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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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宸回到客棧時, 天色將將入夜，潯娥安然待在房裏，她松了口氣。
平常到了晚上, 她總會犯困。可今日她在榻上翻了幾個身，都沒一絲困意。
身旁同榻的潯娥都發現了不尋常：“青宸仙君, 莫非掌門對你說了什麽難處？”
周圍無人時, 她依然尊稱仙君。只知仙君下午悄悄會見了玄洲掌門, 不知為何, 回來之後仙君卻一直心神不寧。
“不是。”青宸望著天花板。
她只是想起傍晚找雲淵時，在門外說話的那道聲音。真的很好聽, 就像夜鶯吟唱, 連她都聽得心底酥軟, 只覺享受。
那位長老聲音這般好聽, 還會與他共赴家宴。
哎呀有什麽要緊，她何至於悶悶不樂呢。
她翻身琢磨著。
自從遇到雲淵, 總冒出一些從未體會過的心情。不知從何時起, 就把他視為獨有, 不允許任何覬覦。
潯娥只道她有心事, 便安慰道：“仙君早些睡吧, 明日還要去茶齋。”
“好。”青宸側身而臥, 閉上眼睛。
因為睡得晚, 第二日，青宸是被一陣熱鬧吵醒的。
客棧臨街, 外面琴蕭悠揚，人聲鼎沸, 說話聲都能傳到房裏。潯娥正趴在窗邊探頭看著。
青宸坐起身，打著哈欠：“什麽時辰了, 怎麽這般吵？”
“看日頭應過巳時了，曦陽人正拉著仙植游街呢。”潯娥應道。
青宸翻身下榻，慵慵倚在窗邊。只見街上正行過一輛特制的馬車，車身寬敞，露天，一人站立吹簫，一人端坐撫琴，旁邊則擺著一盆絳墨色蘭花。
街旁站著不少行人，對馬車指指點點。
“絳墨簪蘭喜聽音樂，聽得滿意才會盛開。這盆養得真不錯，開了七支呢。”
“養成這樣，起碼花了三百萬靈石吧。”
“嘖嘖嘖，也不知今年城主府和青龍祠會拿出什麽花來。”
紛紛議論傳到二樓，青宸這才想起來：“聽說今日是鬥花節，萬花爭魁。想來這盆蘭花就是爭魁的選手之一了，聽音樂才開花，曦陽人的花樣還真多。”
潯娥冷冷看著樓下街景：“聽他們說，想養出上佳的仙植，非得買浮陽神木的甘露不可。但神木被城主府看管，只能在晝氏商鋪裏買，一萬靈石才得一斛。”
“這麽貴？”青宸訝然。
潯娥緊捏窗楹，憤然道：“浮陽神木被我族視為聖物，每次采露前都會虔誠敬拜。族裏規定不能多采，以免打擾神樹。而他們竟把神木圈起來賣錢！”
青宸看著那盆隨車遠去的絳墨簪蘭，發現那盆蘭花靈氣極為充盈，將來極可能會化形成妖。她不禁嘆息：“萬物有靈，它們本該長在天地之間的。”
又一輛馬車穿街而過，展示著令人驚嘆的仙植。街邊行人多起來，不時有巡邏守衛走過。青宸看了會兒，覺得沒意思，回頭坐到案邊。
案上還擺著之前在茶齋裏買的三本《曦陽花譜》。本著打發時間的心思，她隨手拿起一本翻開，卻愕然楞住。
那天她只是隨意一翻，註意到作者姓晝，沒細看名字。這會兒她才看清，著書人叫晝晴。
難道就是那位典祠長老？
序言裏只寫了著書人如何癡愛種花，並未寫明身份。青宸壓下疑惑，又往後翻看起來。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
青宸神情一振，連忙起身開門。外面正是雲淵。
他今日只穿一襲普通的月白長衫，發帶束髻，一副讀書人裝扮，更顯雅俊端方。他眼眸一彎，朝她淺淺一笑。
“你怎麽穿什麽都好看。”有潯娥在，青宸忍住了想撲上抱他的心思，將他一把拉進門裏。
潯娥回頭見來者是雲淵，連忙行禮：“見過雲掌門。”
“不必多禮。”雲淵輕輕頷首。
