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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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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貧

鐵真真神色倨傲:“少把我當小孩子哄!”

謝端若輕笑頷首, 偏要陽奉陰違,扶胸前躬行禮,t特意壓低了聲線:“Yes,your highness.”

他這麽一本正經地用倫敦腔犯中二, 鐵真真簡直無所適從, 欲言又止地忍著笑意, 終於忍無可忍道:“在我泱泱帝都扯什麽洋文呢?說中文!”

“遵命, 公主殿下。”

鐵真真:“……”

碎完了, 她對謝端若的清冷矜貴濾鏡,再也沒有了。

“擺駕吧,駙馬都尉。”誰還不會耍個嘴皮子了。

Revuelto在晚高峰殺出重圍, 蘇嫻設家宴為程鸞接風洗塵, 他倆自然得回去京海吃飯, 鐵真真沿途拍了些視頻, 處理好後期正打算拿去發朋友圈, 結果先看到了蘇凰的最新動態。

是一組九宮格, 從瓦雷澤聖山到托斯卡納, 加爾達湖到米開朗基羅廣場,蘇凰女士那叫一個樂不思蜀。

鐵真真隱隱察覺她小姨八成有伴, 而且是個異性。

她點開第一張的海邊晚餐照片放大左下角, 是某位男士在放置一碟Risotto, 此情此景還可以默認是侍應誤入,但蘇凰九宮格裏這位男士的手部有幸出鏡高達八次, 其中半數都戴著同一款Les Cabinotiers腕表。

最後一張獨照幾近實錘。

蘇凰背靠游艇護欄風情萬種地看向鏡頭,心情似乎相當不錯, 在她的墨鏡裏,可以看出是一位東方男士在給她拍照, 腕上依舊是那只江詩丹頓。

即使是道模糊投影,也見得風度斐然,與蘇凰正般配。

鐵真真小聲嘀咕:“不會吧,我小姨談戀愛了?”

先前她不過是隨口胡謅故意給章確找不痛快,真就被她說中了?

謝端若攥著方向盤悠悠打趣:“還給長輩操心終身大事呢?”

鐵真真瞪他:“要你管!”

蘇凰性子剛強灑脫,當年很快就從失敗的婚姻裏走出來了,這些年縱橫文娛產業賺足了鈔票,就是在感情上沒個動靜。蘇嫻雖然不要求她一定要成家,但也希望女兒能有個體己人在身邊照顧。

好不容易見著點苗頭,鐵真真必須深入蘇凰朋友圈繼續充當顯微鏡女孩尋找蛛絲馬跡,奈何無功而返。

良久,她失望搖頭,“看來我這薛定諤的小姨父轉正希望渺茫啊。”

“鐵家的夫婿總歸還有我墊底。”謝端若自怨自艾地搭腔,“我也不過是得了一份法律保障而已,其實啊無名無實。”

著實不知道這人最近抽什麽風,鐵真真受不了了,什麽叫無名無實!

法律效力大於一切,有結婚證在誰能否定他已婚之名?

無實,無實……鐵真真倏然臉頰發燙,腦海中全是那一夜的低喘輕吟。

謝端若這個混蛋,弄得她現在腿根和小腹某一處的皮膚還刺蟄得慌。

鐵真真已然在抓狂邊緣:“你給我正經點兒!”

謝端若見好就收,難得朗聲大笑起來。

導航播報前方路線,地標是祁明澤一手創辦的凱旋城,從鐵真真十歲生日開幕至今一直穩居燕城最高端的百貨商場地位,銷售額連年創新高,更是當之無愧的全球店王。

鐵真真每每路過時,總會隔著車窗觀望商場外更疊了哪些鋪面,又是哪家依舊屹立不倒。

最愛的沙拉店幾個月前搬去了五樓食間,進場的是一家新銳網紅奶茶店,恰逢開業大酬賓,顧客在門店前排起了長龍。

鐵真真掠了眼標志,有些驚喜,這家奶茶她去年初在南方跑通告時喝過一回,那份荔浦芋泥叫她念念不忘。

可惜今天註定不能如願。

小程序皆已售罄,外賣APP僅有點評,不用想也知道商家在做饑餓營銷。

“怎麽了?”

