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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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歡
青宸愕然楞住。
他他他……他竟然！
雲淵的唇瓣柔軟冰涼, 吻得克制，輕觸到她額頭便放開。
隨後，他又是一聲嘆息。
青宸怔怔望著他, 擡手撫過他眼尾。若沒看錯的話，他的眼神裏有濃得化不開的傷懷。
“你為何一再嘆氣？”她想雙手捧住他的臉, 將他眼底心緒看得再真切些, 卻發現左手被他指間纏住。
“因為你讓我難以抉擇。”雲淵扣緊她的手指, 眼底悵然化作深深無奈。
他一身玄洲修士的藍衣仙袍, 本該衣冠嚴整，高潔端方, 此刻卻被她扯得衣襟斜開, 喉結和頸邊都留下了她清晰的牙印。
青宸輕輕撫弄這些紅痕, 由衷感到遺憾：“掌門再不能像早上那樣, 理直氣壯地說你我關系清白了。”
見她又想湊近聞香，雲淵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眸色陰沈晦暗：“今夜太晚, 你好生休息。我記得你喜歡看書, 過幾日讓初秋帶書給你。”
“你要走了？”青宸眼裏浮起萬分不舍。她掙開他的手, 緊緊攬住他的脖頸, “別走, 陪我。”她昏沈腦海裏只剩下這個念頭, 旖旎話語裏盡是柔腸萬千。
雲淵將她攬入懷裏，眷戀無比地感受她的擁抱。
而青宸只想徹底賴在他懷裏, 貪婪啃食他的香氣。
許久後，他終於放開懷裏的她, 決絕轉身離去。
當青宸趴在石榻上，頭腦漸漸恢覆清醒時, 牢室裏已空無一人。
雲淵走了。
亂扔的卷軸重新卷起，系好封繩放在案上。幹凈整潔的牢室裏，一絲殘餘的香氣，證明了他確實來過。
青宸深深一嘆。
唉，向來是她信手拿捏別人，可到他面前，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被他香氣蠱惑時的狀態很神奇，所思所想皆被他牽引，理智盡褪只剩欲望。但神魂仍屬於自己，故而清醒後，還記得做過什麽，說過什麽。
此刻清醒了再回顧，巨大的羞恥後知後覺地襲來，將她徹底包裹。
天吶！怎麽把最隱秘的心思都告訴他了！還對他又掐又咬又撒嬌！盡做些清醒時完全做不出來的可怕行為！
啊啊啊，他竟然親了她！
但他怎麽親完又嘆氣！
青宸全身蜷縮得仿佛蝦米，將發燙的臉頰貼在冰涼石榻上降溫。
他到底幾個意思！明明很喜歡她！可又感覺他十分糾結，還要等她清醒後再確認心意。
都親她了還這樣！真是的！
她一下下摳著石榻，憤憤想著。
他到底在糾結什麽？玄洲掌門和女弟子的身份之別嗎？
若是這樣，那她留在玄洲時便收斂些……
哎呀，不是她不收斂，早晨當眾表白是為了進定瀾閣探查，晚上對他這般放肆……是因為一湊近他就忍不住啊！
話說回來，雲淵身上香氣如此特殊，而且按其他弟子的說法，他修煉玄洲心法進境神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那他八成不是普通人族。
但她看過那麽多典籍，就沒見過哪種仙妖族群有他這種體質。
改日一定要問個清楚，他到底來自什麽族群。
啊對了！腦子一空，就沒來得及提醒他，半夜有外來者冒充定瀾閣首席大弟子進地牢。
等等，青宸後背驟然竄出寒意。
半夜，外來者，冒充鏡辛，到地牢……這不就是今晚雲淵做的事麽？！
