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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VIP]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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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VIP] 32

出行的衣物, 也大都是陸懷泉買來並讓其帶上的。

楊沛雲在這方面沒有異議,她也不挑,一般都是陸懷泉說帶什麽她便帶什麽。

只是巧安和雲歡兩個, 見行囊裏都是陸懷泉送來的漂亮裙子,一時無言。

她們兩個對望一眼:“還有需要我們努力的地方嗎?”

出發那一天,楊沛雲起了個大早,因此次是回陸家祭祖, 輕裝上陣, 一同回去的也只有舅母和二房他們。

只帶了幾個有經驗的嬤嬤和侍衛, 雲歡和巧安都被留下來看家了。

一行人出行坐的都是轎輦,陸懷泉原本都是騎馬的,眾人便以為今年也一樣。

陸忻川想著陪陪表妹,還沒上轎輦,就被人領著衣領子拽下來。

他回頭:“大,大哥。”

“你不陪著你爹娘, 來這做什麽?”陸懷泉雙眼危險地瞇起, “功課做完了?”

自從那次楊沛雲在書院出事後,他被陸懷泉加了恐怖至極的學習量,能讓他從睜眼學到閉眼的那種, 忙到他想跟楊沛雲道歉都一直沒功夫。

他被這句話嚇到炸毛, 結結巴巴:“沒沒有, 我就是想同表妹打個招呼,我走了。”

說罷, 一溜煙跑到自家的馬車, 活像身後有鬼在追他。

連滾帶爬上了車, 張秀見他這樣,頗為嫌棄:“做什麽虧心事呢, 臉都白了,過來我給你擦擦汗。”

陸忻川蹭到他娘身邊,驚魂未定。

張秀一邊給他抹著臉,一邊同丈夫打聽:“陸懷泉要給沛雲入族譜,宗族那邊的人沒刁難吧?”

他丈夫,也就是二房的老爺,陸玠的弟弟陸襄聞言,面上沒什麽表情:“自是有人刁難,又有什麽用,如今隱之事業蒸蒸日上,他們趕不及巴結呢。”

說到這,又說了陸忻川兩句:“你平日多聽點你大哥的話,他一個人撐起陸家,很是辛苦,不要求你為他分擔,至少不要惹麻煩。”

陸忻川哪敢說什麽,他本就勤勉質樸,聞言也不說什麽,只是又默默掏了本書出來看。

張秀見了扶額嘆氣:“好好的,你又說他做什麽,本就是個悶葫蘆,再說說就成個木頭了!”

二房一家和和氣氣,氣氛溫馨,雖沒什麽功名,才學也不足,但至少都是認真過日子的一家人。

吵吵鬧鬧的,倒也顯得真實。

另一輛馬車內,楊沛雲望了一路的景色,東摸摸西看看,如今走了半日,便累得在小榻上睡著了。

此次出行馬車足夠寬敞,左側睡著楊沛雲,林若浮坐在右側,陸懷泉便坐在中間,甚至還擺的下一張小書桌。

上面擺滿了林若浮的詩書,陸懷泉的公文,還有楊沛雲的零嘴小玩具。

其實不是她帶來的,都是陸懷泉給她裝的。

說是怕她路上無聊,於是搜羅了些精巧的玩意供她解悶。

小小一張桌子上,零零散散,亂作一團。

林若浮也沒有看書,只是望著桌面楞神。

她記得,之前幾年回邕州時,路上總是不那麽和諧的。

陸玠同陸懷泉騎馬,父子二人總是一個在前頭,一個在隊尾。

張秀怕她一個人無聊,t會跑來陪她,過不了多久,外頭就會傳來陸玠單方面對陸懷泉的叱罵聲。

或許陸懷泉並沒有犯錯,只是回邕州免不了要見到陸瑋的牌位,所以陸玠總是心情不好,在途中犯病是常有的事。

氣氛僵持,張秀會忍不住勸架,勸著勸著就會跑回二房的馬車裏。

寬敞的車廂內總是只有她一個人,開春的清明時節,冷得她心悸。

然而如今……

她又擡眸,陸懷泉正坐在身旁,手裏還拿著一卷文書,也沒有看,只是眉眼平淡地望著對面縮在毛毯裏睡得香甜的姑娘。

楊沛雲蜷著身子,但臉蛋是沖著他們這邊睡得,她的頭發有些散了,鉆出不少蜷曲的長發,與身上暖和的絨毛勾連在一起。

有她在,好似車廂都暖呼呼,香兮兮的。

林若浮從回憶中掙脫出來,見陸懷泉撐著臉,突然笑了一下。

她頓了頓:“今年不騎馬嗎,這裏有我看著,沒事的。”

“嗯,”陸懷泉甚至沒有回頭,“就在車裏待著吧。”

睡夢中的楊沛雲好似聽到了他們小聲談話,手臂從毛毯中落下,像要抓住什麽,模糊嘀咕了一聲:“阿兄……”

陸懷泉行雲流水地撈起她的胳膊,重新塞進毛毯中,不留出一點鉆風的空隙,還輕輕拍了兩下。

將人再次哄睡去。

他這一番動作雖是第一次做,卻順手的不行,林若浮見他二人如此親密無間的樣子,隱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於是她問道:“一旦上了族譜拜了宗祠,可就沒有回頭箭了,你想好了沒有。”

“母親這是什麽話,我自是把沛沛當親妹妹來看,怎會後悔。”

