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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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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加更)

冀省五泉公社五泉村。

村尾河邊, 兩個眉眼相似的年輕男女正站在一起說話。男子指間夾著一根煙,眉心緊縮,“就是這麽個情況, 我們軍區正好有人要調過去了, 和那人平級。但是年齡大一些,沒娶過老婆, 我給他看了你的照片, 他很滿意。”

侯語希低著頭, 清澈的河面倒印著她這半年逐漸長開的秀麗面龐, “姐姐已經過去了嗎?”

侯政謙哪怕到了現在想起這件事還是會心煩, “應該就是上周末過去的, 我打電話去西嶺公社,那邊說她不在。”他低頭看著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心裏生起點猶豫,“你要是喜歡文傑, 這事兒就算了。”

文傑就是侯政謙的戰友, 兩人同為副營級別,歲數相差也不大,這半年照顧侯語希的就是文傑的母親柯春花。本來兩家心照不宣, 文傑也算得上年少有為、一表人才, 在柯春花的攛掇之下, 侯語希下鄉的第二個月文傑就借口春種回家探親, 兩人相處半月、通信半年, 於七月末建立了對象關系。

但令侯家眾人沒想到的是, 祝熙語有了韓宥, 於是文傑也就從金龜婿變成了被比下去的王八。喬淮娟堅決反對這門婚事,侯海默認。另有所圖的侯政謙正好探聽到自己隔壁團的營長高世元即將升調去韓宥駐地, 便特地休假找到了侯語希。

侯語希的雙手緊握,指甲無意識按掐手指,“他家裏什麽情況?”

侯政謙的心落地,“比韓宥還好點,爸爸是縣城的技術工,獨子,只有個妹妹,已經出嫁了。”他補充,“我是你哥,不會騙你,我那戰友長得只能算端正,有點壯。原來有個定親對象,但那姑娘命不好,前年準備結婚的時候生病走了,我這戰友又被調去下面的農場待了一段時間,便耽誤到現在。”

侯語希追問,“多大了?”

侯政謙難得遲疑,“下個月就三十了。”他頓了頓,“所以如果你同意的話,過幾天就要跟著他直接去川省。婚禮只能等過年回家探親的時候補辦,他很喜歡你,不用擔心。”

侯語希心裏很亂,她和文傑相處得很不錯,文傑性格開朗,總能逗她笑。文家的人對她都很好,柯春花對她更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她這半年多一直未曾生過病也得益於此。

但是文傑只是副營,和韓宥差三歲,卻也差了最難跨的兩個級別。侯語希聽見自己的聲音,“爸媽和二哥怎麽說呢?”

“媽同意的,說是下次請到假就去川省看你。爸沒說什麽,二弟那裏媽不讓說。”

侯語希的腦海裏像放映片一樣閃過從小到大的事情,大院裏總是喜歡拿她和祝熙語比較,媽媽在她輸了的時候總會露出陌生又陰沈的眼神,還會罵她、幾天不理她...

侯語希不想下半輩子都活在“嫁得沒祝熙語好”的陰影下,也不想文傑被自己家裏人逼著和韓宥做一輩子比較...文傑那樣簡單、開朗、幸福,他不該經歷這些。

“好,幾號走?”侯語希在心裏肯定自己的決定,她沒選錯的,這樣對誰都好。

侯政謙急切,“公社那邊的關系已經梳通好了,你今天就和我一起回部隊招待所,高世元這周之內就要去廣市報道。”他安慰面露遲疑的妹妹,“你放心,文傑不在部隊,他去遼省出任務了。”

侯語希知道,她甚至還知道文傑下月三號回冀省。他上次的來信裏說遼省的牛肉幹和奶粉特別好,要把這個月的津貼都買成那邊的特產,給她在學校當零嘴...

侯語希仰頭忍住淚水,對不起,但這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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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政謙在侯語希點頭後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帶走了侯語希,但兩人還是被文家人堵在了火車站。

文梅雙眼通紅瞪著侯語希,柯春花被女兒扶在懷裏,“希希,你去哪呀?你怎麽突然就走了?”雖然剛開始有些別的想法,但這數月的相處下來,她是真得喜歡這個貼心善良的姑娘,“我們文傑知不知道這事啊?”

她示意文江把手裏的包裹舉起來,“你看呀,這是文傑給你寄的吃的,你江大哥今天特意去給你拿的。”

侯語希下意識想掙開侯政謙的手,侯政謙楞了一下還是把她放開了,她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住,淚水滾落,“阿姨,叔叔,江大哥,梅子,是我不好。你們替我給文傑道個歉。”

柯春花還想說些什麽,被文國華攔住,他聲音冷淡,“還用說什麽?人家已經決定了。”

他們來是害怕侯語希是被侯政謙強逼著帶走的,但見此刻侯政謙回避到遠處,侯語希卻連個解釋都沒有,還有什麽不懂的呢?他們文家這是入不了大廠長的眼了!

