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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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
晝玉的傷很重。
先是在睡夢中, 心臟被一刀捅穿。疼醒後旋即進入蜃景，又被接連捅刀。他拼力破除蜃景後昏死過去。當晚，全身的血就幾乎流走了一半。眼下活著, 全靠晝城主輸送的真氣，還有船上的珍稀靈藥吊著一口氣。
趙長老在玄洲掌管濟仁苑, 常救治受傷弟子, 也對晝玉的傷勢深感頭疼。在回城拿到九香回轉丹之前, 他建議每隔半日, 就由晝城主、雲掌門和他輪流給晝玉傳送真氣，以續性命。
等雲淵忙完回房, 已然入夜。
他穿過外間, 繞過屏風, 見潯娥正縮在墻角睡覺。一旁的阿塵也在靠著墻壁打盹。她聽到腳步聲驚醒過來。一見到他, 她眼眸一亮，起身飛撲進他懷裏。
雲淵一把接住她, 微微一楞：“怎麽了？”
“想見你。”青宸聲音發悶。
這一整日, 房間無人打擾。
她們t聊了許久, 但是因為一夜未睡, 潯娥本就受傷虛弱, 後來便早早睡了過去。青宸為保持警覺, 強撐在半睡半醒之間, 直到現在。
她也很困，但思緒卻一直翻江倒海, 難以安心。
雲淵怎會是犼魔呢……
一定又是個巧合。就憑兩條生拉硬扯的相似點，就懷疑上他, 也是太多心了……
犼魔可是龍族死敵。
他若是犼魔，定會深恨龍族, 又怎會通過溟海玉龍玦的青龍之息認可，當上玄洲掌門呢？
等等！
青宸忽然一個激靈。
她想起來，之前在鷹城水患讞決大會上，她悄然進入溟海玉龍玦裏的神境，還詢問先祖青龍的一息神魂，雲淵是否受到了認可，她好抓住他的把柄。
當時先祖就告訴她，雲淵不喜歡青龍，只是衛老掌門仙逝前，再沒更合適的人選，先祖才幫忙選擇了雲淵。
他不喜歡青龍？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東溟海邊的族群，無一例外都對青龍畢恭畢敬。
他竟然不喜歡青龍！
先祖從不會看錯人心。
雲淵為何不喜歡龍族呢……除非……
想到這，青宸背後冷汗漣漣。
她只想消除雲淵的嫌疑，怎麽越分析，他的嫌疑越大了！
不不不，這些疑點都很牽強。
在沒親眼見到他的原身之前，不，沒聽他親口承認之前，她都不能直接認定他是犼魔。
窗外日光逐漸暗沈，蔚藍大海化作無垠的黑暗。
她眼前浮現出雲淵的俊逸面容。
他面對危機時的沈著冷靜，對弟子不似作假的關心，分析情勢時的理智，對她無法無天的一再包容，欣賞她時的淺淺笑意……
他沒理由是犼魔啊。
他這麽好，怎會是在東溟海殺戮生靈，血債累累的犼魔呢。
越往下想，青宸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難受得喘不過氣。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腳步聲，她驟然警醒。雲淵繞過屏風，出現在眼前。青宸再也忍不住，起身撲進他懷裏。
此時此刻，只想告訴他，想見他。
雲淵心底兀地一軟。
他一路回房，本也心情覆雜。想到要面對她，心中便糾結不已。
若她繼續調查，查出桂川騙局也有他參與，會如何反應？
該不該阻止她繼續調查下去？
若她不肯放棄呢？
如果換成別人，他會毫不猶豫地除掉這個隱患。
但換做是她……他不願再想下去。
然而，回到房間一見面，她撲來給他如此熾烈的擁抱，他驚訝之餘，心腔只剩悸動。
“我才出去不到一天，怎會如此想我？”雲淵壓低嗓音，壓不住話裏的輕快。
“嗯。”青宸攥緊他頸後衣衫，抱得更加用力了。
她手勁這般大，箍得雲淵幾乎透不過氣。他不惱反笑：“我快動不了了。”
青宸一楞，準備放開手，卻被他箍緊腰身，重新跌進他懷裏。
“呀……”她訝然驚呼，趕緊回頭。見潯娥沒被吵醒，她松了口氣，惱道：“作甚？”
