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VIP]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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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VIP] 73
嘶、
楊沛雲皺了皺眉頭, 垂眸望去，白皙的手腕已經烏青了一片。
陸懷泉卻沒反應似的，還在用力地掐著她, 神色空白。
他的樣子有點嚇著楊沛雲了，在沒見面的這段時間，她所設想的反應，要麽激動, 要麽狂喜。
還從來想過是這樣震驚到回不來神的。
楊沛雲錯楞地想, 該不會, 他是不喜歡的吧。
還沒等她問出口，陸懷泉已經像被刺中一樣，極為誇張地後退，視線還在緊緊盯著楊沛雲的手腕。
“大夫…”他怔怔呢喃，“大夫！青葉！大夫請來了沒有！”
一邊喊著，一邊極快地出了門往外跑去。
楊沛雲詫異地看著他離去, 楞了好一會, 手腕上的鈍痛才慢慢讓她回神，她坐在床上，呆楞楞地握著自己的手。
啪嗒。
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墜落。
雲歡進來時, 瞧見了趕忙安慰：“姑娘別哭了, 這是什麽了？”
“公子來接您了, 你該高興些呀。”
她手上還端著飯菜，鬧騰到現在, 楊沛雲一口飯都沒吃。
雲歡還沒靠近, 許是方才陸懷泉的態度傷透了她的心, 腹內正一頓翻騰，乍一嗅到油香味, 楊沛雲一張小臉唰地白了。
她捂著口味，難受地直直後退，一邊擺手讓她別過來。
先前楊沛雲也有反應，卻也沒這麽嚴重，雲歡嚇得想上前，又生生停住腳步：“姑娘…這樣您可怎麽辦呀。”
還沒等她多勸誡，身後又是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響。
陸懷泉嫌太慢，竟是直接領著大夫飛進來院子的，青葉等侍從追在後面，一邊勸著一邊追。
雲溪鎮的醫館大夫是個白胡子老頭，一向和和氣氣慢慢吞吞的，這時被陸懷泉領拎在手裏，手腳不住激動地亂晃，看著都年輕了幾歲那般活躍。
畫面一時還有些滑稽。
陸懷泉滿額是汗，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
進了院子他將大夫放下，青葉等人趕忙上前去扶，陸懷泉則進門，風一樣地來到她面前。
握住她肩膀，緊張兮兮道：“來！讓大夫再好好看看！”
楊沛雲本就暈著，被方才的飯菜激得胃中翻江倒海，他被拉起來時動作太激烈，臉色十分難看。
直到哇一聲，吐了陸懷泉滿身。
眾人：……
！！！
楊沛雲從沒有在大家面前吐過，之前忍不住也總是避著人，這還是頭一回大家見她這樣難受。
說是吐了一身，其實都是水液，楊沛雲總是吃不下，肚子裏也沒多餘的東西。
陸懷泉怔在了原地，雲歡青葉等人倒是被嚇到了，一窩蜂地上前圍著楊沛雲。
“怎麽了？！怎麽今天這麽嚴重！”
“姑娘，你還好嗎？！”
楊沛雲捂著口鼻，臉色慘白地連連後退，眼眶滿是盈盈淚水，遙遙望著陸懷泉，聲音抽噎：“對不起……”
陸懷泉厲聲道：“都離她遠點！”
他這聲極兇，拌著冷冽的戾氣，將他們在釘在原地。
陸懷泉望著她，頓了頓，又和聲道：“很難受嗎？我們都不靠近你。”
“自己出來讓大夫看看，好不好？”
雲歡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頭一回姑娘暈的時候，也是因為大家圍著她，趕忙散開，讓人自己出來。
楊沛雲吐過一通，已經好受多了，出院子坐在石桌上，讓大夫替她把脈。
白胡子老頭姓何，與楊沛雲已經很熟了，她常常因為難受拜托其上門診治。