一見到他，其實青宸很想問，晝城主的家宴如何？他坐了多久？可又覺得問這些雞毛蒜皮之事，顯得小氣。於是她又咽下了問題。
沒想到雲淵卻拖著她的衣袖，俯身小聲說道：“昨日我只喝了兩杯茶，便回房休息了。”
青宸一楞，旋即反應過來，他是在主動告訴她。
“誰問你這些啦。”她勾起唇角，坐到案邊倒茶。
雲淵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他坐下拿出一個精致木盒。打開一看，裏面排列著光華璀璨的極品靈石。
“兩百顆極品靈石，折兩萬普通靈石。今日交定金足夠。剩下的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不夠再來找我。”他將木盒推到青宸面前。
潯娥在旁看著，確定了心中所想，原來仙君當真是找掌門借錢去了。
青宸感激地接過木盒：“我以後定會還你！”
“不著急。我平時也用不上，你拿著便是。”雲淵輕聲說道。
“那也要還，”青宸有些驚訝，“你平時用不上，還隨身帶這麽多靈石啊？”
雲淵無奈道：“剛去城裏商鋪兌換的。以前隨商隊運貨，帶著兌票去路過的城鎮便可兌換靈石。我以前攢了許多。”
潯娥聽過玄洲掌門的傳聞，他曾在商行做工，為人寡言清冷。近來接觸幾次，才發覺雲掌門比想象中更親和，既沒怪罪她在玄洲闖禍，還仗義借錢！
感動之餘，她便大膽直抒疑惑：“攢著用來娶妻嗎？”
雲淵楞住，不禁掩袖輕咳，下意識看向阿塵腰間的儲物袋。
感覺到他的目光，青宸心臟咚咚一跳，只覺木盒燙手起來。
手裏拿著他攢的靈石t，腰間放著他送的青絲……怎感覺都用在她身上了……她豈非成了他的妻子……
見他們突然都不說話，潯娥不禁忐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雲淵投來讚許目光：“無妨。”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青宸連忙收起木盒，望著潯娥告誡道，“以後再莫胡說八道了。”
潯娥當即糾正：“我都一千多歲了，在蜃妖裏都是大姑娘了，不算童子。”
“長大了更要謹言慎行。”青宸認真說道。
雲淵彎眼看著她們，她都不好意思回望過去。
“哦……”潯娥嘟囔著，忽然一個激靈，“仙君！我突然想到，您覺得茶齋主人很可疑。但醉花茶齋才經營了三百多年，蜃族被劫是千年之前的事，時間對不上呀。我們會不會懷疑錯了？”
“也有道理。”青宸陷入思索。
片刻，她一錘拳頭：“下午我一定要見齋主，就算對方不見我，我也要隔門說上幾句話才是，看看能有什麽線索。若當真懷疑錯了，我們便另尋辦法再查。”
潯娥點頭：“好！”
雲淵又道：“路上來時，我見有不少曦陽守衛，怕有認識潯娥的。下午就由我們倆去，潯娥就留在客棧吧。”
潯娥忐忑地望向青宸。
青宸想了想，點頭道：“也好，你註意安全。”
轉眼到下午，青宸和雲淵走進醉花茶齋。
潯娥依然留在客棧，躲在窗邊觀察。每有人進入茶齋，她便會留意樣貌，猜測是不是茶齋主人。
青宸坐在上次的位置，叫住招待過自己的小廝：“三日前我來求購化濁珠，約好今日來交定金，你記得嗎？”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小廝躬身笑道。
青宸托著木盒，道：“第一次在醉花茶齋做生意，我還是不甚放心。交靈石之前，我必須見摘牌人一面。對方可以不露面，但回答我幾個問題總可以吧？”
小廝面露為難。他還未來得及答，另一名小廝走到案旁，恭敬說道：“兩位客官，摘牌人請二位到雅間一敘。”
青宸訝然。今日真是奇了，摘牌人竟然主動要求見面？她心照不宣地與雲淵對視一眼，站起身來：“請帶路。”
