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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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不知道。
現在她對他的感情連自己都有了疑惑，那曾經初識時她對他避之不及又算什麽呢？
她嘲諷似地勾了勾唇角。
沈蘺的目光從墻上的白熾燈上離開，擡手揉了揉頭發。
罷了，想那麽多做什麽呢？不過是徒增煩惱。
回到病房，母親已經捧著粥在喝了。見她進來，她問：“小蘺，這粥你在哪買的？味道還可以。”
她本來做好喝鹹白粥的打算，沒成想是送來的是皮蛋瘦肉粥。
母親今天為了父親擔驚受怕，已經憔悴得很，沈蘺預備拿盆子去打水給她洗漱，聽到這話，她隨口一答：“熬的。”本來順嘴想說是林亦珩熬的，但是話到嘴邊還是作罷。
“你那個朋友熬的？我怎麽覺得他那麽眼熟啊？”下午在醫院的時候見到他時她還不覺得。方才她跟他道謝時，總覺得這孩子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他。
“媽，您看我身邊的哪個異性都眼熟。最好啊，那個人還是您未來女婿。”沈蘺笑她。
“哎，真的。他叫什麽名字啊？”回答她的是病房門口沈蘺拿著盆子離去的背影。
“哎，這孩子。”
吳淑華拿起勺子又喝了一口粥，犯起了嘀咕：“到底是在哪見過呢？”
父親的病房不大，只夠加一張陪護床，所以晚上是沈蘺跟母親兩人擠著睡的。夜裏擔心父親加上太擠，所以她睡得並不安穩。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就迷迷糊糊地醒了，她幹脆起來下樓去買了早餐又跟護士招呼了聲，便回家沖了個澡換了衣服。
到了事務所，又開始了一周忙碌又單調的工作。
“欽言”科技的審計工作已經正式開展，具體的審計計劃差不多完成。
沈蘺今天上午花了一小時時間，做具體審計計劃的收尾工作。她右手食指慢慢撥著鼠標滾輪，從頭開始細細地檢閱。桌上忽然響起地電話鈴聲讓她稍驚了下，她微皺了眉伸手接起，聲音卻依舊平和。
“沈蘺，是這樣的，欽言一四年的財務報表和各類交易好像不太清晰。你現在再去那邊核對一下。”是主任。
財務報表和交易是她在霍慕崢出事菡影去荷蘭時期審核的，那會兒她狀態不好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好的。”沈蘺心裏忐忑，審核不嚴謹難免落人口實。
出門時沈蘺心裏不由感慨：今天主任好溫柔，形象好光輝。
依舊是欽言的會客室裏，沈蘺態度誠懇地說出了來意，“不好意思，宋總。我來得可能有點突然，但是我們這邊審核出了問題，需要重新核對一下貴公司一四年的財務報表及各類交易。”
她把手上的文件夾遞過去，“宋總，您看這個。”她手指翻開了幾頁文件，指尖點了點，“這是一四年的財務報表及交易，四月五月資產負債表中貨幣資金期初餘額和數據對不上，十一月月利潤表數據不平衡。還有這一年大部分往來交易賬目都不太清晰。”
宋欽接過文件夾，大致地看了一眼。一會兒，眉心微微一動，隨即便合上文件夾，笑道：“是這樣的，沈會。一四年欽言出現了一些狀況，當時情況不太好，會計一個一個地走可能後期有些工作沒有交接好，才出現這樣地狀況。”
一四年的時候，欽言有一個政府項目開發失敗，當時支撐得很困難。加上他與合夥人言陵因為私人問題生了罅隙，兩人不同心。那時候兩人都沒有什麽心思管理公司，可以說是舉步艱難。所以後來他才會邀林亦珩到欽言幫他。
他略微沈吟，“這樣吧，沈會。我讓我們的會計把一四年的財務信息整理一下，你有什麽問題跟她談。你看可以嗎？”
沈蘺應承下來。本來也是要找會計，先找他只是禮貌知會一下。
