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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婕的心立時軟得一塌糊塗。

“每一個都要辛苦收集, 一定很麻煩。”女人的聲中帶著明顯的鼻音。

正因為她知道,所以格外感同身受。顯然,這些個可愛的小東西對紀燎沒多少吸引力, 偏偏談婕喜歡, 所以成群結隊的小熊大軍集結到她的面前,揮起熊爪沖她打招呼。

也就是說, 從他說出那句“可以試試”開始, 談婕與紀燎之間如同牽扯了一條無形的紅線,哪怕分隔兩地, 也從未斷過。

她曾經試著將紅線剪斷, 卻沒想到, 有人緊緊攥著另一端。

“那張結婚證……就當是真的, 好不好?”她輕輕踮起腳尖,腦袋埋在男人的喉結處,悄聲言語。

似是擔心對方有顧慮, 談婕又跟著補充了一句, “我會努力的。”

那一刻, 她已經做好了鬥爭的準備。無論今後發生任何事情, 談婕會始終如一地堅持自己今日所做的抉擇。

“那原本就是真的,曾經是,現在是, 未來也一直如此。”紀燎扶著她的肩膀,微微欠身與談婕對視, 鄭重其事地開口。

那是他肖想了多年才得來的東西。

他不允許作廢。

……

後面發生的事, 談婕已經記不清了。

只想著躲進男人懷裏, 不管不顧地揪著他的脖頸親吻。對於這點,談婕早已駕輕就熟。以至於到了合適的地步, 兩人的衣物順利成章地落在地上,她也沒有覺得不妥。

她不太擅長主導,僅有的幾次也是壯著膽子為之,最後也多半淪為失敗的一方,任憑紀燎反向攻陷,談婕則放棄抵抗,沈溺其中。

進行到一半,談婕昏昏沈沈地瞥見窗簾露出了一點小縫,勉強能夠瞧見外面的情景。

雪還在下,頗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喉嚨有些幹澀,她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低啞的嗓音混著零碎的氣聲在房間內響起,“好像每次在一起,天氣都不太好。”

似乎只有雨和雪盛開的日子,她才會食髓知味地攀上他的肩,予取予求。

男人單臂撐在她身側,皮膚隨著屋內不斷上升的氣溫變得有些紅,襯的那些突出的青色血管更為明顯。

方才在外相見時,小小的雨傘遮不住兩個成年人的身體。談婕的長發濕了,紀燎亦然。

紀燎低低地笑著,起身拿了幹毛巾為談婕擦頭發。

盡管早已坦誠相見了那麽多次,撞見對方的身體,談婕還是不好意思地別開頭。

她想起有回在紙上畫速寫,不知不覺便將男人的身體勾勒出來。

回過神時,嚇得她直接將本子丟進了角落,再沒拿出來使用。

才用了沒幾張呢。

“明天……應該是好天氣。”

紀燎靜靜地望著女人的面龐,有些出神。

談婕擡眸,像是故意與他作對。

“後天呢?”

“也是。”

“大後天?”

“好天氣。”

談婕啞然失笑,“你騙人。”

紀燎溫聲否認,“沒有。”

與戀人在一起的歲月裏,每時每刻都是好天氣。

談婕似乎有點理解男人的意思了,乖乖閉上嘴,低頭在手機屏幕胡亂點按著。

這回倒真來了新消息。

是喬蕙。

她將兩人談話的錄音發了過來,連同大致整理完畢的澄清文案。

“小羊,這個你明天有空看看。你哥還有其他人也會幫著潤色,別急,我們三天之內一定能搞定這件事。”

喬蕙發送了幾個愛你的表情。

除了工作這邊的夥伴,林絳等人也不約而同給談婕發來了安慰的消息。

林絳:“說真的,大不了就和對方直接開撕,我十歲學的散打絕對可以派上用場!!”

有生之年能夠遇到這樣的朋友,她榮幸之至。

“我也……好愛你們。”

談婕思來想去,嘗試了幾次,終於成功登錄先前的賬號。雖然已被棄用多年,如今乘著意外的契機,賬號的關註度猛然增長。

她對這些突如其來的攻擊不甚在意,只是找到了曾經的博文,一條條瀏覽。

忽然,談婕擡頭,“我之前發的那些,你看了嗎?”說著,她晃了晃手機。

“沒有,”紀燎語調平淡,“那都是過去的事,何必重提。”

……他怎麽舍得。

其實也不算沒看。

那條造謠談婕的博文,他只點開瞧見了前幾張截圖,便覺得心口生疼。

他沒來的那些日子,談婕獨自舔舐傷口,試圖用幻想來說服自己,卻又不受控制地被恐懼拉入泥沼。

那時的她,只有十幾歲。

該有多麽難受和無助。

紀燎不敢看。

他可以在生意場中不顧一切的廝殺,可以在紀家長輩的重壓之下挺起胸膛,卻也有自己害怕的東西。

比如——洞悉她的脆弱。

某種程度上,那是比袒露身體更加親密的事。

因為喜歡,所以不願看到對方的憂傷,更不敢觸碰她的悲苦。

談婕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吐字清晰,“其實,你應該看看。”

男人擰眉,拉起她的手,“就算沒有親眼見證那些罪惡,我也會永遠站在你身邊。”

他吻了吻女人的指尖,似乎是在請求她的認可。

這是在……表忠心嗎?