依然是二樓廊道深處的“春風點翠”，他們來到門外。小廝輕輕敲門：“客官帶到了。”他隨即開門，躬身請他們進去。
一進門，青宸便被室內布置震驚了。
置物架上放著許多綠植，莖幹仿佛瑪瑙，綠葉竟如翠玉，花朵勝似寶石，光照之下晶瑩剔透，璀璨生輝。
“用寶石做的花嗎？”青宸靠近細看，卻發現它們散發出沁人清香，遠遠蓋住了雲淵身上的香氣。
小廝在旁笑道：“都是活的，還是煉香的上品原料。”
青宸訝然，她從沒見過這般稀奇的仙植。想到大堂裏的四季同芳，她由衷讚嘆：“茶齋裏必定有位栽培仙植的聖手。”
“客官過獎，請坐。”小廝笑著將他們引至屋內桌案旁，又繞到一扇屏風背後。
青宸這才發現，前方豎著一扇高大的錦緞屏風，上面繡著春風拂柳圖。
屏風上隱約透出一個模糊人影，坐在主座案後，看不清面容。這應該就是摘牌人了。見小廝對那人畢恭畢敬，她愈發肯定，對方就是茶齋主人。
只見小廝彎腰湊在那人身旁。對面聲音很小，只有氣聲。青宸縱然耳力敏銳，也聽不真切。
片刻，小廝從屏風背後走出來，問道：“上次姑娘過來，身旁不見有這位公子。這位公子看著面生，應是第一次來茶齋，不知與姑娘是什麽關系？”
青宸蹙起眉：“你們上次接生意，也沒說要調查客人身份吶？”
小廝又笑道：“二位畢竟是生客，摘牌人想了解清楚些，也情有可原。”
“原來如此，”青宸恍然，信口說道，“他是我夫君。上次他在城中辦事沒來，但他又不放心我和妹妹，這次非要陪我過來。”
旁邊的雲淵訝然看向她。但他迅速調整了表情，溫潤一笑，牽起青宸的手。
她手指下意識一蜷，卻被他牢牢握住，無法抽開。心臟又咚咚跳起來，青宸深吸一口氣，壓下驟亂的呼吸。
雲淵開口道：“我來是想與摘牌人商量一二。貴方要價遠超化濁珠市價三倍，念在貴方長途跋涉確實辛苦，我們願讓出一成多的利潤，不如定價改成四萬五千靈石，對你我雙方都更合理。”
小廝面色一變，忙道：“我去問問摘牌人的意思。”
青宸心下一震。他果然開口就砍去了一半！
誰成想，平時那般高潔出塵的雲掌門，竟然紆尊降貴坐在這幫她砍價，而且一聽就經驗老道。
屏風背後，摘牌人又與小廝說了半晌。
青宸有些忐忑，不知他們是否答應。她望向雲淵，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投來篤定的目光。就算在等待時，他也一直牽著她的手不放開。
果然，片刻後，小廝走出來說道：“摘牌人的意思是，八萬，不能再少。”
雲淵淡然應道：“五萬，不接就算了。”
小廝一副難辦的表情，又道：“客官莫要太狠。七萬五，真的不能再讓了，已經沒有利潤了。”
“五萬五。能賺多少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必裝模作樣。”雲淵依舊淡然。
小廝糾結半晌，比出一個手勢：“我說個摘牌人給的實價吧！咱就不必再拉扯了！六萬！”
“好，成交。付定金吧。”雲淵幹脆利落地應道。
青宸驚訝挑眉。趁小廝進屏風回話，她對他附耳說道：“怎麽這次你就同意了？”
雲淵以手掩嘴，亦對她耳語道：“方才摘牌人必然對他說了一個底價，應該就是六萬，再講也沒用了。”
青宸不禁佩服起他的洞察力。她彎起眼眸，讚許道：“夫君真是厲害。”
雲淵呼吸一滯。
他轉眸望著她，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揉捏：“你滿意就好。”
“咳！”不知何時，小廝已經走出屏風，咳嗽著提醒一聲。
他們頓時擡頭。只見小廝遞上兩份契約，上面寫著交易內容，落款處已有摘牌人的印章。
青宸拿過細看，見印章圖案是一個游字，並帶著一朵花。