欽言的會計是一六年初來的，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人比較踏實溫和。一聽沈蘺跟她說了情況，就向她道歉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沈會，不好意思。一四年財務報表及交易之前的會計內部審計完之後並沒有保存，這份是我後來補做的。是我工作的失誤。”
她這番話險些聽得沈蘺向她鞠躬懺悔。
“當時外部審計是居安做的，那我只能再去那邊對一下數據。”她遲疑片刻，道：“這樣吧，我今天下午爭取把它核對完，明天上午到你們事務所跟你們重新核對可以吧？”
沈蘺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明天上午自己過來就好。”
她朝她一笑，應了下來。
沈蘺想著該不該跟宋欽告個別，猶豫間便碰到了林亦珩。她腳步一頓，大概是昨晚自己沒有答案的疑惑，此刻見到他心裏卻有了別扭的異樣，細微地幾不可察地。
“今天上午怎麽過來了？是我們提供的資料有問題嗎？”林亦珩在她身前站定，眼神停留在她的面頰上。
她的頰上有些倦怠之色。
沈蘺沈默片刻，朝他揚眉一笑:“嗯，是有些問題。不過已經差不多解決了。”
林亦珩點頭，片刻，又問：“叔叔好些了嗎？”
沈蘺腦子有霎時地渾鈍，轉瞬，便反應過來：“嗯，好些了。”
其實能好到哪裏去？今天早上她離開病房的時候他還沒有醒來。心裏想著等會兒請個假，就直接去醫院看看他，母親一個人在那兒她也不放心。
“師兄......”跟著林亦珩腳步從電腦機房出來的大劉，看到站在他身側的女人，要說出口的話便淹沒在喉嚨裏。
這不是就是昨天在蘇糖樂園見到的女人？也是這樣安靜地站在師兄身邊手裏還抱了個孩子。
哦，他想起來了。難怪昨天見到她，他就覺得眼熟。是了，原來她就是欽言的審計會計師。
林亦珩尋聲望過去，見他的目光正從沈蘺身上移開，便向大劉道：“這位是欽言的審計會計師，之前來過這幾次。”
大劉笑著伸出手去，“你好。第一次來這的時候見過。”
大劉在心裏為師兄默哀一遍，然後心裏抓狂了。他們向來以嚴謹著稱的林亦珩師兄怎麽能夠沒名沒分地跟著一個女人！明明都血氣方剛了！明明都無法自制了！明明都肯還沒畢業就生孩子了！怎麽就能夠不給他名分了？！
“你好。”沈蘺伸手握住，看向林亦珩。
“叫他大劉。”他說。
沈蘺只點了點頭，便就收回了手朝林亦珩道：“那你們先忙。我就先走了。”
“沈蘺。”他叫住她。
沈蘺回身看他。“你現在去醫院嗎？”他也看著她,眼神依舊平靜，但是微微摩挲著藍色文件夾的右手食指卻洩露了他的心思：“.......我送你過去。”
沈蘺沈默地註視他的眼睛，像是要從他的眼睛裏找出她可以逃避的理由。然而，黑亮的眼眸裏她只看到她自己立在他身前的身影，很小也很傻，卻沒有更多的情緒。
良久，她別開眼：“不了。我自己搭車過去。”
林亦珩抓著藍色文件夾的手指微緊了緊，他點頭：“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給我打電話。”
沈蘺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便擡步走了。
林亦珩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裸色的細跟單鞋一步一步地踩在地板上，像是從腳下生出了無盡地堅韌。可是挽起袖口的白襯衫露出的那截纖細的手腕提著公文包卻又顯得單薄。
直到她的身影終於消失在視線裏，他才回身問大劉：“怎麽了？”
大劉正在心裏再一次為他默哀，卻被他這聲不鹹不淡地問句拉著回了神：“啊，是這樣的。《劍俠天下》的圖形引擎方面遇到些問題......”
