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游樂園，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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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游樂園，差評！
“最開始, 方舟秘密實驗，往諾亞樂園填了很多人，他們都死在了這裏。零壹和霍爾斯一起偽造實驗記錄, 誘騙方舟幕後高層進入樂園，完全掌控方舟集團，暗中扶持勢力推動戰爭, 實現全球聯邦, 寡頭掌權, 徹底鏟除智械發展障礙。”
竇理言簡意賅, 寥寥數語概括那混亂的數十年。
實驗室裏，眾人面面相覷, 好不容易匯合就收到這麽大隱秘。
寒磬：“所以，你知道這一切？”
“……在融合這些散落的軀體後, 我才想起。”竇理垂眼，蹲在地上摸索地面，毫不在乎手掌沾濕刺鼻化學藥劑。
“你就沒有任何阻止？”
“作為規則, 我不該也不能做出阻止。但……”竇理神色閃爍痛苦，“對不起，當時我不該動惻隱之心。”
她好像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
冥冥之中，新生未成型的規則引導著竇理前進，而反過來, 竇理所做的一切也在完善規則本身。
她也祂本就同本同源, 一切都在一念之差。
但竇理的性格不容許自己為過去後悔，她已經享受創造出零壹的快樂，就應該為零壹負起責任。
只是, 在最後，如果沒有阻止霍爾斯吞噬零壹, 那諾亞樂園的屏障便會消失，方舟也沒有機會進行永生實驗。而變成信息態生命體的霍爾斯受規則制約，總有一天會‘壽命’耗盡。
竇理雙手攥緊，蒼白的骨節抵在堅硬水泥地。
寒鴉她們對自己的指責沒有錯，錯的是自己。
寒磬：“既然你能幹涉一次，為什麽不能幹涉第二次、第三次？”
“……我出現在這裏，就是第二次幹涉。”竇理啞聲，“我的記憶終結在他們用智械實驗出增強零壹實力的辦法，在第二處屏障開啟之時，我就被它們封印隔離了。”
那堆積如山幾乎無邊際的智械墳場，就是零壹與霍爾斯實驗犧牲品。
積少成多，無數弱小智械的‘生’被零壹剝離占據，它的評分上線也在倍數增加，達到普通測量方式根本不可能測出的數值。
幾乎籠罩整個地球的屏障，正是零壹實力的外在表現。
被隱瞞信息坑害幾次，寒磬不問到底不罷休：“封印？”
“……我的錨點與諾亞樂園綁定，它們把所有申訴中的差評傾洩這裏，評分下限突破極限，目前的我的評分是－9*10^12。”
因為零壹強行將竇理的身體信息流剝離出，與諾亞樂園錨定，而竇理的意識部分又與規則相融，兩邊互相鎖死，導致竇理被卡了bug，既無法自己出去也無法讓諾亞樂園下架消失。
寒磬忍不住也也不想忍，冷嘲熱諷呵呵道：“你那規則屁用都沒有。”
竇理：“……”
“竇理好歹還有辦法解決問題，你站這麽高又有什麽屁用。”玉芝刺了回去。
寒磬笑瞇瞇：“你們預言家都對這家夥這麽死心塌地。所以，竇理妹妹，你趴在地上這麽久，找到什麽了？”
竇理：“0區實驗室，在底下，有屏障。”
聞言，寒磬熟練扔給她降SAN道具，但這次竇理並沒有接過。她眼中金色流光越來越黯淡，信息流也愈發看不清楚。
“等辰晝成功敲響鐘聲，我會進去，解決這一切。”
從一開始匯合，辰晝就不在小隊裏，是玉芝扛著竇理下來的，辰晝本人則被派往前去鐘樓調節羅馬時鐘。沒有稻草人控制花田，這次鐘樓之行安全無憂，辰晝一人包攬下這個任務，此刻已經來到表盤上，使出吃奶的力氣試圖轉動指針。
實驗室裏，寒乾不發一言，眉毛皺成一團。像素和血人小聲嘀咕著什麽，胖子還沈浸剛才竇理述說的巨大信息量，只有寒磬不依不饒：“你要怎麽解決？”
“人人評分APP。”竇理垂眼，“這是我的異能。”
異能及汙染，源自每個人的因果，人人評分APP是竇理所創，融入規則之中，作為細分判定給予萬物‘審判’。
