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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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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收到聖旨之後, 在外三個多月的楚軍終於能夠返京了。

來時芳草遍野,風和日麗,回程時草葉已經枯黃, 吹來的北風帶著凜冽寒意。

“快落雪了。”

一覺睡醒聽見帳外的風聲, 和寧裹上厚重的長襖, 迎著寒風縮頭縮腦,“你們都沒帶厚衣服吧?得快些走, 這個鬼地方降溫快得很。”

“放心,來時走得慢,回程速度就快了。”

婉月也加了件鬥篷, 跟著走到帳外,看著將士們忙忙碌碌地收拾東西, 拆除營帳,再一件件裝車, 累得滿頭大汗,卻都還有精力談笑,面上神色輕松又愉悅。

“大家都著急回家呢。”她笑了起來。

走到半路,氣溫再次驟降, 單層的薄被無法抵禦夜間的寒氣, 將士們休憩時不得不將衣物壓在被子上保暖。婉月則給自己多蓋了一層毯子, 從老師家帶來的絨毯果真派上了用場。

感謝師娘。

和寧在這裏待了三年,早已習慣北地的寒風,一邊趕路。一邊仍有精力拉著人說個沒完,婉月、幾位伴讀和楚飛雲都能沒逃過她的荼毒。

“飛雲又去哪了?”

聊著聊著, 她一轉頭, 發現楚飛雲又不見了人影。

“在那兒呢。”婉月朝著前方的隊伍擡了擡下巴,“杜參將剛來喊她了。”

“嘖。”

望著前面竊竊私語的兩個人, 和寧面帶嫌棄。“這兩人也太黏糊了。”

“回京之後,趕緊找皇後娘娘給他倆賜婚吧。”

她對著婉月說道,“這股親熱勁,我都看不下去了。”

“他只是來我送了個東西。”楚飛雲調轉馬頭過來,正好聽見和寧的後半句,就出聲解釋道。

“送東西?什麽東西?”然而眾人聽了,更來了精神。

“有沒有我們的份?”

看她們兩眼放光的模樣,楚飛雲警惕的捂住了袖口。“沒什麽,就是不值錢的小物件。”

“我不信,除非你讓我看看。”顧惜文擡手撩了鬢邊發絲,繃住嚴肅的神情。

“不值錢的物件都沒有我們的份?杜參將太過分了,不給我們也就罷了,兩位殿下竟也沒有嗎?”徐靜姝皺起眉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對啊,他有沒有眼力見?”

崔幼菱隨聲附和。“兩位殿下都不知道孝敬,還想不想在京裏待了?”

楚飛雲:“……“

和寧沒忍住,輕聲笑了起來。

“越說越離譜,你們怎麽跟惡霸一樣。”婉月義正言辭地批評道,“飛雲,你別理她們。”

說完之後,她又看著楚飛雲,神色關切,“是什麽小物件?來,我幫你鑒定一下究竟值不值錢。”

楚飛雲:“……”

“你們這些人……”

聽著幾人的歡聲笑語,楚飛雲萬般無奈,只能從袖中取出一只做工粗糙的哨子,展示給她們看,“這是他剛和同僚學著做的,模樣不好看,所以方才沒說。”

“不錯嘛。”滿足了好奇心,她們就大發慈悲放過了她,對著這只其貌不揚的哨子誇了一通。

“好不好看不重要,心意最是難得。”

顧惜文笑道。“楚鎮守要是知道你出來一趟,能得了這般緣分,定然非常高興,後悔沒讓你早點出來了。”

“是啊,要是能早幾年遇上,說不定他都抱外孫了。”崔幼菱點頭。

“你們……”

楚飛雲被調侃急了,“你們整天就拿我說嘴,惜文的男人不也挺好,為啥你們不說她?”

“惜文已經成婚了,打趣起來沒意思。”崔幼菱一本正經,同她解釋,“就是你目前的這個階段最有趣。”

徐靜姝點頭表示讚同。

楚飛雲無話可說。

婉月也忍不住笑了。

“景安殿下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聽見她的笑聲,楚飛雲連忙岔開話題,將目標轉到她的身上,還想說什麽的崔幼菱見狀閉上了嘴,安靜聽婉月說。

“我的話,”婉月想了想,“要長得好,性子好的。”

這是什麽要求?

其他幾人都有些迷惑。

“再說得具體一些?”和寧策馬與她並肩同行,追問道。

“比如說。”婉月用馬鞭敲了敲掌心,“長得沒我漂亮的,都不能要。”

幾人陷入了沈默。

“若是按照這個標準去找,或許有點困難……”朝她的臉上看了看,顧惜文語氣委婉。

“沒事,反正我又不急。”婉月毫不在意。

憑她如今的名望,皇帝老爹對她的婚事定然慎之又慎,不可能讓她早早嫁人。

而再過幾年,她是娶是嫁,都還是未知數。

“論容貌的話,曲四公子模樣很是好看,聽說性子也好。”徐靜姝忽然說道。“就是身子弱了些。”

“是的。”顧惜文想了想,“他從小多病,不然就符合殿下的要求了。”

“林家那個長得也好看。”崔幼菱加入到話題中。

“林家的?誰?”

