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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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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娘

婚禮前一天晚上,她撥電話給蘇岑,專門打趣她,“怎麽樣?新娘子心情緊張嗎?”

“這有什麽緊張的?搞得誰沒有結過婚一樣。”嘴硬。

“是嗎?不緊張就好。”沈蘺抿嘴笑。

“蘺子,我緊張,你來陪我好不好?”果然,嘴硬氣場撐不過半分鐘,下一秒語氣變軟。

躺在蘇岑的床上,兩人睜眼未眠。

“哎,你跟我說說唄。你跟你們家程先生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她只知道蘇岑的新婚丈夫姓程,當時霍慕崢出了事,她們的約定沒能兌現就連婚紗也沒有陪她去挑。

“就這樣,相親看對眼了唄。”月光從紗窗漏進來,灑在墻上的大紅囍字上,泛白光。

“瞎說。”沈蘺側過身子,扯了扯被子,不理她。

“我以為我會先結婚的。”過了好久,蘇岑聽到沈蘺說了那麽一句。她的聲音很小,在這寂靜的夜裏幾乎要聽不見。

蘇岑伸出胳膊抱住她,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算了,不說這個了。說說我們上學時候的事吧?”沈蘺拍拍她的手臂。

“蘺子,我覺得時間過得好快。”蘇岑仰躺,四仰八叉的。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

最終也沒有聊到很晚,因為蘇岑跟沈蘺說她要做一個美美的新娘。

她們早晨七點的樣子就起了,化妝師隨後也到了。新娘妝和婚紗是一早就定好的,八點半時蘇岑就準備妥當,只等她的新郎來接她。

大概兩家老人都信這個,程昭嶼九點過九分帶著他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來蘇岑家裏接親,意味著長長久久。

沈蘺把程昭嶼堵在門外打量他。程先生穿黑色的禮服,裏頭的白襯衫領子上系了黑色領結。長得很高,眉眼俊朗,氣質風度在迎親隊伍裏也是很出色的。嗯,第一關通過。

她向他伸出手,“你好,程先生。”

程昭嶼伸手握住她的指尖,“你好,沈小姐。”

“蘇岑跟你說過我了吧?”

“對,她跟我說本來你們有約定要見一見我好好考察我,結果你朋友出了事。”程昭嶼頷首。

嗯,這性格應該還可以。話不多不少也懂得掌握分寸。

“程先生,我這關很好過的。”沈蘺看著他,微微笑道。

“只要給紅包就可以過嗎?”程昭嶼從禮服內袋裏掏出紅包,遞給她。

沈蘺黑線。

不過身體倒是很誠實的,她伸手接過。

伴娘不只她一個,還有蘇岑大學的舍友,程昭嶼的伴郎們紛紛從西裝內袋裏掏出紅包遞給她們,還不忘問她們夠嗎。

“好了。” 沈蘺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程先生。你只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可以通過。”

他整了整領結,認真地點點頭。

“蘇岑的生日是?”

“2月29。”

“她喜歡的顏色是?”

“淺藍色。”

“她的口味是?”

“她重口,喜歡吃辣。”

“她喜歡什麽類型的電影?”

“恐怖片。”

“......”

沈蘺不知道對於相親認識的兩個人來說,這樣淺的了解算不算有心。至少現在看不出來他們多有感情,但是這樣已經夠了。路是他們自己選的,希望他們能相互扶持白頭到老。

她這一關好過,不見得其他伴娘不為難他。她們把他堵在外邊,花樣百出,還是最後蘇岑心疼他,放言讓他進門來。

程昭嶼在眾人的起哄簇擁下將蘇岑橫抱出來,兩人眉眼間有新婚的喜悅。

坐進迎親車裏,蘇岑伸手給沈蘺一個大大的熊抱,“蘺子,謝謝你。”她懂她的用心。

沈蘺初次當伴娘,感嘆婚禮繁瑣。她未真正籌辦過婚禮,頂著伴娘身份只需跟在新娘身後,就已經累得不行。

終於到了敬酒環節,她和伴郎隨新人一桌一桌敬過去。都是他們兩邊的親戚朋友,她幾乎不認識。敬到男方的大學朋友桌時,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居然是林亦珩。

他比平常穿得稍微正式一些,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裏面穿了件白色翻領襯衣,系了一條黑色的領帶,西裝外套扣得整整齊齊。他翹著修長的雙腿,雙手交握搭在腿上,神色沈靜,只微微地彎著唇,聽身側的人說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風度逼人。單單是坐在那裏便一身沈穩的氣度,令人一眼就瞧見了他。

他擡起眼看她時,眼裏的意外也不少。沒想過會在這裏碰到她。

自城南婚藝館一別,他與她已有半月餘未見。

不去找她,不去打聽她過得好不好,也不去想他們是否重修舊好。

不強求那就不強求......

