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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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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大媽指著其中一塊地磚:“你們站在那裏, 那裏是最佳角度。”

相鄰的地磚有松動。

李明瀾一腳踩中,險些陷了進去。幸好被孟澤拉住。

李明瀾扶住他的手,跳過去, 站定了,仰頭望他:“孟澤, 我長大了。”

她不會在同學面前蹦蹦跳跳。到了一個陌生國度, 她生怕別人發現她的幼稚,欺負弱小的她, 她假裝自己很強大。

當她回到父母哥嫂的身邊,她才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孩子。

她也只有站在孟澤的面前, 會恍然高中時的自己, 無憂無慮,勇往直前,義無反顧。

“是啊。”孟澤說,“一點都不可愛了。”

李明瀾低下頭。所以他們才走到分手這一步。

大媽做了一個手勢。她拍照都是固定角度,景色一成不變, 區別只是天空晴朗或者陰沈。

游客來來回回, 基本上都有一點笑容。但這一男一女長相挺俊挺美,卻都板著個臉。

大媽喊:“一、二、三,茄子!”

李明瀾聽見鐘聲敲響, 童話故事裏, 灰姑娘的幻境就要落下帷幕。

大媽把兩張照片都給了孟澤。

孟澤分一張給李明瀾。

照片裏的兩個人冷冰冰的。

但是李明瀾覺得,既然是分手的紀念,面無表情才算分手。

很好, 一個真正完美的句號。

“孟澤, 就這樣吧。”

他低下眼睛,他想抽煙。他的思緒在湧動, 在膨脹。

不吃藥的時候,他常常會糾結一點小事情,想不明白。

也不是想不明白,是關於李明瀾這個人,他想不明白。凡是和她有關的事情,須得在藥物的控制下才能理清思緒。

他仍是高中時的他。

李明瀾卻不是了。

但她是李明瀾,她怎麽變,她還是李明瀾。

可她又不是李明瀾。

李明瀾會笑,不會這樣繃緊著臉。

困住他的,究竟是她的天真可愛,還是只是李明瀾這個人。他什麽也沒想出來:“我送你回去。”

李明瀾沒有錢包,說:“送我回大酒店。”

兩人上車,分別坐在後排左右兩邊,各自望著窗外。

孟澤先回頭,看著李明瀾的側臉:“你換了手機號,是多少?”

她搖頭:“以後不聯絡了。”

午後兩點多,路上的車流和行人都很空,車子很快抵達大酒店的廣場。

李明瀾想要打開左邊車門。

司機提醒:“要在右邊下。”

孟澤先下車,一手搭在車門,看著她慢慢蹭到右邊來。

她搭著門把手走下來。

她忽然一笑。幸好他們是在五年之後才有這樣的分手儀式,否則憑當年兩人的傻氣,肯定沒辦法像今天這樣平和,好聚好散。

李明瀾故意向著大酒店裏面走。既然孟澤覺得她貪財,她當然要向著富麗堂皇而去。

她早就想明白了她和孟澤的過往。

這是訣別,她頭也不回。

孟澤的雙手又插在外套口袋裏,把玩著煙盒。

他也知道這是訣別。

他再也見不到李明瀾。

李明瀾成為他的過去。

他和李明瀾終成陌路。

李明瀾……

光是念起這一個名字,他左側肋骨的疼痛倏地覆發,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大步向前,掰過她的肩。

李明瀾被嚇一跳,圓眼睛睜得大大的。

“李明瀾,你學壞了。”

她莫名其妙:“你胡說八道什麽?”

“你跟著他學壞了。”

“誰?”

