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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螢連忙向雲淵懇求道：“求掌門網開一面, 不要當眾讞決……”
祁夫人緩緩上前朝雲淵跪下一拜，哀戚懇求：“所有罪孽都該由我來承擔，我女兒阿螢是無辜的。請掌門帶她回玄洲, 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雲淵遲遲不語，仍在思量該如何處置。
紅衣鯉妖翻了個白眼：“倒讓祁家喊起無辜來了！”
祁螢身子一僵, 滿腔委屈瞬間爆發：“我做錯什麽了？我從沒折磨過鯉妖, 懷著惻隱之心放了她, 錯了嗎？我對得起良心！但也不想讓娘親和嬤嬤嬸嬸們受牽連, 這也有錯嗎？！”
她揪著胸口衣裳，急促呼吸著, 仍覺堵得喘不過氣：“到頭來, 我還是要中毒折壽, 等著家破人亡……上天為何這樣對我？！”她的眼淚如連串的珍珠, 簌簌落下。
這時，旁邊傳來青宸的輕聲言語：“你生在祁家, 從小享受以血淚換來的錦衣玉食, 便算不得無辜。羅衣鎮百姓享受了祁家給的繁榮, 現在也該還回去了。”
她籲了口氣, 聲音愈發理智：“面對真相, 總有代價。”
祁螢憤而盯著青宸, 一股怨氣湧入心腔：“事情沒落在你身上,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換做是你，你是想求真相, 還是想救親人？還能依然輕描淡寫地說要付出代價嗎？！”
青宸眸裏閃過一抹動容。她沒有惱怒，只是平靜說道：“其實你什麽都明白。”
祁螢眼睫輕顫, 癱坐在地。她知道，自己這一通發洩,t 也並非與青宸真有什麽仇怨，唯餘一抹不甘心罷了。
雲淵將她們的樣子看在眼裏，對來報的玄洲弟子說道：“將所有真相如實寫下，隨後公布於眾。”
“遵命。”
鯉妖們眼眸一亮。祁螢無力地閉上眼眸，被娘親擁進懷中。
“我這就給中原皇帝寫信，勸他勿要遷怒百姓，收一收穿紫衣的習慣。”雲淵繼續吩咐，“稍後你將信交給當地官員。”
“弟子明白。”那弟子利落應承。
不過，當官員接到信，知曉了前因後果時，卻不是心疼鯉妖的無辜犧牲，而是深深惋惜再無法進獻貢品，那又是後話了。
這時在祁府院裏，初秋又問道：“掌門，那外面的讞決大會，只用書文公布就行了嗎？”她看了一眼地上憔悴的祁氏母女，意思是想問，她們怎麽辦？
雲淵會意，說道：“她們中了毒，身體虛弱，不用參加了。”
初秋松了口氣。
正待一眾弟子準備解散時，又聽雲淵平靜說道：“將石睿每一筆虛偽、貪婪和殺孽詳細寫下，一道公布。把石睿帶出去，所有洪波院弟子也都去外面聽著。讓他的鄉親好好看看，他是一個怎樣的敗類。江秉，你盯著他們。”
在場玄洲弟子頓時都驚呆了。
江秉愕然道：“那不也是讓百姓們看到，玄洲仙宗出了個敗類嗎？”
雲淵頜首：“沒錯。讓石睿在祁府門口跪上三天認錯，再押回船上看守，回玄洲再行讞決。初秋，你與阿塵一起研制解藥。”
“是。”初秋應下。
青宸也被這番操作給震驚了。
掌門真是完全不在乎宗門顏面啊！
換成其他掌門，八成只會公布祁家真相、鯉妖冤屈，而把宗門長老的錯處隱瞞下來，回宗門關起門再處理。
哪像雲淵，把宗門汙點直接扒給外人看。
旁邊的洪波院弟子面露不甘：“掌門，師父就算做錯了，也是玄洲長老，怎能如此折辱？他老人家一定受不了……”
雲淵的眸色冷如冰霜：“受不了，就讓他自我了斷。你們是非不分，識人不明，還在心疼他，不如陪他一起跪。”
洪波院弟子一楞，被掌門身上的寒意嚇得不敢再說。
雲淵翩然遠去，其他弟子連忙施禮，未有多言。
青宸擡起頭，忙上前扶起兩名錦鯉姑娘，柔聲說道：“還請兩位相助，為鎮上孩童解毒。”
綠衣鯉妖溫柔一禮：“承蒙仙君相救，我們義不容辭。”
但紅衣鯉妖很快補充道：“救其他人可以，包括祁家女兒也可以，但那個祁夫人，我們是決計不救的。”
