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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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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捉蟲)

什麽是幸福?如果讓祝熙語來回答這個問題, 那她會說,此刻。

從夢裏清醒過來的時候,感受到腰上的重量, 祝熙語情不自禁地笑彎了眼。她輕輕側頭, 看向枕側的人。明明只是半月不見,祝熙語卻覺得韓宥的臉部線條好像又清晰了一點。現在的他即使在晨光的加持下, 也再無半點少年氣息了, 精致的五官散發著的, 是屬於一個成熟的男人的韻味, 即使閉著眼, 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淡和驕矜。

但祝熙語最知道, 這雙眼對著她時盛滿的是什麽,是溫柔和寵溺,是尊重和支持,是驕傲和愛意...再沒有什麽, 能比韓宥的眼神更動人。

她的視線滑到韓宥筆挺的直鼻上, 這裏和眉弓連接出來的輪廓渾然天成,也是祝熙語很喜歡的地方,每當韓宥用鼻尖來觸她的時候, 她都無法抑制地心跳加速。

再往下, 是顏色偏淡的薄唇, 單看這張唇, 淡漠的氣息幾乎都要撲面而來, 也只有祝熙語能知道它的熱烈和柔軟, 以及藏在其中輕易不肯示人的、有些可愛的牙尖。

祝熙語伸手按了按韓宥的下巴, 覺得心癢,又撐起身子咬了咬, 櫻唇和新生的胡茬觸碰,帶來細細的磨礪感,又一路傳到祝熙語心間。她移開,低頭點了點韓宥的唇。

腰間的手掌忽然收攏,祝熙語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韓宥半抱著坐到了他的腰上,被子被帶走,露出韓宥線條優美的胸膛,祝熙語的視線情不自禁地又落到了這兒,小麥色的肌膚上幾個將消未消的牙印惹得她悄悄紅了臉。

韓宥輕笑,嗓音裏帶著沙沙的質感,讓祝熙語想起了剛剛的胡茬,“睡醒了嗎?一大早就鬧我。”他的手掌移到祝熙語的後腰,輕輕揉捏,“難不難受?”

祝熙語趴下身去,將腦袋埋在他的頸側,方便他的動作,“還有點酸,你還好意思問。”

“誰讓你說我技藝不精了?”韓宥拍拍她的屁股,“這就是挑釁的代價。”

說起這個,祝熙語又想起了韓宥昨晚的反常,雖然他在床上一向是強勢的,但祝熙語總覺得韓宥昨晚的情緒是不一樣的,她整個人窩在韓宥的懷裏,“發生了什麽事嗎?還是你心情不好啞?”

韓宥幾乎沒有停頓,像是打趣,“你們學校有太多比我優秀比我年輕的男同學了,我焦慮。”

祝熙語噗嗤笑出聲,沒真覺得韓宥會在意這個,順著他的話,“啊對,是有好多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呢。”她親親韓宥的頸側,“但我都看不到,因為沒人比我的丈夫更帥氣、更優秀、更愛我。”

“嘴這麽甜。”韓宥伸手捏捏她的小臉,“沒用,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這才多久,怎麽就瘦了?”

祝熙語也知道自己瘦了,她討好地拉過韓宥的手將自己徹底環住,“沒辦法,食堂翻來覆去就那些菜,我也不能天天去吃國營飯店啊,那太紮眼了。郭巧也很忙,況且我也不好意思總吃她做的飯菜。”

韓宥認真聽著,“要不給你請個保姆?”他有些擔心,“吃不好多難受。”

祝熙語趕緊搖頭,“還是算了吧,郭巧已經快把家裏的家務包完了,我再請個阿姨算什麽。”她也不在意,“其實也沒事,我周內將就著吃點就好了,周末的時候三嬸、姨姨、謝爺爺他們,好多人都叫我去家裏吃飯呢,我只是最近太忙了,忙著修那個稿子和整理證據,就沒過去。”

韓宥覺得這樣不行,他一手順著愛人的發尾,想了幾個方案卻也都覺得行不通。郭巧是祝熙語的同學和朋友,不能不考慮她的自尊心,請個保姆來家裏也許會讓她更不自在。但讓祝熙語等到周末再改善夥食也不算個事,一周頂多吃兩頓罷了。

最後韓宥終於想到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要不我去找一下咱們胡同口那家飯店的服務員,讓她每天替你打包好,你放學後帶回家裏吃,或者加點錢讓他們送到家裏來。”

