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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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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好幾天沒聯系, 她想騙他還沒招呢。李明瀾覺得他莫名其妙,說:“你兇什麽兇。”

孟澤陰陽怪氣:“那個有腹肌的胡翰然說你岌岌可危,我以為我都趕不上你的最後一面了。”

相鄰病床的中年阿姨一聽, 立即坐起來:“哎喲,靚仔, 醫院可不能講衰嘢。”

李明瀾替孟澤向中年女人道歉:“他童言無忌。”

明顯, 將要做手術的中年阿姨被“最後一面”的說辭嚇著了,“多大的人了, 講話不知輕重。”

李明瀾立即拉起孟澤:“走,去門外散散步。”她還打著營養針水。

孟澤擡起吊針桿, 陪她出去。

她轉頭, 註意到他把吊針桿扛在肩上,說:“孟澤,你這個樣子好像豬八戒扛著九齒釘耙。”

“你才像豬八戒。”

李明瀾笑一下,邊走,邊揉肚子:“腸鏡前還得吃瀉藥, 又要遭罪了。”

他剛才見她下巴像被削尖了, 這時再看這件病號服,不合碼,她把全部扣子扣實了, 但是領口寬大, 她右手紮著針,擡了擡肩,領口向左滑, 硬生生把病號服穿成露肩款。

他從背後揪起她的衣領, 扯正。

孟澤:“醫生怎麽說?”

“因為我之前有過這個情況,醫生說做個腸鏡放心些, 應該沒什麽大礙。”李明瀾還是不忘訴苦,“但是,孟澤,那天真的好疼啊,我以為我要升天當佛祖了。”

“佛祖是誰都能當的?”她現在的唇色還是偏淡,他用手抹一下她的唇,“那考試怎麽樣了?”

“孟澤,我偷偷告訴你,你不要驕傲。”

明明是她在驕傲。

“你押中題了。”李明瀾眉飛色舞,“我做完了數學的最後一道大題,給你加分。”

“扣五分,才加一分。”

“誰讓你不努力,孟澤,我一筆一筆記著呢。”

幼稚。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住院啊?”李明瀾好奇,“我想通知同學們來探望我,熱鬧一下,但是都聯系不上。”

孟澤不知多冷漠:“碰巧過來。”

她懷疑:“這麽巧?”病號服的袖子很長,蓋住了她的指骨,她用食指刮了下鼻子。

“是啊,無巧不成書嘛。”孟澤想,也許是李明瀾太蠢了,什麽衣服穿到她身上都透出稚嫩的天真。

“孟澤,我們有十幾天沒見面了,你有沒有想我?”她揚起頭,滿懷期待。

“沒有。”他給了她冷酷的回答,“我回去和老同學聚會吃飯,忙得很。”

“混蛋。”李明瀾去捶他。

孟澤立即捉住她的右手:“當心針。”

“懲罰你,現在開始,每一分每一秒都要記著我。”

“有加分嗎?”

她瞪過去:“你敢和我討價還價。”

孟澤望一眼吊瓶:“快打完了針了,回去。”

李明瀾回到病床,趕著他:“孟澤,你走吧。”

他把吊針桿插回床頭,看著她的眼睛:“幹嘛,還有其他男朋友來看你?”

她拍一下他的手:“胡說八道。”

她清澈的眼睛,倒影的人是只有他一個,他哼一聲:“那幹嘛趕我?”

“我就要吃瀉藥,有損我的美女氣質。”

“我又不在乎這個。”孟澤坐下,拆開打包的那碗粥,“你吃瀉藥,我吃粥。”

李明瀾鼓起腮:“孟澤,你學壞了。”

他一手扣住她的下巴,看著她的包子臉癟下去:“跟你學的。”

距離上一次兩人的電話聯絡已經有一周,之前在電話裏粗粗提到的事,等到二人見了面,李明瀾才又說起。

比如,刁坤在九號那一天沒有去考場。

李明瀾說:“反正我覺得他前兩天的高考狀態也不是很好,我懷疑是他哥哥的事情,連累到了他。”

孟澤吃完了粥:“也許吧。”刁坤和他的哥哥本來就是一丘之貉,算不上是誰連累誰。

“而且。”她盤起雙腿,“在高考之前吧,曹運盛說,記者做的報道引起了轟動,刁坤周圍的鄰居都在盯著刁坤一家人。”

孟澤:“嗯。”

盯著也好,刁坤被盯得緊了,也就沒有其他報覆的機會。

蜥蜴未成年,但刁坤是成年人,高考之後,學校保不住他,之後全憑他自己的造化。

孟澤問:“九號那一天,你是從考試一開始就肚子疼?”