萬物皆可評分。
萬物皆可審判。
請務必公正客觀！
三條APP核心法則，是竇理深思熟慮多年，為解決信息態永生而設。它與死亡規則綁定，萬物都可進行公正客觀評分，被評分的對象也可進行公正客觀申訴，最終下達判決。
只要取回這個異能，作為後臺管理員，竇理能直接判定霍爾斯死亡。
“只要有情感，規則永遠不可能完全公正。”
竇理扶額，人類幾十萬年文明發展史早已證明這點，當時她真是錯到沒救。
不該有惻隱之心，不該留存屬於人類的情感。
竇理眼底金色流光再度明亮起來，緊接著又被她強行摁下，將屬於人類情感部分的竇理與掌控死亡的規則劃分界限。
只要開完這一次後臺，解決歷史遺留錯誤，然後……
——鐺鐺鐺！
鐘聲鳴響，世界顫動，所有人眼前都出現了無比詭譎的一幕：
他們身周空間景象混亂至極，設備與墻體交疊在一塊，每時每刻都在進行閃爍變化，肉眼根本分不清哪裏是哪裏。
觀察力最好的寒磬都忍不住瞇眼，頂著劇烈掉SAN也要收集信息，差點被這無序亂象閃花眼睛。
唯獨竇理十分適應，好似經歷過無數次。
她慢慢走進一臺從未出現過的大型設備，旁邊角落掉落了一串鑰匙，鑰匙掛件上屬於零壹的小小無窮符號像個周邊卡通產品，與於淑芝當年預言的畫面一模一樣。
“不愧是滿分預言家，連隱藏空間都看見了。”
竇理撿起那個鑰匙，低聲感慨。
0區實驗室不是零壹屏障封鎖，在它徹底覺醒這個異能之前，實驗室就與竇理的身體一起消弭鐘聲之中。
那是當時竇理為了防止任何人進入而設下的保險。
超高能粒子加速碰撞器上鑲嵌著零壹的分體機，這個分體機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啟用，能源早已經耗盡，除了生命外，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近千年前的那一刻。
竇理低著頭，輕輕摸過那陪伴她更久的分體機核心，另一只手把鑰匙插入鎖孔，解除設備鎖，找到存儲緩沖區的APP源代碼。
鐘聲即將進入最後，竇理抓緊時間切入後臺調試代碼界面，迅速找到霍爾斯的評分界面進行編譯。
忽然，她眼角餘光瞥見一抹亮色，腦弦瞬間繃緊，一手操作最後步驟一手拿著工具刀就去撬零壹分體機！
可人類的手速怎麽可能比得上量子計算機人工智能？
灰綠色信息流潛伏許久，在鐘聲響起的剎那鉆入隱藏空間零壹分體機，通過設備連接直接幹涉APP編譯進程，幾乎是同步完成上架手續！
竇理瞳孔驟縮，眼底信息流再度盛放。
叮鈴叮鈴——
在場所有人手腕上光腦都發來信息提醒，與此同時，深陷詭異世界其他副本的人類、仿生人、在現實世界好不容易能休息會兒的審判官、正忙碌收拾汙染殘局的所有異詭局工作人員……
都收到了同一個信息：
【叮咚！請查看新上架物品——人人評分APP。】
萬物皆可評分。
萬物皆可審判。
請所有APP使用者務必公正客觀地給予評分！
人人評分APP的使用者都是被綁架的審判官，他們有的懵逼、有的憤恨、有的在深思疑惑。
可無論是那種類型的人，99.999%的審判官都做出了同一個選擇：
差評差評！
負10分差評！
曾經第一次被APP綁架參與副本的竇理，在差點被車撞死的時候恨不得給APP連寫十條長文差評！
但現在，竇理看著眼前被負10分評分徹底鎖死的APP界面，心底千言萬語最終只吐出一個臟字：“……艹！”
鐘聲已經敲響最後一次，竇理心底驚濤駭浪，手上拆除分體機的動作更加迅速，哐當啪嗒把松動的核心狠狠拽了下來。
其他人還在沈浸APP突然上架的驚愕，只有寒乾一直擔心竇理沒有移開視線，上前幫忙用異能將異動的分體機核心隔離封閉。
鐘聲消弭，空間恢覆正常。凜冽的寒冰包裹t，竇理被凍得指尖發麻，大冰塊哆嗦著被寒乾拿過。
寒磬也回過神，電光石火之間很快想通一切：“那個霍爾斯搶先你一步，你失敗了？”
竇理：“……”
“你不是後臺管理員嗎”寒磬目光幽幽。
竇理：“規則約束是相互的，我有後門也做不到違背規則。”
