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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晏山半山腰以下是青融峰,青融福地、神祗聖地,來青融殿朝聖的游客一年四季絡繹不絕。

如果來古晏山不爬山必入寺,倒不是信仰什麽,只是入山隨俗。

青融寺的游客自然比山頂多,沈蘺跟林亦珩與他們走散了,微信一詢問,路昕與翔子早已入了青融殿,而陶菡影與霍慕崢卻還在山腰以上。

沈蘺與林亦珩隨香客一同入青融殿,朝禮青融君祠。

她跪在青融祠的佛像前,雙手合十,誠心叩拜,心裏默念道:“俗人沈蘺唯願父母雙親身體康健,無病無災,平安到老。”

這是她目前唯一的心願,即便如今她留在了他們身邊,她也不想再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不想再在平靜的某一天接到醫生的電話然後被告知“你的父親或母親重病現在在醫院搶救,請你作為家屬過來一趟”。

又是三次的叩拜,握在手心裏的簽筒隨著她搖晃的動作落下一支簽。

解簽自然是僧人師父。

師父一身僧人灰袍,面相慈祥寬厚,端正挺坐在案臺前。

他接下沈蘺遞過的簽,單手作禮,“施主所求是什麽?”

沈蘺抿唇思索,片刻,她說:“姻緣。”

佛家人大概都講究天機,只給了她一句話,“珍惜眼前人。”

沈蘺無法參透,還要再問,僧人師父卻不肯再吐露一個字。

而相鄰的另一案臺前,同是一身灰袍的僧人師父,望著眼前眉目硬朗眉間卻絲縷積郁的男人,“愛欲於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施主不必過於強求,否則傷人傷己。”

僧人師父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案臺前立著的男人頃刻臉色蒼白,臉上血色盡褪。

不知是不忍還是別的什麽,僧人師父又淡淡補充一句,“緣份自有天定,施主一切隨緣就好。”

男人拜別僧人師父,擡高腳跨過君祠門檻,攤開手心裏的簽文:勸君耐守舊生涯,把定心腸勿起歹。直待有人輕著力,枯枝老樹再生花。[註1]

沈蘺從僧人師父那未得到確切答案,自然也是納悶得很,反覆去琢磨那簽文:石藏無價玉和珍,只管他鄉外客尋。宛如持燈更覓火,不如收拾枉勞心。[註2]

這應該是中簽吧?

玉和珍......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

只是這眼前人在哪兒呢?難道她還指望他會回到這裏來嗎?

她譏誚地勾唇笑。

佛家迷信之言只聽聽就好,不可盡信。

路昕與翔子已等在青融寺的寬廣院落裏,沈蘺和林亦珩過去與他們會合。

“求簽了吧你們倆?”翔子一見倆人便問,也不待他們回答,遂又得意滿滿說:“我剛跟路路求了個簽,師父說我們倆必定幸福美滿白頭到老。”說著就路昕的唇就是一個響吻。

路昕略帶嫌棄卻又笑著擡掌推開他的臉,“清凈之地,還要不要臉了?”

而後待陶菡影和霍慕崢下山之後,翔子覆又向他們陳述了一遍解簽師父之言。

聽得陶菡影躍躍欲試,拉著霍慕崢也要去求簽。霍慕崢不信這些,最終也還是拗不過她,陪著她一起入了青融殿。

半小時出來後,陶菡影卻是一臉郁色,倒是霍慕崢神在在的。

“師父說什麽了?”翔子忍不住問她。

陶菡影嘴唇抿得緊緊的,憤憤說:“那解簽師父居然說慕崢近期會有一場大劫難,還說我們倆情路艱難。”話語不停,郁結難平,“慕崢好好的能有什麽劫難?我們倆在一起這麽多年怎麽就情路艱難了?”

四人連聲安慰她。說這佛家的迷信文化只當過耳之言,作不得準。

霍慕崢見她仍舊臭著臉,手指捏捏她的臉頰,“好了,信這些幹什麽。他說我有劫難我就有劫難啊?我不是好好在這裏,我們不也好好的嗎?”

陶菡影拂開他的手,手指卻緊緊扣進他的指間。心情也好了些,扯出一絲笑來。

幾人見她放下,遂又往下一個景走。

只是不久之後,一語成讖,佛家的迷信之言成了現實。

下了古晏山,他們又走走停停,決定去梅山滑雪場。

換了滑雪服,進入滑雪場之前,翔子開口詢問:“菡影跟沈蘺會不會?”反正路昕是不會。

“我會。”菡影答說。

沈蘺搖頭,“我不會。”

“行,那我教路路,讓亦珩教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她不好意思讓菡影教,放霍慕崢一個人總歸是不太好。

林亦珩將雪板平行放在雪地上,雙手攙著她道:“用雪杖作支撐,先將雪靴前端插入靴夾前部的凹槽內,對準靴夾後端用力踩下,對,就是這樣。”

他耐心的一步一步教她穿完滑雪板,又說:“然後引身向上跳動檢查滑雪靴與滑雪板的連接是否牢固。”

沈蘺抿抿嘴,眉頭緊了緊,確認道:“向上跳嗎?”

