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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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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六年, 李明瀾和崔佩頤從無到有,受過冷眼,遇過重挫, 可是咬緊牙關的時候,李明瀾也不會去幻想落魄的孟澤來平衡自己的遭遇。

她一直以為他鮮衣怒馬, 如千裏之駒。

她問:“他是犯了什麽案子進去的?”

關煜:“我和他是從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認識的, 他之前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他不告訴我, 我也不去查,我喜歡美人, 無關他是個好人或者壞人。”

李明掉頭就走, 至今也沒有喝上關煜泡的那杯茶。

她剛下樓梯,又匆匆回來。

關煜只見她半低著腰,扒著門,似乎崴腳了。

她的聲音沒有疼痛,冷冰冰的:“既然他在裏面待了這麽多年, 那為什麽能買得起七位數的手表?”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是雷餘甌那小子告密的吧?他的嘴巴不嚴實。”明明關煜自己才抖落了孟澤的過去,關煜啜口茶,“我會在意大利住上一段時間, 正好躲過天打雷劈, 我就送佛送到西,再給你講一個他的小秘密。”

話才說完,關煜又把茶給泡上了, 滿條斯理, 像是故意拖延時間。

李明瀾不急,靠著門框慢慢等, 她轉了轉腳踝,才察覺到腳疼。

直到關煜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之前買過什麽數字貨幣,他出來後,這個數字貨幣漲到天價了。”



南方還在炎熱的夏季,北方已經是秋天。

孟澤穿著單薄的白襯衫,等在車庫裏,他特意飛來北方,是要和龍正初去接人。

龍正初晉升為奶爸,一上車就曬出雙胞胎兒子的壁紙:“瞧瞧,這眼睛,這鼻子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樣?”

一路上,龍正初不停講兩個小娃娃:“大的先哭,小的也哭,我們家半夜都鬧騰得厲害。”

孟澤突然問:“你們家會不會半夜裏要去買蘿蔔糕?”

“蘿蔔糕?沒有。”龍正初說,“不過我老婆懷孕的時候,把酸梅汁當水喝。”

車子先到達監獄外,龍正初收起嘻嘻哈哈的臉,嚴肅地望著監獄的大門。

過了大約二十來分鐘,門開了。

孟父套了件稍厚的外套,這是去年龍正初他捎的冬裝,他望見這兩人,眼眶瞬間濕潤,他摸了摸剃得短短的圓頭。

孟澤:“爸。”

龍正初:“孟叔叔。”

孟父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終於出來了。”

龍正初從車裏捧出一束花:“孟叔叔,我問過花店,這個叫雞蛋花,花語就是新生。”

孟父顫巍巍接過花:“多謝,案子當年麻煩了你,沒想到我人出來,還得麻煩你。”

龍正初:“不麻煩不麻煩,孟叔叔,我就是出來跑一趟,經過花店,一問一答,立即結賬,花不了多少時間。”

過去幾年,孟父是從玻璃外看兒子,如今站到陽光下,兒子越發挺拔,他輕喊:“孟澤……”

“爸,出來就好,家裏還是和以前一樣。”孟澤拉開車門。

孟父拭了拭眼角:“恐怕將來,我也找不到工作了。”

孟澤:“你就安心,錢的事不勞你費心,不用出去工作,先收拾收拾心情。”



孟父回到家,第一時間不是展望未來,而是回憶往事:“我在裏面想的最多的就是你,我不放心你,爸以前做了許多的錯事,早知道我都要進去這一遭,高三那年,我就不給你辦轉學了,北方學校學習氛圍強烈,你也不會鬧情緒不上大學。”

孟父老淚縱橫,抽了自己一巴掌:“我這個當爹的,當得和個畜生沒區別。”

