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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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盛夏, 婉月又拉上和寧，姐妹兩人一同出宮玩了一次。
當然，對和寧來說是出來玩, 婉月則是出來辦正事的。
換了民間裝束, 高高興興登上婉月嶄新的馬車, 錦繡為蓬珠玉為頂的華美車架從宮門駛出，在街角一轉就上了朱雀大街。披甲執銳的府衛隨行, 路上行人見了這幅陣勢，紛紛避讓，不敢多看一眼。
“真威風。”
和寧對著車內裝飾嘖嘖稱奇, 又趴到車窗朝外看，滿眼的羨慕。“這才是公主應有的排場嘛。”
婉月笑而不語。
抒發完感慨, 和寧又問，“既然府衛都湊齊了, 公主府是不是也快修好了？”
“還沒呢。”婉月搖搖頭，“這是父皇從京衛抽了一隊給我，剩下的府衛我準備自己組建。”
“自己組建？”和寧驚了，“你準備怎麽組？”
“我和飛雲說好了, 給她掛個府衛統領的職位, 她幫我練。”說起這個, 婉月也有些興奮，“我們身在後宮，男子出入終究不便，所以我準備訓練一支女衛！”
“女衛！”和寧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這個好這個好！”她回過神也激動了, 連連點頭, “你準備在哪練？回頭把我的宮女也送去一起，等練好了, 我們各帶著一隊女衛走在宮裏，人人佩刀持劍，多威風！”
她t陷入了美好的暢想。
聽著確實很威風，就是不知道皇帝老爹見了會有什麽想法，婉月也腦補了那副場景。
“好啊。”沒有打擊姐姐的積極性，她一口應下。“等我把人湊齊了和你說。”
“一言為定。”和寧興致勃勃地再次追問，“所以你的人什麽時候能湊齊啊。”
“早著呢。”婉月憂愁嘆氣，“我的家令和家丞都沒上崗。”
為方便照顧公主起居，公主家令和家丞都由女官擔任，皇後之前給她選了一批人。但婉月看來看去，沒一個熟悉的。
家令和家丞要執掌公主府事務，算是最親近貼身的人，看不到數據婉月實在不放心，最終她從列表裏挑了一個穩重機靈、忠誠度頗高的二等宮女塞過去當家丞，家令則選了皇後強烈推薦的那名。
皇後爽快同意了，將這兩人送去上崗培訓。
楚朝連續幾代都沒有公主府，對公主屬臣該怎麽當都一頭霧水，只能查找開國時的定國公主府記錄，再參照著王府相關資料規劃整理，公主府修建也好，屬臣業務培訓也罷，事事都得從頭梳理，速度自然慢了。
兩人聊著閑話，行至一家首飾鋪子門前，和寧下車采購，婉月則繼續往前，馬車向剛剛開業的先棉布莊駛去。
“殿下。”
走出不遠，馬車速度就緩緩降下，駕車的宮人有些為難地開口。“這裏人實在太多，馬車進不去。”
“？”
疑惑地撩起車簾一看，婉月不禁倒吸一口氣。只見排成長隊的婦人從布莊門口一直堆到街頭，放眼望去，滿街人頭攢動，呼聲不絕。
“滿京城的人，該不會都擠在這兒了吧？”
看了好一會兒，婉月楞是鼓不起勇氣擠進去。遲疑半天，她還是放下車簾，吩咐宮人調頭走人。
布莊生意這麽紅火，她還是別去打擾了。
反正有皇帝老爹罩著，她只負責收錢。
本月初，先棉布莊的具體運營才終於定下來。
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刪刪改改好幾版，婉月將布莊的具體經營、預算開支、預計收益寫了滿滿幾頁，跑到禦書房一本正經地呈給皇帝看。
拿著小閨女筆跡稚嫩的文章，昌平帝哭笑不得，懷著不能打擊孩子自信心的想法翻開看了，本想隨口誇獎一番，然而仔細看下去，行文筆法且不評價，他意識到數據部分竟然十分嚴謹翔實，不像是孩子玩鬧的幼稚產物。
一開始他懶洋洋靠在椅背上看。
翻到中途，他不由認真起來，拿在手裏逐字逐句思索。
看到最後，他已經伏在案上，又將奏疏翻到最前，凝神默算。
婉月坐在一旁，接過蘇懷安特供的點心，捧著碟子，一口點心一口乳茶，安靜等著自家老爹做數學題。
花了大約一刻鐘時間，將文裏列舉的預算金額估算一遍，昌平帝驚訝地發現，她竟然沒算錯。
開布莊竟然這麽掙錢？
看著最末頁的預計收入，皇帝狠狠地心動了。
關於新式紡車的改良，從蒲州回來之後何元康和婉月都給他稟報過，但沒有親眼所見，後續也沒有具體的數據支撐，他當時只是聽了個樂子，沒有多在意。
誰知今日，婉月就給了他這麽大的一個驚喜。
“你真願將先棉布莊並入太府寺？”
放下手中的紙頁，昌平帝擡頭去看婉月，目光觸及她嘴角的點心碎屑，又不禁無奈，“你慢些吃，反正這禦書房的點心都是給你備著的。”