她心下一震，這圖案，與羅衣鎮祁家商行的契約上的印章，也太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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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同榻的潯娥都發現了不尋常：“青宸仙君, 莫非掌門對你說了什麽難處？”
周圍無人時, 她依然尊稱仙君。只知仙君下午悄悄會見了玄洲掌門, 不知為何, 回來之後仙君卻一直心神不寧。
“不是。”青宸望著天花板。
她只是想起傍晚找雲淵時，在門外說話的那道聲音。真的很好聽, 就像夜鶯吟唱, 連她都聽得心底酥軟, 只覺享受。
那位長老聲音這般好聽, 還會與他共赴家宴。
哎呀有什麽要緊，她何至於悶悶不樂呢。
她翻身琢磨著。
自從遇到雲淵, 總冒出一些從未體會過的心情。不知從何時起, 就把他視為獨有, 不允許任何覬覦。
潯娥只道她有心事, 便安慰道：“仙君早些睡吧, 明日還要去茶齋。”
“好。”青宸側身而臥, 閉上眼睛。
因為睡得晚, 第二日，青宸是被一陣熱鬧吵醒的。
客棧臨街, 外面琴蕭悠揚，人聲鼎沸, 說話聲都能傳到房裏。潯娥正趴在窗邊探頭看著。
青宸坐起身，打著哈欠：“什麽時辰了, 怎麽這般吵？”
“看日頭應過巳時了，曦陽人正拉著仙植游街呢。”潯娥應道。
青宸翻身下榻，慵慵倚在窗邊。只見街上正行過一輛特制的馬車，車身寬敞，露天，一人站立吹簫，一人端坐撫琴，旁邊則擺著一盆絳墨色蘭花。
街旁站著不少行人，對馬車指指點點。
“絳墨簪蘭喜聽音樂，聽得滿意才會盛開。這盆養得真不錯，開了七支呢。”
“養成這樣，起碼花了三百萬靈石吧。”
“嘖嘖嘖，也不知今年城主府和青龍祠會拿出什麽花來。”
紛紛議論傳到二樓，青宸這才想起來：“聽說今日是鬥花節，萬花爭魁。想來這盆蘭花就是爭魁的選手之一了，聽音樂才開花，曦陽人的花樣還真多。”
潯娥冷冷看著樓下街景：“聽他們說，想養出上佳的仙植，非得買浮陽神木的甘露不可。但神木被城主府看管，只能在晝氏商鋪裏買，一萬靈石才得一斛。”
“這麽貴？”青宸訝然。
潯娥緊捏窗楹，憤然道：“浮陽神木被我族視為聖物，每次采露前都會虔誠敬拜。族裏規定不能多采，以免打擾神樹。而他們竟把神木圈起來賣錢！”
青宸看著那盆隨車遠去的絳墨簪蘭，發現那盆蘭花靈氣極為充盈，將來極可能會化形成妖。她不禁嘆息：“萬物有靈，它們本該長在天地之間的。”
又一輛馬車穿街而過，展示著令人驚嘆的仙植。街邊行人多起來，不時有巡邏守衛走過。青宸看了會兒，覺得沒意思，回頭坐到案邊。
案上還擺著之前在茶齋裏買的三本《曦陽花譜》。本著打發時間的心思，她隨手拿起一本翻開，卻愕然楞住。
那天她只是隨意一翻，註意到作者姓晝，沒細看名字。這會兒她才看清，著書人叫晝晴。
難道就是那位典祠長老？
序言裏只寫了著書人如何癡愛種花，並未寫明身份。青宸壓下疑惑，又往後翻看起來。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
青宸神情一振，連忙起身開門。外面正是雲淵。
他今日只穿一襲普通的月白長衫，發帶束髻，一副讀書人裝扮，更顯雅俊端方。他眼眸一彎，朝她淺淺一笑。
“你怎麽穿什麽都好看。”有潯娥在，青宸忍住了想撲上抱他的心思，將他一把拉進門裏。
潯娥回頭見來者是雲淵，連忙行禮：“見過雲掌門。”
“不必多禮。”雲淵輕輕頷首。
一見到他，其實青宸很想問，晝城主的家宴如何？他坐了多久？可又覺得問這些雞毛蒜皮之事，顯得小氣。於是她又咽下了問題。