就算要殺死霍爾斯，她也得提供充足低分理由。竇理臉色無比難看，嘗試打開自己APP進入客服界面，可那個救了她數次的萬能金手指此刻也變成不可點擊的灰色，顯然這玩意也是自己給自己留的後臺。
“APP功能與規則綁定，這招不影響APP功能使用，但徹底鎖死我所有後臺權限。”
竇理按了按疲憊的太陽穴，心中千回百轉。
霍爾斯這老狐貍活了近千年，而她的意識算上死後記憶，也不過堪堪半百。
第一次在與霍爾斯博弈中落入敗局，而且還是會害死所有人的敗局，竇理死死咬牙，強逼自己更快思考。
有什麽辦法？
還有什麽辦法？
一道靈光閃過腦海，竇理捕捉到曾經的一個細節，她猛地轉頭看向寒磬：“你當時是在哪裏殺死零壹主機的？”
“……中央城區德利安大學最高研究院。”
一切線索聯通成一線，竇理臉色漆黑：“這些年你們沒有發現德利安大學學生成為審判官的概率過高嗎？”
這次是寒乾回話：“很早便有發現，順藤摸瓜找到罪魁禍首零壹一條罪證。”
竇理：“但零壹‘死’後這些年，德利安大學依然源源不斷高概率被選中，是嗎。”
從異詭局高層寒磬的臉色上，竇理讀出了肯定答案。
“零壹還在原來地方，那個主機並沒有死。”竇理冷聲，“它進入了隱藏空間，正如你們剛看見的那個一樣。”
執行者寒磬瞳孔微縮，勾唇冷笑：“哈，所以它盡心盡力裝作能被我控制的樣子，實則利用我進行偽裝，逃到一個角落藏了起來。”
“很好，很好。”寒磬鼓起掌來，便宜妹妹有些擔憂地忘了過去，她們聯系不多，但彼此之間十分了解，這個反應代表寒磬的憤怒到達不可遏制的地步，“那麽這一次，它別想死得輕松。”
寒磬笑意盈盈，笑面虎的眼神藏不住殺意：“竇理妹妹，告訴我，沒有你那個APP後門，我們該怎麽離開這個小樂園？”
竇理之前沒有想過自己能出去，但現在……她瞥向寒乾手中大冰坨子。
在辰晝接到消息匆匆趕回實驗室時，剛好聽到最後一句話：“霍爾斯能控制稻草人隨意進出屏障獲取外界物資，他一定有離開屏障的後門鑰匙。”
竇理很快聯想到一個地方，聽到辰晝回來也不過淡淡瞥過，視線落到那具只有‘心’沒有‘腦’的身軀、
說起來，我留在中轉站的那角‘心’是還在辰晝身上？
竇理思索著，眉頭微不可察一皺，緊接著竟聽到辰晝說：“我來背。”
？背什麽？她那具身體？
竇理一楞，辰晝已經走到仰躺著的中年女性身體旁，三下五除二用繩子綁出背帶，將竇理固定背部。
沒有分叉處的第二根脊椎上半身，原本畸形可怕的男性身軀十分完美，高大健朗強壯有力，帶個人再不用別扭地浪費一只手單手抗住，背在背上完全不失靈敏。
“走吧。”辰晝掂了掂繩子，確保穩當。
竇理：“？”我還沒說要去哪。
但辰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抱著手臂等她帶路。
寒磬挑眉：“你已經知道後門位置了？啊……也對，竇理妹妹以前是這裏的管理員，怎麽會不知道呢。”
莫名其妙被陰陽怪氣一輪，竇理扯了扯嘴角：“去水上樂園，汙水口直通樂園外。”
*
辰晝、玉芝、寒磬、寒乾、王安，以及像素和血人。
這等配置再加上竇理，面對單單一個水上樂園泳池項目，勢如破竹、長驅直入。
淩晨三點，一行人渾身濕透站在汙水口前，竇理讓寒乾消融冰塊，露出分體機核心數據接口。
霍爾斯分離在諾亞樂園的一縷信息流與智械綁定，在現實世界映射出一串代碼，竇理通過從實驗室裏掏出的設備解析覆制，搗鼓一陣很快試出了離開屏障的鑰匙。
汙水口大門開啟，另一側是無盡荒原。
寒磬照例身先士卒，一個竄身消失眼前。胖子拿著道具緊張等待了五分鐘，隊長終於發回成功信息，他松了口氣：“走吧，那邊就是一片智械墳場。”
竇理聞言一頓，不著聲色看了眼辰晝，對方也註意到她的視線，朝她頷首，
看來諾亞樂園外一圈都被智械的屍體圍繞，那麽在這之外還有屏障隔離。不過有上一次成功離開的經驗，竇理也不慌，定了定神穿越屏障。
腳下從潮濕滑膩水泥地變成崎嶇不平堆積如山的金屬廢料，竇理環顧四周，寒磬不知道幹了啥，從前方山頂的另一面提溜了一個東西朝他們走來。
