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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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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浠

沒開燈的房間, 郁裏將溫浠放到床上,單薄的被子輕輕蓋上,輕手輕腳的。

昏暗的光影郁裏的神情叫人看不真切, 他坐在床邊, 身上飄飄然的白色戲服被陰影遮蔽完全,高高束起的長發被窗外喧囂的風吹動,寬大的衣袖也跟著飄蕩起來。

明明她就在這裏躺著,卻讓郁裏抓不住。

且越來越抓不住。

她的工作室成立了, 規模不算大,初始員工五個, 楓葉灣讀的項目負責人是她, 一經公布引起軒然大波。無他, 這項目從前出面接洽的一直都是天宏地產,外界傳的沸沸揚揚, 一度認為楓葉灣是否是值得開發的地域,天宏地產看上這塊的地皮的初衷是什麽?只為了一個度假山莊?未免有點可笑。

大家都猜遍了, 幻想這塊地皮的價值,結果項目落成開始執行, 負責人的名字竟然是伊溫浠。

據說一年前就是她的班底負責的, 楚跡去談了合作, 其中它的各種概念引起了當地政府的關註,無論怎麽說,能帶動一塊區域的經濟都是好事, 尤其是楓葉灣一直屬於比較落後的村落,盤活了於政府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

郁裏還有點不太真實的感覺, 不真實溫浠的事情他好像有很多都不知道,更不真實她與楚跡之間還存在著秘密和直接聯系。

他認識的溫浠, 會為了給伊歲送禮物去如意咖啡屋兼職女仆,樂善好施助人為樂,溫柔善良,但同時又有著青春少女該有的狡黠和俏皮。

可這些標簽意味著平凡、普通。

沒錯,在郁裏心中這些標簽是意味著平凡和普通,存在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易於掌控感。

也就是俗稱的拿捏。

郁裏從小到大,他的生存價值觀便是如此,除了演戲,他並不喜歡所謂的勇攀高峰,他喜歡平淡的幸福。溫浠觸動他內心的柔軟,他心甘情願被溫浠拿捏,溫浠的溫軟可愛也意味著他拿捏了溫浠。

愛情不就互相拿捏嗎?

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

好像是從他意識到溫浠對楚跡似乎餘情未了,從那時起他對溫浠就失去了這份拿捏。

而現在,那種失去感愈發濃烈。

溫浠展現了野心,她變得不在平凡以及普通,她的事業開端很順暢,起點也很高,郁裏理應祝福和感到欣慰,可這種陌生感,他無法自己疏解。

並非流沙消逝,而是一只鳥兒自他掌心起飛。

郁裏產生了一些懷疑,他真的曾經完全擁有過溫浠嗎?

她的身體在這裏,可她的心不知去向。

楚跡的話如一根刺深深紮進他的心臟,理智告訴他別聽楚跡亂說,可感情令他止不住的五味雜陳著。

指尖輕觸溫浠的臉頰,他略有留戀,頓了一下到底將手掌完整的覆在她的面龐上,起身摘下了假發,去給她煮了醒酒湯。

他忽然出走片場,沒有一個人敢發消息催促他,郁裏不在,導演直接叫大家休息了。

雖然有些人心裏有怨言,但沒一個人敢說出來,沒這個膽子,這可不是有錢,而是有勢…

另一邊,顧與聲回去之後仍有些懷疑人生,問了好幾個傭人覺不覺得他跟楚跡長得像,大家都搖頭,說完全沒有相似之處啊。

直把顧與聲說的冷笑連連,現在已經開始懷疑溫浠是不是裝醉整他的。

還有那個楚跡也是有意思,分手都這麽久了還冒出來搞英雄救美這一出,他有什麽資格啊?

由此一遭,顧與聲更加得不把郁裏放在眼裏,在他看來,不被愛就是原罪,就該起開讓位聖賢,別tm的占著茅坑不——

顧與聲停住腦內罵聲。

好像有點把溫浠和他也罵進去了。

顧與聲心想,他完全可以更加囂張一點,郁裏又不是楚跡那個瘋子,郁裏家確實勢力大,可勢力大也就意味著軟肋很明顯,那就是最看重名聲。

……楚跡不一樣,他完全沒個顧忌,說他是瘋子都是誇他的。

顧與聲起伏著胸膛,況且,郁裏的手也不幹凈吧,有些事他做得,顧與聲為何做不得,甚至他都不用遮掩,光明正大的,郁裏能耐他何?