青宸點點頭：“我理解。”
她松了口氣。不管怎麽樣，至少鎮上那些孩子們是有救了。
如此，大家各自忙碌。
夜幕降臨，該做的都做過了。青宸問過雲淵，親自送兩名鯉妖返回紫綢湖。她們戴上了幕籬，全然看不出肌膚顏色。三人走出側門，路過祁府大門外，石睿仍然跪在地上，還有十名洪波院弟子一齊跪著。
人群已經散去，還有不少路人來來往往，不時朝他們指點。
石睿面色鐵青，全身如同冰凍一般僵硬。
他看到青宸，眼中射出怨恨目光，但他身上有禁制法術，口不能言。
青宸瞄了一眼石睿，渾不在意地轉頭離開。
對石睿來說，這三天示眾當真是一道難熬的刑罰。
他貪慕虛名，便教他聲名掃地。
他高舉宗門大義，便將他釘為宗門恥辱。
他在弟子面前抖威風，便讓一眾弟子親眼目睹他有多難堪。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回到紫綢湖邊，兩名鯉妖朝青宸伏拜告別。
“多謝龍使救命之恩，還為我們主持公道。”旁邊四下無人，紅衣鯉妖便將稱呼改換過來，“龍使大恩，我無以為報。”
“我們一直謹記龍使囑托，未向任何人提起您的身份。”綠衣鯉妖的語氣，比在祁府裏還要恭敬許多，“可否請教龍使名諱？我等必定日夜尊奉，感念在心。”
這時，她們身上皆冒出了銀白色的淡淡光暈。
青宸將她們扶起身，輕聲說道：“起來吧，心意我知道了。不過，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不用知道我是誰。”
錦鯉姑娘們訝然對視。
綠衣鯉妖隨即目露哀傷：“如今全族被殺，就剩我們姐妹兩個，以後留在湖裏，這生活……還不知該如何過……”
青宸垂眸想了想，道：“你們閉上眼睛。”
鯉妖們不解其意，但仍然依言閉眼。
青宸拿出隨身帶的鱗晶瓶，收走她們身上的銀色光暈，又在她們各自的額頭上倒下一滴純凈無暇的水。
隨著水滴沁入肌膚，一縷銀光驟現，繞著鯉妖環繞幾圈後，鉆入了她們的丹田。青宸收起鱗晶瓶：“睜眼吧。”
鯉妖們難以置信地睜開眼，擡手左右看了看自己。紅衣鯉妖驚詫問道：“為何我丹田裏靈力暴漲了？”
綠衣鯉妖不住點頭：“我也是！”
“我給你們分別送去了五百年修為，”青宸抱起手臂，悠哉說道。
兩名鯉妖愕然楞住，很快回過神來後，忙又跪下，激動地千恩萬謝。
“保護好自己，別再被騙了。好好修行，就算不化龍，外面天高水闊也任你去。下次再有緣見面，把我當朋友便好。”青宸的聲音越來越遠。
待鯉妖們擡起頭來，面前已空無一人。
她們朝著羅衣鎮的方向，再次深深伏拜。
三天後，玄洲仙宗弟子返程。
一眾弟子陸續上船，唯獨少了祁螢。
因為掌門思量之後仍決定，祁螢為家族賄賂長老，包庇親族惡行，依門規，當逐出宗門。
祁螢聽到後沒再說什麽，只是平靜接過了告知文書，拜謝了掌門。
如今母親身體虛弱，隨時會毒發身亡。而祁家還有上上下下百口人，不再有織金紫袍之後的日子，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羅衣鎮碼頭上。
當地官員親自相送，百姓們夾道歡送，岸邊站滿了人。
比起來時水土皆紫的詭異景象，此時的紫綢湖和羅衣鎮，已恢覆了正常顏色。
雲淵站在船舷旁，冷眼看著被縛住雙手的石睿，被幾名弟子押送上船。
在祁府門口跪了三天之後，此刻的石睿已然須發蓬亂，衣衫臟汙，走路也踉踉蹌蹌。他擡頭看到雲淵，眼神怨憤至極，卻依然被禁制法術死死壓制著，除了走路，再不能做其他事。
雲淵微微勾起唇角。
看著石睿走上船，在他眼前浮現出來的，卻是三百多年前的另一幕。
那是在鷹勾喙城的喙尖碼頭。
石睿趾高氣揚地走在最前。背後幾名洪波院弟子，押送著一個滿身血跡的十歲男童。
男孩的眼中憤怒得似要噴出火來：“你們為何殺了阿婆？！你們要帶我去哪？！”他掙紮著不願上船，卻被石睿重重一拎，摔到了甲板上。
石睿一腳踩在男孩背上，不耐煩地說道：“別吵，你們很快就能母子團聚了。”