謝端若註意到她興致缺缺,還以為自己招惹過頭了,哄人的話堪堪沖破牙關,鐵真真忽地自顧自嘆氣,一雙眼睛卻溢著期許。

“凱旋城新開了一家手作奶茶,可惜得去現場排隊點單。我想喝他們家的伯爵鮮奶茶,加上一份超厚芋泥,絕了。”

“我讓人去給你買。”

蘇嫻生來養尊處優,見不得這些上不了臺面的玩意兒,鐵真真嘟囔說:“算了,讓姥姥瞧見了不得念叨死我。”

從程則俱樂部到京海相當費時,蘭博基尼才剛駛入中軸線,老太太便掐著點來電詢問路況,鐵真真每次回家都有人候著,大多是蘇嫻,這會兒竟然是程鸞。

許是等得有些倦怠,程鸞正提著水壺淋澆一株銀絲貫頂,漫天赤霞拂在她身上,儀靜體閑,五官深邃艷麗,氣質淡然疏離,宛若降落凡塵的神女。

程鸞是出了名的傾城絕色,鐵真真承她一雙眉眼已是絕艷無雙。歲月對她極度珍愛,若說留下了什麽,便是沈澱了她渾然天成的典雅風華。

引擎聲浪平息,程鸞款款走向庭院主道,素裙搖曳,雲錦裙擺的蓮花暗紋在暮光中影影綽綽,她見著鐵真真才放下壓著披肩的手,張開懷抱淺淺一笑:“懿臻。”

鐵真真作為一個“留守兒童”長大,突然在家見到母親難免會拘謹,卻還是投進程鸞懷中怯怯又滿足地喊媽媽。

“瘦太多了。”

上次見面是在鐵真真的婚禮上,程鸞摟著女兒闔目輕喟,某一瞬間流露出的母性讓她多了幾分煙火氣,總歸不像個高高在上的神明了。

謝端若亦恢覆了往常的溫潤自持,上前恭謹問候。

程鸞點頭:“端若,許久不見,安安有勞你照顧了。”

岳母才剛憐惜女兒消減,謝端若自然不會認為這是什麽體己話,慚愧低頭引咎自責:“是我不周。”

程鸞知他多慮,但也欣慰謝端若對於鐵真真的珍重,無論是出於愛情抑或責任,她私心地希望這份珍重經久不衰。

這二十多年來她救助過無數兒童,卻從未好好陪伴過自己的孩子,程鸞自認不是個稱職的母親,缺席了女兒成長的每一個階段,如今再遺憾,也已經有人取代她的原生羈絆好好守護鐵真真。

“你們無恙便好。”她只能祝福。

鐵真真哪裏清楚他們心裏那些彎彎繞繞,只是覺得這個家所有的人都把她當成小孩,心裏有些不爽利,剛想進屋找姥姥,別墅大門就溜出一個花裏胡哨的中年男人。

昨天程鸞落地直奔京海,祁明澤便跟過來一塊兒倒時差,午時起床後程鸞一直陪在蘇嫻左右,他想擠進夫人局蒔花弄草,卻被鐵嘯命令去茶室對弈。

可憐祁明澤壓著焦灼在棋盤上對岳父趕盡殺絕,好不容易殺光了鐵嘯的興致,回頭發現妻子出門等孩子了。

程鸞最近精神不大好,祁明澤瞧著晚風漸起趕忙追了出來,怕在老婆那兒犯嫌,索性拿女兒點炮。

“祁十安,擱外頭瞎吹什麽風呢!”

