姜何無聊找起了魯深和齊明玩游戲。
玩游戲的時候姜何也和兩個好兄弟聊了很多最近的事情，首府那邊的也好，琮城、海晏這邊的也罷——除了自己和黎譜好上了的這件事，姜何也算是把回琮城後發生的所有情況都跟魯深齊明都說清楚了。
“挺好啊，要是親子鑒定結果是親生的，老姜也終於可以離開姜家了。”魯深笑著說。
“哪有這麽簡單，老姜不是都說了嗎？他現在是私下和楊家聯系的，那親子鑒定的結果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給姜家看的。”齊明先幫姜何把魯深懟了回去。
“哼，我這不也是替老姜著急——他們姜家現在著急把老姜弄回去，肯定又是準備壓榨老姜了。”魯深嘟囔道。
“嗯，可能吧。”姜何簡單回應了一句。
“嘿嘿，其實我有預感——我的直覺告訴我，老姜肯定就是楊家那個楊子程，”魯深肯定道，“他們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找到，活著的話肯定就差老姜了，老姜不是，還能誰是？”
“其實我也是這種感覺，”齊明跟著笑了起來，“但是他們不還不知道老姜生病的事嗎？”
“不過，不管他們知不知道老姜生病了的這件事，他們要是真為老姜考慮，就不會大張旗鼓地拿著親子鑒定結果直接找姜家要老姜。”齊明補充道。
“哦對對對，這件事是秘密，可不能讓冉煦那老妖婆知道……”魯深附和道。
姜何聽著自己這兩個兄弟的對話，心裏很是感激，可也湧動著一股不安之意。
或許是……“做賊心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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