“再抱一會。”雲淵俯首在她鬢邊懇求。
他說得可憐，青宸心腔一軟，只好依他。
雲淵貪婪註視著她，輕輕撫過她的鬢發，仿佛在觸碰不敢褻瀆的珍寶。
懷中人，是魂牽夢縈的她。
於黑暗處獨行至今，唯一想珍惜的她。
再不用悄悄接近，偷來她的溫存，可以正大光明抱她。
她根本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所袒露的每句表白，都在撩撥他緊繃的弦。他忍耐了那麽久，弦早就要斷了。
雲淵忽然將她打橫抱起。青宸咽下驚呼，慌忙攬住他脖頸。
他三步並作兩步，將她放在榻上，俯身壓下。
“等等，”青宸忙擡手擋他，“潯娥還在旁邊。”
“她在睡覺。”雲淵移開她的手，俯身吻住她的唇，將她的輕聲嗚咽盡數咬住。
青宸瞬間緊繃足背。
“雲淵……雲淵……”她不敢大聲，微小聲音被他咬得支離破碎，夾雜的驚呼讓他吻得更加沈溺。
鋪天蓋地的香氣，像柔軟光滑的絲綢，將青宸全身重重包裹。
她陷入了香氣的海洋，被浪花拋得上上下下，只好身不由己地抓緊眼前人。這樣一來，卻被他掠奪得更加喘不過氣。
“身為玄洲掌門……怎能如此放肆……還有旁人在就……”她抓住機會斷續說著，卻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雲淵在她耳旁輕語：“我早就給你機會反悔，讓你清醒時好好思量。是你再三說喜歡我，想念我。我被你撩撥至此，你卻嫌我放肆。現在後悔，做不得數了。”
說著，他觸碰著她的臉頰，摸到喬裝面具的邊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雲淵便將她面具飛快掀了去。
“餵……”露出真容的青宸惱得瞪他。
雲淵卻彎了眼眸，重新俯身噙住她的唇。
太過分了！
她還沒來得及慍惱，又被全數堵了回去。他只是親吻，就像要把她拆骨入腹地吃了似的。她不滿地推他，手卻被重新按回榻上。
青宸頓時有些後悔。
還以為玄洲掌門像那幾百條門規一樣，被規訓得無比死板。前幾次表白，除了是找理由搪塞，當時見他耳根通紅，還存了故意逗他的心思。
誰知，卻逗出了他的本性。
既有妖獸的肆無忌憚，又有魏翁的詭辯心機，弄得她節節敗退。
很快，她僅剩的慍惱也被他的攻勢化為烏有。
縈繞四周的淡香逐漸濃郁。
青宸的腦海開始模糊。
她想，若當真不喜歡，趁現在還留有幾許清明，就該推開他。她的修為定然比他強。
可她應當是喜歡的……所以才被他吻得失去力氣……
屋內沒有燃燭，漆黑一片。
兩人擁吻，呼吸交纏，都忘了各自所思所慮。
還忘了屋裏還有一個妖族。
更忘了，雲淵動情時香氣變濃，而這香氣對妖獸有著難以抵擋的誘惑力。
逃命途中，本就睡不安穩。潯娥迷糊醒來，忽然聞到一陣極好聞的香氣。
怎麽回事？
她朦朦朧朧睜開眼，動了動鼻頭。香氣沁人心脾，從鼻尖直鉆腦海深處，教她腦子變得更加迷糊了。
她明明記得，方才和阿塵仙君聊到睡著，可現在旁邊空無一人，仙君去哪了？
屋裏怎麽黑乎乎的，她又是在哪？
潯娥摸著墻角站起身，輕聲喚道：“仙君？”
沒有回應。
香氣繼續吞噬神識，她邁開腳步走入黑暗。眼下，她只想循香找到來源，將那香噴噴的東西一口吞下。
她只能在黑暗中模糊視物，離開墻壁，她伸手四處摸索。黑暗似乎沒有盡頭，潯娥不由得害怕起來，再次喚道：“仙君？”
臥榻上，雲淵聞聲身形一僵，立時清醒。
香氣包裹中，青宸仍在竭力維持最後一絲清明。聽到第一聲“仙君”時，她只覺模模糊糊，仿佛遠在天邊，便沒當回事。
很快又是一聲“仙君”，聲音大了許多，青宸驟然聽出是潯娥。
哎呀！她渾身仿佛過電一般，從溫柔鄉裏驚醒，推開了他。
雲淵原本沈溺在她的縱容裏，仿佛飄在雲天之上。此刻被驟然中斷，他不上不下地懸在半空，腹中著實難受。他只好一聲嘆息，坐回榻邊，閉眸自行調息。
香氣一遠，青宸的腦海也清醒了許多，臉頰登時燙如火燒。
屋裏還有潯娥呢！
都怪他！