祝熙語知道這事兒韓宥不交代下去他是不會安心的,順從地點頭,“好,都聽你的。”

祝熙語哪怕是最艱難的時候也沒缺過錢用,嫁給韓宥後韓宥的工資和獎金加起來就已經很傲人,後來她的稿費則比韓宥掙得還要多,他們夫妻倆早就在物質上實現了完全自由,也就是祝熙語還顧忌著韓宥的身份行為謹慎,否則這些可以用錢解決的事兒都算不得什麽。

但夫妻倆窩在一起討論這些平淡的瑣事本身也是一種幸福,是不同於身體交纏或者靈魂相通的幸福,兩人一時都舍不得起床。

直到快十一點,馬上就是汪子明約好的請客時間了,祝熙語才黏黏糊糊地從韓宥懷裏退開。

見韓宥光著身子坐在床邊懊惱,祝熙語又笑著撲到他的背上,“感謝我吧,我給你做了新衣服,都洗好放進衣櫃了。”哪怕這個年代軍裝就意味著尊重,但隨著韓宥職位升高,他反而更喜歡穿常服了,尤其和祝熙語在一起的時候。畢竟穿上軍裝就代表著部隊,韓宥就不能隨著心意和祝熙語親昵了,常服不僅方便還可以彰顯他們的關系。

果然,祝熙語今天選的也是相配的一套。她自己穿著卓尋梅替她做的淡紫色長裙和米白色大衣,替韓宥挑的是藏藍色襯衫和黑色大衣。因為韓宥不再願意穿淺色祝熙語又不想穿深色的原因,她便特意挑出了一根藏藍色絲帶編進了麻花辮裏。想了想,祝熙語又把原本配好的包換成了淡紫色的,放在了韓宥手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好啦!”

在祝熙語像個小蜜蜂一樣在主臥裏忙碌的時候,韓宥就坐在沙發上笑著註視著她,此時見她半彎著腰站在自己面前,烏黑的發裏編著自己襯衫的顏色輕淺地蕩,韓宥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晃軟了。

他擡手掌著祝熙語的後脖頸往下帶,讓她的唇貼上自己的,“還差這個。”

祝熙語便捧著他的臉,仔仔細細地在他唇上的每一處都落下一個吻。明明都知道祝熙語沒有塗口紅的習慣,但誰也沒提,好像這樣就能真得變成同樣的唇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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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明約的地方是附近公園旁邊的飯店,不僅有祝熙語,還有宋未央和陳圓圓。等祝熙語他們到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到了,汪子明特地開了一個包廂,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很大的支出了,足以見得他的誠意。

祝熙語看宋未央和陳圓圓手邊都放著百貨大樓的袋子,這才安心地將自己剛剛路過時給小靜芝買的禮物拿了出來,是一整套彩鉛,三十二色,價格不算便宜。

祝熙語註意到小靜芝很喜歡盯著她彩色的裙子看,平常也喜歡拿著粉筆在地上塗塗畫畫,於是特意買了這個,果然小靜芝很喜歡。汪子明夫婦見女兒那麽開心,本來想推拒的話也就咽了下去,之後,宋未央的水晶發卡、陳圓圓的新裙子也都順順利利到了小靜芝手上。

四人裏也就郭巧的物質條件差一點,汪子明和郭巧又是全心為了女兒的性子,單看他們補助的分配就知道他們是傳統的“苦了自己不能苦孩子”的父母。祝熙語三人不好在別處幫忙,便只能利用兩人的這個性格,經常給小靜芝買些零食玩具當作幫助。

飯局過半,被敬酒的韓宥沒什麽反應,倒是提議喝酒的汪子明已經有了明顯的醉意。他搖搖晃晃地起身,舉著半杯酒,眼眶已經徹底紅了,“謝謝你們,我知道你們的心意。我的爸媽兄弟不管我,巧巧家裏也是...”他頓了頓,看向祝熙語夫妻,“韓宥哥、熙語,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替我伸冤、替水縣老百姓除害,又借出房間給我妻兒住,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是想幫我們一把。巧巧都和我說了,這才半個月,你們給靜芝買的禮物和貼補的吃食都快趕上房租了,真的謝謝你們,你們的恩情我永遠也不會忘的。”

他又看向宋未央和陳圓圓,“未央、圓圓,也感謝你們。我沒來北城那段日子你們陪著巧巧東奔西走,這些日子更是像疼自己孩子一樣疼靜芝,我都看在眼裏,謝謝你們。”