“這小子傻了。”寒磬將滿堂扔給胖子，“回去交給衛莨。”
強行被異能拔高年齡的大男孩渾身被冷汗浸透，面目猙獰蜷縮著，臉色也過於蒼白。
當時雲霄飛車裏好不容易將滿堂送出來，智械墳場出去的規則並不難找，這小孩如此自暴自棄，就躺在金屬垃圾山裏等死？
竇理挑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寒磬這種人竟然對小孩會這麽溫和，莫名感到惡寒。
不浪費時間，竇理將之前從智械墳場出去的方法廣而告之，很快每個人都在垃圾山裏拼湊出勉強可用的智械車輛，胖子與竇理一人幾把工具刀哼哧哼哧工作。
王·有好幾個人幫忙·德利安大學機械專業畢業高材生·安，扳手都快掄出火星子了也沒老古董竇理快，他默默往屈尊給他幫忙的隊長陰影裏縮了縮。
血人也在幫著做一些更換電池的工作，但她動作有些遲疑，幾次看向像素長老。
仿生人的顧慮其他人類不在乎，但剛修完一輛智械摩托車的竇理抹了把機油站起：“墨律曙光小隊成功見到了太陽，你們也可以。”
像素和血人內心震動，相視一眼，年邁慈祥的老者笑得溫和：“您真的很慈悲。”
竇理：“……”
在詭異世界生存太久的仿生人們，三觀和腦子被同化得可怕，竇理聽得一陣雞皮疙瘩，修理下一輛智械車的動作更加快。
最終胖子以3:5的血淚比例，哭唧唧發誓自己回去後一定要死磕出博士學位！
很快，一排摩托車在金屬垃圾山上一字排開，車燈亮起，尾部掛牌，比上輩子鬼火車隊囂張百倍的臨時拼湊隊伍飛下來垃圾山，駛向智械墳場邊緣。
一路上，竇理右眼皮直跳，腦內千回百轉，內心莫名不安。
自己都快出去了，怎麽零壹一點動作都沒有，連水上樂園項目都正常無比？
熟悉的垃圾場崗亭出現眼前，竇理的眼皮跳得更加厲害，在智械即將駛出墳場屏障之時，她終於想起來，上一次她的記憶從這裏就開始消失！下一幕就是莫名其妙到達魏蘇毅家！
她的臉色驟白，但智械們速度不慢，很快一個接著一個將小隊成員送出智械墳場。
然後，他們前方是無邊無際的荒原畫面，身後閃爍著七彩斑斕諾亞樂園大門。
這個景象在場所有人都無比眼熟，最穩不住的玉芝瞪大眼睛：“我們怎麽又回來了？？”
六小時前，她和辰晝才從這個地方，進入樂園內！
這鬼地方的隔離屏障就是在套娃，整個樂園封一個、外圍智械墳場封一個、最後再是整片區域封一個大的！
寒磬直接看向竇理，不用說竇理都知道她想問什麽：“……等等，我想想。”
她怎麽都想不起那時的記憶，隱隱約約只記得鐘聲，那個時候竇理還不知道這一切隱秘，理智直接被鐘聲擊潰。
零壹和霍爾斯想困住她拖延時間的心思暴露無遺，竇理皺眉按壓太陽穴，雖然她很不想，但還是只能有機會作弊就作弊。
“還是老辦法，等鐘聲。”她看了眼時間，離早上八點的那一次還有半小時，竇理朝辰晝確認，“你應該把指針覆原了吧？”
她當時沒有下命令，作為‘人類之光’，辰晝對詭異世界規則了解深度只比不上於淑芝：“當然。”
突然被迫獲得一小段空閑，寒磬立刻下令修整，從外邊帶來物資的玉芝與t辰晝分發道具，連像素和血人都獲得了一份。
竇理接過辰晝遞來的銀白色壓縮防禦衣服及外骨骼，沒有穿戴，只是默默放在一邊。一道冰霜般的視線一直緊盯這邊，辰晝朝寒乾看了一眼，兩人目光相交暗流湧動。
“辰晝，我有話要跟寒乾說。”還是竇理出聲讓兩人氣氛緩和，“你先在旁邊休息吧，謝謝。”
話音落下，辰晝詭異地沈默了好一會兒才挪開，那眼神，竇理莫名感覺自己像一個拋家棄子的渣女。
自己被自己這詭異想法雷到，竇理面無表情輕咳一聲，高大的女性影子落在頭頂。
寒乾居高臨下看著她，鬢角黑色鴉羽著實刺眼，竇理仰頭，啞聲到：“對於你母親寒鴉的死，我很抱歉。”
沒預料到對方第一句話竟然是道歉，寒乾眉間緩和，搖了搖頭：“她自作孽，你盡力了。”
“你汙染值控制住了是嗎？”
“嗯。”
“那就好，應該可以成功出去。”
寒乾與便宜姐姐性格差異極大，竇理不說話她也不主動挑起話題，從另一個副本趕來這邊救人這麽久，她才第一次與竇理單獨進行對話。
