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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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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浠

始終, 伊歲也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趴在溫浠懷裏哭了好大一會兒,昏昏沈沈的睡下。

‘篤、篤、篤’敲門聲傳來。

溫浠應了一聲, 整理了一下睡裙和頭發去開門, 本以為是傭人——

伊星洲一身西裝革履,端坐在輪椅上,烏黑的發絲一絲不茍,今天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平日裏他是不戴眼鏡的, 典型的高挺鼻梁充滿了戾氣和威嚴,眼窩的深邃令人看不清他的心思。可此刻這幅眼鏡稀釋了他本身五官帶給人的攻擊性, 雖然仍舊面無表情, 可就是仿佛有了些許溫度。

“伊……”溫浠還有些沒睡醒似的, 迷糊了一下,改口道, “星洲哥哥。”

“嗯。”他頷首,嗓音清冷, “吃早餐。”

“好,我去叫歲歲。”溫浠笑笑, 手掌小幅度的擺動, 眨眨眼睛重新把門關上。

直至那張小小的笑臉消失在門後, 伊星洲才轉過頭。身後幫他推輪椅的女仆人小聲感慨,“溫小姐可真可愛。”剛起床那對柔潤的眸子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一貫柔順的發絲略有些蓬松, 可以窺見她睡覺只怕是不太老實。

“仔細看看,溫小姐的嘴唇很像少爺呢!”

伊星洲動作猛地頓住。

傭人說著還沒反應, 跟著笑了好幾聲俯身去看伊星洲的神色,猝不及防的對上一雙宛若淬著萬千寒冰的眼眸, 她嚇得下意識放開扶著輪椅的手。

她說錯話了?

那雙眼眸的主人面若冰霜,分明是坐著,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無情,“你被辭退了。”

他甚至沒有發火,只是輕描淡寫的、冷淡的一句話,幾個字而已,就決定了這個傭人的去留。

傭人茫然,後怕,目睹伊星洲自己啟動輪椅行至二樓可以容納輪椅的電梯,她無措極了,“為…什麽?”

不多時,溫浠和伊歲一起下樓吃早餐,兩人挨著坐。伊星洲坐在溫浠的對面,汪幸之只好拉開伊歲對面的椅子,“快吃吧,都是你們愛吃的。”

“歲歲今天氣色不錯,恢覆得很好呢。”

“浠浠昨晚睡得好嗎?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有想吃的跟廚房說,或者跟阿姨講!”

伊歲楞了一下,她點點頭,“恢覆得很好,媽媽。”

汪幸之忍不住柔軟了神色,輕輕撫摸伊歲的發頂,“吃飯吧。”

伊星洲拿公筷夾了一只包子放進溫浠的碟子裏,溫浠怔神,夾起來咬了一小口,小心翼翼又尷尬的說:“很好吃。”

伊歲一直看著伊星洲,見他沒有別的動作,一言不發。

直到五分鐘後,伊星洲出言說他去公司了,汪幸之起身去送,伊歲的眼圈徹底紅掉,她埋著頭吃東西。

車子的轟鳴聲消失,伊歲恍惚了好一陣子,將淚水硬生生憋回去。

吃過了早餐,溫浠帶著伊歲到外面曬太陽,伊家的花園美麗,怒放的黑玫瑰冷傲獨立,可素日裏像極了它的人早已經沒了那份風骨。

溫浠摘了一朵黑玫瑰遞到伊歲的手裏,“真漂亮,像你一樣。”

伊歲目光平平的眺望正片花海,“有時候得到了太多自己本不該得到的,就會生出無限的貪欲,”她的臉龐小而精致,如冷萃的冰片雪花一般,毫無情緒,“人,就是這樣一種骯臟混雜的物種。”

“人本來就是覆雜多面的。”溫浠俯身將黑玫瑰簪在她的發間,“有時候呢,從未得到過,或許就不會有幻想和期待。得到又失去本就痛苦,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幹脆利落的斷舍離,那不就是神人了嗎?”

“況且,你得到了什麽,感情是雙向的,你也是有付出的,只要人有付出,就會舍不得。”

“這啊,是人之常情,如果舍不得,那就舍不得好了,幹嘛要強迫自己呢?”

“是不是看什麽深沈劇,說這麽嚴肅的話題。”溫浠取出相機朝向伊歲,“笑笑,快笑笑。”

伊歲不由自主望向鏡頭,扯了扯唇角勉強露出一絲很淺淡的笑。

“哦對了。”溫浠想起了什麽似的,坐在伊歲身邊轉移話題:“我上次聽郁裏說他是你表哥,你們兩家人有親緣關系嗎?那我怎麽看八卦說郁裏出身平凡呢?”

伊歲的情緒果然唄溫浠給調動的轉移了,她平覆了片刻才開口解釋,“媽媽跟郁裏的媽媽是大學同學,兩個人關系非常好,是義結過金蘭的,長輩們都說她們兩個是親姐妹,親如一家人。按照這個邏輯來說,郁裏的確是表哥。”

汪幸之讀的會是普通的大學嗎?郁裏的媽媽也不簡單,只是現在沒一點動靜,說來也正常,大人物的家眷都是會被特殊保護起來的,不走露一絲一毫的風聲。

“有人在說我嗎?”