這麽想著,顧與聲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隨即清嗓,裝出正經的紳士模樣來。

不同於郁裏當初的各種籌謀和多方計劃,顧與聲跟橫沖直撞的公牛似的,上來就直接放大了。

楓葉灣項目開工儀式,來了許多的媒體和記者,註定了這是一個備受關註的新項目。

顧與聲端著香檳杯子走向最耀眼矚目的人群。

溫浠今日穿的正式又不失美麗,一襲白色的魚尾長裙,聊表莊重淺咖色的發絲盡數盤起來,發絲間簪戴幾多朵盛放的白色山茶花,一貫是沒有耳飾也沒有項鏈。

她簡直跟這個名利場格格不入,如同生錯地方的、不染淤泥的最純白。

可偏偏她適應良好,無論跟誰講話都笑意盈盈,應對得當,唇畔的笑意溫柔得體,說話有底氣,不急不緩,內腹芳華。

對面的男人四十多歲,最開始跟溫浠溝通還心懷輕視,覺得她不過是有個好出身,伊家是後臺,還有一個態度含糊不明的楚家做後盾。

男人對女人的輕視向來不講道理,是打骨子裏的看不起。

可聊了二十多分鐘,溫浠的見解獨特,說話條理清晰,不急不緩中竟然自有一股自信和魅力。

這讓男人收起了份輕視,不過,這可不是在情場,而是商場,商場就是廝殺利益的,她有點讓他忌憚。

十九、二十歲的年紀,了不得的,假以時日…

男人盈起笑意,語氣放的愈發真誠了些。

“這是在聊什麽?叔,也別仗著自己歲數大就欺負女孩子啊。”

顧與聲的話打破了兩人的溝通,男人看到是他,臉都黑了一瞬,接著重新掛起笑意,“我什麽時候也不欺負女人啊,這是什麽玩笑話呢。”凱恩斯集團的二少爺打小就不是個好相處的小鬼,說話更是難聽。

“在談論林叔心意的化扇區的那塊地皮,哪裏有什麽欺負不欺負。”溫浠笑意盈盈,嘆了口氣有些敬佩,“到底是在沙場征戰十多年的人了,林叔的眼光獨到,小輩還有很多不足,談論幾句便受益匪淺。”

溫浠奉承男人的話沒有意思不自然,看顧與聲的目光純然輕飄飄,那是一種客氣又疏離的姿態,仿佛在他和這林叔之間,林叔跟溫浠更親一些似的。

顧與聲臉上的儀態有一刻的凝頓,“溫小姐有什麽高見,凱恩集團也想投資、分一杯羹呢。”

溫浠微微一笑,溫軟卻拒絕,“凱恩集團是做汽車家電的,實在沒什麽交集,如果是凱恩斯那就格外不一樣了。”凱恩斯在法國,主要經營風險投資和房地產,是當之無愧的大亨,可惜不在國內發展,他的順位繼承人是顧與妄,顧與聲也確實懶得跟親哥爭。

聽了這話,林叔喝香檳的動作都頓了一下,看了溫浠好幾眼,表情寫滿了‘我靠你怎麽這麽有種?’,你這話不就是說你看不上顧與聲,只看得上他哥哥顧與妄嗎?

“……”說實話顧與聲第一秒都沒反應過來,那對纖長的眼睫毛隨著主人的動作微微翹起,他在笑,墨綠色的瞳孔深不見底,這一瞬他的神態與顧與妄有了幾分微妙的貼合,“一個度假山莊,用不上凱恩斯。”

“用不用得上,顧總也沒有表態。”溫浠謙虛的笑笑,將手裏的香檳遞給他。

潛臺詞,你是哪根蔥,顧與妄沒說話,輪得到你做主?你個上不了桌吃飯的次子。

氣氛僵持一秒,溫浠與顧與聲長久對視。

林叔忙慌從一邊路過的使者手裏端下來兩杯紅酒,“溫浠啊,來喝酒。”別說話了你!!!