文國華拉著滿臉難過的妻子往外走,走到一半時回頭看侯語希,“祝你得償所願。”

侯語希的淚掉得更兇,等文家人徹底不見,她跑過去抱起被文江扔下的包裹,沈甸甸的,嗚嗚痛哭起來。

侯政謙望著妹妹的背影,始終未能說出那句“要不算了”的話。他怎麽可能甘心呢?就像侯海夫妻不甘心女兒嫁得不如祝熙語,侯語希不甘心下半生活在養姐的陰影下,他也不甘心韓宥就這樣順利地得到了祝熙語。

況且,如果不是因為侯語希沒通過去年的工廠招工,祝熙語還好好地呆在紡織廠裏,韓宥怎麽可能有機會接近她?

如果不是母親和妹妹一直逼她,她又怎麽會徹底斷開和侯家的聯系,以至於當他知道消息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這一切都該是侯語希該還給他的,他沒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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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熙語根本不知道侯政謙兄妹的事,她也不可能預想到侯政謙和侯語希能做到這種程度。她的心神一半被自己正在寫的小說占據,一半獻給了新婚。

韓宥這日中午突然拿回了一張首都日報,指著報紙左上角的位置,“滿滿?”

祝熙語本和他一起窩在沙發上曬太陽,聽見這個名字先是楞神,又順著韓宥的手指看見了熟悉的文字,她興奮地擡頭咬了一口韓宥的下巴,“竟然真得發表了?!還在這樣主要的位置!”

要知道一張報紙版面有限,往往根據文章的質量、編輯們對這文的看好程度綜合劃分,祝熙語文章所在的位置,正是僅次於重要新聞、文件解讀外最好的版塊!這意味著她的這次創新,至少得到了報社編輯們的看重。

韓宥下巴一疼,他詭異地看了祝熙語一眼,都沒顧得上陪自己妻子開心,打開臥室門去了梳妝臺前。他的下巴是整張臉最柔和的地方,微翹,有一個很明顯的圓圓肉肉的弧度。而此刻,就在這個弧度的正下方,留下了一排整齊的牙印,還泛著晶瑩...

韓宥氣笑了,這讓他下午怎麽去辦公室?他回到客廳一把撈起還拿著報紙滿臉興奮的妻子,將她固定在懷裏,在她微圓的兩頰上一邊留了一圈牙印。

祝熙語本還因為他下口有些重而生氣,待看見他下巴時立刻心虛地將臉藏在報紙後面,她怎麽真的幹了這事?雖然說她第一次見韓宥的照片時就註意到了這裏...

韓宥拍拍她的屁股,“你說我下午怎麽去上班,滿滿?”

本還在偷樂的祝熙語突然開始落淚,韓宥嚇壞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祝熙語除生理眼淚外的淚水,“怎麽了熙語?我錯了,你咬回來,哪裏都行。”

祝熙語哭著埋進他的頸窩,“滿滿是小舅給我起的名字,因為我出生那天是小滿。後來這個名字被外公拍板成了我的小名,因為外公說這個名字好,滿滿、滿滿、一生圓滿。”

說到這裏她的眼淚掉得更兇,聲音低低的,“可是已經有好多年沒人這樣叫過我了,會這樣叫我的人都不在了,滿滿再也不會圓滿了。”

韓宥的心隨著她的話被攥成了一團,他無法想象那個本來在愛裏長大的寶貝一夕之間失去所有該有多崩潰、多無助?

他低頭親祝熙語的眉心,手順著她的後背,“寶寶,滿滿,以後這個名字歸我好不好?不對,還有允兒、五叔五嬸、韓峰、青陽、韓興,以後你就是我的寶寶,我們家的滿滿,滿滿一定會像外公說的那樣圓圓滿滿。”

祝熙語哭得都抽噎了,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可是你也好辛苦,他們對你那麽壞。你爹還讓我好好陪你,但他以前都不幫你要雞蛋吃...”

韓宥神奇地聽懂了祝熙語的話,他碎掉的心又被這句話融化、拼湊,“沒關系呀,我有滿滿了,沾你的光,我以後的人生一定會圓滿。”

他故意轉移祝熙語的註意力,“心疼我的話,留在床上心疼好不好?你上次中途叫我的名字,你都不知道,我多努力才退出來。”

祝熙語推開韓宥的腦袋,“你又不正經!我才不要心疼你!”

兩人抱在一起鬧了會兒,快到上班時間時,韓宥去了隔壁托全武替他請半天假。說話間全武一直偷看韓宥下巴上明晃晃的女人牙印,等關上門,摸摸自己下巴,“玩得夠野的啊,這得操成什麽樣,才能在下巴咬一口?”