跟那晚犼魔的做法一模一樣！
怎麽這麽巧？
不不不，一定只是巧合。
想混進守備森嚴的定瀾閣，最好喬裝打扮一番，鏡辛是最佳目標。畢竟他平時囂張慣了，其他弟子看見他也不敢多問。
不對啊，那犼魔是陌生面孔，又不是玄洲弟子。從阿蠃和鷹堡掌櫃給出的線索來看，犼魔來玄洲找同伴不到半年，他怎知道進定瀾閣最好是冒充鏡辛？！
青宸後背寒意一陣接一陣，全身都竄出了雞皮疙瘩。
犼魔的同伴一定非常了解玄洲。
說不定，就是白天任何一個擦肩而過的玄洲弟子。他們在玄洲沒被發現過，定然有個穩妥的藏身處。
江秉不是，他是牛妖。初秋不是，她是人族。晝玉不是，他是曦陽仙族……但其他人就不確定了，除非一個個去翻卷宗，況且卷宗也能作假。她的卷宗就是假的。
想著想著，她愕t然意識到一個從未想過的可能！
犼魔同伴，也有可能是雲淵……
不不不，她一定是想多了！怎麽可能是掌門！
但又怎麽不可能呢？她又不清楚掌門是什麽種族。
不不不，就因為他和犼魔都冒充了鏡辛，也不能懷疑掌門是犼魔啊！他一向嫉惡如仇，關愛弟子，從未做過傷害玄洲的事。
一定是想多了！
眼下既然找到了犼魔蹤跡，最好靜觀其變。待他再出現，定要揪出他在玄洲的藏身之地！
呼……青宸籲了口氣，壓下滿腹忐忑。
頭腦清醒後，無比雜亂的心緒一股腦湧入腦海，教她一夜失眠。
另一邊，角宿島上。
文晏一直等在礁灘上，直到雲淵重新出現，才徹底松了口氣。
待雲淵施法弄幹了衣裳，文晏卻一眼看到他喉結上的牙印，頓時瞳孔巨震。
“你對她用‘蠱惑’了？”他愕然問道。
雲淵一聲不吭地走向寢居。
文晏在旁追上，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故意的吧？以你現在的修為，怎可能讓妖族近身咬喉嚨？”
雲淵瞟了一眼他，繼續往前走。
“我知道了！”文晏轉念一想，忽然明白了，“你之前嘴上說要放棄她，其實心裏根本舍不得，只是礙於人家沒有意願，不好強求。今日一聽她說喜歡你，所以明知在風口浪尖，也要連夜探望她，除了擔心，還想確認她的心意。你又怕以後暴露身份會失去她，所以故意蠱惑她，讓她對你無法自拔！我猜對了吧？”
說著說著，文晏連連搖頭：“你這心機簡直可怕。也是，不然你怎能獨自在玄洲熬兩百多年，收拾了一個個長老，還能被那麽多弟子喜歡，被選上當掌門。”
雲淵停步，睨向文晏：“你再大聲點，幹脆讓全玄洲都聽到好了。”
文晏一怔，連忙轉頭四顧，背後只是驚濤拍岸的大海，前方是寂靜樹林，沒有第三個人。
不過他仍放低了聲音：“你這島上不是有禁制嗎，別人聽不到的。”
雲淵沒再理他，轉頭跨過礁石灘，走進樹林。
“你現在想帶她回北溟了，對嗎？”文晏對著他的背影問道，“難道你要一輩子對她使用‘蠱惑’麽？只要她清醒過來，就會嫌棄你是犼魔。她不高興，你也痛苦。何必呢？”
雲淵終於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你只說對一半。我確實不想失去她，所以放任她受‘蠱惑’。至於是否帶她回北溟，我現在還無法抉擇。”
文晏無語地按住額頭：“你對這個姑娘都糾結多久了。說放手吧，你又不放。說帶走吧，你又說沒想好。就這麽難決定嗎？”
雲淵垂下眼眸，悵然道：“因為我見到了她的光彩。”
周圍是暗沈的樹林，他眼前卻浮現出，阿塵在校場上意氣風發的笑容，周圍無數人因她而歡呼。
“她本該站在更高處綻放光芒，不該失去清醒地追隨我。被‘蠱惑’時的她就算再依戀我，也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偷來了她的溫存。”他收起滿眼落寞，轉身繼續走向寢居。