他對著四人就要鞠躬,被韓宥扶住坐下了,韓宥拍拍汪子明的肩膀以示安慰。

陳圓圓趕緊開口,“哎呀,子明哥,不用說這些。我們都是朋友,而且我們也是真心喜歡靜芝的。”她看向眼眶也紅紅的郭巧,“你看,你都把巧巧姐惹哭了,還不哄哄。”

汪子明聞言看向抱著女兒的妻子,握住她的手,他雖瘦但個子很高,此時淚流了滿面,“巧巧,我最對不住的就是你,你跟著我一直在吃苦。你再等等我,我一定好好努力,到時候也給你掙一個大房子,咱們繼續挨著熙語和韓宥哥住。”

“我相信你。”郭巧的眼裏全是信賴和崇拜,她沒醉便不好意思說太多,只望著愛人的眼睛堅定地重覆,“我和寶寶都相信你。”

祝熙語本想歪頭去看韓宥,卻意外看見宋未央的眼角好像沁出了淚水,雖然她借著整理頭發飛快地擦去了,但祝熙語已經感受到了她難得外露的情緒,悲傷?懷念?

祝熙語垂眸,宋未央的經歷即使到了現在依舊是個謎,但祝熙語尊重她的想法,哪怕一直不說也沒關系,這並不影響她們做朋友。她假裝沒有看見,還幫著引開了陳圓圓的註意力。

陳圓圓是個很孩子氣的性格,她的心思不太細膩,至少比起其他三人來說絕對算得上遲鈍,但她的所有情緒,無論是不合時宜的好奇還是不加掩飾的羨慕都是善意而可愛的。所以祝熙語幾人也就是會在這種時刻引導她一下,避免她沒有惡意卻把事情的走向推到不可控的境地。

因為汪子明醉了,這場相聚也沒持續太久,韓宥幫著郭巧將人送到家裏短暫休息後又和祝熙語重新出了門。

韓宥來到北城,就不能不去韓三叔家拜訪,本來他還應該請老團長彭興傑吃飯的,但對方現在是侯海這個案子的負責人,非常忙,畢竟無論是行賄還是受賄都不是侯海一個人能完成的,這件事牽扯得越來越大。而且韓宥還是祝熙語的丈夫,理應避嫌,只能約下次。

彭興傑也沒有不高興,樂呵呵地答應了下次再聚。他覺得不是韓宥在欠他人情,而是韓宥特意把功/績送到了他的手上。只祝熙語提供的東西就足以把侯海的犯罪落實,這個案子影響力大又不算難,可不是送到手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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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下午還有一段時間,韓宥和祝熙語都更希望能和對方單獨待著,便牽著黑子和銀子出門去了家旁邊的公園。公園是新修的,景色很漂亮,娛樂設施也很多,今天又是周末,很是熱鬧。韓宥和祝熙語本就是人群中很引入註目的存在,此刻牽著兩只矯健強壯的大黑狗,更是走到哪兒都是視線焦點。

怕嚇到小朋友,也為了黑子銀子能放下戒備狀態好好放松一下,韓宥挑了相對僻靜的一處草坪停下。稍微放長了狗狗們的牽引繩,讓它們在長椅的周圍玩,其實兩只狗的社會化程度已經很高了,根本不會傷人,韓宥這麽做,反而是為了保護它們不被心懷不軌的人傷害。

因為人少,韓宥直接攬住了祝熙語的肩膀,兩人依偎著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享受著初春溫暖的午後。

“叔叔,阿姨。”一個梳著兩個小辮子、穿著幹凈又漂亮的小姑娘拿著糖葫蘆走了過來,她的小臉圓圓的,笑起來像蜜一樣甜,“我是韓嘉珩、黑子和銀子的好朋友孟懿一。”她指指湖邊垂柳下的倩影,“那是我的媽媽柳夕霧,阿姨,請問我可以和黑子銀子一起玩嗎?”

她看起來和韓嘉珩差不多大,奶聲奶氣的,一字一句卻說得格外認真懂禮。沒人會舍得拒絕這樣的小天使,祝熙語笑著回答她,“可以呀,一一。你認識韓嘉珩呀?”