何老頭先是給她把脈，瞄了一眼煞神一樣站在一旁的陸懷泉，小聲跟她嘀咕：“姑娘，這不會就是你家男人吧？”
雲溪鎮面積不大，人口也不多，很少有外來人，他們這一行人租了院子打算常住後，其實很惹眼。
後來聽穩婆說，是因為途徑此地他們家夫人有了身孕，坐不了船才臨時安置的。
一來二去，便傳遍了全鎮，楊沛雲生得乖巧，大家都樂得照顧她。
雲歡有時候買菜，因為不懂買到了孕婦相克的食物，還會被提點兩句。
一邊照顧人，一邊又在想，什麽薄情的男人能將這樣水靈的媳婦丟在這好幾天不來接，怕不是什麽靠譜的。
何老頭這時候也是這麽想的，他肩膀被抓得痛，不免小聲嘀咕陸懷泉的壞話：“你男人一看脾氣就不好，雖長得俊朗，但你們姑娘家尋夫，不能光看臉，還是得找會疼人的。”
他自以為說的小聲，但在場誰不是耳力過人，青葉臉色都白了些，小心覷著陸懷泉神色，想著若是一會打起來，他還得護著這個全鎮唯一的大夫。
哪曾想，陸懷泉直勾勾地望著楊沛雲的手腕，神色單一的緊張和擔憂，好像根本沒把何老頭的話放在心上。
摸了一會後，何老頭認真說道：“已經兩個月了，胎像還是不太穩，暫時先別離開了，等三月之後再動身吧。”
他又望了眼陸懷泉身上的痕跡，見都是酸水，又問：“還是一點都吃不下嗎？”
楊沛雲虛弱點頭：“聞都聞不得。”
“也別太緊張，心情要放松一些，”何老頭眼神似有似無撇過陸懷泉，“更多的還是看對象如何安撫。”
陸懷泉倏地握緊了拳。
“我再給你開些開胃的藥，不過也要少喝，像今天這樣犯惡心到吐才能喝一些，若飯菜吃不下，吃些清淡的粥面也是好的。”
雲歡一一記下，何老頭起身的時候，十分威風地指了指陸懷泉：“臭小子，你跟我過來！”
陸懷泉原地楞了一會，才發現說的是自己。
莫說是京城的太醫，便是太子都沒敢這麽跟他趾高氣昂過，但他望了眼神情疲倦的楊沛雲，還是悶不作聲上前，跟著人出去。
*
“你是小楊的丈夫？”
陸懷泉抿了抿唇：“……是。”
“怎麽這麽不情不願的！”何老頭吹胡子瞪眼，狠狠拍了他一掌，“有點男人的擔當沒有！”
他看著年邁，手力卻不小，拍在陸懷泉後背，極重一聲悶響。
陸懷泉：……
他眉眼覆雜地看著這個人，十分懷疑他只是想報覆自己剛剛的行為。
“小楊身子虛弱的很，但之前我看她是有心事，郁氣在心才引得食欲不振，如今你來了…”何老頭看了他一眼，“你要好好開解她，心事沒了，才能好好養身子。”
陸懷泉喉中一瞬幹渴得要命，聲音發啞：“她這段時間，身子一直很差嗎？”
“豈止是差，沒見飯都吃不進嗎？”何老頭哼了一聲，在他心裏，陸懷泉好似已經成了負心漢的形象了，瞧瞧這一身，又是玉佩又是寶石的，指不定是哪個好玩的富家公子不想負責任才把人丟在這。
就連衣服的料子都……
何老頭眼神一下怔住了，陸懷泉的腰部還留著楊沛雲吐出來的水漬，一路蔓延到衣擺。
斑駁的痕跡殘留在上面，不忍直視。
他一直沒換衣服，就是方才診脈時也一直站在自己身旁。
許是因為楊沛雲身邊不能站人，才一直眼巴巴地保持著距離，卻沒有離開。
何老頭一瞬沒了言語，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看著陸懷泉：“你要好好安撫她情緒，姑娘家懷孕生子，是要從鬼門關走一趟的，不能再留她一個人了。”
陸懷泉指甲嵌進了掌心，一片刺痛，他眼角好似都浮上一片紅。
他沒答話，只是送他離開，又趕忙回到院子裏。
楊沛雲正一個人坐在石桌上，一杯又一杯地喝茶。
陸懷泉期期艾艾上前，快靠近她身邊時，每一步都走得極慢，慢到楊沛雲一擡眼，他就能立刻停住。
楊沛雲看了釘在原地的他一眼，垂下眼眸：“不用這麽緊張，過來吧，我好多了。”
陸懷泉這才放松下來，飛快靠近她，想去抱她，又怕她再犯惡心。
想摸摸她的臉頰，又見她神色慘白，脆弱得像瓷娃娃。
原地躊躇緊張了半天，還是碰也沒碰她，只是俯身給她倒水。
一摸茶壺，緊皺t眉頭：“怎麽喝冷的？”
雲歡站在一旁，生怕他又要發火，小聲解釋：“姑娘難受的時候，只有喝冷的梅子茶才能勉強壓一壓。”