好在黑暗掩住了羞愧，她起身坐在榻上，見自己和雲淵都衣衫不整，鬢發也松散零碎，實在難以見人。她只好匆匆整理衣襟，撫著心口放緩呼吸。
潯娥喚了兩聲“仙君”，遲遲沒等來回應。她的神魂愈發被香氣牽引，下意識朝臥榻摸來。
暗沈模糊的視野裏，只覺香氣來源處有團身影，是那般誘人。她忍不住湊上前去。
青宸揉著額角，終於冷靜下來。當她擡頭，正好看見潯娥站在榻邊，微張檀口，欲朝雲淵頸邊咬去！
不是吧！
她飛身下榻，擡手推開潯娥！
雲淵聽到身旁風聲，睜開眼，看見潯娥在身旁，狠狠一口咬住阿塵的手背！他驚訝得睜大眼。
青宸吃痛蹙眉，又不能大聲驚呼，以免吵醒其他房間的曦陽人。她只得拉住迷糊的潯娥走向外間，回頭瞪向雲淵，用嘴型說道：都！怪！你！不準過來！
氣死她了。
雲淵噎住。理虧在他，只好無奈起身去開窗戶，讓海風吹入房間，吹散蠱惑眾生的香氣。
青宸帶潯娥來到外間。
隔著屏風，她回頭見雲淵看不見，趕緊施法變出一塊方巾，憑空變出一捧涼水潤濕方巾，蓋在潯娥臉上一通亂揉。
潯娥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借著窗外月色的微光，她驟然看見眼前面容陌生的女子，還以為是曦陽人，驚得立刻擡手，準備施法。
青宸t意識到被誤解了，立馬按住潯娥的手，低聲喚道：“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潯娥楞住，遲疑問道：“阿塵仙君？”
青宸點頭：“是我。”
潯娥大大松了口氣。
她們倚在窗邊。月光如水，灑在青宸的側臉上，映出一張比月光更明媚的面容。她的青黑漆瞳閃耀著點點微光，仿佛璀璨星辰。
潯娥看怔了神：“這才是您的真容嗎？”
青宸點頭：“以前為免被過去的仇家認出來，才易容進入玄洲。不過這趟出來，船上曦陽人都認識我，知道我眼下應該在定瀾閣地牢。免得被他們認出來，我便用真容去曦陽城好了。”
潯娥懵懂點頭。
此時清醒過來，她想起方才迷糊時的所為，不禁臉頰發燒，羞得想鉆進衣櫃裏去。
潯娥捂住臉，羞怯說道：“仙君，我剛才不知怎麽了，忽然失了心智想咬雲掌門……”
記得最後，是阿塵仙君從榻上出來，及時攔住了自己。她連忙牽起仙君的手，見手背赫然一個深深的牙印，更加無地自容起來，“害仙君受了傷……我真是……”
“小事，無妨。”青宸淡淡笑了笑，抽回手。她知道潯娥修為低微，面對雲淵這身香氣，更是難以自持，並不是她的錯。
“那……方才仙君和掌門都在榻上……在做什麽呢……”潯娥怯怯問道。
青宸笑意僵住，心裏卻驟然炸開。
他們能在榻上做什麽……
但她能說實話嗎！
潯娥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
啊啊啊啊！
東溟聖殿，玄洲仙宗，眾生敬仰，天下表率！
但聖殿龍使和玄洲掌門竟如此荒唐，趁屋裏他人睡著之際，因私欲而枉顧儀範，在榻上忘我親熱……
說出來，東溟聖殿和玄洲仙宗就要顏面掃地了！
“我與雲掌門……”青宸急忙正色解釋，“正在商討如何在曦陽城調查。”
潯娥訝然：“這麽晚了，二位還在榻上商議，我卻早早睡著了，真是慚愧。”
“不要緊。”青宸溫和安慰著，心底卻尷尬得只想奪門狂奔。
啊啊啊啊！都怪他！
“咳，”青宸咳嗽一聲，“掌門，您說呢？”
方才她倆這番話，他在裏面定然都聽到了！
呵。
“無妨。”屏風背後，響起雲淵溫潤沈靜的聲音。
“多謝掌門為小女操心。”潯娥連忙朝後伏拜一禮。
“不必多禮。”雲淵踱步走出屏風。此刻他已整理好峨冠博帶，夜風輕拂下，廣袖翩飛，當真是玉面郎君，一派道骨仙風。
青宸很是無語。
別人面前，他倒裝得冷淡清高。
誰都不知道，原來萬人敬仰的玄洲掌門，私下有多無賴。
雲淵走到她們面前，垂眸望向阿塵，忙又移開目光：“你們去裏面榻上休息，我到外面。”
潯娥遲疑地望向阿塵仙君，不敢答話。
“既是掌門好意，那便恭敬不如從命。”青宸應道。
潯娥連忙伏拜謝禮。
青宸將潯娥拉起來，推她往裏走去。經過雲淵身邊時，她憤憤瞪他一眼。
雲淵無奈回望。