林若浮沈默半晌:“你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罷了。

總歸陸家的悲劇,不會重覆上演的吧。

*

到達邕州的時候,楊沛雲沒連著坐過這麽長時間的轎輦,即使再豪華也不免腰酸背痛。

陸懷泉適時站到她身邊,示意她扶著自己,楊沛雲自然也不客氣,整個人沒有力氣地黏在他身側。

陸玠遠遠看見陸家馬車的身影,縱馬趕過來,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光景。

楊沛雲長了點肉,身子骨還是那樣的瘦弱,許是車馬勞頓,小臉煞白,整個人病懨懨地倚在陸懷泉身上。

陸懷泉也沒有躲,反倒伸了一只手在她身後護著,還不適低頭與她說兩句話。

陸家人也沒什麽反應,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陸玠出門在外,林若浮秉著夫妻之名,時不時會給他寫兩封家書說明陸家近況,信上是有提到過,陸懷泉與楊沛雲關系親密。

但……

眼見二人身影都快黏在一起,陸玠也不免驚詫。

關系這麽親近?

他剛翻身下馬,楊沛雲已經站直了,有些局促地向他行禮:“舅舅。”

不過數月不見,楊沛雲對他的親密與依賴,已經通通變成了拘謹,她的信賴,她的仰仗,全部變成了另一個人。

陸玠滿含深意的眼神,往自己兒子身上掃去,陸懷泉就當看不見一樣,規矩行禮。

“父親。”

眼下人多,陸玠便也沒說什麽,將他們帶回本家大宅。

入家譜的事情早已被定下來,如今陸家兩個最掌握話語權的人,陸玠父子都極力促成這件事,旁系的人再反對也是無用功。

既然已經定下,進行便很順利了。

楊沛雲被陸玠帶進正廳,裏頭坐滿了陸家的長輩。

與第一次入京證明身份不同,這些人的面上不再是質疑,嘲諷與蔑視。

他們望向跪在中央的陸懷泉,滿眼的艷羨和不甘。

一個小地方生養的姑娘,轉眼就得到了他們可望不可即的陸家富貴。

陸玠看重她,親自將她的名字寫在了自己的名下。

陸瑋之女的身份太過敏感,就幹脆認作自己女兒,這樣也能更好的在京中生活。

宣平侯府嫡長女,身份足夠尊貴,可以讓楊沛雲美滿地過完這一生,也算的是他對陸瑋遲來的彌補。

寫完之後,陸玠帶著她又去了一個地方。

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宗族祠堂。

陸瑋的靈位看得出是精心打磨的,光澤雅致的紫檀木上篆刻著陸瑋的名姓,被陸家一眾牌位包圍在中央。

陸玠安靜地上了香,沈默地伸手撫了撫牌位,每日都有下人仔細擦拭,不會有灰塵。

他摸了摸,像在年幼時摸陸瑋的額頭。

靜默一會兒後才出去,將祠堂留給了楊沛雲一人。

她跪坐在蒲團之上,面前是繁盛的香火,她癡癡地望著陸瑋的靈位,有些出神。

她對於自己母親,實在是沒有任何記憶了,陸瑋的形象和經歷,大多都是巧安跟她說的。

楊沛雲是這麽以為的,直到她跪在這裏,線香味將她纏繞,她眼前忽然閃過一些光景。

陽光正盛的午後,模樣溫柔昳麗的女人抱著她,哄唱著婉轉的童謠,一邊唱,一邊抱著她在光下慢慢搖晃。

斑駁的光影落在她臉上,在輕柔的曲調中昏昏欲睡。

明明在邕州,明明在光線晦暗的祠堂中,但楊沛雲擡起頭,莫名感到陽光刺眼。

她一個人跪在祠堂,跪了很久很久,楊沛雲腦子裏空空蕩蕩的,她以為自己見到陸瑋的牌位會哭,但其實沒有,她心裏好像破了一個大洞,只有呼嘯的風聲,其餘什麽都沒有。

等她終於站起身出門時,外頭已經是漫漫黑夜了。

許是陸玠知道她心結,又許是林若浮體貼,這樣長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打擾她。

楊沛雲頭重腳輕地走了一段路,月光那樣冷,照在她身上,讓她止不住地發抖。

直到被人攬住。

她怔楞擡頭,陸懷泉的臉沐浴在月色下,更顯得朦朧的俊美。

此刻他神情溫柔得不像話,低頭望著楊沛雲,伸手在她臉側請蹭了蹭。

他開口道:“見到姑姑,說了這麽久的話?”

楊沛雲搖頭。

陸懷泉:“嗯?”

“沒有說話,”楊沛雲有些茫然,她在想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很奇怪,“我,我什麽都沒說出來。”

“這樣,”陸懷泉也沒有說什麽,只是笑笑,“沒關系,姑姑一定聽到了。”

楊沛雲疑惑歪頭。

陸懷泉將人攬在懷中,長指輕點她心口:“你陪她這樣久,沛沛的心聲,沛沛的想念,姑姑一定都聽到了。”

一瞬間,陸懷泉的長指好似有魔法一般,將她開洞的內心活生生撬開,過往十餘年的委屈,酸澀與艱難,統統成為咆哮的流水傾瀉而出。

是啊,她好想陸瑋,好想她自己的娘親啊。

楊沛雲終於嚎啕大哭,抱著陸懷泉的手,眼淚如同暴雨宣洩,再也止不住。

陸懷泉一直神色都是淡淡的溫和,他抱著哭聲委屈得要命的小姑娘,站在清冷月色下,頭疼地想著。

怎麽才能把人哄住呢。

一生順風順水的陸懷泉陸公子,終於迎來了人生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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