“還能有誰。”崔幼菱撇了撇嘴。

“林家老二嗎?”t徐靜姝驚了,“那跟花蝴蝶似的,你別什麽臟的臭的都給殿下推。”

“單說容貌嘛,若是論人,京裏哪有能配得上殿下的?”

“你還不如說他那位庶弟。”

“這倒是,就是身份太低了。”

幾個女孩一路聊著,等到同州關口,京中未婚少男都被過了一遍,看見在不遠處靜候的同州官員,她們終止了話題,神情仍是意猶未盡。

京城說小也不小,說大也沒多大。都是京中顯貴人家,一個圈子裏長大,男子又不像閨閣女子要求清譽,各種小道消息多少都有。

只是女孩子平日言行坐臥都有講究,即使聽說了也只能當作沒聽到,哪有機會將外男掛在嘴邊?

好不容易能暢所欲言,她們自然要聊得盡興。

到了關口,何元康正站在前面,他今日一早就得了消息,特意來迎他們入關。入關之後,從同州、青州抽調的府軍發足了餉銀直接解散,其他人則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早繼續趕路。

臨別之前,婉月看著何元康,神色不舍。

“老師,我們走了。”

她不放心地再次交代,“那雪狼皮是我親手獵的,您記得給師娘,還有一份是給師弟的禮物,請您也轉交給他。”

“放心,我記得。”何元康朝她揮了揮手,“殿下快走吧。”

“天高路遠,經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握住馬韁,婉月的語氣有些低落,“您在這裏待了多年,父皇有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回京之後我去同父皇說,望您能早日回京。”

“殿下不必為我做這些。”何元康聞言,面上笑意收起,“州官任免當由朝廷決議,殿下既受陛下喜愛,日常更需謹言慎行。”

“老師教導的是,我記下了。”

婉月沈默一瞬,擡手行了一禮,上馬離去。

九月底。

京城的秋葉落盡,他們終於風塵仆仆趕回了京城。

“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看到京城。”

遙遙望見前方的城墻,和寧眼眶忽然紅了。

“當年我從這裏出去,回頭盯著這墻看了很久,可惜那日風雪太大,怎麽都看不真切。”

靠近城樓,她仰起頭仔細打量,滿是唏噓。

“我還以為再沒有回來的那一日了。”

婉月靜靜聽著,又等她看了片刻,伸手拍了拍她,“走吧,都在等我們呢。”

“走吧。”

和寧催動馬匹,率先入了城。

入城之前,有宮人來傳了昌平帝的旨意,命大軍直接由朱雀大街到皇宮北門,要在宮門前為他們慶功。

因此諸位將士今日特意收拾了行頭,各個盔甲鋥亮,紅纓簇新,進城之後腰背挺直,面容冷肅,一個賽一個的威風凜凜,民眾聚在街頭,攜老扶幼地來看大軍進城的壯觀場面,對著一匹匹雄健的戰馬指指點點,驚嘆不已。

熱熱鬧鬧地行到皇宮北門,只見明黃色的天子儀仗迎風招展,昌平帝穿著九龍金紋的大朝服,身後朱紫官袍的文武百官依次排列,徐懷慎遠遠望見了,連忙下馬,與婉月和寧快步上前行禮。

“老臣參見陛下!”

“兒臣參見父皇!”

“快起來!”昌平帝大笑著,親手扶住徐懷慎,又轉頭看了兩位女兒,“朕的功臣們一路奔波辛苦,自從接到奏報,朕是日也盼夜也盼,就等你們回來,為諸位慶功!”

說話時,他的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這次的戰果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收到奏報時,昌平帝都高興瘋了。這外邦臣服、開疆擴土的功勞跟白撿似的,哪位皇帝能拒絕呢?

一想到百年之後,史書會如何記載這份功績,他就開心得半夜笑醒。

他抓著徐懷慎的手臂一頓好聽話放送,再對著兩位女兒挨個猛誇。最後命宮人擡了幾缸禦酒上來,親手持著酒壺,為徐懷慎和幾位參將倒了酒水,請諸位將士同飲。

禦酒入腹,許多將士直到散場都面紅如血。

兵馬原地解散之後,婉月和寧隨他回了宮裏,又將此行經過同他當面說了一遍。昌平帝撫著和寧的長發,抒發了關懷之情,令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父皇,兒臣好想您。”

“回來了就好,去見你們的母後母妃吧。”

他又摸了和寧的頭發,看了看婉月,溫言說道。“她們也該等急了。”

“是,兒臣告退。”

從昌平帝這裏離開,再去坤寧宮接受皇後的噓寒問暖,姐妹兩人終於能向自家母妃的宮殿行去。

與和寧告別,婉月轉過一個拐角,就見謹妃正帶著曼蘭在路口焦急張望,這幅場景讓她想起當年從蒲州回來,謹妃也在這裏等她。

“母妃!”

她遠遠地喊了一聲,輕快地跑了過去。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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