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說（一）

“利益？”

李春渺努力將嘴裏回味這兩個字的意思，將其與家中姑姑聯系起來。

想到家中今日的變化，以及出現在奶奶房間裏的城裏貨，還有嘴裏含著的糖果。

她腦子靈光一閃，一下子就抓住了其中的隱秘。

“爺爺是希望我們讀書之後，能夠有更好的‘嫁妝，’嫁給更好的人家，給娘家帶來好處，就像是現在的姑姑一樣。”

聞言，李建文的眉眼頓時舒展了。

要他說，家裏就大女兒的腦子最靈光，一下子就找準了關鍵。

同時，他也愜意地斜靠在床上，雙腿舒服地搖晃，笑著說：

“往後老爸可就指望你們嫁給好人家享福了。其他人都笑我沒兒子繼承血脈，誰知道養兒子多辛苦，哪有女兒家好，養著不費錢，嫁的好還有保障。哎呀！爸爸就等著你們三個女兒，給老爸過上好日子。”

說完，李建文直接躺在床上，高興地進入夢鄉。

李秋言第一次發現有人居然把“賣”女兒說的如此輕松。

她下意識地朝著兩個姐姐看過去，卻發現兩人臉上絲毫沒有異樣，仿佛剛剛的話只是她的幻聽而已。

就在李秋言疑惑時，另一邊的李富貴也在向女兒表達自己的困惑。

“你之前和你媽說的話是怎麽想的？你仔細說說。”

對李富貴而言，將家中女孩子全部送去讀書，絕對是一件冒險的事，如果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並不想幹這種費力不討好的。

這也是李玉華回娘家的目的，聽到父親的話，她知道父親的心已經開始松動，不枉她自從大隊有小學後，一直鼓勵。

終於在今年，讓她找到了一個可以說通家裏人的理由。

面對父親的問話，李玉華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引誘的提問，讓父親一步步走到自己布置好的圈子裏。

“爸，您說。您覺得我嫁的怎麽樣？”

“呼——”李富貴吐去嘴裏的煙氣，回道：

“全村獨一份的好，村裏最多也就是嫁去鎮上，也就你一個嫁去縣城，自己還在紡織廠工作。這些年來，村裏婚喪嫁娶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都是通過我找你幫忙，我們家在村裏的地位也更高了。”

說話間，他也在感嘆女兒嫁去縣城給自己帶來的好處。

心中不斷地讚揚自己當初送女兒去富戶家裏當長工的決定，如果不是他的決定，女兒哪裏會有今天的好日子？

“那您知道當初為什麽當長工，在工坊做繡娘的人那麽多，就我一個人可以留在政府新修的紡織廠？”

“手藝好！”

“不對，是我識字。”

聞言，李富貴當即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玉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將自己順利進入紡織廠的過程全部說出來，這也是她之後即使是農村戶口也可以嫁入城裏的關鍵。

李富貴剛開始聽得時候，還有興致時不時吸一口煙。

但是隨著女兒的話越來越深入，他對知識對人的好處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原來讀書識字就算是在縣城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只要說自己識字，地位都不一般了。

越想李富貴的心越火熱，他覺得老婆子說的話越有道理。

他也不指望幾個孫女讀書後都能夠有工作，只要簡單讀上幾年，會識字，就能在十裏八鄉的媒人手裏高一個檔次，介紹的後生也會高一個檔次。

如果每個孫女都可以嫁入好人家，那麽李家往後的日子……

在李富貴對未來肆意的幻想時，李玉華也註意到了父親的動作，雙眼望著遠方出神，嘴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她知道自己心中的計劃已經成了一大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富貴終於從對未來的美好幻想中，清醒抽身。

想想未來孫女可能會帶來的好處，以及五人一起送去入學的成本，花費的錢和割去他身上的肉差不多。

隨後，他一臉痛苦地說：

“真的要全部送去嗎？就不能挑選一兩個天分高的，讀個小學，在十裏八鄉也是頂頂出色的。”

李玉華一聽，就知道是父親在心疼錢。

可家裏送誰去，不送誰去，很難取舍，她不由得想到母親的話，問道：

“爸，難不成您和媽想的一樣？就只送大哥家的明月去。你想想大哥家裏已經有了兩個讀書的，還都送去縣城讀書，已經耗費了公中不少的錢。

如果家裏的孫女，您只送明月去，我估計家裏肯定會鬧起來。您想想，如果當初爺爺只出錢讓大伯膝下的孩子當學徒、識字，您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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