文晏搖頭：“既然如此糾結，換個姑娘不就行了？只要喜歡的人換得夠快，煩惱就追不上我。”
他攤攤手，旋即眼神淩冽，擡高聲音說道：“我再次提醒你，不要因為她而壞事！否則我絕不會對她留情！”
雲淵隨意擡了擡手，身影隱沒在樹林裏。
定瀾閣地牢。
第二日，青宸實在閑得無聊，開始抄寫門規。
她白天抄抄寫寫，補補覺，晚上躺在榻上打起精神。鏡辛最初兩日又來找過麻煩，被她懟過後，還氣得說要加重懲罰。
然而過了幾日，他突然就不來了。
一連五六日，除了定瀾閣弟子例行前來巡邏，再沒有別人到來。
又至下午。
青宸正在抄寫門規，突然察覺有人來到地牢。她連忙擡頭，發現竟是定瀾閣小弟子打開了柵欄門鎖。旋即，初秋拎著一籃書走進門來。
“師姐？！”青宸愕然起身。
“進來一趟真不容易。”初秋放下竹籃，連忙對阿塵噓寒問暖。
見阿塵說沒事，她放下心來，又感嘆道：“本來門規言明，閣中禁閉嚴禁探望。後來定瀾閣公布，你反省不誠，藐視門規，禁閉期延長到半年。我就知道，你得罪過蘇長老和鏡辛，肯定會被刁難。我前幾日就想來看看你，卻被守閣弟子擋在外面。”
青宸聽得十分慚愧。她只想查探犼魔線索，毫不在意被關多久。反正這裏根本關不住她，只要有必要，隨時可以走。所以她才不慣著鏡辛。但這番行徑，卻讓師姐如此擔心。
“那你今日怎麽能進來？”青宸壓低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定瀾閣弟子。
初秋眸中閃過一絲憂慮，旋即又笑道：“我求了他們幾遍，便讓我進來了。”
青宸直覺不對勁：“不可能，定瀾閣向來喜歡拿門規說話，門規言明禁止探望，他們更不可能如此好心。師姐快說實話，你怎麽進來的？”
“哎呀，你就別管了。”初秋拿出竹籃裏的書，“保護好自己就行，別再跟他們頂撞了。”
“師姐，告訴我！”青宸緊追不放。
初秋默然片刻，忽然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前兩日，掌門忽然同意將石睿逐出宗門。只有一個條件，待明日徹底廢除他的筋脈，就可以離開玄洲。今日我再來，定瀾閣就不攔我了。我感覺，是掌門跟蘇長老暗中達成了某種協議……定瀾閣不為難你，掌門便不執意處死石睿了。”
“不是吧！”青宸差點失聲驚呼，幸好她及時忍住了，換成低聲說道，“我和石睿是兩碼事吧！怎麽能這樣？！”
初秋嘆了口氣：“長老大會已經議定，讞決結果已公告宗門，不能再改了。總之，石睿也算受到了懲罰。如今只要你安然出來，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一番絮語後，初秋說她不能多待，便告辭離去。送走她後，青宸久久無語。她完全沒想到，事情竟會是這麽個走向。
“小姑娘，雲淵對你竟如此用心，真教老夫意外。”廊道深處，那道嘲諷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青宸卻沒心情回應他。
就算石睿被廢除筋脈，終究還是保住了性命。
不對啊……
她始終記得，雲淵說要將石睿推上無盡崖時的眼神，那是極度厭惡，無比篤定。難道他真就放棄了？
如此直到子夜，青宸躺在榻上佯睡，腦中仍在思慮。