凱恩集團在國內經營,的確比不上凱恩斯牛掰,但他也的確是這兩年新興的,能把凱恩斯經營成法國前幾的大產業,說明顧家那可不只是一兩把刷子而已,顧與妄出色,他的弟弟顧與聲也一定不是孬貨。

現在的小年輕都這麽勇敢的嗎?

惹到了顧與妄和凱恩集團,對溫浠有什麽好處嗎?沒有啊!

“還有,叫我伊小姐好一些,顧二少。”溫浠禮貌笑笑最後看了一眼顧與聲,接過紅酒朝林叔頷首點頭,示意要走開了。

林叔忙點頭,抽神看向顧與聲,準備替她描補兩句。

結果他看到了什麽?這貨竟然在笑,盯著溫浠的背影笑,“真有意思。”

不是怒極反笑,而是真的笑。

林叔動了動嘴唇想說話。

溫浠的有意思被貫徹到底,沒多久,凱恩集團的一大筆生意直接被截胡,是溫浠的手筆,她的行徑頗像無恥的的強盜,沒有任何規矩可言,流月工作室沒有任何汽車和家電行業的發展意向,但它還是這麽做了,工作室規模的確不是很大,但是它的主人厲害。

溫浠的行事風格是有恃無恐的囂張,她的野心也不加掩飾,這跟她這個人的溫軟絲毫不相符。

工作室在短短兩個月內有條不紊卻又快速的擴招,有時候身為領導,她有多麽奇思妙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禦人能力和一顆識才之心。

溫浠的人格魅力毋庸置疑,否則也不會從認識她開始,基本沒有人討厭她,只要她想,人人都愛她。從這方面看出她對人心思的把握程度可見一斑,高超的情商以及探讀人心,這用在商場上無往而不利。

短短數月,流月儼然成為一匹黑馬,各方面產業都有涉獵,儼然一副齊頭並進的架勢。

旁人對流月最大的感想,就是貪心。

如今已經沒人想流月的起點是楚跡出手的那份楓葉灣合作項目了。

郁裏完成一段工作到流月去探望溫浠,正好撞見顧與聲跟她在洽談,兩人針尖對麥芒一般,氣勢蓄勢待發。溫浠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可她的眼底沒有溫度,冷眼看著顧與聲。

顧與聲裝得紳士風度被她給氣破功了,面色竟然有些猙獰。

從門口這個角度看過去,忽略發色的話,郁裏還以為看到的是楚跡。

顧與聲的側臉太像他了,不是長得像,而是他的表情和神態,尤其是此刻他發怒的樣子。

“一千五百萬,多一分都不行,否則免談。”溫浠輕輕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往後靠在椅子背上。

“五千萬你壓到一千五百萬,溫浠,你未免有點獅子大開口了。”顧與聲都氣笑了。

“不行就滾蛋。”溫浠說著話時甚至在笑,語調輕輕地,纖長的指尖滑了一下門口的方向。

她盯著顧與聲的臉看個不停,似乎在欣賞他發怒的表情,目光莫名。

“你很喜歡看我生氣啊。”顧與聲,“故意的是吧。”他點頭說了個好好好,眼前的人早已經不是年少時能被他說句‘你腿真粗’就生氣的小女孩。

這段日子以來,她總是輕飄飄說出氣人的話,看到他發怒她就會心情很好一般,撐著下巴眼帶笑意看著他。

這是惡趣味?