“……”

鐵真真對眼前這位與自己有著八分相似的男人無語凝噎。

祁明澤精壯挺拔,俊美無儔,可惜骨子裏那份不羈敗了三分皮相,頭發半短不長,隨意中分梳至腦後,身著青墨色花襯衫,大喇喇敞著衣領,脖子上掛著條滿鉆菱形古巴鏈,雅痞又風騷。

重金保養之下叫人看不出他高齡五十多,可惜桃花眼尾還是被年歲狠心拉了幾刀,雖然眼神覆著層慵懶多情,但這雙眼睛年輕時必是相當陰鷙銳利。

這樣一個人,站在程鸞身旁怎麽看怎麽不般配,儼然一個染指神明的鬼火中年。

造孽。

祁明澤顯然沒什麽興趣搭理女兒女婿,先捂了捂程鸞手背確認溫度,替她攏緊披肩後順勢將人擁在懷中,活脫脫一只沒有安全感且領地意識極強的美洲豹。

程鸞沒什麽反應,對小兩口溫婉道:“快進屋吧,姥姥等你們很久了。”

話音剛落,祁明澤攬著她率先回屋,謝端若有樣學樣,伸手沿著鐵真真掌心滑入指縫扣鎖著。

鐵真真總算知道程鸞對祁明澤為什麽總是一副淡然緘默的性子了,因為男人某些時候真的很煩。

“回來得正好,準備就可以開飯了。”蘇嫻見著孫女喜上眉梢,如往常般拿點心給鐵真真墊墊胃。

這次家宴主要順著程鸞口味,自幼負責她飲食的廚師現任國賓館行政總廚,老太太今早特地把人請過來掌勺。

桂姨指導幾位幫傭布置餐桌,鐵真真吃了兩塊糕點也不見唐阿姨的身影,想起了之前過敏食材那檔子事兒,以蘇嫻的氣性估計在她離開之後就把人解雇了。

豌豆黃入口即化,清甜軟綿,可她還是念著那一口芋泥,鐵真真饞癮t上來了,懶聲懶氣地說:“姥姥,今晚的菜式有什麽芋頭食材嗎?”

“吩咐廚房為端若備了粵菜,正好有道黑松露鮑菇雞粒芋角,怎麽這會兒你也隨了端若的口味嗎?”

“謝謝姥姥,您有心了。”謝端若知道鐵真真在饞什麽,饒有興致地覷著她。

“一家人客氣什麽,我可盼著你把安安挑食的臭毛病收拾服帖呢。”

對於老太太的調侃,鐵真真也懶得辯解,無非是想沾點芋頭味兒打牙祭。

她和程鸞一左一右坐在蘇嫻身側,老太太前些日子從嫁妝裏翻出了幾套珠寶,正逐個兒往鐵真真身上搭配。

“還得是鴿血紅適合我們安安。”

鐵嘯仍在茶室裏琢磨著覆盤,祁明澤和謝端若相鄰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閑聊,最近出臺的政策看似保守穩進,實則在暗中洗牌,下個月凱旋與漢樾將聯手入場新風口。

鐵家難得熱鬧,若是蘇凰在這兒就闔家團圓了,鐵真真眼睛軲轆一轉,也不知道姥姥是否清楚小姨的情況,忽然湊到蘇嫻身邊狡黠道:“小姨什麽時候回來呀?我可太久沒見著她了。”

“快了,姥姥前頭給她下了最後的通牒。”鈴聲響,是蘇凰的視頻通話,老太太笑道,“這妞子可真趕巧。”

她不緊不慢將iPad安置在茶幾上,正好包攬祖孫三人一起入鏡。

“媽,姐姐,這會兒開飯了嗎?饞死我了。”意大利此時將近中午,蘇凰披著粗花呢外套坐在套房裏,隱約能聽到窗外的浪聲。

“嘴饞不知道回來,你這會兒又跑到哪兒撒歡了?”蘇嫻故意板著臉教訓她,“漂泊夠了吧?月底必須給我回家,可別忘了安安的生日。”

鐵真真窩在蘇嫻懷裏裝模作樣地拍拍胸脯點點頭,蘇凰見狀嗤笑:“我在馬納羅拉,放心吧,計劃著回京了,我哪年缺席過您心肝寶貝的生日。”

祁明澤一直在關註她們,聽見蘇凰嘴快,他當即觀察程鸞的狀態,所幸她沒有聽進去。

三人沒有話茬都能聊得熱火朝天,程鸞插不進話,只是一早就註意到了蘇凰臉色不大好,便伺機問:“蘇蘇,你不舒服嗎?”