忽然，她又聽到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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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宸愕然楞住。
他他他……他竟然！
雲淵的唇瓣柔軟冰涼, 吻得克制，輕觸到她額頭便放開。
隨後，他又是一聲嘆息。
青宸怔怔望著他, 擡手撫過他眼尾。若沒看錯的話，他的眼神裏有濃得化不開的傷懷。
“你為何一再嘆氣？”她想雙手捧住他的臉, 將他眼底心緒看得再真切些, 卻發現左手被他指間纏住。
“因為你讓我難以抉擇。”雲淵扣緊她的手指, 眼底悵然化作深深無奈。
他一身玄洲修士的藍衣仙袍, 本該衣冠嚴整，高潔端方, 此刻卻被她扯得衣襟斜開, 喉結和頸邊都留下了她清晰的牙印。
青宸輕輕撫弄這些紅痕, 由衷感到遺憾：“掌門再不能像早上那樣, 理直氣壯地說你我關系清白了。”
見她又想湊近聞香，雲淵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眸色陰沈晦暗：“今夜太晚, 你好生休息。我記得你喜歡看書, 過幾日讓初秋帶書給你。”
“你要走了？”青宸眼裏浮起萬分不舍。她掙開他的手, 緊緊攬住他的脖頸, “別走, 陪我。”她昏沈腦海裏只剩下這個念頭, 旖旎話語裏盡是柔腸萬千。
雲淵將她攬入懷裏，眷戀無比地感受她的擁抱。
而青宸只想徹底賴在他懷裏, 貪婪啃食他的香氣。
許久後，他終於放開懷裏的她, 決絕轉身離去。
當青宸趴在石榻上，頭腦漸漸恢覆清醒時, 牢室裏已空無一人。
雲淵走了。
亂扔的卷軸重新卷起，系好封繩放在案上。幹凈整潔的牢室裏，一絲殘餘的香氣，證明了他確實來過。
青宸深深一嘆。
唉，向來是她信手拿捏別人，可到他面前，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被他香氣蠱惑時的狀態很神奇，所思所想皆被他牽引，理智盡褪只剩欲望。但神魂仍屬於自己，故而清醒後，還記得做過什麽，說過什麽。
此刻清醒了再回顧，巨大的羞恥後知後覺地襲來，將她徹底包裹。
天吶！怎麽把最隱秘的心思都告訴他了！還對他又掐又咬又撒嬌！盡做些清醒時完全做不出來的可怕行為！
啊啊啊，他竟然親了她！
但他怎麽親完又嘆氣！
青宸全身蜷縮得仿佛蝦米，將發燙的臉頰貼在冰涼石榻上降溫。
他到底幾個意思！明明很喜歡她！可又感覺他十分糾結，還要等她清醒後再確認心意。
都親她了還這樣！真是的！
她一下下摳著石榻，憤憤想著。
他到底在糾結什麽？玄洲掌門和女弟子的身份之別嗎？
若是這樣，那她留在玄洲時便收斂些……
哎呀，不是她不收斂，早晨當眾表白是為了進定瀾閣探查，晚上對他這般放肆……是因為一湊近他就忍不住啊！
話說回來，雲淵身上香氣如此特殊，而且按其他弟子的說法，他修煉玄洲心法進境神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那他八成不是普通人族。
但她看過那麽多典籍，就沒見過哪種仙妖族群有他這種體質。
改日一定要問個清楚，他到底來自什麽族群。
啊對了！腦子一空，就沒來得及提醒他，半夜有外來者冒充定瀾閣首席大弟子進地牢。
等等，青宸後背驟然竄出寒意。
半夜，外來者，冒充鏡辛，到地牢……這不就是今晚雲淵做的事麽？！
跟那晚犼魔的做法一模一樣！
怎麽這麽巧？
不不不，一定只是巧合。