“他。”

李明瀾差點忘了,她曾經告訴過他,她有一個英俊多金的男朋友。她笑:“孟澤,我只是發現了金錢的美好。”

“不是。”孟澤低下臉,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你是學壞了。你跟著我,你跟著我就能回到從前。”

李明瀾懷疑,是那些才華橫溢的女孩子發現這人的本性特別壞,兜不理他了。

他沒什麽好的,稍微帥了點,智商高了點,脾氣大大的,。

不過他基因優秀,給了她一個聰明可愛的寶寶,否則他沒有一點的利用價值。

他們分別五年,唯一的瓜葛就是昨天醉酒之後多了一筆糊塗賬。

然而那只是醉酒。

忽然,李明瀾覺得有風拂過毛衣的衣角。

孟澤說:“你喜歡有錢人,我也可以有錢。”

李明瀾不信:“佛祖可不聽你的話。”

“只要我想,我就能。”孟澤輕輕地說,“他不是好人,他世俗,他市儈,他只是有幾個臭錢。我將來送你七位數的表,你跟著我。”

她推了推他:“五年,橫溝。”

高中時,李明瀾滿心滿意只看見孟澤,盼著他的喜歡。

至於兩個人會不會天長地久,她並沒有想太遠。她在青春歲月裏有孤註一擲的勇氣。

成長卻告訴她,生理親密不足以跨越天與地的鴻溝。他們不是沒有過快樂時光,終究還是走到了最後。

哪怕沒有孩子,他們的結局也是一樣的。

她不能和一個過分聰明的人在一起,這反而是負擔。橫在兩人之間的有時間、有空間,人要學會舍得。

“李明瀾,我知道你做了手術,身體可能不大好……”於是,她的心境跟著變。想到這裏,孟澤抱她的力氣放松了。

李明瀾其實沒有在聽他的話,她一直留意著逃跑路線。

廣場外有個公交站,這時正好有一輛公車停靠。

她大力推開孟澤,腳下如同踩了風火輪,飛快上車。

她和司機說:“有個變/態追著我,快關門。”

也到了該關門的時候。而且,司機見到是有個男的直奔過來。司機關上車門,開車走了。

李明瀾喘了一口氣。

車窗外,孟澤的外套布料太軟,被風吹了起來,衣擺搖曳。

他追上來,卻沒有追太遠。

她長嘆一口氣。她今天出門只是想送個錢夾子,結果折騰這麽久。

不知現在幾點。

李明瀾從口袋裏拿手機,意識到不對。

她新換了一部SonyEricsson的Walkman手機,這時手上的觸感更像是從前的諾基亞手機。

當她拿出來一看,赫然驚住。

的確是諾基亞手機,卻不是她的。

孟澤至今沒有更換手機,背殼上還有她當年貼上的花哨貼紙。

剛才他抱她時,她以為是風拂過她的毛衣。沒想到,孟澤偷了——

不,是調換了兩人的手機。

“究竟是誰學壞了!”

李明瀾在外漂泊多年,早就改掉了不設密碼的習慣。而且,孟澤不可能猜得到她的密碼。

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在下一站下車,使勁往回跑。

孟澤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來電顯示的名字是——“李明瀾”。

她的第一反應是,他猜中了她的密碼。

她不得不停下,按下接聽。

聽筒裏傳來了崔佩頤再KTV裏唱過的歌:“I want nobody nobody,but you.”

“阿紮西。”那段響起一把甜甜的女孩聲音,“阿紮西。”

阿紮西?韓語?李明瀾不知如何解釋自己接聽了孟澤的電話,只能沈默。

“阿紮西,你又不說話。”女孩笑了笑,“我很想你哦。”

李明瀾掛上電話。

幾年過去,孟澤能認識更多的女孩,不止是李宜嘉,不止是楊嫚。

李明瀾再次奔跑起來。她繃著一股勁,跑得飛快。

這一通來自“李明瀾”的電話成了她的助跑器。

她迎著風,迎著暖陽。

眼睛被風吹得幹澀,又被日光照得辣人。

她睜大眼睛,與風抗衡,一路跑回去。

孟澤知道她會回來,就等在廣場的噴泉邊。

“混蛋!孟澤,你就是個混蛋。”李明瀾咬著牙。

“李明瀾,我剛才的話是真的。”但他的臉還是冷的。

她喊:“還給我。”

他不動。

“孟澤,你不要太過分。”李明瀾高高舉起他的手機,“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你玩這種小學生把戲,幼稚不幼稚。”

“不管幼稚不幼稚,至少你回來了。”