沒想到雲淵卻拖著她的衣袖，俯身小聲說道：“昨日我只喝了兩杯茶，便回房休息了。”
青宸一楞，旋即反應過來，他是在主動告訴她。
“誰問你這些啦。”她勾起唇角，坐到案邊倒茶。
雲淵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他坐下拿出一個精致木盒。打開一看，裏面排列著光華璀璨的極品靈石。
“兩百顆極品靈石，折兩萬普通靈石。今日交定金足夠。剩下的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不夠再來找我。”他將木盒推到青宸面前。
潯娥在旁看著，確定了心中所想，原來仙君當真是找掌門借錢去了。
青宸感激地接過木盒：“我以後定會還你！”
“不著急。我平時也用不上，你拿著便是。”雲淵輕聲說道。
“那也要還，”青宸有些驚訝，“你平時用不上，還隨身帶這麽多靈石啊？”
雲淵無奈道：“剛去城裏商鋪兌換的。以前隨商隊運貨，帶著兌票去路過的城鎮便可兌換靈石。我以前攢了許多。”
潯娥聽過玄洲掌門的傳聞，他曾在商行做工，為人寡言清冷。近來接觸幾次，才發覺雲掌門比想象中更親和，既沒怪罪她在玄洲闖禍，還仗義借錢！
感動之餘，她便大膽直抒疑惑：“攢著用來娶妻嗎？”
雲淵楞住，不禁掩袖輕咳，下意識看向阿塵腰間的儲物袋。
感覺到他的目光，青宸心臟咚咚一跳，只覺木盒燙手起來。
手裏拿著他攢的靈石t，腰間放著他送的青絲……怎感覺都用在她身上了……她豈非成了他的妻子……
見他們突然都不說話，潯娥不禁忐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雲淵投來讚許目光：“無妨。”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青宸連忙收起木盒，望著潯娥告誡道，“以後再莫胡說八道了。”
潯娥當即糾正：“我都一千多歲了，在蜃妖裏都是大姑娘了，不算童子。”
“長大了更要謹言慎行。”青宸認真說道。
雲淵彎眼看著她們，她都不好意思回望過去。
“哦……”潯娥嘟囔著，忽然一個激靈，“仙君！我突然想到，您覺得茶齋主人很可疑。但醉花茶齋才經營了三百多年，蜃族被劫是千年之前的事，時間對不上呀。我們會不會懷疑錯了？”
“也有道理。”青宸陷入思索。
片刻，她一錘拳頭：“下午我一定要見齋主，就算對方不見我，我也要隔門說上幾句話才是，看看能有什麽線索。若當真懷疑錯了，我們便另尋辦法再查。”
潯娥點頭：“好！”
雲淵又道：“路上來時，我見有不少曦陽守衛，怕有認識潯娥的。下午就由我們倆去，潯娥就留在客棧吧。”
潯娥忐忑地望向青宸。
青宸想了想，點頭道：“也好，你註意安全。”
轉眼到下午，青宸和雲淵走進醉花茶齋。
潯娥依然留在客棧，躲在窗邊觀察。每有人進入茶齋，她便會留意樣貌，猜測是不是茶齋主人。
青宸坐在上次的位置，叫住招待過自己的小廝：“三日前我來求購化濁珠，約好今日來交定金，你記得嗎？”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小廝躬身笑道。
青宸托著木盒，道：“第一次在醉花茶齋做生意，我還是不甚放心。交靈石之前，我必須見摘牌人一面。對方可以不露面，但回答我幾個問題總可以吧？”
小廝面露為難。他還未來得及答，另一名小廝走到案旁，恭敬說道：“兩位客官，摘牌人請二位到雅間一敘。”
青宸訝然。今日真是奇了，摘牌人竟然主動要求見面？她心照不宣地與雲淵對視一眼，站起身來：“請帶路。”
依然是二樓廊道深處的“春風點翠”，他們來到門外。小廝輕輕敲門：“客官帶到了。”他隨即開門，躬身請他們進去。