青宸咬住唇，暗中伸進他的衣袖，重重一撓他的手背，權作把方才被咬受的痛，都一並還給他。
誰叫都怪他呢。
雲淵眉間微蹙，無聲忍住痛楚，又迅速捉住她的手，用眼神懇求她原諒。
青宸轉頭抽手，卻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倆錯身而過，眨眼間做完這些小動作，走在前面的潯娥毫無察覺。
青宸走入裏間，見兩側窗扇大開，夜裏海風穿堂而過，將屋裏香氣吹散得幹幹凈凈，這才松了口氣。
潯娥尚不好意思睡到臥榻上。青宸一邊安慰著，一邊將她按下，與她並臥。很快，疲累的潯娥再次進入夢鄉，呼吸均勻起來。
青宸側過身子，怔怔看著屏風，卻睡不著。
她聽力敏銳，聽到屏風外面，他的呼吸平緩，卻也沒睡著。
許久，那邊傳來雲淵的輕聲詢問：“阿塵，你可生氣了？”
青宸沒回答。
又過許久。
“若你生氣了，我任你發落，莫不理我。”雲淵的聲音愈發小心翼翼。
青宸這才說道：“以後不經我準許，你再不許這樣了。”
“好。”雲淵當即應下，聽她話中沒有慍惱，才松了口氣。
“不想理你了。”青宸閉上眼。
屏風那邊果然再無聲音。
可是，一閉眼，方才與他擁吻的情形又浮現在眼前，教她臉頰不住發燙，心臟也仿佛鉆進了一條亂蹦的小魚。
活到現在，她還從未與哪個男子如此親近過。
反正，今夜她決計不會去屏風那邊找他的。
以後也不會！
再以後……
帶他回聖殿，二姐見她竟把玄洲掌門帶了回去，是否會嚇一大跳？
他絕不要是犼魔才好。
打住打住，怎麽又想到掃興的事情上了……
算了，這些事也太長遠了些。
如此，青宸胡亂想著，不知何時也沈沈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等她們倆醒來，雲淵已經不在房裏。
海上航行枯燥無味，白天雲淵常常不在。青宸心裏掛念石睿的事，晚上等他回來，便問起石睿。雲淵總說他會處理，讓她放心。
他出門後，青宸和潯娥只能待在房裏，除了為她療傷，便是聊天解悶。
之前潯娥聊起童年所住的蜃族村莊，過去她從沒向旁人說起過，一聊便是滔滔不絕。最近幾日，潯娥見青宸面露擔憂，便問起她口中提起的石睿，到底是怎麽回事。
青宸左右無事，便跟潯娥講起石睿，雖然身為長老，卻是如何假公濟私，貪慕虛榮。後來又是如何在羅衣鎮屠殺鯉妖，後來將他抓回玄洲。本來，他被讞決處置廢除筋脈，逐出玄洲，卻被人悄悄送走。所以她才會跟蹤出來，這才撞見了潯娥刺殺。
誰知，潯娥聽完後，卻是久久不語。
半晌，她又問道：“石睿殺了湖裏那麽多鯉妖，就因為他是玄洲長老，就算找到了證據，他也可以不用償命，依然逍遙法外嗎？”
青宸心底咯噔一響，望向潯娥認真說道：“不，我和雲掌門現在正竭力把他推上無盡崖，以期正法。”
“可是，連您和掌門盡了力，他還是被人救走了。”潯娥眼中閃過憤恨不平，喃喃問道，“換作曦陽城主，定瀾閣長老，就算找到他們手染鮮血的證據，也當真能讓他們伏法嗎？”
“能，”青宸無比篤定，“無論是誰，就算是東溟龍族，有罪也要伏法，相信我。”
潯娥目露悵然，沒再說話。
自那之後，潯娥便開始顯得心事重重起來，話也少了許多。
青宸看出她的憂思，便一再寬慰她。
誰知，潯娥的憂慮似乎越來越重。三日後的夜裏，她早早上榻睡去，一句話都不說。
青宸有些擔心，連喚了幾聲，潯娥還是沒有應答。
她只好嘆了口氣，在一旁躺下來。
周圍安靜下來，青宸忽然覺得不對勁！
身旁的潯娥睡著後，總是呼吸均勻，而今日身旁的潯娥，並無一絲一毫呼吸聲！
青宸猛然警醒，起身仔細端詳身旁的小姑娘，見她全身一動不動，渾然像是個死物！
不對勁！
她擡手揮出，隨著掌風襲去，潯娥的身影頃刻煙消雲散，榻上分明空無一人！
青宸愕然驚覺，是蜃景！
她連忙下榻環顧，房間就這麽大，兩丈見方，裏間沒人！
她又繞過屏風奔到外間，今夜直到現在，雲淵也沒回來，外面也沒人！