“是啊,我才剛到考場沒多久肚子就不舒服了,也不知道考得怎麽樣,但是我想,我的文化分應該可以到達美院的錄取線吧。”李明瀾又說,“孟澤,我的覆試成績很高。”

“吉人自有天相。”孟澤收拾了外賣盒。

李明瀾驚訝:“孟澤,你的狗嘴裏還能吐出好話來。”

他掰過她的臉,低聲地在她耳邊說:“如果我的是狗嘴,你就是被狗嘴啃過的人。”

兩個人很久沒有這麽靠近,李明瀾聞到檀香味,不知是沐浴皂,又或者是洗衣皂。

他說著親吻,身上散發的卻是禁欲的氣息。

她將他俊美的五官收入眼裏。

她的覆試能夠得到高分,全是因為她在用心畫著這個人。

等她的身子好些,她要再畫一張孟澤的速寫。不是“同學”身份,而是李明瀾的男朋友。



孟澤等李明瀾做完腸鏡,才開始去圓他對父親說過的那一個話。

他既然原本不打算回來,當然也不準備給孟母慶祝生日。

但是做戲做全套,人已經回來了,他母親又是他外公疼愛的女兒。

以前外公還給孟母送了一個小蛋糕,作為生日禮物。

今年,外公走了,孟澤又去外公經常光顧的店裏買了一個小蛋糕。

孟澤沒有約到孟母的晚飯。

孟母說工作忙。

孟澤從電話裏聽見孟母那邊傳來一聲叫喚,原來孟母是忙著和姓黃的一起過生日。

雖然如此,孟母還是施舍了時間給孟澤,她說:“九點多吧,我很久沒有去你外公的房子了,今天晚上我們母子倆就聊一聊吧。”

“嗯。”一切也該畫上句號了。

孟澤回到外公的房子放下了背包,他坐上沙發,第一時間就是去摸煙盒。

今天在醫院裏,他一天都沒有抽煙,但是,李明瀾嘰嘰喳喳在他的耳邊鬧著,他的煙癮也不大。

當他一個人回到這裏,望著孟家的全家福,他需要尼古丁的癮頭來驅散什麽。

孟澤點了煙,抽起第一口,他又將煙擱下。

他到了孟家的全家福面前,一秒也沒有停留,伸手從墻上取下相框。

不止這一個,之後,孟澤將墻上掛著的所有相框都取下來,裝進儲物箱,蓋上蓋子上邊,壓了好幾本書。

年月落在墻上,相框留下一個又一個泛白的方格,一個一個比周圍更亮,一眼望過去,像是一面打了補丁的墻。

忙完這一切,他叼上剛才那支未抽完的煙。

孟母沒有準時到,她遲了半個多小時。

一進門她見到孟澤,抱著一大束玫瑰花楞了一楞,從前的時候啊,也是這樣,她想起自己的父親了,而孟澤就是跟在她父親身邊的人。

她的父親常常說,這個兒子是隨了她小時候的性格,她覺得,兒子遠比她小時候更冷漠。

“媽生日快樂。”以前是外公去買花,今天孟澤也去買了一束。

大人之間的情感和他沒關系,他們出軌也好,覆合也罷,都是大人的事。

孟澤今天是繼承外公的遺囑,過來給外公的女兒過生日。

孟母笑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

孟母接過鮮艷的玫瑰:“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兒子送的花,以前你總是站在外公的邊上,我覺得是你們倆一起給我送花。”

自從搬去北方,孟母生日就冷清了許多,因為外公在南方。

“孟澤,高考怎麽樣?”

“還行。”

“以後填報志願也是在北方吧?”

“嗯。”

玫瑰,愛情的象征,孟母在今天收到這一束花,只覺得諷刺,她說:“孟澤,昨天我和你爸聊了一個晚上。”

孟澤點頭:“哦。”他慶幸自己早早收起了外公的照片,否則外公又要眼睜睜看著孟家破裂。

“我和他不合適,不打算再過下去了,可惜的是我們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才悟出這一個道理。”孟母靠在玄關的櫃子,沒有踏進來,“孟澤,你已經長大了,你喜歡跟誰過,就跟誰過,我和你爸在工作上比較忙,但是無論你跟了我,或者他,我們都不會在經濟上虧待你。”

“既然我已經是大人,而且將來我要在北方上大學,你們兩個確實留在南方的,其實我也是一個人過。”

孟母楞了一下,玫瑰花花瓣觸到他的下巴,她觸及芬芳的柔軟,慢慢地走進來,坐在沙發疊起了腿。

很久不來,她一下子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同,過了一會,她才發現相框全都不見了,她又好像明白了。

“你爸和你班上一個女同學的家長,在高一家長會上見過一面之後,十分投契,他一去不回頭,孟澤你沒發現嗎?雖然我們搬去了北方,但是我經常出差。”孟母嘆了氣,“這個家呀,早已經支離破碎,但是要說起是誰背叛誰,你爸絕對比我狠得多。”