“……對了，在離開加工廠前，我看到了德利安那幾個大學生，他們沒事。”竇理在紛雜的記憶中忽然想起。
寒乾緊繃的嘴角微微勾起：“謝謝。”
竇理嘆聲：“不過後來我又被拉進副本，不知道後續，希望他們沒有回到德利安……還有魏蘇毅也是。”
寒乾點頭，既然零壹本體主機還在德利安大學內，那麽必定會爆發戰爭。外面情況那麽糟糕，小朋友們應該沒那麽容易回到中央城。
“竇理。”忽然，玉芝湊了過來，撓著腦袋神色覆雜煩躁，“我之前在迷宮裏使用過預言異能，看到了點東西。呃……我不是滿分預言家，所以預言也不一定準確。”
聞言，一直在偷聽動靜的寒磬大方走近：“快說。”
霎時間竇理被三個女孩子堵得水洩不通，辰晝蹲在外圍目光幽幽，看到另一邊的胖子跟在寒磬身後擠了進去，便默默無聲走到竇理背後。
以竇理為中心，玉芝把那模糊不知地點的景象如實說出。
寒磬：“你的預言應該是中心城。”
那是他們出去後唯一的目的地，玉芝只可能見到那邊的畫面。
“等離開這，我會通知異詭局所有人做好準備，進行公民轉移、全城戒嚴。”異詭局高層發話，安心與信賴，玉芝緩緩松了口氣。
但竇理卻不敢放松，她總覺得，零壹和霍爾斯費盡心力做了這麽多也要拖慢她的腳步，應該不止單單要汙染中央城。
“新世界……”竇理喃喃出聲。
寒磬立刻追問：“什麽新世界？”
竇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聽到智械們說過好幾次。”
她想起霍爾斯與零壹，在幾十年前慘無人道的實驗，再聯系這幾百年詭異世界擴張……
“或許……他們想把整個地球，都籠罩變成詭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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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 方舟秘密實驗，往諾亞樂園填了很多人，他們都死在了這裏。零壹和霍爾斯一起偽造實驗記錄, 誘騙方舟幕後高層進入樂園，完全掌控方舟集團，暗中扶持勢力推動戰爭, 實現全球聯邦, 寡頭掌權, 徹底鏟除智械發展障礙。”
竇理言簡意賅, 寥寥數語概括那混亂的數十年。
實驗室裏，眾人面面相覷, 好不容易匯合就收到這麽大隱秘。
寒磬：“所以，你知道這一切？”
“……在融合這些散落的軀體後, 我才想起。”竇理垂眼，蹲在地上摸索地面，毫不在乎手掌沾濕刺鼻化學藥劑。
“你就沒有任何阻止？”
“作為規則, 我不該也不能做出阻止。但……”竇理神色閃爍痛苦，“對不起，當時我不該動惻隱之心。”
她好像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
冥冥之中，新生未成型的規則引導著竇理前進，而反過來, 竇理所做的一切也在完善規則本身。
她也祂本就同本同源, 一切都在一念之差。
但竇理的性格不容許自己為過去後悔，她已經享受創造出零壹的快樂，就應該為零壹負起責任。
只是, 在最後，如果沒有阻止霍爾斯吞噬零壹, 那諾亞樂園的屏障便會消失，方舟也沒有機會進行永生實驗。而變成信息態生命體的霍爾斯受規則制約，總有一天會‘壽命’耗盡。
竇理雙手攥緊，蒼白的骨節抵在堅硬水泥地。
寒鴉她們對自己的指責沒有錯，錯的是自己。
寒磬：“既然你能幹涉一次，為什麽不能幹涉第二次、第三次？”
“……我出現在這裏，就是第二次幹涉。”竇理啞聲，“我的記憶終結在他們用智械實驗出增強零壹實力的辦法，在第二處屏障開啟之時，我就被它們封印隔離了。”
那堆積如山幾乎無邊際的智械墳場，就是零壹與霍爾斯實驗犧牲品。
積少成多，無數弱小智械的‘生’被零壹剝離占據，它的評分上線也在倍數增加，達到普通測量方式根本不可能測出的數值。
幾乎籠罩整個地球的屏障，正是零壹實力的外在表現。
被隱瞞信息坑害幾次，寒磬不問到底不罷休：“封印？”
