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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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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浠

溫浠心下冷眼看著伊歲陷入自我演講一般的說辭, 她似乎並不需要溫浠回應什麽,只是一股腦的‘瘋狂’的宣洩,這樣的神態, 她前幾天在那個女人身上也見過。

溫浠心裏頭沒有任何的動容, 甚至還有功夫對比這兩個女性誰的表情更真切、更逼真一些。

伊歲的神情裏‘怨恨’居多,受性格使然,她天生不是一個會自我內耗的性子,所以會怨恨正常。而那個女人神態淒慘更多, 是一種自我厭棄。

溫浠微妙的瞧著伊歲的表情,在她看過來的時候自然地將表情轉換成隱忍和委屈, 沒有一分的不自然。

“沒有, ”溫浠撇過頭, “我認為他還顧忌阿跡,不敢對我真的怎麽樣。”

“不, 我哥他根本就不怕楚跡,”伊歲矢口否認, “如果他沒做什麽,只能說他不想真的傷害你。”

“但是, 這種事情勉強不來, 我不喜歡你哥哥。”溫浠不忍似的, 回握住伊歲的手,“我很愛阿跡,你知道的, 歲歲。”

伊歲楞楞的看著溫浠,片刻後, 表情灰敗,她扯了扯嘴唇試圖笑, “我知道,所以……”放開溫浠的手,伊歲盡力的收拾好心情,輕輕揉著溫浠的手背,“要是你忽然說你喜歡我哥哥,我也是不能接受。”

“是什麽意思?”溫浠面露不解之色。

伊歲牽著溫浠的手坐下來,她的目光投向虛空的未知地點,“從我記事起,我哥就很偏愛擊劍,他是個樣樣事情都極力做到最好的人,性格怎麽說呢,是有一點點偏執的,但是這無傷大雅,處處以完美要求自己也不算什麽壞事。”

“如果你現在去查的話,應該還能找到我哥哥參加擊劍比賽攬獲各大獎項的事情。”伊歲示意溫浠。

溫浠搖頭,“不用查也知道肯定是真的。”伊星洲的確是這種人。

“他的擊劍,最開始是我爸爸教的。”伊歲稍微偏頭,“據我媽媽所說,我哥哥的童年度過過一段很美好的日子,溫柔的媽媽,嚴厲但又不失慈愛的父親。”

“他每天下班都會抽空教我哥哥擊劍,家裏有一處專門用來幾件訓練的場地,非常大,裏面貼滿了父子倆的各類合照,買的玩具,擊劍獎杯,已經不能穿的擊劍服,劍柄等等……”

“不過,這一切都在我爸爸的事業突飛猛進,躋身名流之後就變了。”

“權利和金錢滋養一個人的野心,我爸他變得很可怕。”伊歲眼睛動了動,“因為一個計劃書,他算計了外公多年心血養育的企業,導致公司破產,數萬員工下崗,許多低廉的勞動力無法承受忽然打擊,跳樓自殺的自殺。”

“我外公怒火中燒跟我爸吵了起來,我媽自然不情願,為此跟我爸陷入無休無止的爭吵,一次意外他扇了我媽一巴掌,這一幕剛好被我外公看到了,他本就有心臟病,一時著急步子沒邁開,從二樓的樓梯邊滾了下去。”

“我哥剛剛放學,很不湊巧,進門就撞見了這一幕,滾落的外公滿臉血正對著他,眼球脫落懸掛在眼眶上…聽起來很像恐怖片對不對?”

溫浠動了動嘴唇,嘗試去想像這一幕。

“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夜夜睡不著,每天都活在驚恐和沈痛之中,不敢相信那是疼愛自己的外公,那麽淒慘那麽可怕,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爸爸,那樣冷硬那樣可怖。”

“這時候的確是請了醫生來,這一幕的心理陰影是不可預估的,他才只是個10歲的小孩而已。”

說到這裏的時候,伊歲的表情出奇的平靜,仿佛這件事情也只是平平無奇的小事而已。

“那時,我哥患上了失語癥,之後的兩年都不能說話。”伊歲看向溫浠,“醫生說是心理障礙,自己邁不過去那道坎,張開了嘴無論多著急多用力,都說不出半個字來。”

失語癥,氛圍暫時性和永久性,溫浠腦內思考著,這個原劇情沒有寫。

“後來,我哥哥十二歲那一年,同樣也是我五歲那一年。”