他的語氣帶了些怨念。
天知道他是怎麽意識到這件事的。
有次深夜，他批著折子覺得餓了，隨口吩咐宮人上些點心，然後就對著滿桌的酥皮奶卷，玫瑰乳糕陷入了沈思。
禦書房的點心風格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蘇懷安悄悄往後退了退，低頭不語。
“是，都是父皇疼愛婉月。”
咽下最後一口點心，接過宮人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婉月彎起眸子沖他笑，繼續說道，“反正兒臣衣食不缺，要這些錢財也是無用，不如交給父皇，將收益並入國庫，也算兒臣為大楚盡一份心力。只是，希望父皇能同意招募和收養貧戶女工，給婦女多一分生計。”
“好孩子，父皇沒白疼你。”
見她滿心滿眼都是大楚和貧苦百姓，滿篇文章也沒一個字是替自己謀算，昌平帝不禁動容，將女兒喚至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今財政確實吃緊，你的一番心意，父皇就替大楚收下了。不過這新式紡車源於你，父皇也不能占你的便宜……”
他沈吟片刻，“這樣，我們五五分成，布莊歸於太府寺名下，掛皇家織造的招牌，收益一半入國庫，一半你收著。”
“這如何使得？”婉月聞言放下心來，又假意推辭，推拒幾次，最後還是在皇帝強硬要求下，同意了這個經營方式。
自此，太府寺派人接手了布莊，崔氏夫妻也作為婉月的人參與進去一同經營，婉月則是無事一身輕，背靠皇帝老爹，快樂地坐等分錢。
除此以外，布莊開業還有一個好處。
先前在她的暗示下，各類仁義公主恤孤、公主夜夢織女的傳說故事出現在大街小巷，又編排成話本劇目，在各州快速擴散。民眾們就愛看這個，和皇家、神仙鬼怪有關的故事一向銷量爆棚。
此類話本故事推廣，婉月每天坐在宮裏啥都不幹，威望值就能自動上漲。但時間久了，百姓註意力轉移，近期威望值收入越來越少。
此時先棉布莊營業，新式紡車所織的棉布料子更好，價格更低，再加傳說故事光環加成，開業前所未有的火爆。相關的傳聞還能再傳一波，她的威望值就有了二次增長的空間，婉月美滋滋地想。
回到首飾鋪子門前，等和寧收獲滿滿的出來，馬車再次啟動，拉著她們出了朱雀大街，在城東一處巷子裏停下。
“這地方好偏啊。”探頭看了一眼，和寧縮回腦袋和婉月悄聲吐槽，“這麽又小又偏的院子，虧父皇送得出手。”
“畢竟盧修撰家資不豐，大些的院子他們難以打理。”婉月替昌平帝圓場，“而且他家裏人也少，等到二姐來，這院子也夠用了。”
“話雖如此，父皇也是對二姐不上心。”和寧小聲抱怨。
她們正在盧則家門口，這院子就是昌平帝送他的那套宅院。
此時盧則已經接了母親返京，和寧對這位準二姐夫非常好奇，聽說他回來了，連忙慫恿婉月一起來看。
抵不住她的歪纏，婉月就趁著今日出宮將她帶上，找了一名宮女去敲門接觸，她們則趴在車上暗中觀察。
此時，扮成民婦的宮女整理了身上裝扮，往臉上撲了些細粉，頭發抓散，袖口和衣襟染上灰黑，面色愁苦，腳步沈重地向著巷子走去。旁觀全程的婉月和寧滿眼驚嘆。
“皇宮裏果真處處是能人。”
和寧緊盯著她，頭也不回的捅了捅婉月，小聲八卦，“這種人才，你上哪兒找的？”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她有這本事。”婉月也小聲回答，“我就是隨手指了一個。”
“厲害厲害。”
說話間，宮女已經敲開了盧家的房門，佯裝討水和開門的婦人聊了起來。
馬車上的兩人見狀，連忙停下交流認真看，見站在門口的婦人面容溫婉，言談輕聲細語，衣著樸素卻打理的幹凈妥帖。
看著像是個好相處的，婉月心想。
交談幾句，院裏又走出來一個青年男子，兩個小姑娘眼睛一亮，忍不住悄悄探頭看了，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模樣確實周正，配得上二姐。”和寧和她咬耳朵。
“看著性子也還好。”
看他轉身回房，拿了饅頭包起來遞給宮女，婉月也悄聲說。
說完，宮女道了謝，轉身往巷子口走，盧家母子的視線也跟著過來，她們一驚，急忙縮回腦袋，放下車簾，對視一眼，又一齊笑了起來。
“跟做賊似的。”和寧拍拍胸脯，“好刺激誒。”
“行啦，看完了，我們快走。”婉月坐直身體，令馬車離開。“這輛馬車太顯眼了，停在這裏不合適。”
“是誒，下次我們換一輛馬車再來。”
“啊？還有下一次？！”
“你這是什麽眼神。”和寧語氣不滿，“我不是為了玩，是為了二姐！”