“嗯,我們就是在這個公園認識的。”孟懿一點頭,“韓嘉珩還答應我下次見面會請我吃巧克力,但是他說他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回到這裏。”

銀子顯然也認出了她,用大腦袋拱她的小手,小姑娘明明都被逗笑了,卻還是認認真真看著祝熙語,等待她的答覆。

祝熙語哪能看不懂一個小孩子的心思,摸摸她的小辮子,“一一先把糖葫蘆還給媽媽或者交給阿姨好不好?等下和黑子玩完以後也要找大人洗過手之後才能繼續吃東西、揉眼睛哦。”黑子銀子有全套的防疫,但小孩子太容易生病了,小心為上。

孟懿一回頭看眼自己的媽媽,猶豫著將糖葫蘆遞給了韓宥,韓宥有些驚訝但還是接過了,小姑娘明顯是有些怕韓宥的,但還是乖乖道了謝,“謝謝你,叔叔。我媽媽在畫畫,我不想打擾她。但是爸爸也說了,男孩子應該照顧女孩子,就像哥哥照顧我一樣,所以只能麻煩叔叔幫我拿一下啦。”

“不客氣。”韓宥早在小姑娘看向他時就刻意柔和了眉眼,此時將黑子的牽引繩交給了小姑娘,“去玩吧,註意安全。”

銀子還有跳脫的時候,黑子卻很穩重,與其說是小姑娘帶著她,倒不如說是她在陪著小姑娘,很快就將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祝熙語也不看風景了,註視著他們的互動,感慨,“這個小姑娘教得真好,好懂禮貌,她明明就有些怕你,卻還是註視著你的眼睛回話,現在和狗狗玩也是斯斯文文的。”她看眼柳樹下的身影,“很像她媽媽,兩個人看起來都很淑女。”

韓宥認可地點點頭,順著祝熙語的話聊起了兒子,“說起這個,今晚你打電話的話我還得避開,我都沒敢和珩珩說我是來看你的。”他哭笑不得,“我之所以忘了帶行李,就是因為昨天早上害怕他察覺就先放在了主臥,結果走得急就給忘了。”

祝熙語失笑,“真是個小霸王。”她笑著看向韓宥,故意問,“是遺傳你吧?”

“少來。”韓宥捏捏祝熙語的鼻子,“我就算霸道也只是對你。”

“珩珩也只對我們霸道呀。”祝熙語不肯承認,“你看他有那麽多好朋友,來公園一趟還認識了個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就證明咱們兒子在外面還是很乖的。”

韓宥揚眉,“你的表情告訴我,你現在很心虛。”

“才沒有。”祝熙語從他懷裏站起來,跑到了叫一一的小姑娘身邊玩去了,韓宥也慢慢跟在後面,三人兩狗開始在草坪裏轉著圈散步。

柳夕霧回頭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她也不急,收好畫紙以後才悠悠起身,走到那對幾人身邊,“你們好,是珩珩的爸爸媽媽吧,謝謝你們照顧一一。”

早在她起身時祝熙語就留意到了,她不自覺放柔了聲音,“是的,你好。不用客氣的,一一很乖。”

一一小朋友已經趁著大人寒暄的時候和兩個朋友道了別,這會兒走到媽媽身邊,乖巧道謝,“謝謝叔叔阿姨,我很開心。”

祝熙語笑著低頭看她,從韓宥手裏拿過糖葫蘆,“糖葫蘆還你,但要等回家洗過手之後才可以吃哦。”孟懿一接過,又和祝熙語道了謝,問了韓嘉珩什麽時候會回北城,這才和自己媽媽一起離開。

時間也差不多到了,祝熙語和韓宥拉著手往家走,“一一的媽媽好漂亮,霧蒙蒙的,我算是明白什麽叫‘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了。’①”

韓宥被她逗笑,“怎麽亂用詩,滿滿作者這是想考考我的文學素養?”

“什麽呀,我就是覺得很應景。怎麽說呢,就是看著她我就很想保護她,不是對弱者那種,就是舍不得她傷心害怕...”祝熙語答得認真。

眼見著祝熙語越說越奇怪,韓宥及時打住,“一一看起來倒是很開朗。”

“嗯,看得我也想生個女兒了。”祝熙語回望韓宥。

韓宥對於此事是完全尊重祝熙語本人的意願,“要是你想的話,我當然想要有一個長得像你的女兒,楊姨那裏的舊照片,每一張都讓我很遺憾,遺憾不能早點認識你。”

說到這兒,韓宥自然而然地想到,這些他錯失的時光正被另外兩個虎視眈眈的男人珍藏著,他的心頭又縈上了一股難以言明的感覺,不是嫉妒、也不是憤怒,覆雜得讓韓宥自己也看不懂。