潯娥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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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玉的傷很重。
先是在睡夢中, 心臟被一刀捅穿。疼醒後旋即進入蜃景，又被接連捅刀。他拼力破除蜃景後昏死過去。當晚，全身的血就幾乎流走了一半。眼下活著, 全靠晝城主輸送的真氣，還有船上的珍稀靈藥吊著一口氣。
趙長老在玄洲掌管濟仁苑, 常救治受傷弟子, 也對晝玉的傷勢深感頭疼。在回城拿到九香回轉丹之前, 他建議每隔半日, 就由晝城主、雲掌門和他輪流給晝玉傳送真氣，以續性命。
等雲淵忙完回房, 已然入夜。
他穿過外間, 繞過屏風, 見潯娥正縮在墻角睡覺。一旁的阿塵也在靠著墻壁打盹。她聽到腳步聲驚醒過來。一見到他, 她眼眸一亮，起身飛撲進他懷裏。
雲淵一把接住她, 微微一楞：“怎麽了？”
“想見你。”青宸聲音發悶。
這一整日, 房間無人打擾。
她們t聊了許久, 但是因為一夜未睡, 潯娥本就受傷虛弱, 後來便早早睡了過去。青宸為保持警覺, 強撐在半睡半醒之間, 直到現在。
她也很困，但思緒卻一直翻江倒海, 難以安心。
雲淵怎會是犼魔呢……
一定又是個巧合。就憑兩條生拉硬扯的相似點，就懷疑上他, 也是太多心了……
犼魔可是龍族死敵。
他若是犼魔，定會深恨龍族, 又怎會通過溟海玉龍玦的青龍之息認可，當上玄洲掌門呢？
等等！
青宸忽然一個激靈。
她想起來，之前在鷹城水患讞決大會上，她悄然進入溟海玉龍玦裏的神境，還詢問先祖青龍的一息神魂，雲淵是否受到了認可，她好抓住他的把柄。
當時先祖就告訴她，雲淵不喜歡青龍，只是衛老掌門仙逝前，再沒更合適的人選，先祖才幫忙選擇了雲淵。
他不喜歡青龍？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東溟海邊的族群，無一例外都對青龍畢恭畢敬。
他竟然不喜歡青龍！
先祖從不會看錯人心。
雲淵為何不喜歡龍族呢……除非……
想到這，青宸背後冷汗漣漣。
她只想消除雲淵的嫌疑，怎麽越分析，他的嫌疑越大了！
不不不，這些疑點都很牽強。
在沒親眼見到他的原身之前，不，沒聽他親口承認之前，她都不能直接認定他是犼魔。
窗外日光逐漸暗沈，蔚藍大海化作無垠的黑暗。
她眼前浮現出雲淵的俊逸面容。
他面對危機時的沈著冷靜，對弟子不似作假的關心，分析情勢時的理智，對她無法無天的一再包容，欣賞她時的淺淺笑意……
他沒理由是犼魔啊。
他這麽好，怎會是在東溟海殺戮生靈，血債累累的犼魔呢。
越往下想，青宸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難受得喘不過氣。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腳步聲，她驟然警醒。雲淵繞過屏風，出現在眼前。青宸再也忍不住，起身撲進他懷裏。
此時此刻，只想告訴他，想見他。
雲淵心底兀地一軟。
他一路回房，本也心情覆雜。想到要面對她，心中便糾結不已。
若她繼續調查，查出桂川騙局也有他參與，會如何反應？
該不該阻止她繼續調查下去？
若她不肯放棄呢？
如果換成別人，他會毫不猶豫地除掉這個隱患。
但換做是她……他不願再想下去。
然而，回到房間一見面，她撲來給他如此熾烈的擁抱，他驚訝之餘，心腔只剩悸動。
“我才出去不到一天，怎會如此想我？”雲淵壓低嗓音，壓不住話裏的輕快。
“嗯。”青宸攥緊他頸後衣衫，抱得更加用力了。
她手勁這般大，箍得雲淵幾乎透不過氣。他不惱反笑：“我快動不了了。”
青宸一楞，準備放開手，卻被他箍緊腰身，重新跌進他懷裏。
“呀……”她訝然驚呼，趕緊回頭。見潯娥沒被吵醒，她松了口氣，惱道：“作甚？”
“再抱一會。”雲淵俯首在她鬢邊懇求。
他說得可憐，青宸心腔一軟，只好依他。