孟澤:“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不去巖巍中學,他就遇不上李明瀾。

他可能和龍正初一樣,上一流大學,進大企業,結婚生子,可他想象不到,沒有遇上李明瀾的他會和誰結婚生子。

沒有人和李明瀾一樣蠢,也就沒有人受得了他的壞脾氣。

在他說“當場分手”的時候,別的女人已經當場分手了,只有李明瀾強詞奪理,非要和他“當場覆合”。

哪怕他去了巖巍中學,他高考之後不回南方,他一樣平步青雲。

但他已經遇見了李明瀾,他會發現,沒有人和她一樣蠢。

孟父擦幹眼淚,在抽屜裏、櫃子裏這兒看看,那兒瞧瞧,他看到曾經的相簿:“我現在都還印象深刻,你上幼兒園前是個胖嘟嘟的小子,抱你和扛一袋米差不多。”

孟澤兒時對父母的印象很淡,外公留下的照片裏,他已經是個瘦小子。

但李明瀾當初生下的是個瘦小子還是胖小子?

孟澤:「他小時候胖不胖?」



李明瀾走出畫廊時,不知是扭了腳,還是腳上發虛,剛才勉強支撐她站立的力氣一下子卸了,她只得在畫廊外的廣場臺階坐下來。

她都不甘心,他的那六年,他的一審至二審的兩年。

他那樣高傲的人,又怎會甘願自己從天上摔下。

她和他的最新聊天記錄,是各自發給對方一個豬點頭的表情。

世上難得找這麽兩個都是“豬腦袋”的人。

過去即過去。

他的將來,有她替他披荊斬棘。

孟澤的信息突如其來,將她從六年的時光裏拉出來。

她回覆:「胖!肉嘟嘟的。」

「不信。」

她知道,他不是不信:「你敢不信?等我發照片給你。」

孟澤照例發一個豬點頭的表情。

李明瀾的雲空間相冊有個文件夾,是獨屬於兒子的。

從兒子呱呱落地,至玉樹臨風。

可惜兒子長大之後不喜歡拍照,還是胖嘟嘟時聽話,連虎紋衣服都肯穿。

李明瀾把李深至今的照片,每個階段挑四五張,逐一發過去。

她還坐在臺階上。

從畫廊出來時,她渾身冷汗,直至見到豬的表情包,她才覺得暖起來。



真奇怪,孟澤從孟父的相簿裏見到胖嘟嘟的自己,沒有親切感。

他不覺得那個是自己,因為外公房子墻上貼的照片裏,他不是長這樣。

但見到胖胖的小李深,孟澤又突然知道,這是他的兒子,眉目和他一模一樣,小嘴巴遺傳自她。

真的肉嘟嘟,看上去比一袋米更重。

他的兒子似乎喜歡黑色衣服。

孟澤把照片一張一張翻過去,直至——

他突然定住。

照片裏,小李深的胖臉蛋斜斜對著鏡頭,表情淡,透著濃濃的不高興。

因為他身上的不是黑色系的衣服,而是一件虎紋小襖。

這麽幼稚的一件小襖,孟澤怎會不記得。

他和這個穿虎紋小襖的小屁孩,在他和李明瀾第一次約會的快餐店,在他曾經坐過的位置上,隔著玻璃手貼了手。

小屁孩是他的兒子,他四歲的兒子。

他當時為什麽不進去,掀開這個小屁孩的老虎帽,瞧一瞧他肉嘟嘟的臉?

孟父見到孟澤立在窗邊,半天一動不動:“孟澤?”

孟澤轉頭:“我沒有後悔過進巖巍中學。”



李明瀾直接從意大利飛回國。

她沒有告訴孟澤,而是讓李深聯系當年的強制治療機構。

下了飛機,李明瀾坐上車,馬不停蹄去往“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

接待的是一個助理醫生,他請兩人進會客室,一坐下,他說:“我們醫院有規定,不能對外透露病人的信息,但主治醫生說,這位是病人的兒子?”