“你猜我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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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對和寧來說是出來玩, 婉月則是出來辦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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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寧對著車內裝飾嘖嘖稱奇, 又趴到車窗朝外看，滿眼的羨慕。“這才是公主應有的排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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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呢。”婉月搖搖頭，“這是父皇從京衛抽了一隊給我，剩下的府衛我準備自己組建。”
“自己組建？”和寧驚了，“你準備怎麽組？”
“我和飛雲說好了, 給她掛個府衛統領的職位, 她幫我練。”說起這個, 婉月也有些興奮，“我們身在後宮，男子出入終究不便，所以我準備訓練一支女衛！”
“女衛！”和寧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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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t陷入了美好的暢想。
聽著確實很威風，就是不知道皇帝老爹見了會有什麽想法，婉月也腦補了那副場景。
“好啊。”沒有打擊姐姐的積極性，她一口應下。“等我把人湊齊了和你說。”
“一言為定。”和寧興致勃勃地再次追問，“所以你的人什麽時候能湊齊啊。”
“早著呢。”婉月憂愁嘆氣，“我的家令和家丞都沒上崗。”
為方便照顧公主起居，公主家令和家丞都由女官擔任，皇後之前給她選了一批人。但婉月看來看去，沒一個熟悉的。
家令和家丞要執掌公主府事務，算是最親近貼身的人，看不到數據婉月實在不放心，最終她從列表裏挑了一個穩重機靈、忠誠度頗高的二等宮女塞過去當家丞，家令則選了皇後強烈推薦的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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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朝連續幾代都沒有公主府，對公主屬臣該怎麽當都一頭霧水，只能查找開國時的定國公主府記錄，再參照著王府相關資料規劃整理，公主府修建也好，屬臣業務培訓也罷，事事都得從頭梳理，速度自然慢了。
兩人聊著閑話，行至一家首飾鋪子門前，和寧下車采購，婉月則繼續往前，馬車向剛剛開業的先棉布莊駛去。
“殿下。”
走出不遠，馬車速度就緩緩降下，駕車的宮人有些為難地開口。“這裏人實在太多，馬車進不去。”
“？”
疑惑地撩起車簾一看，婉月不禁倒吸一口氣。只見排成長隊的婦人從布莊門口一直堆到街頭，放眼望去，滿街人頭攢動，呼聲不絕。
“滿京城的人，該不會都擠在這兒了吧？”
看了好一會兒，婉月楞是鼓不起勇氣擠進去。遲疑半天，她還是放下車簾，吩咐宮人調頭走人。
布莊生意這麽紅火，她還是別去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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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刪刪改改好幾版，婉月將布莊的具體經營、預算開支、預計收益寫了滿滿幾頁，跑到禦書房一本正經地呈給皇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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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中途，他不由認真起來，拿在手裏逐字逐句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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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父皇沒白疼你。”