陸懷泉怔住，又見這麽會功夫，楊沛雲又灌了自己一整杯，面色才慢慢好轉。
她擡眼：“去換一身衣服吧，好好洗個澡，這麽急趕來也累壞了吧。”
掐著裙角，楊沛雲起身：“……我在房中等你，有什麽話，等洗漱完再說吧。”
她剛轉身，聽見急促的聲音。
“等等、”
陸懷泉緊張地捏著水壺，指尖都泛白了：“你是不是還沒吃？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日夜奔波的勞累，滿身的臟汙，他都沒放在眼裏，他眼中只有消瘦到過分的楊沛雲的背影，硌出的蝴蝶骨像尖刀一樣刻薄著他的視線。
楊沛雲離開的腳步一頓，沒有回話，輕輕搖頭，就進了屋中。
*
楊沛雲坐在屋中，想了很久。
如果陸懷泉真的不喜歡這個孩子，要怎麽辦？
她心亂如麻地想了半天，發現自己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
坐在沈寂的屋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個時辰過去了，陸懷泉依舊沒有來。
……真的這樣不喜歡，這樣難以面對嗎？
楊沛雲捂住了唇，那個想來甚至都沒有成型的娃娃，想來也感受到了她不安的情緒，一瞬腹中又是翻江倒海。
霎時，門被推開，一束光亮照了進來。
陸懷泉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見她又捂著唇，神色頓時緊張：“又難受了嗎？”
東西被他一股腦摔在地上，躲在楊沛雲面前：“還想吐？”
楊沛雲擡眸，滿是水光的眼睛望見他，楞了楞：“頭發……”
陸懷泉：“嗯？什麽？”
他頭發尚在滴水，發梢貼著衣領，沾濕了一大片。
楊沛雲捏著他發絲：“怎麽都不擦幹？”
“嗯？”水滴順著臉頰淌下，不甚在意地擡肩蹭去，沒註意這些，只是問，“你看看，有沒有想吃的？”
大包小包的點心零食，還有水果果脯，鋪了一地都是。
東邊的蒸餃，南邊的桃酥，他把整個雲溪鎮都轉了一遍。
半個時辰，還剩下多久是留給他自己洗漱的？怪不得連頭發都沒擦。
陸懷泉一心拆著自己買來的東西，方才動作重了些，一些點心都被摔碎了，他有些憐惜地皺眉。
一樣一樣擺在桌上，一邊擺一邊看她的反應。
若是明顯神色不對了，便趕緊丟遠些。
“你離開這麽久，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陸懷泉看向她，突然笑了一聲，“放心吧，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見著了他的笑，楊沛雲才敢說下去：“以為你不想要它。”
“誰？”陸懷泉問了之後才反應過來，有些錯愕地擡頭看她，“怎麽會這樣想？”
楊沛雲咬唇：“你一直臉色都很不好看，很兇的樣子。”
陸懷泉這才明白，自己的反應有多差勁，他又想到大夫臨走之前對他的囑咐，有些焦躁又氣惱。
他長呼一口氣，握住楊沛雲的手，仰頭看她。
“我不是針對你，”他有些苦惱道，“我是在氣我自己。”
“你還這麽小，就有了身子，怪我之前只想著快活，根本沒有考慮到這件事，我只是在氣自己，還，還擔心你。”
陸懷泉眼眸裏滿是化不開的擔憂，深處還有隱隱的……害怕？
楊沛雲怔楞地想，陸懷泉這樣的人，也是會害怕的嗎？
“我擔心你，沛沛，”陸懷泉將臉埋進她掌心，“你要把自己的身子養好，你要順利地生下這個孩子，你要陪在我身邊，”
他聲音一瞬有些發緊：“你要陪著我，生生世世都別離開我。”