畫面如流沙般散去，消逝無影。
雲淵眼前仍是宗門仙船的甲板，而如今不願上船的人，換成了石睿。
他袖手一揮，一股氣流卷去，將石睿狠狠一推，將其狼狽摔到甲板上。
雲淵走上前，盯著石睿平靜說道：“別著急，很快還有一場讞決，無盡崖在等你。”
他擡步跨過石睿的身體，徑直走向閣樓木梯，朝旁邊的江秉丟下一句：“把石睿丟進底艙。”
石睿驚恐地睜大眼，全身不住顫抖起來。
仙船啟航。
青宸在自己艙房裏休息，翻看著從珍寶行掌櫃那取來的契約。
幸好他們家把歷代歷年的契約都收歸得整整齊齊，翻找三天後，竟然真找到了祖上買鎮水珠的那張契約。
已然泛黃發脆的紙張上，簡單寫了交易內容，還有雙方簽章。一方來自珍寶行掌櫃的祖上，另一方，則蓋著一個帶圖案的印章。
青宸看不懂這印章含義，想來，只好去問問掌門了。
她當即把紙張小心疊著，重新收進儲物袋。看了看窗外日頭，下午時分，掌門應該在房裏打坐。
那就先去六樓書房等著，等他打坐結束就問。反正他說過，可以隨時去看書的。
一打定主意，青宸立刻出門，匆匆來到六樓。
果然，雲淵還在裏屋打坐調息。
青宸來到書房，一眼便見到書案上的《四海行商記》，還是在上次她放下的地方。
說起來，這次能很快查出真相，還多虧書裏那篇錦鯉湖見聞。青宸上前拿起書，百無聊賴地重新翻到那篇，再次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看著看著，青宸t忽然一個激靈。
若不是這次碰巧對上了錦鯉湖和紫玥珠兩個名字，她之前看的時候，完全沒意識到這裏面寫的是真事，也沒想過書裏故事發生在什麽時候。
既然故事裏的李道人是真人，那魏翁，豈非也是真人？
這本《四海行商記》，從頭到尾，都沒有寫過具體年份。
但前幾天，雲淵卻隨口說道，《四海行商記》裏寫的，是三百年前的事。
他是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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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夫人緩緩上前朝雲淵跪下一拜，哀戚懇求：“所有罪孽都該由我來承擔，我女兒阿螢是無辜的。請掌門帶她回玄洲, 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雲淵遲遲不語，仍在思量該如何處置。
紅衣鯉妖翻了個白眼：“倒讓祁家喊起無辜來了！”
祁螢身子一僵, 滿腔委屈瞬間爆發：“我做錯什麽了？我從沒折磨過鯉妖, 懷著惻隱之心放了她, 錯了嗎？我對得起良心！但也不想讓娘親和嬤嬤嬸嬸們受牽連, 這也有錯嗎？！”
她揪著胸口衣裳，急促呼吸著, 仍覺堵得喘不過氣：“到頭來, 我還是要中毒折壽, 等著家破人亡……上天為何這樣對我？！”她的眼淚如連串的珍珠, 簌簌落下。
這時，旁邊傳來青宸的輕聲言語：“你生在祁家, 從小享受以血淚換來的錦衣玉食, 便算不得無辜。羅衣鎮百姓享受了祁家給的繁榮, 現在也該還回去了。”
她籲了口氣, 聲音愈發理智：“面對真相, 總有代價。”
祁螢憤而盯著青宸, 一股怨氣湧入心腔：“事情沒落在你身上,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換做是你，你是想求真相, 還是想救親人？還能依然輕描淡寫地說要付出代價嗎？！”
青宸眸裏閃過一抹動容。她沒有惱怒，只是平靜說道：“其實你什麽都明白。”
祁螢眼睫輕顫, 癱坐在地。她知道，自己這一通發洩,t 也並非與青宸真有什麽仇怨，唯餘一抹不甘心罷了。
雲淵將她們的樣子看在眼裏，對來報的玄洲弟子說道：“將所有真相如實寫下，隨後公布於眾。”
“遵命。”
鯉妖們眼眸一亮。祁螢無力地閉上眼眸，被娘親擁進懷中。