而此刻她站在他跟前捧著酒杯,雙頰酡紅。穿著白色的露肩禮服,露出的肌膚細膩白皙,鎖骨精致優美如通透的玉節,脖頸線條優雅玲瓏,秀發綰起,仿佛驕傲美好的白天鵝。擦了橘紅色口紅的嘴唇更顯唇部線條優美,她嘴唇微微張著,像蜜桃的果縫。他腦子裏有想脫下西裝外套給她套在身上的念頭,只不過一閃而過便作罷。

這桌上有賓客起哄,“這位伴娘姐姐這麽漂亮。來,我敬你一杯。”

沈蘺其實沒喝多少,多半是程昭嶼跟伴郎在喝,但她的臉依舊很紅了,些許發燙。這位朋友點名要跟她喝,她也不好拒絕。

微傾杯身,含笑跟他碰了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托住她手裏的高腳杯,“我替她喝。”

“亦珩,你替她喝可以。但你總得告訴我們你是以什麽身份替她喝吧?”顯然那位朋友酒精上臉,臉色緋紅。他端酒杯朝林亦珩大聲道。

他掃一眼酒精上頭的朋友,淡淡道:“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可不行,得是男朋友,大家說是吧?”桌上其他賓客也跟著起哄。

沈蘺伸手去夠酒杯,“我來吧。林亦珩,我可以的。”他手一閃,躲開了。他看著她,白皙臉上的酡紅和眼裏隱約的動人的水光說是面若桃花也不為過。她手臂擡起,鎖骨窩變得更深,像黑夜裏妖精的眼,能奪人心魄。

林亦珩盯著那位起頭的朋友,默不作聲。

那位朋友知曉他的性子,片刻,他妥協,“好。你喝就你喝。”

伴娘敬酒倒得本就不多,他一口喝完。接過酒杯,她朝他淺淺一笑,算是感謝。

林亦珩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微蹙了眉。

剛走出沒幾步,蘇岑就在她耳邊悄悄嘀咕,“老實交代,這男人是什麽情況?”

“沒什麽情況啊,就一個朋友。”沈蘺提著裙擺,提防被絆倒。

“一個朋友替你擋酒?”蘇岑不信。

她不以為意,“人家紳士行不行?”

程昭嶼已等在鄰桌,她輕推蘇岑送她往前走。她與伴郎並肩緊隨其後。

雁城沒有鬧伴娘之類的低俗文化,鬧洞房也是很文雅的。

一番無傷大雅又能尋得歡喜的小鬧洞房過後,兩家親戚朋友陸續離開,沈蘺抱住蘇岑,在她耳邊低聲道:“今晚好好就享受你的洞房花燭夜吧。”

蘇岑以為她要跟她煽情,正醞釀好的情緒被她這話通通給羞沒了,她睜眼瞪沈蘺。而後者臉上滿是促狹的笑意。

沈蘺身上的禮服還沒有換,程昭嶼招呼伴郎送她回去。她穿過灌木叢,鵝卵石路走到盡頭,便見林亦珩仍穿著婚禮上的正裝,站在他的黑色小車前。

“你怎麽在這裏?”他只是普通的賓客,這時候他早該回去了。

“來接你。”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專註地望著她。似乎這一刻,眼裏和周遭只有她。她身上還穿著白色的露肩禮服,鎖骨分明卻精致優美,右肩上的那一顆黑痣在她如凝脂的白皙皮膚的襯托下更添了幾分別樣的韻味。

林亦珩在她面前站定,道:“我送你回去。”

沈蘺看了看已經坐在駕駛位的伴郎先生,一會兒,便對他歉然笑笑,“不好意思,那我坐他的車回去了。謝謝你了。”

拉上車門的一瞬間,她對林亦珩說:“先送我去蘇岑家吧,禦景花苑。”她的便裝還在蘇岑家裏,穿著這禮服渾身不自在。

他手掌去探空調的溫度,三月底的雁城天還是有點涼,她又只穿了露肩禮服。

過了片刻,她側身問他:“你跟蘇岑的老公是大學同學?”那這樣的話,他與蘇岑夫妻是大學校友。

“嗯。”他和程昭嶼當時同在學生會,兩人都不是難相處的人,大學幾年下來的泛泛共事交情便也成了朋友。

她記得他坐得是程昭嶼的大學朋友桌,既然能來參加他的婚禮,那麽交情應該也不會淺,“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林亦珩聞言一楞,立時明白她的用意。他一個星期前收到請柬才知他要結婚了,他也覺得意外。

“他是一個有責任感的人。”林亦珩覺得其它的她大概也不在意,她只需要程昭嶼用心待她的朋友。

沈蘺聽懂他的意思,不管程昭嶼因為什麽和蘇岑結婚,但是他一定會是一個好丈夫。

“你那回說有個南大的朋友要結婚了,是她嗎?”沈默半晌,林亦珩出聲。

“對,是她。”

林亦珩勾起唇角,笑意很淡有點不明意味。

“怎麽了?”

他目視前方車流,輕輕搖頭,“沒什麽。”只是覺得,他從前不信的或許現在應該信了。

他記起青融殿裏那位僧人師父告誡他的話一切隨緣。大學那幾年裏除了大雨天他去她學校找她那次,來來回回她往他學校跑了那麽多趟他們一次也沒有遇見過,而今不需要他費半點心力卻也能相遇。

車子到蘇岑家小區門口,她推開門下車,正想讓他先回去,不想他卻叫住她,“我在這裏等你。”

沈蘺站在車前,看向半開車窗裏露出的他的沈靜的面容,道了聲“好。”

蘇岑的父母還在酒店,幸好她早上出門時蘇岑將鑰匙給了她。她掏出鑰匙,進蘇岑房間換了衣服,臨走前掃一眼屋內,一時有些感慨。一瞬,她收了思緒,往屋外走去。

總要到這一天的,她只是有點舍不得她。

終究還是她當了她的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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