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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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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不惜笑。”厭捉著戚明漆的手腕,將他拉到自己面前來,嘴巴跟漏風似的說話。

戚明漆下意識跟他拉扯自己的手,厭便加了幾分力氣,直接將人拉進懷裏抱著,讓戚明漆坐他腿上。

戚明漆臉紅了,他比先前被厭抱著更要緊張,因為有黎容這個外人在場。

黎容心裏門兒清,他翻了個白眼,暗罵狗男男,將手裏剩的草藥按進香爐,端著托盤過來,給厭收了針,擦掉他雙手十指流出的血,然後走開了。

雖然黎容走了,戚明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厭懷裏垂著腦袋。這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脖子上墜著一件不屬於他的東西。

是一枚楓葉形的紅色耳墜。

戚明漆捧著它,擡頭看了看厭,發現他果然少了一只耳墜,只剩下左耳的那只。

厭伸出手,拇指指尖按在那枚耳墜上摩挲,掌心捧著戚明漆的手背,然後用手語跟他比劃:給你的,收下吧。

戚明漆比劃:為什麽要給我這個?

這兩枚紅楓耳墜到底是什麽,戚明漆在小說中並沒有看到過詳細描述。但他大概知道,這對厭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厭在他攤開的掌心中寫:定情信物。

戚明漆耳朵一紅,氣得在他肩膀上錘了一拳。

厭無聲地笑起來,低下頭湊到戚明漆面前,似乎想看看他的臉。但戚明漆不肯擡頭,就好像跟主人鬧別扭的貓,或者別的什麽小寵物,執拗地要跟主人反著幹。

厭在他手中又寫:那個時候,為什麽要來親我?

戚明漆回答不出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那種情況下,自己到底出於怎樣的一種心態,才會主動親吻一個男人。

在這之前,戚明漆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相當筆直的直男,喜歡漂亮柔軟的女孩子,他沒可能會喜歡男的。

但現在他自己都有些無法確定了,因為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抗拒和排斥接觸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戚明漆嗅了嗅包裹著他們的草藥氣息,迷迷糊糊地想,卻想不出來什麽可靠的答案。

厭又在他手心裏寫:你不討厭我,對嗎?

戚明漆心跳得有些快,他竭力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麽反應,不給厭任何回應。

厭的眼神暗了暗。

大長老跟他說,由於小七並非是南質子的“福星”——更準確來說,應該叫“替死鬼”,所以用密教的“血命相連”,也無法完全解除二人的聯系。

但從秘術的結果來講,在儀式完成的那一刻開始,小七就已經是他的人了。

和他血脈相融、命運相連的人。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厭並不在乎與他相伴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只要有一個人,一個就好,願意接受他、包容他,就足夠了。

厭理了理戚明漆睡亂了的頭發,想,不討厭他,這當然很好。

就算討厭他……也沒有關系,他是不會放手的,不會將屬於他的人,拱手讓給別人。

哪怕被怨恨、被憎惡,都不會放手。

戚明漆沒說話,於是厭又在他手裏寫:收下這個,好麽?

戚明漆捏著胸前的楓葉掛墜,好一會兒,終於用埋著腦袋的姿勢點了點頭。

厭好像松了一口氣,還有些興奮激動。他忍不住想親一親戚明漆,但戚明漆始終垂著頭,身體也繃得很緊,似乎很緊張的樣子,只能作罷。

厭將戚明漆放在地上,拿過自己的外袍穿上,跟他比劃:帶你去看看我娘。

戚明漆這才想起要看看周圍,這是什麽地方,發現看起來很眼熟,似乎就是先前來過的密宮。

被厭牽著走出門去,不遠處就坐著月言公主。厭跟戚明漆比劃:這兒是密宮唯一的房間,之前是給我休息用的。

雖然心裏很清楚,月言公主和厭是母子,但戚明漆始終沒辦法將眼前的女巨人跟身旁的厭聯系在一起。

厭又比劃著:剛你醒來之前,她跟我說你很可愛,很喜歡你。

戚明漆心想,啊?可我先前還打了她。

厭站在月言公主面前,用手語比劃了幾下,月言公主點了點碩大沈重的腦袋,含著笑瞇起眼,似乎是想睡了。

厭依然保持著擡頭的動作,跟戚明漆比劃:你想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小七不知道,但作為讀者的戚明漆知道。

他想了想,比劃:要是你不想說,就算了。

厭拉著他,兩人在進門的臺階上坐下。厭在一堆雜物中翻出來一根石筆,一邊比劃,一邊在地上寫字。

他先是畫了兩個圈,代表上北朝、下南國,又在下南國的下方,畫了一個圈,代表“九黎”。

厭比劃著:我娘是九黎的月言公主,也是自化自在密教的聖女,當年不過是個跟你我一樣的普通人,她還是九黎的第一美人。

能生出你這麽好看的人,肯定是大美人啦……戚明漆想。

厭又比劃:九黎一族原本遺世獨立,不需要借由兵主之力,來預測戰禍,所以也就不需要對活人進行血飼。

他在地上寫下 “南威帝”三個字:後來,前朝皇帝南威帝,也就是當今南朝皇帝的兄長,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密教預言戰禍的秘術,他想得到這種力量,來實現一統南北,於是對九黎大動幹戈。