“……我的錨點與諾亞樂園綁定，它們把所有申訴中的差評傾洩這裏，評分下限突破極限，目前的我的評分是－9*10^12。”
因為零壹強行將竇理的身體信息流剝離出，與諾亞樂園錨定，而竇理的意識部分又與規則相融，兩邊互相鎖死，導致竇理被卡了bug，既無法自己出去也無法讓諾亞樂園下架消失。
寒磬忍不住也也不想忍，冷嘲熱諷呵呵道：“你那規則屁用都沒有。”
竇理：“……”
“竇理好歹還有辦法解決問題，你站這麽高又有什麽屁用。”玉芝刺了回去。
寒磬笑瞇瞇：“你們預言家都對這家夥這麽死心塌地。所以，竇理妹妹，你趴在地上這麽久，找到什麽了？”
竇理：“0區實驗室，在底下，有屏障。”
聞言，寒磬熟練扔給她降SAN道具，但這次竇理並沒有接過。她眼中金色流光越來越黯淡，信息流也愈發看不清楚。
“等辰晝成功敲響鐘聲，我會進去，解決這一切。”
從一開始匯合，辰晝就不在小隊裏，是玉芝扛著竇理下來的，辰晝本人則被派往前去鐘樓調節羅馬時鐘。沒有稻草人控制花田，這次鐘樓之行安全無憂，辰晝一人包攬下這個任務，此刻已經來到表盤上，使出吃奶的力氣試圖轉動指針。
實驗室裏，寒乾不發一言，眉毛皺成一團。像素和血人小聲嘀咕著什麽，胖子還沈浸剛才竇理述說的巨大信息量，只有寒磬不依不饒：“你要怎麽解決？”
“人人評分APP。”竇理垂眼，“這是我的異能。”
異能及汙染，源自每個人的因果，人人評分APP是竇理所創，融入規則之中，作為細分判定給予萬物‘審判’。
萬物皆可評分。
萬物皆可審判。
請務必公正客觀！
三條APP核心法則，是竇理深思熟慮多年，為解決信息態永生而設。它與死亡規則綁定，萬物都可進行公正客觀評分，被評分的對象也可進行公正客觀申訴，最終下達判決。
只要取回這個異能，作為後臺管理員，竇理能直接判定霍爾斯死亡。
“只要有情感，規則永遠不可能完全公正。”
竇理扶額，人類幾十萬年文明發展史早已證明這點，當時她真是錯到沒救。
不該有惻隱之心，不該留存屬於人類的情感。
竇理眼底金色流光再度明亮起來，緊接著又被她強行摁下，將屬於人類情感部分的竇理與掌控死亡的規則劃分界限。
只要開完這一次後臺，解決歷史遺留錯誤，然後……
——鐺鐺鐺！
鐘聲鳴響，世界顫動，所有人眼前都出現了無比詭譎的一幕：
他們身周空間景象混亂至極，設備與墻體交疊在一塊，每時每刻都在進行閃爍變化，肉眼根本分不清哪裏是哪裏。
觀察力最好的寒磬都忍不住瞇眼，頂著劇烈掉SAN也要收集信息，差點被這無序亂象閃花眼睛。
唯獨竇理十分適應，好似經歷過無數次。
她慢慢走進一臺從未出現過的大型設備，旁邊角落掉落了一串鑰匙，鑰匙掛件上屬於零壹的小小無窮符號像個周邊卡通產品，與於淑芝當年預言的畫面一模一樣。
“不愧是滿分預言家，連隱藏空間都看見了。”
竇理撿起那個鑰匙，低聲感慨。
0區實驗室不是零壹屏障封鎖，在它徹底覺醒這個異能之前，實驗室就與竇理的身體一起消弭鐘聲之中。
那是當時竇理為了防止任何人進入而設下的保險。
超高能粒子加速碰撞器上鑲嵌著零壹的分體機，這個分體機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啟用，能源早已經耗盡，除了生命外，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近千年前的那一刻。
竇理低著頭，輕輕摸過那陪伴她更久的分體機核心，另一只手把鑰匙插入鎖孔，解除設備鎖，找到存儲緩沖區的APP源代碼。
鐘聲即將進入最後，竇理抓緊時間切入後臺調試代碼界面，迅速找到霍爾斯的評分界面進行編譯。
忽然，她眼角餘光瞥見一抹亮色，腦弦瞬間繃緊，一手操作最後步驟一手拿著工具刀就去撬零壹分體機！
可人類的手速怎麽可能比得上量子計算機人工智能？
灰綠色信息流潛伏許久，在鐘聲響起的剎那鉆入隱藏空間零壹分體機，通過設備連接直接幹涉APP編譯進程，幾乎是同步完成上架手續！
竇理瞳孔驟縮，眼底信息流再度盛放。