李明瀾將李深推到前面:“對,病人和他是父子關系。”

孟澤入院時是二十四歲,比現在的李深大幾歲,二人的眉目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父子關系。

助理醫生:“既然是主治醫生同意的,我們破例一次,調取了當年的診斷記錄。”

李明瀾:“我是想了解他在這裏的治療情況。”

“他是符合出院體征才被允許離開的。”助理醫生翻看孟澤的出院記錄,照著念了些指標,“情況算是穩定。”

李明瀾:“他是因為什麽事被送進來的?”

“十幾年前,相關記錄都是紙質材料,後來醫院開展電子化管理,但沒有補錄已出院人員的資料,他的原始病歷找不到了。”助理醫生翻閱手裏的一打紙質材料,“我們歸檔的只有他後兩年的病例。”

李明瀾:“醫生,我想聽一聽他在這裏的生活,什麽都好,就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助理醫生微笑:“這樣吧,樓下有覆印病歷的辦公室,你們覆印完,將原件送回來就行。”

李明瀾:“謝謝醫生。”

李深和李明瀾搭乘電梯下樓。

李明瀾問:“深仔,我想讓你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世界上最耀眼奪目的人。”

李深沈默。

“他肯定不願我們見到他的狼狽,他一生好強,是個頂驕傲的人,就算他不說,我如今也信,當年事出有因,他不是那樣的人。”李明瀾說,“我不知道,福爾摩斯的游戲要不要玩下去。”

“我陪你玩游戲,你說開始就開始,你說結束就結束。”李深平淡直述。

“深仔,能生出你這麽好的兒子,是我李明瀾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她走出電梯,順著覆印病歷的指示牌走。

李深很久很久以後才冒出三個字:“我知道。”他回答的,是李明瀾開頭的那句。



回程的路上,李明瀾一頁一頁翻著孟澤曾經的病歷,她見到其中一段醫生的記錄,搖下車窗,向著窗外吐了一口氣。

當那裹著風的空氣卷進來,她又關上車窗:“我在高三時,因為喜歡看美劇,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有一次,英語老師讓我背誦課本的文章,我哪裏背得出,把早上在英語周報見到的一首詩背了出來。”

李深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說起這個,他不打擾她。

“老師叫他起來概括我背誦的內容,他說,他聽不懂。”李明瀾笑了,“他是個大騙子,他是年級第一名,卻在我面前裝差生,我是想著他才能背得很流利,我很可惜他聽不懂。”

她把病例抱在懷裏:“原來他聽懂了。”

他的記憶深刻到哪怕住在“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都要一字一句將她念過的情詩畫在墻上。

在醫生的記錄裏,那面白墻都被孟澤塗滿了。

後來,醫院安排重新噴白。

沒過多久,又被孟澤塗滿了。

車子停在紅燈前。

李深轉眼見到她眼角的晶瑩,他長臂一伸,做勢要摟她。

李明瀾把頭靠到兒子的肩上。

李深隨口說:“我讓你依靠,讓你靠。”

“深仔,謝謝你,但是你天生五音不全。”像孩子的爹。

李深:“……”

李明瀾又說:“他至今都記得。”

因為,她在孟澤別墅的三樓,在那個上鎖的房間的白墻上也見到了這首詩的字母。

孟澤聽懂了,孟澤至今都記得。

That looks on tempests and is never shaken

這是她的孟澤。



李明瀾早已錄入了安保系統的指紋,但是她還是按了門鈴。

開門的孟澤沒什麽表情:“你沒有說今天回來。”

“我故意的。”她朝著裏面瞄,“我今天回來突擊檢查,查你有沒有金屋藏嬌。”

他把門打開:“隨便。”

李明瀾裝模作樣,在庭院裏轉了一圈,彎下腰去,觀察草叢。

孟澤不冷不熱:“當心蛇。”

她嚇一跳,回到房子裏來,一間房一間房去查,在櫃子裏敲一敲,在抽屜裏敲一敲。

孟澤還是說著風涼話:“又不是藏豌豆公主。”

“你管我?”