韓宥故意放慢腳步,聽清了全武的話,他面色徹底冷了下去,自己猜的果然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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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班,韓宥在熟悉的楓樹下看見了等他的祝熙語,他疾步上前,將祝熙語敞著的大衣系上,“不是讓你在家別出來嗎?今天外面這麽冷,你還不系腰帶。圍巾也不圍,手套也不帶...”

陳江和幾個同事路過,正好聽見了韓宥這一番絮叨,他拍拍旁若無人的韓宥,“小韓同志,作為過來人我必須要提醒你,你本來就比人小祝大八歲,再這麽嘮叨下去,小心以後出門被人認成叔侄!”

眾人如願看到韓宥的強顏歡笑,笑鬧著走遠了。韓宥低頭看偷笑的人,“你也這麽覺得嗎?”

祝熙語知道韓宥其實很在乎他們年齡的差距,見狀趕緊立正,行了個怪誕的禮,“報告副團,我只認可您嘮叨那句話!”

韓宥沒好氣地掰直她的手掌,低聲,“行禮不標準,晚上罰跪姿三十分鐘!”

祝熙語牽他的手,“走啦。”

夫妻倆一起去了肖明家,今日是他們的喬遷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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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家明顯有些擁擠,本就有些不夠用的房間裏還放滿了雜物,但能看出來是被人收拾過的,亂中有序。

劉美娟在墻根忙碌,這棟樓修得更早、沒有廚房,但好在肖家在一樓,比起在樓道做飯,院子裏雖然有些冷但好歹不擠、不嗆。

肖明在客廳招呼客人,雙胞胎兄弟本來在別處玩鬧,見著祝熙語立馬圍過來親親熱熱地打招呼,他們最喜歡這個每次見他們都不會認錯、還會給他們買玩具買糖的漂亮姨姨了。

劉美娟聽見自己兒子的大嗓門,酸溜溜的,“這倆小子最喜歡你。”話音未落見倆兄弟又轉身對著韓宥行禮,學著小戰士,“韓副團好!”

她又補了句,“哦,他們現在最敬佩的人還有韓副團。我這倆小子恨不得住進你們家裏給你們當孩子去!”

祝熙語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在她的示意下,韓宥不得不收下了兩個年紀超小的新兵蛋子,陪著他們在院子裏玩小木劍,祝熙語笑盈盈站在一邊看。

屋裏的人都能看見院子裏的景象,肖家的小院子被劉美娟種了一圈菜。夕陽的餘暉裏,一對璧人帶著兩個孩子在充滿煙火氣的小院裏玩鬧,任誰也說不出難聽的話。

連家屬院以刻薄聞名的老婦人也只是嘟囔了一句,“真有本事,把韓副團哄得服服帖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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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很熱鬧,擠擠攘攘坐了兩桌,劉美娟燒得菜很好吃,尤其是各種面食,祝熙語甚至有些吃撐了。晚上回去後被韓宥摟在懷裏揉肚子,祝熙語覺得癢,“不要,好癢好癢,哈哈哈哈...”

韓宥想起昨日的事,將祝熙語抱起來,“那就把下午的懲罰做了,正好消消食。”

祝熙語勾著他的腰,有些好奇,“跪姿?什麽意思?”

韓宥抱著她坐到了客廳沙發上,祝熙語在何秀兒祖孫那定的東西陸陸續續被送了過來,木制沙發上的軟墊是第一個做好的,奶黃色的靠背、栗色的坐墊,厚厚兩層,又好看又舒服。

祝熙語在他坐下來的瞬間就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但韓宥沒給她當逃兵的機會。她的膝蓋被固定在韓宥腿側,他甚至已經熟練地拆起了自己的專屬禮物。屋裏生著火,並不冷,韓宥的話消失在溫軟之間,“就這樣跪。”

他將祝熙語壓在自己的右手處,手心朝上,行動間帶出不少水/意,來回幾下祝熙語的跪姿就不成樣子。

韓宥笑著擡頭,將她提起,重新放下時祝熙語沒忍住求他,“不要了,吃好飽,脹。”

韓宥親親她的眼尾,松開雙手讓失了力氣的人自己往下坐,肌膚相貼,祝熙語直接哭出了聲。

韓宥也不好受,他埋在祝熙語耳邊用喘/息誘她放松,“滿滿,別咬了。”

“就這樣,對,自己起來,再坐回來。”...

祝熙語很快繳械,於是韓宥只能自力更生。滾燙的掌心撫上微微鼓起來的小腹,韓宥遺憾嘆氣,“滿滿果然吃得太飽了,都看不見了。”

“寶寶明早再練會兒跪姿好不好?”

“我想看我的形狀出現在這裏...”

這種時候他多是自言自語,但他依舊興致滿滿。哪裏用得上真的說話呢?她的反應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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