高傲的頭顱深深垂下，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他像世間最平凡的可憐人，在向楊沛雲卑微地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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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楊沛雲皺了皺眉頭, 垂眸望去，白皙的手腕已經烏青了一片。
陸懷泉卻沒反應似的，還在用力地掐著她, 神色空白。
他的樣子有點嚇著楊沛雲了，在沒見面的這段時間，她所設想的反應，要麽激動, 要麽狂喜。
還從來想過是這樣震驚到回不來神的。
楊沛雲錯楞地想, 該不會, 他是不喜歡的吧。
還沒等她問出口，陸懷泉已經像被刺中一樣，極為誇張地後退，視線還在緊緊盯著楊沛雲的手腕。
“大夫…”他怔怔呢喃，“大夫！青葉！大夫請來了沒有！”
一邊喊著，一邊極快地出了門往外跑去。
楊沛雲詫異地看著他離去, 楞了好一會, 手腕上的鈍痛才慢慢讓她回神，她坐在床上，呆楞楞地握著自己的手。
啪嗒。
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墜落。
雲歡進來時, 瞧見了趕忙安慰：“姑娘別哭了, 這是什麽了？”
“公子來接您了, 你該高興些呀。”
她手上還端著飯菜，鬧騰到現在, 楊沛雲一口飯都沒吃。
雲歡還沒靠近, 許是方才陸懷泉的態度傷透了她的心, 腹內正一頓翻騰，乍一嗅到油香味, 楊沛雲一張小臉唰地白了。
她捂著口味，難受地直直後退，一邊擺手讓她別過來。
先前楊沛雲也有反應，卻也沒這麽嚴重，雲歡嚇得想上前，又生生停住腳步：“姑娘…這樣您可怎麽辦呀。”
還沒等她多勸誡，身後又是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響。
陸懷泉嫌太慢，竟是直接領著大夫飛進來院子的，青葉等侍從追在後面，一邊勸著一邊追。
雲溪鎮的醫館大夫是個白胡子老頭，一向和和氣氣慢慢吞吞的，這時被陸懷泉領拎在手裏，手腳不住激動地亂晃，看著都年輕了幾歲那般活躍。
畫面一時還有些滑稽。
陸懷泉滿額是汗，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
進了院子他將大夫放下，青葉等人趕忙上前去扶，陸懷泉則進門，風一樣地來到她面前。
握住她肩膀，緊張兮兮道：“來！讓大夫再好好看看！”
楊沛雲本就暈著，被方才的飯菜激得胃中翻江倒海，他被拉起來時動作太激烈，臉色十分難看。
直到哇一聲，吐了陸懷泉滿身。
眾人：……
！！！
楊沛雲從沒有在大家面前吐過，之前忍不住也總是避著人，這還是頭一回大家見她這樣難受。
說是吐了一身，其實都是水液，楊沛雲總是吃不下，肚子裏也沒多餘的東西。
陸懷泉怔在了原地，雲歡青葉等人倒是被嚇到了，一窩蜂地上前圍著楊沛雲。
“怎麽了？！怎麽今天這麽嚴重！”
“姑娘，你還好嗎？！”
楊沛雲捂著口鼻，臉色慘白地連連後退，眼眶滿是盈盈淚水，遙遙望著陸懷泉，聲音抽噎：“對不起……”
陸懷泉厲聲道：“都離她遠點！”
他這聲極兇，拌著冷冽的戾氣，將他們在釘在原地。
陸懷泉望著她，頓了頓，又和聲道：“很難受嗎？我們都不靠近你。”
“自己出來讓大夫看看，好不好？”
雲歡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頭一回姑娘暈的時候，也是因為大家圍著她，趕忙散開，讓人自己出來。
楊沛雲吐過一通，已經好受多了，出院子坐在石桌上，讓大夫替她把脈。
白胡子老頭姓何，與楊沛雲已經很熟了，她常常因為難受拜托其上門診治。
何老頭先是給她把脈，瞄了一眼煞神一樣站在一旁的陸懷泉，小聲跟她嘀咕：“姑娘，這不會就是你家男人吧？”
雲溪鎮面積不大，人口也不多，很少有外來人，他們這一行人租了院子打算常住後，其實很惹眼。
後來聽穩婆說，是因為途徑此地他們家夫人有了身孕，坐不了船才臨時安置的。