戚明漆雙手環抱著膝蓋,靜靜地看厭比劃和寫字。

厭在代表“九黎”的圓圈上畫了交叉的兩筆:我娘就是在下南國入侵九黎時,和那個男人相愛,生下了我。但那個男人卻背叛她,盜走重要情報,和南朝軍隊一起,將九黎滅族。我娘和我,還有密教,以及活下來的九黎族人,被他們擄到南朝宮廷中。為了不讓我娘說出我父親是誰,那個男人便割了她的舌頭……

戚明漆有些吃驚,原來月言公主無法說話,是因為失去了舌頭。也難怪她可以看懂手語,一定是在失去舌頭說不了話之後,才學習了手語,而厭也會手語,應該就是為了和她交流吧。

講到這裏時,月言公主仿佛有所感應,她睜開眼,看了看面容略顯消沈的厭。

厭並沒有註意,而是繼續比劃:自化自在密教因此傳入南朝,深得南威帝信仰,他向長老們請教預言戰禍的秘法,長老們便告訴他,需要以活人血肉向九黎之母,也就是我娘月言公主進飼。南威帝深信不疑,大興血祭殺戮,害死很多無辜的少年少女,百姓怨聲載道……

厭好像回想起什麽不好的記憶,似有些頭疼地皺眉,瞳孔收縮的頻率在加快。

戚明漆有點擔憂地看著他。

厭註意到他的眼神,安撫地微微一笑,繼續講了下去:但我娘因為陰陽交合,並且生育後代,能力大大削弱,長期而又頻繁的血飼,並沒有讓她說出非常精準的預言,於是南威帝就跟瘋了一樣,屠殺更多的青年男女,來飼餵她,終於引起了國內的動亂。

厭又寫下“南赫帝”三字:借著這個機會,上北朝暗中扶持南威帝的弟弟,也就是現在的南赫帝,幫助他順從民意,推翻南威帝統治,成為新的南朝皇帝,而條件,就是交出月言公主。

他指了指地上代表“上北朝”的圓圈:密教在下南國名聲敗壞,南赫帝大概是求之不得的,爽快答應,並讓天極辰星教取代密教,成為南朝的國教,我和我娘便去了上北朝,密教也跟隨我們北上,傳入北朝。

戚明漆點點頭,示意自己清楚了來龍去脈。

厭看著他,卻欲言又止:所以……

戚明漆看出來他神色猶豫,似乎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手中的石筆杵在地面,心煩意亂地胡亂塗畫。

又過好一會兒,厭才繼續比劃:在離開下南國之前,密教就已經盯上我,試圖讓我取代我娘,成為從小以血飼培養的兵主容器,但我娘不讓他們用活人血肉飼餵我,自己全部承受了過去,最後才因為過度血飼,變成現在的模樣。

他放下石筆,很專註地望著戚明漆:她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什麽怪物,所以……

被這樣一個女人生養的我,也不是什麽怪物。

先前看見戚明漆出現在密宮,讓他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厭的心情十分覆雜,但更多的,其實是忐忑不安,是無奈和無望,是在長久的絕望中好不容易得到一點希望,卻又要破滅的心冷。

他想象過,當戚明漆知道這個看著像怪物一般的女人是他的母親,一定會想,難怪你是個怪物呢,原來你娘就是一個怪物,怎麽可能不生出一個怪物來。

但他並沒有打算隱瞞什麽,因為月言公主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如果要接受他的全部,就同樣要知道和接受的人。

將戚明漆帶到這裏來,在他面前親口說出真相,需要莫大的勇氣,這是他此前從不會出現的畏懼心態,但厭還是這麽做了。

當全部說出來之後,厭感到了一陣輕松,因為除了戚明漆,也沒有第二人,值得讓他坦誠一切。

戚明漆垂著腦袋,盯著地上的三個圈,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於好像跟上了厭的思路。

應該是想讓他不要怕月言公主吧!戚明漆恍然大悟。可他並沒有很怕面前這個巨人,反而在得知月言公主還有神智時,對她心生同情。

大概跟厭一樣,都是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人。

戚明漆猛地站起身,反倒讓厭略顯一驚。

厭擡起頭,看見戚明漆將密宮環視一圈,雙手比劃著:這裏是不是很久沒有修繕過了?

當然。並且除了送食物過來,連打掃的次數都很少。宮人都很害怕接近密宮,有人曾經親眼看到過,餓極了的月言公主徒手將人撕碎了生吞入腹。

不用厭回答,戚明漆也知道答案。他指著被月言公主的頭頂住的房頂,神色飛揚:那我們來給這裏掛上星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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