“媽,這一束玫瑰是我去外公常去的那家店裏訂的,生日快樂。”孟澤吐著毫無感情的調子,“既然不回頭,那就永遠別回頭。”

“孟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孟母不懂這個兒子,他太懂事太冷靜,他甚至對破碎的家庭都無動於衷。

“我不知道。”孟澤表達了他對孟父、孟母演技的敬意。

那幅家和萬事興,掛在正中,五個字寫得豪放有規整,當初外公為了裱這一幅字,特地定坐了一個巨大的玻璃框。

玻璃還沒碎,家已經沒了。

孟澤對外公有愧疚,到底還是沒能維系孟家的和睦,哪怕是表面的。



腸鏡報告出來,醫生說應該是拉肚子造成脫水,腸道有幾個小小的出血點以及潰瘍表面,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行,沒有大礙。

李明瀾出院的那一天,李父開車過來接人。

她和孟澤才剛開始,當然不能雙雙見家長,她出院的那一天,孟澤就待在家裏。

李明瀾回到家,給手機充上電,開機。

她收到好幾條同學的問候,但是沒有孟澤的,難道他沒有給她發過消息?高考這幾天……不對,是高考結束這幾天,孟澤一點都不想她?

同學們短信問候,只有孟澤到醫院裏去探望她,不知道孟澤對她的喜歡是幾分。

李明瀾給孟澤發短信:“孟澤,我出院了。”

孟澤今天一大早起來,用抹布清理了家和萬事興的玻璃,接著,他把那一個巨大的相框卸下來。

舊墻面留下一個嶄新的,但也叫“補丁”的方框。

他聽母親說要和父親決裂,還沒有聽到父親那邊的回答,回不回答都一樣,貌合神離,三人都憋著一口氣,憋不住了,自然要爆發。

孟澤的煙味道淺,也輕,只能稍稍緩解他的口淡。

他收到李明瀾的信息,點開。

哪怕只是文字,他也能看見她的笑。

昨天晚上,他的母親坐了一會兒,臨走時,跟他說:“孟澤,你雖然是從我肚子裏生出來的,但我不太了解你,我想,我把母子關系搞得特別糟。”

孟澤是懶得應付點頭之交,但和外公的深刻牽絆,他不是沒有過,到了現在,他發現自己情緒的落處只剩下李明瀾。

他打了幾個字:「李明瀾,我只有你了。」手指在發送鍵上,遲疑,終究他沒有按下去。

他刪掉,改成一個沒有情緒的:「嗯。」



出院之後,李明瀾在家裏又待了一天。

她在鏡子裏端詳自己的臉。

沒有從前飽滿了,餓幾天肚子,餓出了病態。

她戳戳自己的下巴,好像沒剩幾兩肉似的,她又按住自己的胸,是不是也瘦了?她對著鏡子擺出雜志模特的姿勢,拋一個媚眼。

高考結束,她和孟澤可以來一場純粹的約會。

想到這裏,她不用刻意扭腰,腰都能開心得左搖右擺。

沒有數學題和她搶孟澤,孟澤是她一個人的,今天,她不紮馬尾辮,她要讓孟澤的眼睛離不開她。

李父聽見女兒哼哼唧唧,不知道在唱什麽歌,說:“你的病才剛好,不要得意。”

李明瀾從房中探頭:“爸,我和同學出去玩。”

李父:“去哪裏玩?”

李明瀾:“逛逛街,散散步,聊聊天。”

“明瀾,你這幾天要註意飲食,不要大魚大肉。”李父交代說,“不要嘴饞,雪糕、冷飲、辣椒,統統不能吃。”

李明瀾:“好!”

李母收拾著藥片:“明瀾,你要出去一天吧、帶上藥,腸胃問題要慢慢調理,遵醫囑,按時吃。”

“知道了。”李明瀾打開衣櫃。

她把鮮綠裙子擺在自己身上,照了又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迷住孟澤那個豬八戒。

“爸媽我走了。”李明瀾背起小書包,向門邊跑。

李父擡眼望過去,覺得是一棵樹飄了過去,綠油油的,女兒很喜歡大紅大綠,大粉大紫,什麽招展她就穿什麽,但是李父極少見到女兒穿裙子,他問:“你這什麽時候買的?”

“上次我和朋友一起去逛街的時候。”李明瀾轉了一個圈,裙擺掀起波浪,露出若隱若現的纖細小腿,“爸,你來說,你的女兒是不是天底下最美的?”

李父:“我不是魔鏡,我不回答。”

李明瀾哈哈一笑:“我媽才是我爸心中的第一大美人,我得靠邊站。”

那麽,她就去找把她當成心中第一大美人的那位。

她發短信:「孟澤,我們去約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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