想混進守備森嚴的定瀾閣，最好喬裝打扮一番，鏡辛是最佳目標。畢竟他平時囂張慣了，其他弟子看見他也不敢多問。
不對啊，那犼魔是陌生面孔，又不是玄洲弟子。從阿蠃和鷹堡掌櫃給出的線索來看，犼魔來玄洲找同伴不到半年，他怎知道進定瀾閣最好是冒充鏡辛？！
青宸後背寒意一陣接一陣，全身都竄出了雞皮疙瘩。
犼魔的同伴一定非常了解玄洲。
說不定，就是白天任何一個擦肩而過的玄洲弟子。他們在玄洲沒被發現過，定然有個穩妥的藏身處。
江秉不是，他是牛妖。初秋不是，她是人族。晝玉不是，他是曦陽仙族……但其他人就不確定了，除非一個個去翻卷宗，況且卷宗也能作假。她的卷宗就是假的。
想著想著，她愕t然意識到一個從未想過的可能！
犼魔同伴，也有可能是雲淵……
不不不，她一定是想多了！怎麽可能是掌門！
但又怎麽不可能呢？她又不清楚掌門是什麽種族。
不不不，就因為他和犼魔都冒充了鏡辛，也不能懷疑掌門是犼魔啊！他一向嫉惡如仇，關愛弟子，從未做過傷害玄洲的事。
一定是想多了！
眼下既然找到了犼魔蹤跡，最好靜觀其變。待他再出現，定要揪出他在玄洲的藏身之地！
呼……青宸籲了口氣，壓下滿腹忐忑。
頭腦清醒後，無比雜亂的心緒一股腦湧入腦海，教她一夜失眠。
另一邊，角宿島上。
文晏一直等在礁灘上，直到雲淵重新出現，才徹底松了口氣。
待雲淵施法弄幹了衣裳，文晏卻一眼看到他喉結上的牙印，頓時瞳孔巨震。
“你對她用‘蠱惑’了？”他愕然問道。
雲淵一聲不吭地走向寢居。
文晏在旁追上，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故意的吧？以你現在的修為，怎可能讓妖族近身咬喉嚨？”
雲淵瞟了一眼他，繼續往前走。
“我知道了！”文晏轉念一想，忽然明白了，“你之前嘴上說要放棄她，其實心裏根本舍不得，只是礙於人家沒有意願，不好強求。今日一聽她說喜歡你，所以明知在風口浪尖，也要連夜探望她，除了擔心，還想確認她的心意。你又怕以後暴露身份會失去她，所以故意蠱惑她，讓她對你無法自拔！我猜對了吧？”
說著說著，文晏連連搖頭：“你這心機簡直可怕。也是，不然你怎能獨自在玄洲熬兩百多年，收拾了一個個長老，還能被那麽多弟子喜歡，被選上當掌門。”
雲淵停步，睨向文晏：“你再大聲點，幹脆讓全玄洲都聽到好了。”
文晏一怔，連忙轉頭四顧，背後只是驚濤拍岸的大海，前方是寂靜樹林，沒有第三個人。
不過他仍放低了聲音：“你這島上不是有禁制嗎，別人聽不到的。”
雲淵沒再理他，轉頭跨過礁石灘，走進樹林。
“你現在想帶她回北溟了，對嗎？”文晏對著他的背影問道，“難道你要一輩子對她使用‘蠱惑’麽？只要她清醒過來，就會嫌棄你是犼魔。她不高興，你也痛苦。何必呢？”
雲淵終於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你只說對一半。我確實不想失去她，所以放任她受‘蠱惑’。至於是否帶她回北溟，我現在還無法抉擇。”
文晏無語地按住額頭：“你對這個姑娘都糾結多久了。說放手吧，你又不放。說帶走吧，你又說沒想好。就這麽難決定嗎？”
雲淵垂下眼眸，悵然道：“因為我見到了她的光彩。”
周圍是暗沈的樹林，他眼前卻浮現出，阿塵在校場上意氣風發的笑容，周圍無數人因她而歡呼。
“她本該站在更高處綻放光芒，不該失去清醒地追隨我。被‘蠱惑’時的她就算再依戀我，也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偷來了她的溫存。”他收起滿眼落寞，轉身繼續走向寢居。