不管她,只要她回來就好。

李明瀾上二樓去,上三樓去,望著上鎖的房間,她沖著孟澤挑一挑眉。

他冷聲:“裏面鬧鬼。”

她“撲哧”一下笑了:“騙三歲小孩。”

她沒有強迫他去開門,說:“餓了,我餓了,飛機餐根本吃不飽。”

“要吃什麽?不是說你來羅列菜單嗎?”

“糖醋裏脊,蒜蓉蝦。”

“等著。”

李明瀾跟著他進廚房:“渴了,我要先吃個梨。”

“是不是要我給你削皮?”

她昂起下巴:“給你一個伺候我的機會。”

他掐起她的下巴,直接親上去。

孟澤按時服藥,醫生說,他的情緒較之前平靜許多,按照治療的療程,他又可以步入減藥的階段。

他前兩天控制不住地澎湃,當他得知他和他的兒子早已見面。

當他今天見到李明瀾赫然立於眼前,笑盈盈的,她眼角眉梢挑起的小得意,很有高三時的樣子。

他平靜不下來。

他扶起她的腰,把她抱出廚房。

她一旦雙腳離地,就會緊緊攀住他的肩膀,昂著頭迎合他的親吻。

肌肉記憶可怕得嚇人,仿佛是有默契一般,她盤腿纏住他的腰,他托著她一路走,把她放倒在沙發上。

喘息間,李明瀾問:“你的體檢報告怎麽樣?”

“一切正常。”

“以後是不是都立不起來了?”

二人鼻尖抵住鼻尖。

他低眼,含著她的下唇,用齒尖輕咬一口。

見他不回答,她就當他是默認,唇被他含著,她微啟唇,想說話,又被他覆上來,舌頭也被卷走,她發出“嗚嗚”的聲音。

他的手沿著她連衣裙的拉鏈由上至下。

其實,他曾經猜對了,她的私服基本都是襯衫為主,極少在日常穿裙子。

人到中年,還藏著虛榮,她非得在他面前顯擺自己的身段,如同十八歲那年,她為他們的約會而穿上的綠裙子。

李明瀾仰起頭,露出天鵝般的頸,平直的肩,她常年鍛煉,當手扣到他的肩上,隱隱露出流暢的線條。他扒她的裙子。

她扯他的上衣。

兩人不甘示弱。

她伏在他的肩,朝上輕輕咬一口,聽見他發出“嘶”的低音。

親吻時熱烈的孟澤就不是在生病,是他只有在她面前才有放肆沈淪。

他的頭發長成了些,她的指尖插進他的頭發,亂摸亂攪,模仿他在她身上的動作。

孟澤握住她的左邊,拇指摩挲。

李明瀾不知如何用力,用拇指按摩他的太陽穴。

“李明瀾,這麽多年了,你長得和從前一樣。”

“嗯嗯哼哼。”她連話都說不清楚。

她又被他抱起,坐在沙發。

裙子被堆到腰間,又再被推到腰間。

像一條水綠的腰帶,蕩著光的漣漪。

李明瀾去解他的扣子,渾身沒力,扣子解不開,她使勁扯。

把他的襯衫前襟由上至下給扯開來。

扣子扯不掉,她又把他的襯衫向後拂過去。

他結實的胸肌露出一半,她索性把手從卡住的扣子邊緣鉆進去。

學著他一樣,亂摸亂攪。

他撫著她的小腿肚。

她伸伸腿,靠在他的肩,哼哼唧唧:“你愛不愛我?”

孟澤下意識反駁:“開什麽玩笑?”

“哼。”她錘他,用鼻孔看他。

他反問:“你愛不愛我?”

李明瀾學著他的調調:“開什麽玩笑?”

他掐著她的小腿肚。

她“哎呦哎呦”直叫。

叫得他耳朵發癢,他親她的額頭,親她的臉頰,親她秀氣的鼻尖,親她小巧的耳垂:“李明瀾,我們來相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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