“我這就給中原皇帝寫信，勸他勿要遷怒百姓，收一收穿紫衣的習慣。”雲淵繼續吩咐，“稍後你將信交給當地官員。”
“弟子明白。”那弟子利落應承。
不過，當官員接到信，知曉了前因後果時，卻不是心疼鯉妖的無辜犧牲，而是深深惋惜再無法進獻貢品，那又是後話了。
這時在祁府院裏，初秋又問道：“掌門，那外面的讞決大會，只用書文公布就行了嗎？”她看了一眼地上憔悴的祁氏母女，意思是想問，她們怎麽辦？
雲淵會意，說道：“她們中了毒，身體虛弱，不用參加了。”
初秋松了口氣。
正待一眾弟子準備解散時，又聽雲淵平靜說道：“將石睿每一筆虛偽、貪婪和殺孽詳細寫下，一道公布。把石睿帶出去，所有洪波院弟子也都去外面聽著。讓他的鄉親好好看看，他是一個怎樣的敗類。江秉，你盯著他們。”
在場玄洲弟子頓時都驚呆了。
江秉愕然道：“那不也是讓百姓們看到，玄洲仙宗出了個敗類嗎？”
雲淵頜首：“沒錯。讓石睿在祁府門口跪上三天認錯，再押回船上看守，回玄洲再行讞決。初秋，你與阿塵一起研制解藥。”
“是。”初秋應下。
青宸也被這番操作給震驚了。
掌門真是完全不在乎宗門顏面啊！
換成其他掌門，八成只會公布祁家真相、鯉妖冤屈，而把宗門長老的錯處隱瞞下來，回宗門關起門再處理。
哪像雲淵，把宗門汙點直接扒給外人看。
旁邊的洪波院弟子面露不甘：“掌門，師父就算做錯了，也是玄洲長老，怎能如此折辱？他老人家一定受不了……”
雲淵的眸色冷如冰霜：“受不了，就讓他自我了斷。你們是非不分，識人不明，還在心疼他，不如陪他一起跪。”
洪波院弟子一楞，被掌門身上的寒意嚇得不敢再說。
雲淵翩然遠去，其他弟子連忙施禮，未有多言。
青宸擡起頭，忙上前扶起兩名錦鯉姑娘，柔聲說道：“還請兩位相助，為鎮上孩童解毒。”
綠衣鯉妖溫柔一禮：“承蒙仙君相救，我們義不容辭。”
但紅衣鯉妖很快補充道：“救其他人可以，包括祁家女兒也可以，但那個祁夫人，我們是決計不救的。”
青宸點點頭：“我理解。”
她松了口氣。不管怎麽樣，至少鎮上那些孩子們是有救了。
如此，大家各自忙碌。
夜幕降臨，該做的都做過了。青宸問過雲淵，親自送兩名鯉妖返回紫綢湖。她們戴上了幕籬，全然看不出肌膚顏色。三人走出側門，路過祁府大門外，石睿仍然跪在地上，還有十名洪波院弟子一齊跪著。
人群已經散去，還有不少路人來來往往，不時朝他們指點。
石睿面色鐵青，全身如同冰凍一般僵硬。
他看到青宸，眼中射出怨恨目光，但他身上有禁制法術，口不能言。
青宸瞄了一眼石睿，渾不在意地轉頭離開。
對石睿來說，這三天示眾當真是一道難熬的刑罰。
他貪慕虛名，便教他聲名掃地。
他高舉宗門大義，便將他釘為宗門恥辱。
他在弟子面前抖威風，便讓一眾弟子親眼目睹他有多難堪。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回到紫綢湖邊，兩名鯉妖朝青宸伏拜告別。
“多謝龍使救命之恩，還為我們主持公道。”旁邊四下無人，紅衣鯉妖便將稱呼改換過來，“龍使大恩，我無以為報。”
“我們一直謹記龍使囑托，未向任何人提起您的身份。”綠衣鯉妖的語氣，比在祁府裏還要恭敬許多，“可否請教龍使名諱？我等必定日夜尊奉，感念在心。”
這時，她們身上皆冒出了銀白色的淡淡光暈。
青宸將她們扶起身，輕聲說道：“起來吧，心意我知道了。不過，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不用知道我是誰。”
錦鯉姑娘們訝然對視。
綠衣鯉妖隨即目露哀傷：“如今全族被殺，就剩我們姐妹兩個，以後留在湖裏，這生活……還不知該如何過……”
青宸垂眸想了想，道：“你們閉上眼睛。”
鯉妖們不解其意，但仍然依言閉眼。
青宸拿出隨身帶的鱗晶瓶，收走她們身上的銀色光暈，又在她們各自的額頭上倒下一滴純凈無暇的水。
隨著水滴沁入肌膚，一縷銀光驟現，繞著鯉妖環繞幾圈後，鉆入了她們的丹田。青宸收起鱗晶瓶：“睜眼吧。”