憑什麽他跟溫浠反過來了。

“浠浠。”郁裏忽然出聲。

爭吵的兩人話語戛然而止,顧與聲的手臂按在辦公桌上,整個人高度逼近溫浠,而溫浠端坐著不退不進。他看見是郁裏,也沒有立刻直起身子,反而先看溫浠,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

“小魚。”溫浠叫了一聲郁裏,“今天沒有工作嗎?”她起身問。

顧與聲撇嘴,坐下,不作聲的打量這兩人。

“今天剩下的時間休息。”郁裏的語氣放的輕緩,撫溫浠的臉龐俯身過去。

溫浠很是配合,兩人之間縈繞的是情侶特有的親昵。

唇間交錯,露出顧與聲看著他們二人的面龐和眼神,他並不避諱這一幕,反而一錯不錯的的盯著他們接吻。

郁裏擡眸若有似無看了一眼顧與聲,與他對視一秒。

顧與聲扯著嘴角笑,盯著他看,有一搭沒一搭的吸著杯子裏快空掉的奶茶,發出‘呼嚕呼嚕’空氣交雜聲。

“等我收拾一下下班,”溫浠的語氣難得雀躍起來,終於帶上來了一絲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可愛,好像是獨獨對郁裏展現的吧,顧與聲想著,又聽見她說,“顧二少,你走吧,下次再談。”

顧與聲拉下臉,真是區別對待啊,6。

“郁裏送一下我吧,待客之道。”顧與聲若有似無的提醒。

有話要說?

郁裏點頭,“門外等你。”他摸了摸溫浠的腦袋,溫浠順從點頭,“好。”

這也是對戀人才有的,竟然是撒嬌的小奶音。

顧與聲不善的瞪了一眼溫浠,醋意橫生的陰陽:“死夾子。”

溫浠扶著椅子的手動了一下,顧與聲腳步立馬加快,因為他知道這女人想掄椅子砸他。

出了流月公司大門,外面車來車往,顧與聲冷不丁出聲:“巧克力味的口紅好吃嗎?”

郁裏一怔,瞇眼以對,“你要說什麽?”

“沒什麽,我親自給伊總塗上的,聽說是你送的啊,拆開包裝第一次用,沒想到我是第一個嘗味道的人。”

“低級挑撥離間,成年了就別使小孩子才會才使的計策,丟臉。”郁裏忽然笑,臉色都沒變一下,他的表情和神態完美無瑕,如一張精美的面具扣在他的臉龐上,叫人分不清他真實的情緒到底是如何的。

跟影帝說話就是費勁且無趣,顧與聲也不計較這個,他直言,“她不喜歡你。”

郁裏又笑了,他盯著顧與聲的臉,“不喜歡我喜歡你?”

顧與聲正要厚臉皮的認下這句話,就聽見郁裏的下一句來了,“喜歡你這張生氣時跟楚跡有三分相似的臉嗎?”

“你說什——”顧與聲反應不及,瞬間想起溫浠多次看著他生氣卻總是笑的模樣,目不轉睛的。

顧與聲處於發怒的邊緣,他冷笑,一拳揮舞過去。

郁裏一側身子躲避開,亂也不亂,冷眼看他:“我的臉很值錢,不是你能傷的。”

“一個替身而已,也配到我跟前舞。”若說前一句話是刀子,郁裏的這句話就是冰錐了,不紮死人不償命。

替身這兩個字無時無刻刺激著顧與聲的感官,他憤怒的幾乎喘不上氣來,本能的抗拒和否認,可是溫浠的神態不斷從眼前交織閃現。

“別以為隨便說兩句就能刺激到我,我跟楚跡長得不一樣,你以為我會信嗎?”顧與聲跟一頭發怒的獅子似的。

“我不在意你信不信,”郁裏偏頭微笑,“這是單純的侮辱你。”

說罷,郁裏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進去。

顧與聲大口喘氣,他有一些難言的恍惚,下意識對著玻璃門看,門上投影出他的身影,他鐵青的臉色和屈辱的神態清晰可見,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他越看越覺得,好像還真有一絲……

‘砰——’的一聲。

細碎的玻璃碎片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溫浠跟郁裏從裏面出來,溫浠瞥他一眼,“賠錢,五萬,打財務賬上。”

顧與聲有一秒的情緒凝滯,他吼她:“你家門值五萬塊??!”

溫浠沒看錯的話,他的眼眶好像是有些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什麽,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很溫柔,但很假,“不給就報警了。”

顧與聲:“……”他氣到了。

惡狠狠的掏出手機來。

郁裏嘲諷的看他一眼。

顧與聲心裏冷然,要不是怕現在就曝光這賤人的行經導致溫浠跟楚跡覆合,他不會讓他好看。

郁裏,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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