雲淵貪婪註視著她，輕輕撫過她的鬢發，仿佛在觸碰不敢褻瀆的珍寶。
懷中人，是魂牽夢縈的她。
於黑暗處獨行至今，唯一想珍惜的她。
再不用悄悄接近，偷來她的溫存，可以正大光明抱她。
她根本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所袒露的每句表白，都在撩撥他緊繃的弦。他忍耐了那麽久，弦早就要斷了。
雲淵忽然將她打橫抱起。青宸咽下驚呼，慌忙攬住他脖頸。
他三步並作兩步，將她放在榻上，俯身壓下。
“等等，”青宸忙擡手擋他，“潯娥還在旁邊。”
“她在睡覺。”雲淵移開她的手，俯身吻住她的唇，將她的輕聲嗚咽盡數咬住。
青宸瞬間緊繃足背。
“雲淵……雲淵……”她不敢大聲，微小聲音被他咬得支離破碎，夾雜的驚呼讓他吻得更加沈溺。
鋪天蓋地的香氣，像柔軟光滑的絲綢，將青宸全身重重包裹。
她陷入了香氣的海洋，被浪花拋得上上下下，只好身不由己地抓緊眼前人。這樣一來，卻被他掠奪得更加喘不過氣。
“身為玄洲掌門……怎能如此放肆……還有旁人在就……”她抓住機會斷續說著，卻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雲淵在她耳旁輕語：“我早就給你機會反悔，讓你清醒時好好思量。是你再三說喜歡我，想念我。我被你撩撥至此，你卻嫌我放肆。現在後悔，做不得數了。”
說著，他觸碰著她的臉頰，摸到喬裝面具的邊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雲淵便將她面具飛快掀了去。
“餵……”露出真容的青宸惱得瞪他。
雲淵卻彎了眼眸，重新俯身噙住她的唇。
太過分了！
她還沒來得及慍惱，又被全數堵了回去。他只是親吻，就像要把她拆骨入腹地吃了似的。她不滿地推他，手卻被重新按回榻上。
青宸頓時有些後悔。
還以為玄洲掌門像那幾百條門規一樣，被規訓得無比死板。前幾次表白，除了是找理由搪塞，當時見他耳根通紅，還存了故意逗他的心思。
誰知，卻逗出了他的本性。
既有妖獸的肆無忌憚，又有魏翁的詭辯心機，弄得她節節敗退。
很快，她僅剩的慍惱也被他的攻勢化為烏有。
縈繞四周的淡香逐漸濃郁。
青宸的腦海開始模糊。
她想，若當真不喜歡，趁現在還留有幾許清明，就該推開他。她的修為定然比他強。
可她應當是喜歡的……所以才被他吻得失去力氣……
屋內沒有燃燭，漆黑一片。
兩人擁吻，呼吸交纏，都忘了各自所思所慮。
還忘了屋裏還有一個妖族。
更忘了，雲淵動情時香氣變濃，而這香氣對妖獸有著難以抵擋的誘惑力。
逃命途中，本就睡不安穩。潯娥迷糊醒來，忽然聞到一陣極好聞的香氣。
怎麽回事？
她朦朦朧朧睜開眼，動了動鼻頭。香氣沁人心脾，從鼻尖直鉆腦海深處，教她腦子變得更加迷糊了。
她明明記得，方才和阿塵仙君聊到睡著，可現在旁邊空無一人，仙君去哪了？
屋裏怎麽黑乎乎的，她又是在哪？
潯娥摸著墻角站起身，輕聲喚道：“仙君？”
沒有回應。
香氣繼續吞噬神識，她邁開腳步走入黑暗。眼下，她只想循香找到來源，將那香噴噴的東西一口吞下。
她只能在黑暗中模糊視物，離開墻壁，她伸手四處摸索。黑暗似乎沒有盡頭，潯娥不由得害怕起來，再次喚道：“仙君？”
臥榻上，雲淵聞聲身形一僵，立時清醒。
香氣包裹中，青宸仍在竭力維持最後一絲清明。聽到第一聲“仙君”時，她只覺模模糊糊，仿佛遠在天邊，便沒當回事。
很快又是一聲“仙君”，聲音大了許多，青宸驟然聽出是潯娥。
哎呀！她渾身仿佛過電一般，從溫柔鄉裏驚醒，推開了他。
雲淵原本沈溺在她的縱容裏，仿佛飄在雲天之上。此刻被驟然中斷，他不上不下地懸在半空，腹中著實難受。他只好一聲嘆息，坐回榻邊，閉眸自行調息。
香氣一遠，青宸的腦海也清醒了許多，臉頰登時燙如火燒。
屋裏還有潯娥呢！
都怪他！
好在黑暗掩住了羞愧，她起身坐在榻上，見自己和雲淵都衣衫不整，鬢發也松散零碎，實在難以見人。她只好匆匆整理衣襟，撫著心口放緩呼吸。