文晏搖頭：“既然如此糾結，換個姑娘不就行了？只要喜歡的人換得夠快，煩惱就追不上我。”
他攤攤手，旋即眼神淩冽，擡高聲音說道：“我再次提醒你，不要因為她而壞事！否則我絕不會對她留情！”
雲淵隨意擡了擡手，身影隱沒在樹林裏。
定瀾閣地牢。
第二日，青宸實在閑得無聊，開始抄寫門規。
她白天抄抄寫寫，補補覺，晚上躺在榻上打起精神。鏡辛最初兩日又來找過麻煩，被她懟過後，還氣得說要加重懲罰。
然而過了幾日，他突然就不來了。
一連五六日，除了定瀾閣弟子例行前來巡邏，再沒有別人到來。
又至下午。
青宸正在抄寫門規，突然察覺有人來到地牢。她連忙擡頭，發現竟是定瀾閣小弟子打開了柵欄門鎖。旋即，初秋拎著一籃書走進門來。
“師姐？！”青宸愕然起身。
“進來一趟真不容易。”初秋放下竹籃，連忙對阿塵噓寒問暖。
見阿塵說沒事，她放下心來，又感嘆道：“本來門規言明，閣中禁閉嚴禁探望。後來定瀾閣公布，你反省不誠，藐視門規，禁閉期延長到半年。我就知道，你得罪過蘇長老和鏡辛，肯定會被刁難。我前幾日就想來看看你，卻被守閣弟子擋在外面。”
青宸聽得十分慚愧。她只想查探犼魔線索，毫不在意被關多久。反正這裏根本關不住她，只要有必要，隨時可以走。所以她才不慣著鏡辛。但這番行徑，卻讓師姐如此擔心。
“那你今日怎麽能進來？”青宸壓低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定瀾閣弟子。
初秋眸中閃過一絲憂慮，旋即又笑道：“我求了他們幾遍，便讓我進來了。”
青宸直覺不對勁：“不可能，定瀾閣向來喜歡拿門規說話，門規言明禁止探望，他們更不可能如此好心。師姐快說實話，你怎麽進來的？”
“哎呀，你就別管了。”初秋拿出竹籃裏的書，“保護好自己就行，別再跟他們頂撞了。”
“師姐，告訴我！”青宸緊追不放。
初秋默然片刻，忽然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前兩日，掌門忽然同意將石睿逐出宗門。只有一個條件，待明日徹底廢除他的筋脈，就可以離開玄洲。今日我再來，定瀾閣就不攔我了。我感覺，是掌門跟蘇長老暗中達成了某種協議……定瀾閣不為難你，掌門便不執意處死石睿了。”
“不是吧！”青宸差點失聲驚呼，幸好她及時忍住了，換成低聲說道，“我和石睿是兩碼事吧！怎麽能這樣？！”
初秋嘆了口氣：“長老大會已經議定，讞決結果已公告宗門，不能再改了。總之，石睿也算受到了懲罰。如今只要你安然出來，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一番絮語後，初秋說她不能多待，便告辭離去。送走她後，青宸久久無語。她完全沒想到，事情竟會是這麽個走向。
“小姑娘，雲淵對你竟如此用心，真教老夫意外。”廊道深處，那道嘲諷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青宸卻沒心情回應他。
就算石睿被廢除筋脈，終究還是保住了性命。
不對啊……
她始終記得，雲淵說要將石睿推上無盡崖時的眼神，那是極度厭惡，無比篤定。難道他真就放棄了？
如此直到子夜，青宸躺在榻上佯睡，腦中仍在思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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