談婕想,紀燎多半是誤會了。

他大抵以為,後面的博文仍然是對痛苦的傾訴。

然而,事實上並非如此。

談婕擺弄著手機,把自己的賬號界面遞到紀燎面前。

她的手微微顫抖。

“你讀一讀。”

聽著眼前女人堅定果決的語氣,紀燎沒辦法反駁,無奈地接過手機。

嗓音在房中徐徐傳開,“今天見到了一個特別的人……還是不要抱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紀燎頓了頓,繼續念下去,“朋友說,如果能有陪自己走完一生,那一定是很幸福的。我不求一輩子,哪怕能快樂幾天也好。”

“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第二次,感覺還行。”

“第三次……這種事原來也會上癮,好神奇。他的技術可能還需要提升一下,有幾次弄的我很痛。”

聽到這兒,談婕忍不住拿了個枕頭捂住臉。

不想,紀燎卻直言,“這些應該盡快刪除,省得被人做文章。t”

“……你沒發現那些是僅自己可見嗎。”

枕頭後的聲音傳來,若非屋內安靜,簡直快要聽不見。

“真的很差?”紀燎又問。

談婕趕緊提醒,“你繼續讀吧。”

紀燎倒是無心難為她。

“不想跑了。可不可以……一直愛你?”

男人的聲音在這裏戛然而止。

紀燎上身沒穿衣服,胸口肌肉的起伏清晰可見,盡數落在談婕眼中。

——不知何時,女人早已放下手裏的軟枕,徑直面向前方。

他擡手試著去摸面前人的臉,直到指尖傳來溫熱真實的觸感,混亂的心思才逐漸平穩下來。

的確是真的。

自從三年前那次分手之後,紀燎時常覺得周遭的事物遮了一層假面。

比如他回國見的那些人,還有後來圍繞在身側的容貌迥異卻態度一致的笑臉。

無論如何,這個世界裏總有一塊屬於他的區域,終年如一日地落著雨,陰沈昏暗,潮濕徹骨。

而今。

美夢成真。

“愛,是什麽意思?”他沈聲詢問。

他有著足夠的耐心。

紀燎眼中什麽也不見,只剩下談婕一人。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就是……字面意思啊,你也明白的不是嗎……”

這種程度的展露心意,對談婕而言已經足夠直白。

她想著,紀燎應該會懂。

不過,男人偏偏要在這裏出題考她,實在讓談婕難捱。

愛就是愛,沒有任何延伸的含義。

在心動的那一刻,濃縮成全部美好。

紀燎的手指輕微滑動,停在了下一條博文處。

他沒講話,空氣裏的沈默研磨著人的神經。

時間久得像是經過了一整個世紀。

“談老師。”紀燎驀然出聲,把手機放回談婕掌心。

她小心地擡眸,從下向上,只看見男人喉結微滾的模樣。

“嗯。”談婕應聲。

“麻煩你做個示範,教我怎麽讀。”

都是漢字有什麽可教的……

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談婕陡然望向屏幕。

她閉了閉眼。

“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一連說了三個詞,談婕緊張到呼吸困難,吸了吸鼻子,身子不自覺前傾,長發掩住半張臉。

男人聲音平靜,“繼續。”

都是一樣的詞,有這個必要嗎?

談婕心裏思忖著,表面卻沒說出口。

轉念一想。

這是她虧欠已久的,也該一並還給他。

“喜歡你,喜歡……唔。”

最後的字並未說出口,滾燙的唇便吻了上來。

下頜被人捏住,力道稍重,根本沒給她轉身逃離的機會。

談婕的腦中卻又冒出不合時宜的想法。

一共有五句,最後一句還沒說完,怎麽辦呢。

大約是感覺到她的出神,紀燎動作繾綣地揉著談婕的耳垂,隨後又輾轉來到肩頭與鎖骨處。

再尋常不過的按摩手法,此刻卻顯得色.情滿滿。

談婕抓著被子隔在兩人中間,轉瞬便被紀燎一把掀開。

女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雙手雙腳不安地亂動著,試圖找點什麽遮住瑩白的肌膚。

“你身上哪裏我沒看過?何必。”

紀燎淡笑一聲,不由分說將人拉進欲海情潮。剎那間卷起浪花朵朵,天翻地覆,好不快活。

談婕知道這回怕是要栽在他身上了。

不對,是這輩子。

當年,是她在一片春色裏不計後果地許下一輩子。那時年輕,未曾想過結局,也只當是被妄念操縱著說出的玩笑話。

但今夜,談婕從紀燎眼中瞧不出半分囫圇。

他分明做著那樣不守規矩的事,面上的神情卻認真異常,如同考場的學生正在鉆研極其困難的題目。

談婕擡手想去遮住那雙眼。

下一刻,被紀燎攔住。

他說:

“我也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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