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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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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

林珧的死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爆了出來。

清晨, 為他換藥的侍女捧著托盤走到床邊,喚了幾聲都沒聽見裏邊的動靜,奇怪的撩起床帳一看, 只見床上的人睜著眼睛, 面色青黑, 身體已經硬了。

侍女的尖叫聲驚動了眾人,令林府上下都陷入慌亂之中, 林母趴在床邊哭天搶地,林父則急忙再請大夫來看。幾人圍在床邊查來查去,最後只得出了一個傷重過世的結論。

但這個結果並沒有人相信。

昨天大夫還信誓旦旦說著性命無憂, 多休養幾日就好,睡了一覺人就傷重去世了?

實在是荒謬至極。

林氏夫妻守著兒子的屍體, 左思右想,怎麽都咽不下這口氣, 送走大夫就到了恭王府,求恭王為他們主持公道,查清真相。

恭王對這家人已經耗盡耐心,皺眉看著他們哭哭啼啼, 聽見林珧這個名字都嫌煩, 隨口應付了幾句就將人打發出去。

看著夫妻兩人消失在眼前, 恭王擡手揉了揉眉心,在心裏思索了起來。對於此事,他其實有了懷疑的人選,猜測林珧的死與婉月脫不了幹系。

前腳得罪了婉月, 後腳人就莫名暴斃。就算不是婉月派人幹的, 也多半是為了幫她出氣。

但又能怎樣。

他只在心中想想,沒打算為一個死去的廢物表弟主持公道, 更不可能因此和婉月撕破臉皮。

一個拖後腿的廢物而已,既說是傷重不治,那就是傷重不治,林家節哀順變吧。

拋開思緒,恭王埋頭繼續忙活自己t的事情了。

公主府中。

婉月難得睡了一個懶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肚子餓了才懶洋洋的起身,挽起長發,套上一件薄襖坐在窗前,一邊聽蕊環嘰嘰喳喳地講述剛傳開的林珧死訊,一邊用著早膳。

聽說林家夫婦哭喪著臉從恭王府離開,她樂得多喝了半碗粥。

“真是奇了,昨天不是都說他性命無憂?”聽她說完,婉月嘖嘖兩聲,露出了驚奇的神色。“怎麽會這麽快就沒了。”

“是啊,確實是奇怪,或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蕊環神色分外暢快。“都說惡人自有天收,這種人就是報應。”

“好了。”

吃掉最後一根鮮嫩的小青菜,婉月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人死為大,這些話在我這裏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可別亂說。”

“奴婢曉得的。”

見她吃完,蕊環連忙上前收拾桌子,同時笑著應了,“殿下放心,奴婢的嘴可嚴實了,只在您的面前說說。”

“知道輕重就好。”

看著他們忙裏忙外地收拾屋子,婉月在房裏轉了兩圈,消了消食就去了書房。

這件事還不算完,針對恭王,她還有下一步計劃要施行。

昨天在永壽宮看見恭王衣袖上的水跡,她便在心裏做出了決定。

這次的事讓恭王出了這麽大的醜,雖說罪魁禍首是林珧,但誰能保證他不會遷怒到自己的身上?

若他記了這個仇,以後難免是個隱患。

婉月向來是怕麻煩的人,既然已經得罪了,那就索性得罪到底,斷掉對方的所有活路,不給他任何報覆自己的機會。

她可不想什麽時候突然有人給自己背後一刀。也沒有被人打上門了再動手反擊的習慣。

研開濃墨,提筆將所有計劃一條條地羅列在紙上,推演無誤後再撕毀。她放下筆,又將先前寫好的一條鞭法拿出來看了一遍,在心中做了定論。

既然恭王不能用,這一條鞭法便只能交給康王去做了。

推行改革本是火中取栗的事,是用刀尖行走來換取青史留名。

風險很大,但推行改革的過程中也能帶來極大的權勢和名望。這種事情,婉月怎能交給和自己結了仇的人去做?

希望康王能靠譜一點。

“蕊環。”

揚聲將門外的宮女喚了進來,看著對方快步走到身邊,婉月問道:

“我記得府上有一名宮女和康王的幕僚是同鄉?”