難得她忽然提到了自己,溫浠心下一動。

“我的保姆串通了外人,想綁架我向蒸蒸日上的伊氏索要高額贖金,”伊歲甚至笑了一下,“我那個不會說話的哥哥,真的很勇敢,他以身代之。”

溫浠略微一怔,此時此刻,伊歲所有瘋狂的原因頓時清晰起來。

“我哥哥是男孩,對於綁架犯來說意義更重,我只是一個女孩子……溫浠,那是我頭一次這輩子最痛恨我只是一個女孩子,我恨毒了世人對女孩的偏見,女孩怎麽了呢?是認為只有只有男孩擁有繼承權,所以輕易的放過了我?”

“他們打量著什麽呢?打量著利用年僅十二歲的男孩,生下伊氏的繼承人,然後再殺了我哥。反正我爸早年出了車禍無法再生育,他們已經有恃無恐。”

“可是他才十二歲啊,十二歲的男孩怎麽可能真的生孩子,沒辦法達成目的,就只能電擊取精。他說不了話,連求饒都做不到,哈哈哈哈,雖然我哥他天之驕子,從來不屑於也不會跟別人求饒。”

伊歲這聲笑,有仇恨有嘲諷,也有心痛,更有對伊星洲的自豪。

“等我們找到我哥的時候,他被綁在床上奄奄一息,幾乎死亡。體無完膚,你知道體無完膚是什麽意思嗎?”伊歲落下一顆淚珠,“這次事故對他身體損傷太大,醫生判定他以後沒有生育能力,也就是說,生不了孩子。”

“……對我爸來說,唯一的繼承人沒有生育能力,無異於滅頂之災。”

沒有生育能力……?

腦海中閃過伊星洲那次的言論,他說願意娶溫浠,但婚後雙方可以各玩各的,他不會阻攔她。溫浠幾近譏諷他,聲稱他結了婚會出軌,外面彩旗飄飄,他那時候並沒有否認,那時候他在想什麽?

到底是他真的會這麽做?還是只是在轉移話題掩飾。

畢竟在世人常規且古板的想法中,結了婚便是要孕育後代的,男人如果連這一點也做不到與廢物有何區別,更別說伊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繼承。

這是說他沒能力,所以默許溫浠可以自己玩自己的,就算是外出懷個孩子回來也沒關系的意思?

溫浠輕輕蹙眉,不自覺的盯著伊歲看。

“那……怎麽辦呢?”她憂慮的問。

那原劇情裏伊星洲跟季傾然爭奪伊家繼承權的劇情又是什麽原因?沒道理當時他都能從伊父手裏奪走伊氏集團,卻打不過一個半路出家的季傾然,難不成只是他有心考驗季傾然罷了?

“所以他放棄我哥哥了啊。”伊歲用非常理所當然的語氣,無比的諷刺說,“ 他想通過試管的方式再生一個小孩,我媽媽為此吃了不少的苦。”

“那一年我媽一直都在醫院度過,不停地取卵和移植,這個過程的痛苦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的,我媽就得了抑郁癥。”

再度對上了。

溫浠偏過頭去,舒展眉頭。

“你媽媽是自願的嗎?”她問。

“有幾個女人會是自願的?”伊歲反問,“我爸弱精,經歷過兩次試管成功,懷上了最後也還是流產,她被折磨的甚至想自殺,可是放不下我哥哥,我外公的公司雖然破產,但是底蘊頗豐,為了這一點好處,我爸不會跟我媽媽離婚的,並且拿我哥哥作為威脅,讓我媽連自我解脫都不敢。”

“我哥哥從前最愛我爸爸。”伊歲扯了扯嘴唇,這話歸於平淡。

“伊氏集團在我爸的手下,激進冒進,雖然不斷攀升,可也惹來了大批大批的仇敵。十六歲那年我哥哥再度遭遇綁架,這一次別人要的可不是伊氏的繼承權,而是單純要錢。”

“他被捆在天臺的吊機邊緣,只要我父親願意放棄已經制作完美的合作項目,並且支付10個億,他們就把我哥放下來。”

伊歲睜大了眼睛,用及其誇張且怪異的表情重覆,“可是,我哥哥沒有生育能力,早已經被我爸放棄了,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

“他——”饒是溫浠,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後續的發展她已經猜到了。

“被撕票了。”伊歲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痛苦,“警察排布的速度比較快,下面有救命的充氣墊,但是我哥哥從高樓墜落,他被放棄了……他被他最愛的爸爸放棄了……!”