鯉妖們難以置信地睜開眼，擡手左右看了看自己。紅衣鯉妖驚詫問道：“為何我丹田裏靈力暴漲了？”
綠衣鯉妖不住點頭：“我也是！”
“我給你們分別送去了五百年修為，”青宸抱起手臂，悠哉說道。
兩名鯉妖愕然楞住，很快回過神來後，忙又跪下，激動地千恩萬謝。
“保護好自己，別再被騙了。好好修行，就算不化龍，外面天高水闊也任你去。下次再有緣見面，把我當朋友便好。”青宸的聲音越來越遠。
待鯉妖們擡起頭來，面前已空無一人。
她們朝著羅衣鎮的方向，再次深深伏拜。
三天後，玄洲仙宗弟子返程。
一眾弟子陸續上船，唯獨少了祁螢。
因為掌門思量之後仍決定，祁螢為家族賄賂長老，包庇親族惡行，依門規，當逐出宗門。
祁螢聽到後沒再說什麽，只是平靜接過了告知文書，拜謝了掌門。
如今母親身體虛弱，隨時會毒發身亡。而祁家還有上上下下百口人，不再有織金紫袍之後的日子，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羅衣鎮碼頭上。
當地官員親自相送，百姓們夾道歡送，岸邊站滿了人。
比起來時水土皆紫的詭異景象，此時的紫綢湖和羅衣鎮，已恢覆了正常顏色。
雲淵站在船舷旁，冷眼看著被縛住雙手的石睿，被幾名弟子押送上船。
在祁府門口跪了三天之後，此刻的石睿已然須發蓬亂，衣衫臟汙，走路也踉踉蹌蹌。他擡頭看到雲淵，眼神怨憤至極，卻依然被禁制法術死死壓制著，除了走路，再不能做其他事。
雲淵微微勾起唇角。
看著石睿走上船，在他眼前浮現出來的，卻是三百多年前的另一幕。
那是在鷹勾喙城的喙尖碼頭。
石睿趾高氣揚地走在最前。背後幾名洪波院弟子，押送著一個滿身血跡的十歲男童。
男孩的眼中憤怒得似要噴出火來：“你們為何殺了阿婆？！你們要帶我去哪？！”他掙紮著不願上船，卻被石睿重重一拎，摔到了甲板上。
石睿一腳踩在男孩背上，不耐煩地說道：“別吵，你們很快就能母子團聚了。”
畫面如流沙般散去，消逝無影。
雲淵眼前仍是宗門仙船的甲板，而如今不願上船的人，換成了石睿。
他袖手一揮，一股氣流卷去，將石睿狠狠一推，將其狼狽摔到甲板上。
雲淵走上前，盯著石睿平靜說道：“別著急，很快還有一場讞決，無盡崖在等你。”
他擡步跨過石睿的身體，徑直走向閣樓木梯，朝旁邊的江秉丟下一句：“把石睿丟進底艙。”
石睿驚恐地睜大眼，全身不住顫抖起來。
仙船啟航。
青宸在自己艙房裏休息，翻看著從珍寶行掌櫃那取來的契約。
幸好他們家把歷代歷年的契約都收歸得整整齊齊，翻找三天後，竟然真找到了祖上買鎮水珠的那張契約。
已然泛黃發脆的紙張上，簡單寫了交易內容，還有雙方簽章。一方來自珍寶行掌櫃的祖上，另一方，則蓋著一個帶圖案的印章。
青宸看不懂這印章含義，想來，只好去問問掌門了。
她當即把紙張小心疊著，重新收進儲物袋。看了看窗外日頭，下午時分，掌門應該在房裏打坐。
那就先去六樓書房等著，等他打坐結束就問。反正他說過，可以隨時去看書的。
一打定主意，青宸立刻出門，匆匆來到六樓。
果然，雲淵還在裏屋打坐調息。
青宸來到書房，一眼便見到書案上的《四海行商記》，還是在上次她放下的地方。
說起來，這次能很快查出真相，還多虧書裏那篇錦鯉湖見聞。青宸上前拿起書，百無聊賴地重新翻到那篇，再次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看著看著，青宸t忽然一個激靈。
若不是這次碰巧對上了錦鯉湖和紫玥珠兩個名字，她之前看的時候，完全沒意識到這裏面寫的是真事，也沒想過書裏故事發生在什麽時候。
既然故事裏的李道人是真人，那魏翁，豈非也是真人？
這本《四海行商記》，從頭到尾，都沒有寫過具體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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