“確有此事。”

在腦內搜尋一圈,蕊環很快有了印象,躬身答道,“她是負責庭後院灑掃的三等宮人,名為蕊緋。”

“蕊緋……”

婉月聽著這個名字有些詫異,打開系統面板,在下屬列表當中搜索一番,找到了對方的信息。

蕊緋,年二十,忠誠值80,魅力和智力都在75以上。

“挺不錯的姑娘,她為何才是粗使宮人?”關了面板,婉月看著她皺眉追問。

“回殿下,蕊緋確實不錯。”

迎上她的視線,蕊環下意識地低下頭,心中發緊。她不知自家公主如何會了解一名普通宮人,明明對方從沒有在公主面前侍奉過。

莫非有人給殿下說了什麽?

暗中心緒翻湧,蕊環面上卻神色不變,仔細解釋道。“但她是去年才分到這裏,資歷尚淺,新人都要從粗使宮人做起的。”

“是嗎?”

婉月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繼續深究,“你去將她叫來,我有事交給她做。”

“是。”

蕊環立刻轉身走到門邊,喚來一名小太監,讓他跑去傳話。

不多時,蕊緋就到了。

她似乎剛剛還在掃地,面色紅潤,帶著熱氣騰騰的汗水,被蕊環引進屋裏,端正跪在房中行禮。

“奴婢蕊緋,拜見殿下。”

“起來吧。”

婉月仔細打量面前的女孩,只見蕊緋穿著最樸素的青色宮裝衣裙,在她的註視下舉止端莊,神色安寧,果真與其他低等宮人不同,難怪能得“蕊”字的排輩,又被蕊環如此忌憚。

蕊珠蕊環是婉月的大宮女,她們的字輩可不是普通宮人能用的。蕊緋能得這個名字,只能說明她一開始也是作為大宮女培養的。

只是不知為何,被排擠到了最末等的灑掃宮人中去。

婉月不關心內情,但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你是蒲州人?”她問道。

“回殿下。”蕊緋再次跪下答話,“是的,奴婢是蒲州南陽郡慶昌縣人。”

“南陽郡?”

婉月聽著耳熟,努力回憶了一番,“我記得當年蒲州大疫最嚴重的就是府城和南陽郡,你當時可在?”

“奴婢在的。”

蕊緋低聲說道,“當時縣城大亂,奴婢與父母一同逃命,出城後慌不擇路迷失方向,帶得口糧全部吃完,我們差點餓死在半路上。最後得了殿下的施粥才得以活命。”

“原來如此。”

婉月了然,怪不得她不聲不響的就有這麽高的忠誠值。“本宮還真不知,我們竟有這樣的緣分。”

她看向蕊緋的眼神更加親切。

“蕊緋,現在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可能得擔些風險。”

“請殿下吩咐。”

“你這就同意了?”

婉月一怔,隨後不禁失笑。“你都不聽聽是什麽風險,萬一要你的命呢?”

“只要能為殿下分憂,奴婢做什麽都可以。”蕊緋俯身叩首,語氣分外堅定。

“好姑娘。”

婉月動容,從座位上起身親手將她扶了起來,沖站在旁邊的蕊環擺了擺手,“蕊環,你去門外守著。”

“是。”蕊環聽話地出門去了。

不多時,蕊緋推門走了出來,滿面春風得意。臨走前看見守在門外的蕊環,笑意盈盈地沖她福身一禮。

“多謝蕊環姐姐提拔。”

“哼!”蕊環厭惡地瞪了她一眼。

和她對視片刻,蕊緋笑著轉身走了。

門口兩個宮女的交鋒藏在水下,無聲無息,婉月安排完蕊緋又將燕妮喚進來,低聲吩咐了一番。

從北地回來之後,燕妮就負責了情報方面的工作。

今年的新科進士已經分派完畢,恤孤院出身的四名舉人成功上岸,陶錦和另外一個名為湯志文的青年留在京中,其他兩人外放任職,在婉月安排下他們都得了好差事。

京營的幾人通過北地戰事立下功勳,提拔飛快。如今,婉月在文武兩邊都有自己人,經營多年的情報勢力更上一層。

現在她交給燕妮的任務是,在朝廷和京營中幫恭王物色合適的人手,再幫他們雙方牽線搭橋。

“殿下,為何……”燕妮很是不解,聽完之後欲言又止。

“為何要給恭王送人手?”婉月端起茶盞潤了潤喉,笑著看她。

“屬下愚鈍。”

“你明白不做不錯,多做多錯的道理。恭王現在沒人沒錢,哪有做事的底氣?”婉月幽幽說道。“他若不做事,何時才能犯錯?”