沈蘺撥電話向經理請了假便直接搭車去了醫院。
父親已經醒了過來，精神已經比昨天晚上昏睡的時候好些了，但是眼窩深陷，面龐蒼老。從昨天他進急診室到今天上午，他有清醒著的時候，但是那時候她都不在。
她鼻頭又泛了酸，拉了拉陪護椅離得父親更近了些：“爸，您好些沒有？”
沈國成戴著吸氧罩說不出話，只對著女兒輕輕點了頭。
沈蘺這麽多年對著父母其實說不出那麽多感性的話，即便她此刻心裏難受，擔心他害怕他有事，但是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問母親上午一個人是否照顧得了父親，“媽，要不我這兩天就請假等爸情況好起來再說。”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可以照顧他。你早點下班過來看看情況就可以了。”吳淑華擺手說：“實在不行還可以請個護工嘛。”
“好。”她作為女兒照顧父親也確實是不方便。父親已經可以進流食，她便尋思著今天早些下班熬些白粥給父親喝。醫院飯菜難以入口，也正好做飯給母親。
已經快要十一點，現在回去做飯時間剛好。
皮蛋瘦肉粥她不會，白米多放水還是能熬成白粥的。
冰箱裏還有母親之前買的菜，速度很快。
她提著保溫盒下樓梯，聽得手機鈴聲響起。只得騰一只手去包裏摸手機，才動作左手緊握著的兩只保溫盒即被接了過去，爾後耳邊聽得熟悉的男聲,“我來。”
沈蘺仰面看他，溫和一笑,“你怎麽會來？”
林亦珩腳步頓了頓，等她走到他身側，說:“我想你中午去醫院會不方便，就過來看看。”
她的腳步逐漸慢下來......
有些事情她不願深究......
也許人家只是把你當朋友，如今你有困難，力所能及幫助你和你的父親呢。她想。
“怎麽了？”林亦珩見她停住腳步，回身問她。
沈蘺斂起情緒，朝他搖頭一笑，“沒什麽，走吧。”
兩人都不是健談的人，車廂裏便沈默無比。
沈蘺眼神越過窗沿，沿著馬路邊緣有一對年過半百頭發微白的老夫妻一前一後騎一輛自行車前行，妻子車筐裏裝了一束黃玫瑰。前後而行，並無眼神交流，可沈蘺就斷定他們是夫妻，因為他們的面頰上有暮年的祥和與經年的愛意。
她恍然間記起昨天夜裏母親起身照看父親的身影。
還有那個人吶......
還有那許多事情......
車廂內安靜得出奇，林亦珩時而側頭瞧她，順著她的眼神，那一對老夫妻便入了眼。
他的眼神隨著車速追望著他們，那些埋藏多年的情緒如江海大浪滾滾湧上來。
“在你眼裏愛情是什麽樣的？”耳邊是林亦珩的聲音，與平常有些不同。些許暗啞又似有克制還有......莫名的期許。
沈蘺側頭看他一眼，見他目光灼灼，有別樣的光芒。
她告訴自己只是愛情這個話題就足夠讓人光芒萬丈。
沈蘺一詞一句，吐字清晰，“在我眼裏愛情是什麽樣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想要的愛情是什麽樣的。”她眉目間染上醉人的春色，明媚融融，光彩奪目，“我想要的愛情很簡單，我想要我愛的男人足夠優秀，優秀到讓我崇拜他，不然我哪裏來的信念與他共度一生？我想要在他面前做最真實的自己，那樣我會過得很快樂，不會讓我後悔當初選擇了他。”
“那一個男人得優秀到什麽程度才足夠讓你崇拜？”林亦珩望著她明媚的側顏，喉頭輕輕滾了滾，話才問出了口。
她微微側頭看他，笑意融融，“崇拜包含的感情其實很豐富啊，欽佩、仰視、信仰、欣賞、依賴還有愛。當一個女人開始對一個男人產生依賴的時候其實已經離愛不遠了。”
她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那麽她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什麽？也是依賴嗎？
“怎麽了？”林亦珩詫異她的情緒變化。
良久，她搖頭，“沒什麽。”
她又笑起來，“這麽跟你說吧。比方說你會一樣大部分人都不會的東西或者你的思想在我看來很有深度，那麽這時候我對你是欣賞。如果你比大多數男人優秀或者你比我優秀很多，那麽這時候我對你便是仰視。”