蘇凰捂著腹部看向程鸞,頗有些撒嬌意味:“估計是胡吃海喝腸胃吃不消了,這兩天有些反胃,我忌口幾天就好啦。”

“小姨你每次不舒服都是一杯熱水應付過去,這樣可不行,現在有人照顧你嗎?”

鐵真真明面上貼心小棉襖,實則煽風點火,蘇凰剛想收拾這顯眼包,母上大人的批評就先到了。

“有問題就去看醫生,小毛病避醫可會積累出大病的。”

鐵真真附和:“可不嘛。”

“老媽您就不能盼著我點兒好嗎?”蘇凰看著鐵真真這小狗腿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鐵懿臻,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兇我安安做什麽?你甭打岔,我這是就事論事!”

“您分明就是非得跟我挑刺兒。”

母女倆拌嘴時,鐵嘯終於舍得從茶室出來了,捋著袖子問:“是蘇凰那丫頭嗎?”

程鸞主動給父親讓座,蘇凰也在視頻那頭問候爸爸,恰在此時,一位系著圍裙的男士端著托盤從蘇凰身後的餐廳走出來,輕聲說:“蘇蘇,喝點粥吧。”

鐵嘯:?

蘇嫻:!

鐵真真:?!

中國男士,下廚伺候,還叫小名……鐵真真第一反應去確認這位先生的腕表。

沒錯,正是江詩丹頓閣樓工匠。

實錘了吧,這兩人絕對有貓膩。

鐵真真唯恐天下不亂,暗暗活絡嗓子驚喜道:“哇噻小姨~這是你男朋友嗎!”

鐵嘯最先回過神來,被孫女這波輸出打亂了陣腳,本就中氣十足的聲音登時拔高了幾度:“什麽男朋友?是誰!”

蘇凰解釋說:“不是的爸爸,人家是我高中同學。之前在羅馬碰上了,想著咱倆都十多年沒見了索性搭個夥兒一起度假。”

等等,高中同學?她瞎編的都給對上了?

鐵真真欠欠地說:“哇哦,老同學久別重逢。”

“鐵懿臻別搗亂!我回去收拾你啊!”

蘇凰被惹得上臉,她身旁的男人紳士地問:“抱歉,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沒事兒,粥放著吧,我待會兒就喝。”

蘇嫻見這位同學還算得體,便說:“蘇凰,讓人小夥子打個招呼吧。”

蘇凰居然也配合地將手機調了個角度,對同伴解釋說:“我爸媽,還有那個煩人精是我外甥女,鐵真真。”

“伯父伯母,冒昧叨擾了,我是紀晏禮,真真你好。”

蘇嫻說:“小紀你好,蘇凰這陣子麻煩你了,日後來京,我們鐵家一定好好招待你。”

“伯母您客氣了。”

相貌堂堂,談吐有度,能定制得起江詩丹頓閣樓工匠,必然具備一定的社會地位和身家,還能入得了她小姨的眼……算了,有章確那個前車之鑒,她小姨的眼光不能當做統分標準。

鐵真真默默給此人打了6分,突然覺得紀晏禮的長相似曾相識。

蘇嫻將全家人挨個兒介紹了一遍,蘇凰眼看老媽下一步就要查人家戶口,匆匆結束了通話。

廚師布菜完畢,桂姨前來通知一家子上座,源自於紀晏禮那點迷蒙的熟悉感叫鐵真真抓心撓肺,面對一桌佳肴遲遲不願動筷。

她沒忍住對蘇嫻說:“我總覺得小姨那位同學特別眼熟。”

謝端若為她盛湯的手一頓,眼皮微斂:“怎麽個眼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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