潯娥喚了兩聲“仙君”，遲遲沒等來回應。她的神魂愈發被香氣牽引，下意識朝臥榻摸來。
暗沈模糊的視野裏，只覺香氣來源處有團身影，是那般誘人。她忍不住湊上前去。
青宸揉著額角，終於冷靜下來。當她擡頭，正好看見潯娥站在榻邊，微張檀口，欲朝雲淵頸邊咬去！
不是吧！
她飛身下榻，擡手推開潯娥！
雲淵聽到身旁風聲，睜開眼，看見潯娥在身旁，狠狠一口咬住阿塵的手背！他驚訝得睜大眼。
青宸吃痛蹙眉，又不能大聲驚呼，以免吵醒其他房間的曦陽人。她只得拉住迷糊的潯娥走向外間，回頭瞪向雲淵，用嘴型說道：都！怪！你！不準過來！
氣死她了。
雲淵噎住。理虧在他，只好無奈起身去開窗戶，讓海風吹入房間，吹散蠱惑眾生的香氣。
青宸帶潯娥來到外間。
隔著屏風，她回頭見雲淵看不見，趕緊施法變出一塊方巾，憑空變出一捧涼水潤濕方巾，蓋在潯娥臉上一通亂揉。
潯娥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借著窗外月色的微光，她驟然看見眼前面容陌生的女子，還以為是曦陽人，驚得立刻擡手，準備施法。
青宸t意識到被誤解了，立馬按住潯娥的手，低聲喚道：“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潯娥楞住，遲疑問道：“阿塵仙君？”
青宸點頭：“是我。”
潯娥大大松了口氣。
她們倚在窗邊。月光如水，灑在青宸的側臉上，映出一張比月光更明媚的面容。她的青黑漆瞳閃耀著點點微光，仿佛璀璨星辰。
潯娥看怔了神：“這才是您的真容嗎？”
青宸點頭：“以前為免被過去的仇家認出來，才易容進入玄洲。不過這趟出來，船上曦陽人都認識我，知道我眼下應該在定瀾閣地牢。免得被他們認出來，我便用真容去曦陽城好了。”
潯娥懵懂點頭。
此時清醒過來，她想起方才迷糊時的所為，不禁臉頰發燒，羞得想鉆進衣櫃裏去。
潯娥捂住臉，羞怯說道：“仙君，我剛才不知怎麽了，忽然失了心智想咬雲掌門……”
記得最後，是阿塵仙君從榻上出來，及時攔住了自己。她連忙牽起仙君的手，見手背赫然一個深深的牙印，更加無地自容起來，“害仙君受了傷……我真是……”
“小事，無妨。”青宸淡淡笑了笑，抽回手。她知道潯娥修為低微，面對雲淵這身香氣，更是難以自持，並不是她的錯。
“那……方才仙君和掌門都在榻上……在做什麽呢……”潯娥怯怯問道。
青宸笑意僵住，心裏卻驟然炸開。
他們能在榻上做什麽……
但她能說實話嗎！
潯娥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
啊啊啊啊！
東溟聖殿，玄洲仙宗，眾生敬仰，天下表率！
但聖殿龍使和玄洲掌門竟如此荒唐，趁屋裏他人睡著之際，因私欲而枉顧儀範，在榻上忘我親熱……
說出來，東溟聖殿和玄洲仙宗就要顏面掃地了！
“我與雲掌門……”青宸急忙正色解釋，“正在商討如何在曦陽城調查。”
潯娥訝然：“這麽晚了，二位還在榻上商議，我卻早早睡著了，真是慚愧。”
“不要緊。”青宸溫和安慰著，心底卻尷尬得只想奪門狂奔。
啊啊啊啊！都怪他！
“咳，”青宸咳嗽一聲，“掌門，您說呢？”
方才她倆這番話，他在裏面定然都聽到了！
呵。
“無妨。”屏風背後，響起雲淵溫潤沈靜的聲音。
“多謝掌門為小女操心。”潯娥連忙朝後伏拜一禮。
“不必多禮。”雲淵踱步走出屏風。此刻他已整理好峨冠博帶，夜風輕拂下，廣袖翩飛，當真是玉面郎君，一派道骨仙風。
青宸很是無語。
別人面前，他倒裝得冷淡清高。
誰都不知道，原來萬人敬仰的玄洲掌門，私下有多無賴。
雲淵走到她們面前，垂眸望向阿塵，忙又移開目光：“你們去裏面榻上休息，我到外面。”
潯娥遲疑地望向阿塵仙君，不敢答話。
“既是掌門好意，那便恭敬不如從命。”青宸應道。
潯娥連忙伏拜謝禮。
青宸將潯娥拉起來，推她往裏走去。經過雲淵身邊時，她憤憤瞪他一眼。
雲淵無奈回望。
青宸咬住唇，暗中伸進他的衣袖，重重一撓他的手背，權作把方才被咬受的痛，都一並還給他。
誰叫都怪他呢。