他深望進她的眼眸裏，“那麽，我足夠讓你崇拜嗎？”
眼裏灼灼熾熱，有不再克制的釋放的滔滔的感情和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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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對他的感情連自己都有了疑惑，那曾經初識時她對他避之不及又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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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想那麽多做什麽呢？不過是徒增煩惱。
回到病房，母親已經捧著粥在喝了。見她進來，她問：“小蘺，這粥你在哪買的？味道還可以。”
她本來做好喝鹹白粥的打算，沒成想是送來的是皮蛋瘦肉粥。
母親今天為了父親擔驚受怕，已經憔悴得很，沈蘺預備拿盆子去打水給她洗漱，聽到這話，她隨口一答：“熬的。”本來順嘴想說是林亦珩熬的，但是話到嘴邊還是作罷。
“你那個朋友熬的？我怎麽覺得他那麽眼熟啊？”下午在醫院的時候見到他時她還不覺得。方才她跟他道謝時，總覺得這孩子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他。
“媽，您看我身邊的哪個異性都眼熟。最好啊，那個人還是您未來女婿。”沈蘺笑她。
“哎，真的。他叫什麽名字啊？”回答她的是病房門口沈蘺拿著盆子離去的背影。
“哎，這孩子。”
吳淑華拿起勺子又喝了一口粥，犯起了嘀咕：“到底是在哪見過呢？”
父親的病房不大，只夠加一張陪護床，所以晚上是沈蘺跟母親兩人擠著睡的。夜裏擔心父親加上太擠，所以她睡得並不安穩。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就迷迷糊糊地醒了，她幹脆起來下樓去買了早餐又跟護士招呼了聲，便回家沖了個澡換了衣服。
到了事務所，又開始了一周忙碌又單調的工作。
“欽言”科技的審計工作已經正式開展，具體的審計計劃差不多完成。
沈蘺今天上午花了一小時時間，做具體審計計劃的收尾工作。她右手食指慢慢撥著鼠標滾輪，從頭開始細細地檢閱。桌上忽然響起地電話鈴聲讓她稍驚了下，她微皺了眉伸手接起，聲音卻依舊平和。
“沈蘺，是這樣的，欽言一四年的財務報表和各類交易好像不太清晰。你現在再去那邊核對一下。”是主任。
財務報表和交易是她在霍慕崢出事菡影去荷蘭時期審核的，那會兒她狀態不好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好的。”沈蘺心裏忐忑，審核不嚴謹難免落人口實。
出門時沈蘺心裏不由感慨：今天主任好溫柔，形象好光輝。
依舊是欽言的會客室裏，沈蘺態度誠懇地說出了來意，“不好意思，宋總。我來得可能有點突然，但是我們這邊審核出了問題，需要重新核對一下貴公司一四年的財務報表及各類交易。”
她把手上的文件夾遞過去，“宋總，您看這個。”她手指翻開了幾頁文件，指尖點了點，“這是一四年的財務報表及交易，四月五月資產負債表中貨幣資金期初餘額和數據對不上，十一月月利潤表數據不平衡。還有這一年大部分往來交易賬目都不太清晰。”
宋欽接過文件夾，大致地看了一眼。一會兒，眉心微微一動，隨即便合上文件夾，笑道：“是這樣的，沈會。一四年欽言出現了一些狀況，當時情況不太好，會計一個一個地走可能後期有些工作沒有交接好，才出現這樣地狀況。”
一四年的時候，欽言有一個政府項目開發失敗，當時支撐得很困難。加上他與合夥人言陵因為私人問題生了罅隙，兩人不同心。那時候兩人都沒有什麽心思管理公司，可以說是舉步艱難。所以後來他才會邀林亦珩到欽言幫他。