“殿下英明,屬下明白了。”燕妮恍悟,當即不再多問。朝婉月行了一禮便下去布置。

等她離去,婉月取了膳房剛做好的點心,裝了滿滿一盒,出門再次前往皇宮。

這是她計劃中的最後一件事,給自家老爹盡一波孝心。

這次是真的孝心。

距離上一次用藥已過了四年多,如今昌平帝身上的藥效漸退,婉月從系統商城裏換了助孕的藥粉,力求幫皇帝老爹洗刷冤屈,給自己增加幾個弟弟妹妹。

當年她對自家老爹動手,是為了保住自身的寵愛。如今根基穩固,計劃已經逐步開展,新生的嬰孩無法對她造成任何的威脅,沒必要再維持藥效了。

宮中妃嬪也是可憐人,唯一的盼頭就是有個孩子。無冤無仇的,她沒必要斷了她們的活路。現在停藥的話,最初選秀入宮的那批妃嬪才二十五六,生育尚且不晚,再加上藥粉助力,她們定能心想事成。

除此以外,她還為了除去康王和恭王身上的免死金牌。

兩位皇子一直以來張揚肆意、爭權奪勢,毫不考慮昌平帝的看法,就是吃定了無論怎麽做,皇帝都不舍得弄死他們。

誰讓他們是唯二的皇子呢?

所以,等後宮一連串的喜事爆出,場面一定非常有趣。

坐在馬車上,婉月望著外面朱紅的宮墻,流露出一絲笑意。

這些年來,昌平帝對兩位皇子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若有其他的子嗣降生,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當場拋棄他們。

而康王和恭王爭奪多年,早將皇位視為囊中之物,絕對不會甘心以t這種可笑的理由黯然退場。

不甘心就會著急,著急就難免慌亂,一頭紮進自己為他們安排好的道路。

馬車在宮門前緩緩停穩,婉月扶著蕊珠的手走下來,向兩側的宮門侍衛頷首示意,有宮人提著沈甸甸的點心盒跟上,一同向禦書房走去。

“兒臣拜見父皇。”

“景安來啦。”

放下看了一半的書冊,昌平帝看她一眼。“又給朕帶了什麽好東西?”

“是最近民間流行的紅糖糕,做法與往日不同。兒臣之前在酒樓吃了一塊,感覺味道不錯,就將方子要來做給父皇嘗嘗。”婉月親手打開餐盒,取了一碟擺在他眼前。

“父皇嘗嘗看?”

“好啊。”

對著女兒期待的眼神,即使不愛吃甜,昌平帝還是很給面子,拿了一塊吃了。

“唔,味道不錯。”

一口下去,米糕口感軟糯,滋味清甜,帶著淡淡桂花香氣,即使不愛甜味的昌平帝也能接受,難得開口誇獎了,“這糕點甜而不膩,確實與往日的不同。”

“父皇愛吃就好。”看著他將一整塊糕點吃完,婉月眉開眼笑,說了不少好聽話,令昌平帝的心情更加愉悅。

兩人再聊了片刻,這盒點心就被昌平帝分了下去,由蘇懷安帶著給皇後和各宮妃嬪,給所有人展示乖女兒的孝心。

大家也都習慣了,聽說是景安公主送來的,後宮眾人都拿起來吃了。

當天晚上,昌平帝覺得自己精力格外充沛,批了一堆奏折都沒覺得累,又翻了一塊牌子。

隨後的一個月,除了在坤寧宮蓋著棉被純睡覺以外,宮裏年輕受寵的妃嬪都被翻了一兩次牌子,昌平帝夜夜笙歌依舊精神煥發,渾身輕松。

時間長了,他感覺不對,召來太醫把脈,然而太醫們看來看去,都說一切正常。

正當他納悶時,忽然有宮人稟報,後宮三位妃嬪遇喜了!

三位!

遇喜了!

昌平帝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噌得一下站起身。

“你說什麽!”

“啟稟陛下,秀貴人、陳貴人、方常在都遇喜了!”

“好、好、好!”

聽著他再重覆一遍,昌平帝只覺得面前的宮人眉清目秀,說話的聲音那麽動聽。心中的喜悅難以言表,一時間甚至熱淚盈眶。

多少年了。

過了多少年了。

他已經徹底死心,不再奢求再有別的子嗣的時候,竟然又接到了這樣的好消息。

莫非真是蒼天垂憐?

“賞!”

昌平帝挺直腰桿,紅光滿面,大手一揮,“這般喜事當闔宮歡慶,今日全部有賞!”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在場宮人聞言俯身一齊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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