“在掉下來的那一刻,他終於會說話了。”伊歲嗓音哽咽,“他在醫院無休無止的搶救了半年多才撿回來一條命,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我和媽媽說,從今以後,不允許別人在欺負我們。”

“你知道我有多慶幸嗎,他終於會說話了,他也終於振作起來了,可這些代價真的是人能承受的嗎?”伊歲滿臉淚痕,她努力眨著眼睛,想把眼淚憋回去,可眼淚不聽話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你剛剛說,他親自教你擊劍,我就知道他到底為什麽喜歡你了。”伊歲擡手撫上溫浠的臉,“或許,你的弱小,你的脆弱,你如浮萍一般任人宰割的可憐模樣,簡直像從前的他自己,他無法不為你動容。”

溫浠的眉眼間浮現一抹難解,還沒說話,伊歲又說了。

“你不喜歡他也好,只是不要討厭他就好。”伊歲放下手,“我哥哥,跟正常人不一樣。”

“他身患多種精神類疾病,只能依靠藥物維持正常人的思維,如果有一天忘記吃藥,他就會很可怕,這份可怕不是你應該承受的,你應當擁有更美好的未來,而不是深陷於他一人。”

“到底是,什麽病?”溫浠不自覺發問了。

伊歲自嘲,“我都數不過來了…”

“卡塔爾綜合癥。”

“司湯達綜合征。”

“躁郁癥。”

“人格障礙癥。”

……

“精神分裂癥。”

“還有一些比較奇怪和冷門的、奇奇怪怪的小分類,我說了你也不會知道。”伊歲移開目光,“通常情況下,他也沒什麽羞恥心,並且高度自負,不大理解別人會產生的一切感情。吃的藥也是特配的,吃了藥就是正常人,不吃藥會陷入各類的情緒中難以自拔,眩暈、幻聽、幻視、逃避、發瘋暴怒、自閉抑郁,甚至是認為自己已經死了,內臟不是自己的,軀體不是自己的,自殘傾向也不是沒有過。”

“他無法領悟人該有的感情,讀高中的時候,也曾試過談戀愛,但是他感覺不到其中的樂趣,感情淡薄,唯一的支柱就是家人,所以他非常看重家人和親情,如果不是因為教你擊劍,他對你也不會產生那種難以用單一語言去描述的感情。”

聽起來,這實在是個可憐人,這麽多本小說世界,伊星洲的慘是集結了所有的角色合成似的。

原本來說,他無論什麽方面的能力都超群,是季傾然作為男主角也無法將其壓制的,或許因為如此,所以劇情之神才在他身上加諸了這麽多的災難取打壓他,畢竟一方小世界,男主角只能有一個。

又是這種必須按照劇情來、踏著鋼絲行走的命運。

何其可笑。

“如果,你能也作為一個家人陪伴在他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

伊歲的話如水滴墜入水面,怦然一聲,她重新點燃了溫浠試圖取代季傾然的那份野望。

她實在是對命運之神欽定的男主角之位虎視眈眈,充滿了難以明說的野心,這份野心也照的她的一顆心晦澀不明。她不願意只做一個依附於男人存在的柔弱者,成為楚跡的女主角,沒什麽好值得驕傲的……

手指輕微的摩梭虎口處,溫浠的思緒迅速紛飛著,口上卻說,“我跟歲歲是好朋友,我們是一家人,自然跟你哥哥也是一家人。”她溫婉善良的說,“你放心吧。”

出來的路上,溫浠的每一個腳步踩踏在地上,都好像是棉花一樣,腳底的觸感飄忽不定。她放緩了速度,一步一步走的極慢。

一淺一深的腳步,照應著她忽明忽暗的心緒。

迎著日光,她心頭劃過勢在必得,有什麽東西被鑿破了一角,又有無數的野心如流水一般註入其中,這讓她總是覺得沒有安全感的身體驟然踏實了下來。

她很開心,開心的不得了。

緊湊起來啊溫浠,你想得到的,都會有的,即便是不擇手段也要拿到手。

那麽接下來,要先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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