他略微沈吟，“這樣吧，沈會。我讓我們的會計把一四年的財務信息整理一下，你有什麽問題跟她談。你看可以嗎？”
沈蘺應承下來。本來也是要找會計，先找他只是禮貌知會一下。
欽言的會計是一六年初來的，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人比較踏實溫和。一聽沈蘺跟她說了情況，就向她道歉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沈會，不好意思。一四年財務報表及交易之前的會計內部審計完之後並沒有保存，這份是我後來補做的。是我工作的失誤。”
她這番話險些聽得沈蘺向她鞠躬懺悔。
“當時外部審計是居安做的，那我只能再去那邊對一下數據。”她遲疑片刻，道：“這樣吧，我今天下午爭取把它核對完，明天上午到你們事務所跟你們重新核對可以吧？”
沈蘺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明天上午自己過來就好。”
她朝她一笑，應了下來。
沈蘺想著該不該跟宋欽告個別，猶豫間便碰到了林亦珩。她腳步一頓，大概是昨晚自己沒有答案的疑惑，此刻見到他心裏卻有了別扭的異樣，細微地幾不可察地。
“今天上午怎麽過來了？是我們提供的資料有問題嗎？”林亦珩在她身前站定，眼神停留在她的面頰上。
她的頰上有些倦怠之色。
沈蘺沈默片刻，朝他揚眉一笑:“嗯，是有些問題。不過已經差不多解決了。”
林亦珩點頭，片刻，又問：“叔叔好些了嗎？”
沈蘺腦子有霎時地渾鈍，轉瞬，便反應過來：“嗯，好些了。”
其實能好到哪裏去？今天早上她離開病房的時候他還沒有醒來。心裏想著等會兒請個假，就直接去醫院看看他，母親一個人在那兒她也不放心。
“師兄......”跟著林亦珩腳步從電腦機房出來的大劉，看到站在他身側的女人，要說出口的話便淹沒在喉嚨裏。
這不是就是昨天在蘇糖樂園見到的女人？也是這樣安靜地站在師兄身邊手裏還抱了個孩子。
哦，他想起來了。難怪昨天見到她，他就覺得眼熟。是了，原來她就是欽言的審計會計師。
林亦珩尋聲望過去，見他的目光正從沈蘺身上移開，便向大劉道：“這位是欽言的審計會計師，之前來過這幾次。”
大劉笑著伸出手去，“你好。第一次來這的時候見過。”
大劉在心裏為師兄默哀一遍，然後心裏抓狂了。他們向來以嚴謹著稱的林亦珩師兄怎麽能夠沒名沒分地跟著一個女人！明明都血氣方剛了！明明都無法自制了！明明都肯還沒畢業就生孩子了！怎麽就能夠不給他名分了？！
“你好。”沈蘺伸手握住，看向林亦珩。
“叫他大劉。”他說。
沈蘺只點了點頭，便就收回了手朝林亦珩道：“那你們先忙。我就先走了。”
“沈蘺。”他叫住她。
沈蘺回身看他。“你現在去醫院嗎？”他也看著她,眼神依舊平靜，但是微微摩挲著藍色文件夾的右手食指卻洩露了他的心思：“.......我送你過去。”
沈蘺沈默地註視他的眼睛，像是要從他的眼睛裏找出她可以逃避的理由。然而，黑亮的眼眸裏她只看到她自己立在他身前的身影，很小也很傻，卻沒有更多的情緒。
良久，她別開眼：“不了。我自己搭車過去。”
林亦珩抓著藍色文件夾的手指微緊了緊，他點頭：“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給我打電話。”
沈蘺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便擡步走了。
林亦珩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裸色的細跟單鞋一步一步地踩在地板上，像是從腳下生出了無盡地堅韌。可是挽起袖口的白襯衫露出的那截纖細的手腕提著公文包卻又顯得單薄。
直到她的身影終於消失在視線裏，他才回身問大劉：“怎麽了？”
大劉正在心裏再一次為他默哀，卻被他這聲不鹹不淡地問句拉著回了神：“啊，是這樣的。《劍俠天下》的圖形引擎方面遇到些問題......”