見她滿心滿眼都是大楚和貧苦百姓，滿篇文章也沒一個字是替自己謀算，昌平帝不禁動容，將女兒喚至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今財政確實吃緊，你的一番心意，父皇就替大楚收下了。不過這新式紡車源於你，父皇也不能占你的便宜……”
他沈吟片刻，“這樣，我們五五分成，布莊歸於太府寺名下，掛皇家織造的招牌，收益一半入國庫，一半你收著。”
“這如何使得？”婉月聞言放下心來，又假意推辭，推拒幾次，最後還是在皇帝強硬要求下，同意了這個經營方式。
自此，太府寺派人接手了布莊，崔氏夫妻也作為婉月的人參與進去一同經營，婉月則是無事一身輕，背靠皇帝老爹，快樂地坐等分錢。
除此以外，布莊開業還有一個好處。
先前在她的暗示下，各類仁義公主恤孤、公主夜夢織女的傳說故事出現在大街小巷，又編排成話本劇目，在各州快速擴散。民眾們就愛看這個，和皇家、神仙鬼怪有關的故事一向銷量爆棚。
此類話本故事推廣，婉月每天坐在宮裏啥都不幹，威望值就能自動上漲。但時間久了，百姓註意力轉移，近期威望值收入越來越少。
此時先棉布莊營業，新式紡車所織的棉布料子更好，價格更低，再加傳說故事光環加成，開業前所未有的火爆。相關的傳聞還能再傳一波，她的威望值就有了二次增長的空間，婉月美滋滋地想。
回到首飾鋪子門前，等和寧收獲滿滿的出來，馬車再次啟動，拉著她們出了朱雀大街，在城東一處巷子裏停下。
“這地方好偏啊。”探頭看了一眼，和寧縮回腦袋和婉月悄聲吐槽，“這麽又小又偏的院子，虧父皇送得出手。”
“畢竟盧修撰家資不豐，大些的院子他們難以打理。”婉月替昌平帝圓場，“而且他家裏人也少，等到二姐來，這院子也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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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盧則已經接了母親返京，和寧對這位準二姐夫非常好奇，聽說他回來了，連忙慫恿婉月一起來看。
抵不住她的歪纏，婉月就趁著今日出宮將她帶上，找了一名宮女去敲門接觸，她們則趴在車上暗中觀察。
此時，扮成民婦的宮女整理了身上裝扮，往臉上撲了些細粉，頭發抓散，袖口和衣襟染上灰黑，面色愁苦，腳步沈重地向著巷子走去。旁觀全程的婉月和寧滿眼驚嘆。
“皇宮裏果真處處是能人。”
和寧緊盯著她，頭也不回的捅了捅婉月，小聲八卦，“這種人才，你上哪兒找的？”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她有這本事。”婉月也小聲回答，“我就是隨手指了一個。”
“厲害厲害。”
說話間，宮女已經敲開了盧家的房門，佯裝討水和開門的婦人聊了起來。
馬車上的兩人見狀，連忙停下交流認真看，見站在門口的婦人面容溫婉，言談輕聲細語，衣著樸素卻打理的幹凈妥帖。
看著像是個好相處的，婉月心想。
交談幾句，院裏又走出來一個青年男子，兩個小姑娘眼睛一亮，忍不住悄悄探頭看了，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模樣確實周正，配得上二姐。”和寧和她咬耳朵。
“看著性子也還好。”
看他轉身回房，拿了饅頭包起來遞給宮女，婉月也悄聲說。
說完，宮女道了謝，轉身往巷子口走，盧家母子的視線也跟著過來，她們一驚，急忙縮回腦袋，放下車簾，對視一眼，又一齊笑了起來。
“跟做賊似的。”和寧拍拍胸脯，“好刺激誒。”
“行啦，看完了，我們快走。”婉月坐直身體，令馬車離開。“這輛馬車太顯眼了，停在這裏不合適。”
“是誒，下次我們換一輛馬車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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