她把手機丟過去。她以為他一定接得住。

他卻不接。

手機順著揚起的拋物線掉到噴泉池中。

“孟澤,我再把話講一遍。我有男朋友,你不要糾纏我。我喜歡長得帥的,我喜歡智商高的,我現在還要加一個條件,我喜歡有錢的。”李明瀾眼裏的寒意像是跟他學的,“你跟我許諾你將來會有錢,好笑,畫大餅誰不會。”

“李明瀾。”他一把拽住她,“你瞧瞧你這面目猙獰的樣子。”

她冷笑:“你怎麽不瞧瞧你自己?衣服皺成這樣,臟兮兮的,你進酒店都會被人說衣冠不整。”

孟澤拽著她往外走。

他知道他不能讓她走。

她走了,她就不回來了。

“你把我的手機還給我。”李明瀾要去搶。

“李明瀾,你最好閉嘴。”孟澤輕輕瞥她一眼,聲音也輕,“否則我不客氣。”

“大庭廣眾之下,你敢亂來?”

“我也不知道啊。”他捏起她的下巴。

李明瀾無法掙紮。

一輛車急急停在路邊,下車的人是姚希津。他風持電掣般沖過來:“明瀾。”他想拉開孟澤和李明瀾。

孟澤哪裏肯讓他碰,一下閃開。

李明瀾被拽了下,踉蹌一步。她用力去拍孟澤的手臂,她拍疼了,他應該也疼。

他牢牢扣住她。

姚希津又心疼又憤怒:“報警。”

李明瀾忙說:“他是我的老同學。”

姚希津沈了沈氣。身為大集團的繼承人,他什麽都要學,包括打架。他忽然朝孟澤揮出拳頭。他沒有用盡全力,只想分開孟澤和李明瀾相牽的手。

孟澤擔心李明瀾受傷,松開了她。

姚希津護在李明瀾的面前:“雖然是老同學,但是表達同學情誼可以用其他方式。”

孟澤眼藏寒霜:“我和她的事哪輪得到你來插手?”

大酒店的保安發現這裏的動靜,沖了過來。

姚希津命令:“攔住他。”

人高馬大的保安聽令。

李明瀾趁著這時間,匆匆跟著姚希津上了車。

姚希津安慰說:“明瀾,沒事。”他就要開車。

不料,孟澤狠狠揍向保安。他至今都記得當年的古惑仔電影。

拳頭又猛又重,打在保安的胸膛。

保安不得不後退。

見孟澤要來攔車,姚希津連忙下去,擋在李明瀾的車門前。

孟澤一腳踹到車的後尾箱。

李明瀾沒擡頭,聽不見外面的聲響,只是察覺到車身的搖晃。

鐵皮結實,不至於破損,車漆卻被剮蹭了。

姚希津冷冷勾起嘴角:“很好,你等著我的律師函。我很慶幸我有這位先生的聯系方式。”

孟澤寫的那張小紙條,至今還在姚希津的口袋裏。

酒店裏又沖出來幾個保安,把孟澤團團圍住。

姚希津上車,一踩油門。

孟澤突然大喘一口氣。

幾個保安面面相覷,等了好半晌,見這人沒動靜了,保安們各自散開。

孟澤的左肋骨像被抽走了似的,疼痛直往他的心裏鉆。他得吃藥止疼。

他步子有些蹣跚,攔了的士走。



夕陽斜下,隱入山頭。

謝山河見到孟澤,笑了:“嘿,你今天下班這麽早啊。”

孟澤冷著一雙刀片似的眼睛。

謝山河莫名想起武俠片裏的魔頭,也是渾身肅殺之氣。他心裏發毛:“大兄弟,你今天來是?”

“買藥。”

謝山河算算日子:“這麽快吃完了?”

“前些天停了藥,剩下的不知道丟到了哪裏。”

“停藥?”謝山河問,“你終於去醫院覆診了啊?”

“沒有。”

謝山河楞了:“你為什麽停藥?”

“我吃藥是因為失眠。”孟澤有理有據,“我醉酒了一樣能睡。”

謝山河聽出問題了:“不是,大兄弟,你別開玩笑。誰跟你說停藥的?聽哥一句勸,去醫院讓醫生重新給你開藥方。你不要拿著一個藥方吃幾個月都不換藥。”

孟澤充耳不聞:“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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