一進門，青宸便被室內布置震驚了。
置物架上放著許多綠植，莖幹仿佛瑪瑙，綠葉竟如翠玉，花朵勝似寶石，光照之下晶瑩剔透，璀璨生輝。
“用寶石做的花嗎？”青宸靠近細看，卻發現它們散發出沁人清香，遠遠蓋住了雲淵身上的香氣。
小廝在旁笑道：“都是活的，還是煉香的上品原料。”
青宸訝然，她從沒見過這般稀奇的仙植。想到大堂裏的四季同芳，她由衷讚嘆：“茶齋裏必定有位栽培仙植的聖手。”
“客官過獎，請坐。”小廝笑著將他們引至屋內桌案旁，又繞到一扇屏風背後。
青宸這才發現，前方豎著一扇高大的錦緞屏風，上面繡著春風拂柳圖。
屏風上隱約透出一個模糊人影，坐在主座案後，看不清面容。這應該就是摘牌人了。見小廝對那人畢恭畢敬，她愈發肯定，對方就是茶齋主人。
只見小廝彎腰湊在那人身旁。對面聲音很小，只有氣聲。青宸縱然耳力敏銳，也聽不真切。
片刻，小廝從屏風背後走出來，問道：“上次姑娘過來，身旁不見有這位公子。這位公子看著面生，應是第一次來茶齋，不知與姑娘是什麽關系？”
青宸蹙起眉：“你們上次接生意，也沒說要調查客人身份吶？”
小廝又笑道：“二位畢竟是生客，摘牌人想了解清楚些，也情有可原。”
“原來如此，”青宸恍然，信口說道，“他是我夫君。上次他在城中辦事沒來，但他又不放心我和妹妹，這次非要陪我過來。”
旁邊的雲淵訝然看向她。但他迅速調整了表情，溫潤一笑，牽起青宸的手。
她手指下意識一蜷，卻被他牢牢握住，無法抽開。心臟又咚咚跳起來，青宸深吸一口氣，壓下驟亂的呼吸。
雲淵開口道：“我來是想與摘牌人商量一二。貴方要價遠超化濁珠市價三倍，念在貴方長途跋涉確實辛苦，我們願讓出一成多的利潤，不如定價改成四萬五千靈石，對你我雙方都更合理。”
小廝面色一變，忙道：“我去問問摘牌人的意思。”
青宸心下一震。他果然開口就砍去了一半！
誰成想，平時那般高潔出塵的雲掌門，竟然紆尊降貴坐在這幫她砍價，而且一聽就經驗老道。
屏風背後，摘牌人又與小廝說了半晌。
青宸有些忐忑，不知他們是否答應。她望向雲淵，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投來篤定的目光。就算在等待時，他也一直牽著她的手不放開。
果然，片刻後，小廝走出來說道：“摘牌人的意思是，八萬，不能再少。”
雲淵淡然應道：“五萬，不接就算了。”
小廝一副難辦的表情，又道：“客官莫要太狠。七萬五，真的不能再讓了，已經沒有利潤了。”
“五萬五。能賺多少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必裝模作樣。”雲淵依舊淡然。
小廝糾結半晌，比出一個手勢：“我說個摘牌人給的實價吧！咱就不必再拉扯了！六萬！”
“好，成交。付定金吧。”雲淵幹脆利落地應道。
青宸驚訝挑眉。趁小廝進屏風回話，她對他附耳說道：“怎麽這次你就同意了？”
雲淵以手掩嘴，亦對她耳語道：“方才摘牌人必然對他說了一個底價，應該就是六萬，再講也沒用了。”
青宸不禁佩服起他的洞察力。她彎起眼眸，讚許道：“夫君真是厲害。”
雲淵呼吸一滯。
他轉眸望著她，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揉捏：“你滿意就好。”
“咳！”不知何時，小廝已經走出屏風，咳嗽著提醒一聲。
他們頓時擡頭。只見小廝遞上兩份契約，上面寫著交易內容，落款處已有摘牌人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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