“對,向上跳。不要怕,我扶著你。”他的語氣很溫和。

沈蘺試著引身向上跳動幾下。

“好了,不錯。現在開始吧。”他攥著她的手緊了緊,隔著厚厚的手套幾乎感受不到她的溫度。

“放輕松,慢慢來。”即使教了她一些滑雪的技巧她仍然不會,他也很耐心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教著她。

其實她的運動神經不太發達,平常她學別的東西學得很快,但是運動方面就不太行了。小的時候,別的小夥伴學會自行車她也跟著學,結果她那時候學了幾天摔得膝蓋鮮血直流,到最後仍舊是騎得歪歪扭扭,前行個幾十米就會尖叫著跳下來,最後幹脆放棄。

“像我剛剛教你的那樣,握雪杖的雙手稍微打開些輔助平衡,膝蓋保持彎曲,上半身微彎前傾降低重心。”沈蘺跟著他說的技巧慢慢試著動作,漸漸找到了感覺。

她開始試著獨立向前滑行,結果因為速度沒有控制得當摔倒了。

“怎麽樣?還好嗎?”林亦珩快速地趕過來,彎下腰蹲在她身邊。

他伸手想扯去手上的滑雪手套,頓了頓,還是忍住了。

對於現在的他們而言,這種明顯的關切不適合,那樣只會把她推得更遠。

“還好。”林亦珩之前教了她如何摔倒,還好她記住了他的話以至於並沒有摔得太慘。

“輕微活動一下身體,檢查一下有沒有受傷。”他一步一步地教她站起來。

沈蘺又慢慢地撐著雪杖向前滑行,這會兒比之前稍微滑得遠些了。

路昕稍微比她好些,她跟路昕兩人在練習道滑行。

林亦珩又跟她囑咐了些事項,便在初級道跟著她的速度滑行以便隨時觀察她的情況。

沈蘺其實性格溫吞平和,但是骨子裏卻有股子不服輸的勁。小時候學自行車即便摔得再慘烈,只要膝蓋結了痂好了傷疤,又要把騎得歪歪扭扭的自行車拾起來,楞是給騎成了直線。在這銀裝白雪即便摔倒也是一種樂趣的滑雪場,沈蘺更加鬥志昂揚,看她那架勢非今天就要學會不可。

“你慢點。”林亦珩欣賞她的勇氣,又擔心她摔倒。牽著她的手跟在她身後叮囑她,輕笑寵溺。

“我可以,你放手。”她試圖掙開他的手。

林亦珩抓住她的手不放,還稍微緊了緊,“你先往前滑,等會兒再松。”

於是林亦珩手伸得老長,戴著滑雪手套的手抓住她的手,準確來說是抓著她的滑雪手套跟兩根指尖。她在前面滑得不得要領,他感覺她的滑雪手套快要被他拽脫了。

他開口喚沈蘺。

“啊?”她回頭,被他抓住的那只手隨著一動,林亦珩的手裏只剩下了一只手套。而她也撲棱倒在滑雪地上,四面朝地,彎著膝蓋,腳上的滑雪板向外側著,歪扭的大字形狀,像短腿烏龜。

林亦珩忍住不笑,彎著唇角,下了滑雪板,上前扶她起身。

他眼裏細碎清淺的笑意印進她的眼裏。“我剛剛的樣子很好笑嗎?”沈蘺坐在滑雪地上,也憋著笑。

“有點。”林亦珩點頭,嘴角的弧度更大。

沈蘺噗呲笑出聲來,擡手去抹臉上的雪粒子,卻不想滑雪手套沒脫,沾得更多。

林亦珩蹲在她身前,看她難得的迷糊樣子,心裏柔軟如水,不自覺地擡腕,手到了她頰邊卻又去脫她的手套。

沈蘺沒發覺他的動作,朝他揚眉一笑,拂下臉上的雪粒子,道:“你看你牽著我我還是要摔倒,還不如讓我自己滑。”

林亦珩扶她站起來,又幫著她穿好滑雪板,讓她自己一個人往前滑,卻不想滑行了幾十米又是一個撲棱趴在滑雪地上。

他蹲在她身前,俯身望著她,輕笑道:“你還是要堅持自己滑嗎?”

沈蘺的臉埋在雪地裏,撅嘴吐出一口雪粒子,搖搖頭。

她白凈的臉頰與白雪映成一片,頰上桃花在雪中盛開,有稀罕卻又尋常的美感。

林亦珩嘴角笑意更深,牽著她起身,最終還是一前一後牽她的手往前滑。

沈蘺終究還是沒有完全學會滑雪,他們喊著要走的時候,她仍舊依依不舍。還是路昕說下次來就只到梅山直到她學會滑雪為止,她才肯挪著步子去換滑雪服。

從滑雪場出來,幾人商量著下午去瑤村壩自助燒烤。

一般風景區是不允許燒烤的,總歸自助燒烤汙染環境。但是瑤村壩是古晏山景區裏被指定燒烤的地方,管理得也很嚴格。

“下午慕崢不能去了,臨時有個工作要去國外出差。”菡影語氣幾分不舍。

霍慕崢換滑雪服查看手機時,收到一封助理發來的郵件,臨時需要去荷蘭出差。

“這麽匆忙?”霍慕崢做金融投行,假日倉促出差對他來說大概是家常便飯。翔子這種正常的上班族沒體會過那樣的生活,才有了這一問。

“對,已經叫助理買了最快的飛機票。我先送他去機場,等下我開車回來。”霍慕崢經常是國內國外兩頭飛,陶菡影已經習慣了跟他在一起時送他走然後等他......回來。

霍慕崢與林亦珩初次見面,或許男人對日後結交大都表示寬厚。霍慕崢也是如此,與林亦珩握手告別,“林先生......有機會再見。”

“再見,霍先生。”林亦珩也與他握手招呼。

陶菡影與霍慕崢兩人走後,他們遂繼續為接下來的活動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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