沈蘺撥電話向經理請了假便直接搭車去了醫院。
父親已經醒了過來，精神已經比昨天晚上昏睡的時候好些了，但是眼窩深陷，面龐蒼老。從昨天他進急診室到今天上午，他有清醒著的時候，但是那時候她都不在。
她鼻頭又泛了酸，拉了拉陪護椅離得父親更近了些：“爸，您好些沒有？”
沈國成戴著吸氧罩說不出話，只對著女兒輕輕點了頭。
沈蘺這麽多年對著父母其實說不出那麽多感性的話，即便她此刻心裏難受，擔心他害怕他有事，但是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問母親上午一個人是否照顧得了父親，“媽，要不我這兩天就請假等爸情況好起來再說。”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可以照顧他。你早點下班過來看看情況就可以了。”吳淑華擺手說：“實在不行還可以請個護工嘛。”
“好。”她作為女兒照顧父親也確實是不方便。父親已經可以進流食，她便尋思著今天早些下班熬些白粥給父親喝。醫院飯菜難以入口，也正好做飯給母親。
已經快要十一點，現在回去做飯時間剛好。
皮蛋瘦肉粥她不會，白米多放水還是能熬成白粥的。
冰箱裏還有母親之前買的菜，速度很快。
她提著保溫盒下樓梯，聽得手機鈴聲響起。只得騰一只手去包裏摸手機，才動作左手緊握著的兩只保溫盒即被接了過去，爾後耳邊聽得熟悉的男聲,“我來。”
沈蘺仰面看他，溫和一笑,“你怎麽會來？”
林亦珩腳步頓了頓，等她走到他身側，說:“我想你中午去醫院會不方便，就過來看看。”
她的腳步逐漸慢下來......
有些事情她不願深究......
也許人家只是把你當朋友，如今你有困難，力所能及幫助你和你的父親呢。她想。
“怎麽了？”林亦珩見她停住腳步，回身問她。
沈蘺斂起情緒，朝他搖頭一笑，“沒什麽，走吧。”
兩人都不是健談的人，車廂裏便沈默無比。
沈蘺眼神越過窗沿，沿著馬路邊緣有一對年過半百頭發微白的老夫妻一前一後騎一輛自行車前行，妻子車筐裏裝了一束黃玫瑰。前後而行，並無眼神交流，可沈蘺就斷定他們是夫妻，因為他們的面頰上有暮年的祥和與經年的愛意。
她恍然間記起昨天夜裏母親起身照看父親的身影。
還有那個人吶......
還有那許多事情......
車廂內安靜得出奇，林亦珩時而側頭瞧她，順著她的眼神，那一對老夫妻便入了眼。
他的眼神隨著車速追望著他們，那些埋藏多年的情緒如江海大浪滾滾湧上來。
“在你眼裏愛情是什麽樣的？”耳邊是林亦珩的聲音，與平常有些不同。些許暗啞又似有克制還有......莫名的期許。
沈蘺側頭看他一眼，見他目光灼灼，有別樣的光芒。
她告訴自己只是愛情這個話題就足夠讓人光芒萬丈。
沈蘺一詞一句，吐字清晰，“在我眼裏愛情是什麽樣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想要的愛情是什麽樣的。”她眉目間染上醉人的春色，明媚融融，光彩奪目，“我想要的愛情很簡單，我想要我愛的男人足夠優秀，優秀到讓我崇拜他，不然我哪裏來的信念與他共度一生？我想要在他面前做最真實的自己，那樣我會過得很快樂，不會讓我後悔當初選擇了他。”
“那一個男人得優秀到什麽程度才足夠讓你崇拜？”林亦珩望著她明媚的側顏，喉頭輕輕滾了滾，話才問出了口。
她微微側頭看他，笑意融融，“崇拜包含的感情其實很豐富啊，欽佩、仰視、信仰、欣賞、依賴還有愛。當一個女人開始對一個男人產生依賴的時候其實已經離愛不遠了。”
她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那麽她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什麽？也是依賴嗎？
“怎麽了？”林亦珩詫異她的情緒變化。
良久，她搖頭，“沒什麽。”
她又笑起來，“這麽跟你說吧。比方說你會一樣大部分人都不會的東西或者你的思想在我看來很有深度，那麽這時候我對你是欣賞。如果你比大多數男人優秀或者你比我優秀很多，那麽這時候我對你便是仰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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