“咱們想再多也沒有用,這事兒還得你兒子批準。”祝熙語的聲音及時拉回了韓宥的心神,他跟著笑了笑,笑容卻不達眼底。

韓宥很清楚自己這是怎麽了,他在介意,介意謝川堯。

謝川堯和侯政謙不同,他是祝熙語真正的青梅竹馬,他和祝熙語之間有著完全不輸給自己的經歷,甚至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可以說是相依為命的。也許沒有這麽嚴重,但韓宥覺得謝川堯對祝熙語真的不僅僅只是在當哥哥、當朋友,他也不僅把祝熙語當心上人,對她還有很深的執念。

而祝熙語呢,韓宥感受得到祝熙語對謝川堯的信任,也看得出來祝熙語只把謝川堯、把謝家當作親近的家人相處。他也是這樣勸慰自己的,勸慰自己不要多想,但韓宥忽然發現,他沒法不多想,也沒法不介意。

在他不得不和妻子分開的時候,有這樣一個人侵占了他的位置,長久地陪在妻子身邊,在本該是他的時間段裏創造屬於他們的記憶。

棘手的是,謝川堯又是理智而有分寸的,把握著最合適的尺度,絕不越雷池,真心實意地給予祝熙語關心和愛護,這對於無知無覺的祝熙語來說是幸福的,但對韓宥不是。

韓宥越了解越介意,他承認自己去過謝家後開始變得更加焦躁不安了。謝川堯就這樣守在妻子旁邊,蠶食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而他身後的謝家,對他來說是助力,對韓宥來說卻是阻礙和忌憚。祝熙語的親緣本就有些淡薄,要是謝川堯被戳破,那謝家和自己家的關系必然也難以為繼,韓宥不想祝熙語傷心。

韓宥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妻子,是他太在乎太在乎祝熙語了,在祝熙語出現以前,韓宥把自己的所有都獻給了他的事業。在祝熙語出現以後,他整個人都心甘情願地伏在了祝熙語裙擺之下,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為祝熙語讓步。

韓宥不能承受失去祝熙語的可能,不能接受明珠懸於崖邊的風險,但他又做不到將明珠鎖在盒裏、握在掌心,便只能陷在這樣兩難的境地裏。

愛意是沼澤,困住了他。

“韓宥,你怎麽了?”見韓宥遲遲沒有回答自己的話,祝熙語側頭去看他,就見他整個人像是籠罩在了郁氣裏,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韓宥。

從韓宥第一次出現在她的世界裏起,無論是不相識的初見還是韓家人的描述,他都是絕對強勢的形象。認識他以後,祝熙語更是頻頻為他漫不經心卻又運籌帷幄的氣質心動,她覺得好像這個世界沒有什麽人或事能打倒韓宥。韓宥也用他的行為印證了這一點,他想要的,哪怕是祝熙語的愛,一個見證過母親為愛而死的、警惕戒備到了極致的少女的愛,他也能得到。

祝熙語不顧兩人還在胡同裏,擔心地拉住韓宥的手,“韓宥,你到底怎麽了?我從昨天起就覺得你有點不對勁。發生了什麽了嗎?你要告訴我呀,有什麽我們一起面對。”

韓宥回過神來,看見祝熙語紅著的眼尾更覺心碎,他伸手撫摸祝熙語的眼尾,“我自己調到北城來好不好?我仔細想想,我先來這邊汪師後來也是可以的嘛。”

祝熙語淚眼朦朧地看他,“當然可以啦,如果你這段時間是在為這件事煩惱的話,我們就自己試試看。如果是因為你適應不了異地,我也可以休學的,等你調來了我們再一起回北城,你上班,我繼續讀書。”

她撲進韓宥懷裏,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反正我不想你這樣,我看得心好痛。我讀書是為了年少的夢想,但其實我已經在實現我的寫作夢了。而且你比這些都重要,只不過晚一兩年再繼續上大學嘛,沒關系的。”

韓宥的心隨著愛人這段話的每一個字跳動,重音就跳重、輕音就跳輕...面對這樣的愛人,韓宥覺得,即使要身處沼澤被層層束縛,但只要是祝熙語想要的,他都心甘情願。

他攬著祝熙語的腰,另一只手從祝熙語的肩上越過,將她整個人都環進了懷裏,低頭去吻她滑落的淚,低喃,“寶寶,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

“哢嚓——”只是一聲,韓宥就察覺到了轉角來人的動作,他本來醞滿了溫柔的長眸倏地掀起,淩厲的視線直直朝對方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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