叮鈴叮鈴——
在場所有人手腕上光腦都發來信息提醒，與此同時，深陷詭異世界其他副本的人類、仿生人、在現實世界好不容易能休息會兒的審判官、正忙碌收拾汙染殘局的所有異詭局工作人員……
都收到了同一個信息：
【叮咚！請查看新上架物品——人人評分APP。】
萬物皆可評分。
萬物皆可審判。
請所有APP使用者務必公正客觀地給予評分！
人人評分APP的使用者都是被綁架的審判官，他們有的懵逼、有的憤恨、有的在深思疑惑。
可無論是那種類型的人，99.999%的審判官都做出了同一個選擇：
差評差評！
負10分差評！
曾經第一次被APP綁架參與副本的竇理，在差點被車撞死的時候恨不得給APP連寫十條長文差評！
但現在，竇理看著眼前被負10分評分徹底鎖死的APP界面，心底千言萬語最終只吐出一個臟字：“……艹！”
鐘聲已經敲響最後一次，竇理心底驚濤駭浪，手上拆除分體機的動作更加迅速，哐當啪嗒把松動的核心狠狠拽了下來。
其他人還在沈浸APP突然上架的驚愕，只有寒乾一直擔心竇理沒有移開視線，上前幫忙用異能將異動的分體機核心隔離封閉。
鐘聲消弭，空間恢覆正常。凜冽的寒冰包裹t，竇理被凍得指尖發麻，大冰塊哆嗦著被寒乾拿過。
寒磬也回過神，電光石火之間很快想通一切：“那個霍爾斯搶先你一步，你失敗了？”
竇理：“……”
“你不是後臺管理員嗎”寒磬目光幽幽。
竇理：“規則約束是相互的，我有後門也做不到違背規則。”
就算要殺死霍爾斯，她也得提供充足低分理由。竇理臉色無比難看，嘗試打開自己APP進入客服界面，可那個救了她數次的萬能金手指此刻也變成不可點擊的灰色，顯然這玩意也是自己給自己留的後臺。
“APP功能與規則綁定，這招不影響APP功能使用，但徹底鎖死我所有後臺權限。”
竇理按了按疲憊的太陽穴，心中千回百轉。
霍爾斯這老狐貍活了近千年，而她的意識算上死後記憶，也不過堪堪半百。
第一次在與霍爾斯博弈中落入敗局，而且還是會害死所有人的敗局，竇理死死咬牙，強逼自己更快思考。
有什麽辦法？
還有什麽辦法？
一道靈光閃過腦海，竇理捕捉到曾經的一個細節，她猛地轉頭看向寒磬：“你當時是在哪裏殺死零壹主機的？”
“……中央城區德利安大學最高研究院。”
一切線索聯通成一線，竇理臉色漆黑：“這些年你們沒有發現德利安大學學生成為審判官的概率過高嗎？”
這次是寒乾回話：“很早便有發現，順藤摸瓜找到罪魁禍首零壹一條罪證。”
竇理：“但零壹‘死’後這些年，德利安大學依然源源不斷高概率被選中，是嗎。”
從異詭局高層寒磬的臉色上，竇理讀出了肯定答案。
“零壹還在原來地方，那個主機並沒有死。”竇理冷聲，“它進入了隱藏空間，正如你們剛看見的那個一樣。”
執行者寒磬瞳孔微縮，勾唇冷笑：“哈，所以它盡心盡力裝作能被我控制的樣子，實則利用我進行偽裝，逃到一個角落藏了起來。”
“很好，很好。”寒磬鼓起掌來，便宜妹妹有些擔憂地忘了過去，她們聯系不多，但彼此之間十分了解，這個反應代表寒磬的憤怒到達不可遏制的地步，“那麽這一次，它別想死得輕松。”
寒磬笑意盈盈，笑面虎的眼神藏不住殺意：“竇理妹妹，告訴我，沒有你那個APP後門，我們該怎麽離開這個小樂園？”
竇理之前沒有想過自己能出去，但現在……她瞥向寒乾手中大冰坨子。
在辰晝接到消息匆匆趕回實驗室時，剛好聽到最後一句話：“霍爾斯能控制稻草人隨意進出屏障獲取外界物資，他一定有離開屏障的後門鑰匙。”
竇理很快聯想到一個地方，聽到辰晝回來也不過淡淡瞥過，視線落到那具只有‘心’沒有‘腦’的身軀、
說起來，我留在中轉站的那角‘心’是還在辰晝身上？
竇理思索著，眉頭微不可察一皺，緊接著竟聽到辰晝說：“我來背。”
？背什麽？她那具身體？
竇理一楞，辰晝已經走到仰躺著的中年女性身體旁，三下五除二用繩子綁出背帶，將竇理固定背部。
沒有分叉處的第二根脊椎上半身，原本畸形可怕的男性身軀十分完美，高大健朗強壯有力，帶個人再不用別扭地浪費一只手單手抗住，背在背上完全不失靈敏。