說曹操曹操到,兩人話音剛落,話中人就出現在了花圃的另一頭。

郁裏捧著一束花,或許是剛下節目,身上的衣服顏色很亮,在這一片黑玫瑰之中格外奪目。他微微笑著,完美的鼻梁之上是一對含情眼,仿若有玫瑰花瓣迎天飄揚,浪漫氣息撲面而來。

宛若漫畫男主從書頁中悄然走出來。

“也算是達成‘婚宴上的隱匿刺殺’CG了。”

“……”

一開口就沒憋什麽好屁。

伊歲有點無語,但她想不出什麽話反駁,只好直勾勾的瞪著他。

“想打我啊。”郁裏翩然而笑,將花束輕輕送到她的懷裏,“早日康覆。”

“話裏有話,不是來看我的吧。”伊歲冷笑,將花一把丟在旁邊。

“不看你看誰啊,表妹。”郁裏渾然不在意,“看你還挺有活力的。”

伊歲不著痕跡將溫浠擋在身後,防備的盯著他,“表妹?希望你記住這個關系和稱呼,別越界。”

“開玩笑,我媽跟你媽到底不是親姐妹……”郁裏偏頭瞇眼,“何為越界?”

——“總比是一個媽強吧。”

這句簡直像一道雷鳴的閃電,直劈的伊歲臉色陡然蒼白起來。

“荒謬!你胡說!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伊歲激動的尖叫,擡手就想撓花郁裏的臉。

伊歲的傷口裂開了,是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

溫浠嚇得不輕,一連推搡郁裏的手臂好幾下。

郁裏跟她純打鬧,順勢握住她的手將其包在自己的掌心,“怪了,平時我們都這樣開玩笑,今天她好奇怪,是我不對,你生氣了?”

溫浠沒有防備他的手,也蹙眉,“是挺奇怪的……不過,你難道是喜歡歲歲嗎?”

“哈……?”

“不喜歡你剛才說什麽表妹越界的事情,有點禁斷的感覺。”

“……”

郁裏輕輕點了一下溫浠的點頭,“你腦袋裏都在亂想什麽?”

溫浠捂住腦袋,“你幹嘛!我的腦袋也是你可以戳的!”

“一會兒去截肢,包起來給您賠禮道歉。”

“變態。”

郁裏笑。

溫浠忍不住問:“笑什麽?我在罵你啊。”

“我不覺得。”郁裏揚起眉毛。

“……你今天也挺奇怪的。”

“哪裏奇怪?”

“有點亢奮。”溫浠如實所說。

郁裏笑出聲,他靠在墻邊偏頭看著溫浠,“如果你的競爭隊友不戰而敗,你還沒出手,他就已經被踩進了塵埃裏再也沒有覆起的希望,你高不高興?”

“高興,但是你有點幸災樂禍了吧。”溫浠回答。

“沒辦法,”郁裏悶笑,他的眼睛始終看著溫浠,“那個東西呢,對我很重要。我已經肖想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溫浠跟郁裏對視著,她逐漸感到不自在,“什麽東西啊?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們這些什麽算計,你看誰都這個眼神嗎?”

“什麽?”郁裏問。

“聽你的粉絲說你看狗都深情。”溫浠吐槽。

“……”郁裏擡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傻子,蠢。”

“我@#¥#——”溫浠怒了,二話不說擡手就要還擊。

“哎哎,男女授受不親啊,別挨我這麽近,好,對不起,對不起……”

有傭人出來說伊歲的傷口包紮好了,溫浠這才沒好氣的瞥了郁裏一眼,連忙進去。

不過……

郁裏側身望著落地窗外的花圃。

溫浠去樓上給伊歲取新衣服,郁裏進了醫務間,伊歲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被子,淚一行一行的順著她的太陽穴往發間隱沒。

郁裏看了良久,“哭有什麽用。”

伊歲聽到他的聲音,猛地擦眼淚,“出去!”

“當一件事情能被說出來時,就已經沒了可轉圜的餘地。”郁裏擡起指尖輕輕撫摸黑玫瑰的葉子,“你比我更懂得這個道理,有些話不戳你心窩子,你還想逃避是不是。”

說著,郁裏行至床前,他俯身打量著伊歲,目光輕柔不夾雜一絲重量,在伊歲要發火之際開口:“別人不要你,我要你,伊歲,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跟我回郁家。”

“親情不該被血緣所束縛,我可不是伊星洲那個冷漠鬼。”

伊歲怔怔然看著郁裏,試著往上扯被子的動作就此停頓住,她理解著郁裏的話,又哭又笑,“浠浠跟我說,如果舍不得,那就舍不得。我做不到跟別人一樣,也不能怨他們。”

“而且,”她看著郁裏,話裏有話,“我不放心浠浠一個人在伊家。”

“謝謝你的好意,哥哥。”這是她第一次稱呼郁裏為哥哥,真心實意的。

溫浠捧著衣物站在門口,她聽了片刻無聲的笑了,她微微點頭,側身走開,只當過沒聽見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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