一來二去，便傳遍了全鎮，楊沛雲生得乖巧，大家都樂得照顧她。
雲歡有時候買菜，因為不懂買到了孕婦相克的食物，還會被提點兩句。
一邊照顧人，一邊又在想，什麽薄情的男人能將這樣水靈的媳婦丟在這好幾天不來接，怕不是什麽靠譜的。
何老頭這時候也是這麽想的，他肩膀被抓得痛，不免小聲嘀咕陸懷泉的壞話：“你男人一看脾氣就不好，雖長得俊朗，但你們姑娘家尋夫，不能光看臉，還是得找會疼人的。”
他自以為說的小聲，但在場誰不是耳力過人，青葉臉色都白了些，小心覷著陸懷泉神色，想著若是一會打起來，他還得護著這個全鎮唯一的大夫。
哪曾想，陸懷泉直勾勾地望著楊沛雲的手腕，神色單一的緊張和擔憂，好像根本沒把何老頭的話放在心上。
摸了一會後，何老頭認真說道：“已經兩個月了，胎像還是不太穩，暫時先別離開了，等三月之後再動身吧。”
他又望了眼陸懷泉身上的痕跡，見都是酸水，又問：“還是一點都吃不下嗎？”
楊沛雲虛弱點頭：“聞都聞不得。”
“也別太緊張，心情要放松一些，”何老頭眼神似有似無撇過陸懷泉，“更多的還是看對象如何安撫。”
陸懷泉倏地握緊了拳。
“我再給你開些開胃的藥，不過也要少喝，像今天這樣犯惡心到吐才能喝一些，若飯菜吃不下，吃些清淡的粥面也是好的。”
雲歡一一記下，何老頭起身的時候，十分威風地指了指陸懷泉：“臭小子，你跟我過來！”
陸懷泉原地楞了一會，才發現說的是自己。
莫說是京城的太醫，便是太子都沒敢這麽跟他趾高氣昂過，但他望了眼神情疲倦的楊沛雲，還是悶不作聲上前，跟著人出去。
*
“你是小楊的丈夫？”
陸懷泉抿了抿唇：“……是。”
“怎麽這麽不情不願的！”何老頭吹胡子瞪眼，狠狠拍了他一掌，“有點男人的擔當沒有！”
他看著年邁，手力卻不小，拍在陸懷泉後背，極重一聲悶響。
陸懷泉：……
他眉眼覆雜地看著這個人，十分懷疑他只是想報覆自己剛剛的行為。
“小楊身子虛弱的很，但之前我看她是有心事，郁氣在心才引得食欲不振，如今你來了…”何老頭看了他一眼，“你要好好開解她，心事沒了，才能好好養身子。”
陸懷泉喉中一瞬幹渴得要命，聲音發啞：“她這段時間，身子一直很差嗎？”
“豈止是差，沒見飯都吃不進嗎？”何老頭哼了一聲，在他心裏，陸懷泉好似已經成了負心漢的形象了，瞧瞧這一身，又是玉佩又是寶石的，指不定是哪個好玩的富家公子不想負責任才把人丟在這。
就連衣服的料子都……
何老頭眼神一下怔住了，陸懷泉的腰部還留著楊沛雲吐出來的水漬，一路蔓延到衣擺。
斑駁的痕跡殘留在上面，不忍直視。
他一直沒換衣服，就是方才診脈時也一直站在自己身旁。
許是因為楊沛雲身邊不能站人，才一直眼巴巴地保持著距離，卻沒有離開。
何老頭一瞬沒了言語，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看著陸懷泉：“你要好好安撫她情緒，姑娘家懷孕生子，是要從鬼門關走一趟的，不能再留她一個人了。”
陸懷泉指甲嵌進了掌心，一片刺痛，他眼角好似都浮上一片紅。
他沒答話，只是送他離開，又趕忙回到院子裏。
楊沛雲正一個人坐在石桌上，一杯又一杯地喝茶。
陸懷泉期期艾艾上前，快靠近她身邊時，每一步都走得極慢，慢到楊沛雲一擡眼，他就能立刻停住。
楊沛雲看了釘在原地的他一眼，垂下眼眸：“不用這麽緊張，過來吧，我好多了。”
陸懷泉這才放松下來，飛快靠近她，想去抱她，又怕她再犯惡心。
想摸摸她的臉頰，又見她神色慘白，脆弱得像瓷娃娃。
原地躊躇緊張了半天，還是碰也沒碰她，只是俯身給她倒水。
一摸茶壺，緊皺t眉頭：“怎麽喝冷的？”
雲歡站在一旁，生怕他又要發火，小聲解釋：“姑娘難受的時候，只有喝冷的梅子茶才能勉強壓一壓。”
陸懷泉怔住，又見這麽會功夫，楊沛雲又灌了自己一整杯，面色才慢慢好轉。
她擡眼：“去換一身衣服吧，好好洗個澡，這麽急趕來也累壞了吧。”
掐著裙角，楊沛雲起身：“……我在房中等你，有什麽話，等洗漱完再說吧。”