雲淵眉間微蹙，無聲忍住痛楚，又迅速捉住她的手，用眼神懇求她原諒。
青宸轉頭抽手，卻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倆錯身而過，眨眼間做完這些小動作，走在前面的潯娥毫無察覺。
青宸走入裏間，見兩側窗扇大開，夜裏海風穿堂而過，將屋裏香氣吹散得幹幹凈凈，這才松了口氣。
潯娥尚不好意思睡到臥榻上。青宸一邊安慰著，一邊將她按下，與她並臥。很快，疲累的潯娥再次進入夢鄉，呼吸均勻起來。
青宸側過身子，怔怔看著屏風，卻睡不著。
她聽力敏銳，聽到屏風外面，他的呼吸平緩，卻也沒睡著。
許久，那邊傳來雲淵的輕聲詢問：“阿塵，你可生氣了？”
青宸沒回答。
又過許久。
“若你生氣了，我任你發落，莫不理我。”雲淵的聲音愈發小心翼翼。
青宸這才說道：“以後不經我準許，你再不許這樣了。”
“好。”雲淵當即應下，聽她話中沒有慍惱，才松了口氣。
“不想理你了。”青宸閉上眼。
屏風那邊果然再無聲音。
可是，一閉眼，方才與他擁吻的情形又浮現在眼前，教她臉頰不住發燙，心臟也仿佛鉆進了一條亂蹦的小魚。
活到現在，她還從未與哪個男子如此親近過。
反正，今夜她決計不會去屏風那邊找他的。
以後也不會！
再以後……
帶他回聖殿，二姐見她竟把玄洲掌門帶了回去，是否會嚇一大跳？
他絕不要是犼魔才好。
打住打住，怎麽又想到掃興的事情上了……
算了，這些事也太長遠了些。
如此，青宸胡亂想著，不知何時也沈沈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等她們倆醒來，雲淵已經不在房裏。
海上航行枯燥無味，白天雲淵常常不在。青宸心裏掛念石睿的事，晚上等他回來，便問起石睿。雲淵總說他會處理，讓她放心。
他出門後，青宸和潯娥只能待在房裏，除了為她療傷，便是聊天解悶。
之前潯娥聊起童年所住的蜃族村莊，過去她從沒向旁人說起過，一聊便是滔滔不絕。最近幾日，潯娥見青宸面露擔憂，便問起她口中提起的石睿，到底是怎麽回事。
青宸左右無事，便跟潯娥講起石睿，雖然身為長老，卻是如何假公濟私，貪慕虛榮。後來又是如何在羅衣鎮屠殺鯉妖，後來將他抓回玄洲。本來，他被讞決處置廢除筋脈，逐出玄洲，卻被人悄悄送走。所以她才會跟蹤出來，這才撞見了潯娥刺殺。
誰知，潯娥聽完後，卻是久久不語。
半晌，她又問道：“石睿殺了湖裏那麽多鯉妖，就因為他是玄洲長老，就算找到了證據，他也可以不用償命，依然逍遙法外嗎？”
青宸心底咯噔一響，望向潯娥認真說道：“不，我和雲掌門現在正竭力把他推上無盡崖，以期正法。”
“可是，連您和掌門盡了力，他還是被人救走了。”潯娥眼中閃過憤恨不平，喃喃問道，“換作曦陽城主，定瀾閣長老，就算找到他們手染鮮血的證據，也當真能讓他們伏法嗎？”
“能，”青宸無比篤定，“無論是誰，就算是東溟龍族，有罪也要伏法，相信我。”
潯娥目露悵然，沒再說話。
自那之後，潯娥便開始顯得心事重重起來，話也少了許多。
青宸看出她的憂思，便一再寬慰她。
誰知，潯娥的憂慮似乎越來越重。三日後的夜裏，她早早上榻睡去，一句話都不說。
青宸有些擔心，連喚了幾聲，潯娥還是沒有應答。
她只好嘆了口氣，在一旁躺下來。
周圍安靜下來，青宸忽然覺得不對勁！
身旁的潯娥睡著後，總是呼吸均勻，而今日身旁的潯娥，並無一絲一毫呼吸聲！
青宸猛然警醒，起身仔細端詳身旁的小姑娘，見她全身一動不動，渾然像是個死物！
不對勁！
她擡手揮出，隨著掌風襲去，潯娥的身影頃刻煙消雲散，榻上分明空無一人！
青宸愕然驚覺，是蜃景！
她連忙下榻環顧，房間就這麽大，兩丈見方，裏間沒人！
她又繞過屏風奔到外間，今夜直到現在，雲淵也沒回來，外面也沒人！
潯娥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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