她剛轉身，聽見急促的聲音。
“等等、”
陸懷泉緊張地捏著水壺，指尖都泛白了：“你是不是還沒吃？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日夜奔波的勞累，滿身的臟汙，他都沒放在眼裏，他眼中只有消瘦到過分的楊沛雲的背影，硌出的蝴蝶骨像尖刀一樣刻薄著他的視線。
楊沛雲離開的腳步一頓，沒有回話，輕輕搖頭，就進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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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沛雲坐在屋中，想了很久。
如果陸懷泉真的不喜歡這個孩子，要怎麽辦？
她心亂如麻地想了半天，發現自己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
坐在沈寂的屋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個時辰過去了，陸懷泉依舊沒有來。
……真的這樣不喜歡，這樣難以面對嗎？
楊沛雲捂住了唇，那個想來甚至都沒有成型的娃娃，想來也感受到了她不安的情緒，一瞬腹中又是翻江倒海。
霎時，門被推開，一束光亮照了進來。
陸懷泉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見她又捂著唇，神色頓時緊張：“又難受了嗎？”
東西被他一股腦摔在地上，躲在楊沛雲面前：“還想吐？”
楊沛雲擡眸，滿是水光的眼睛望見他，楞了楞：“頭發……”
陸懷泉：“嗯？什麽？”
他頭發尚在滴水，發梢貼著衣領，沾濕了一大片。
楊沛雲捏著他發絲：“怎麽都不擦幹？”
“嗯？”水滴順著臉頰淌下，不甚在意地擡肩蹭去，沒註意這些，只是問，“你看看，有沒有想吃的？”
大包小包的點心零食，還有水果果脯，鋪了一地都是。
東邊的蒸餃，南邊的桃酥，他把整個雲溪鎮都轉了一遍。
半個時辰，還剩下多久是留給他自己洗漱的？怪不得連頭發都沒擦。
陸懷泉一心拆著自己買來的東西，方才動作重了些，一些點心都被摔碎了，他有些憐惜地皺眉。
一樣一樣擺在桌上，一邊擺一邊看她的反應。
若是明顯神色不對了，便趕緊丟遠些。
“你離開這麽久，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陸懷泉看向她，突然笑了一聲，“放心吧，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見著了他的笑，楊沛雲才敢說下去：“以為你不想要它。”
“誰？”陸懷泉問了之後才反應過來，有些錯愕地擡頭看她，“怎麽會這樣想？”
楊沛雲咬唇：“你一直臉色都很不好看，很兇的樣子。”
陸懷泉這才明白，自己的反應有多差勁，他又想到大夫臨走之前對他的囑咐，有些焦躁又氣惱。
他長呼一口氣，握住楊沛雲的手，仰頭看她。
“我不是針對你，”他有些苦惱道，“我是在氣我自己。”
“你還這麽小，就有了身子，怪我之前只想著快活，根本沒有考慮到這件事，我只是在氣自己，還，還擔心你。”
陸懷泉眼眸裏滿是化不開的擔憂，深處還有隱隱的……害怕？
楊沛雲怔楞地想，陸懷泉這樣的人，也是會害怕的嗎？
“我擔心你，沛沛，”陸懷泉將臉埋進她掌心，“你要把自己的身子養好，你要順利地生下這個孩子，你要陪在我身邊，”
他聲音一瞬有些發緊：“你要陪著我，生生世世都別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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