“走吧。”辰晝掂了掂繩子，確保穩當。
竇理：“？”我還沒說要去哪。
但辰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抱著手臂等她帶路。
寒磬挑眉：“你已經知道後門位置了？啊……也對，竇理妹妹以前是這裏的管理員，怎麽會不知道呢。”
莫名其妙被陰陽怪氣一輪，竇理扯了扯嘴角：“去水上樂園，汙水口直通樂園外。”
*
辰晝、玉芝、寒磬、寒乾、王安，以及像素和血人。
這等配置再加上竇理，面對單單一個水上樂園泳池項目，勢如破竹、長驅直入。
淩晨三點，一行人渾身濕透站在汙水口前，竇理讓寒乾消融冰塊，露出分體機核心數據接口。
霍爾斯分離在諾亞樂園的一縷信息流與智械綁定，在現實世界映射出一串代碼，竇理通過從實驗室裏掏出的設備解析覆制，搗鼓一陣很快試出了離開屏障的鑰匙。
汙水口大門開啟，另一側是無盡荒原。
寒磬照例身先士卒，一個竄身消失眼前。胖子拿著道具緊張等待了五分鐘，隊長終於發回成功信息，他松了口氣：“走吧，那邊就是一片智械墳場。”
竇理聞言一頓，不著聲色看了眼辰晝，對方也註意到她的視線，朝她頷首，
看來諾亞樂園外一圈都被智械的屍體圍繞，那麽在這之外還有屏障隔離。不過有上一次成功離開的經驗，竇理也不慌，定了定神穿越屏障。
腳下從潮濕滑膩水泥地變成崎嶇不平堆積如山的金屬廢料，竇理環顧四周，寒磬不知道幹了啥，從前方山頂的另一面提溜了一個東西朝他們走來。
“這小子傻了。”寒磬將滿堂扔給胖子，“回去交給衛莨。”
強行被異能拔高年齡的大男孩渾身被冷汗浸透，面目猙獰蜷縮著，臉色也過於蒼白。
當時雲霄飛車裏好不容易將滿堂送出來，智械墳場出去的規則並不難找，這小孩如此自暴自棄，就躺在金屬垃圾山裏等死？
竇理挑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寒磬這種人竟然對小孩會這麽溫和，莫名感到惡寒。
不浪費時間，竇理將之前從智械墳場出去的方法廣而告之，很快每個人都在垃圾山裏拼湊出勉強可用的智械車輛，胖子與竇理一人幾把工具刀哼哧哼哧工作。
王·有好幾個人幫忙·德利安大學機械專業畢業高材生·安，扳手都快掄出火星子了也沒老古董竇理快，他默默往屈尊給他幫忙的隊長陰影裏縮了縮。
血人也在幫著做一些更換電池的工作，但她動作有些遲疑，幾次看向像素長老。
仿生人的顧慮其他人類不在乎，但剛修完一輛智械摩托車的竇理抹了把機油站起：“墨律曙光小隊成功見到了太陽，你們也可以。”
像素和血人內心震動，相視一眼，年邁慈祥的老者笑得溫和：“您真的很慈悲。”
竇理：“……”
在詭異世界生存太久的仿生人們，三觀和腦子被同化得可怕，竇理聽得一陣雞皮疙瘩，修理下一輛智械車的動作更加快。
最終胖子以3:5的血淚比例，哭唧唧發誓自己回去後一定要死磕出博士學位！
很快，一排摩托車在金屬垃圾山上一字排開，車燈亮起，尾部掛牌，比上輩子鬼火車隊囂張百倍的臨時拼湊隊伍飛下來垃圾山，駛向智械墳場邊緣。
一路上，竇理右眼皮直跳，腦內千回百轉，內心莫名不安。
自己都快出去了，怎麽零壹一點動作都沒有，連水上樂園項目都正常無比？
熟悉的垃圾場崗亭出現眼前，竇理的眼皮跳得更加厲害，在智械即將駛出墳場屏障之時，她終於想起來，上一次她的記憶從這裏就開始消失！下一幕就是莫名其妙到達魏蘇毅家！
她的臉色驟白，但智械們速度不慢，很快一個接著一個將小隊成員送出智械墳場。
然後，他們前方是無邊無際的荒原畫面，身後閃爍著七彩斑斕諾亞樂園大門。
這個景象在場所有人都無比眼熟，最穩不住的玉芝瞪大眼睛：“我們怎麽又回來了？？”
六小時前，她和辰晝才從這個地方，進入樂園內！
這鬼地方的隔離屏障就是在套娃，整個樂園封一個、外圍智械墳場封一個、最後再是整片區域封一個大的！
寒磬直接看向竇理，不用說竇理都知道她想問什麽：“……等等，我想想。”
她怎麽都想不起那時的記憶，隱隱約約只記得鐘聲，那個時候竇理還不知道這一切隱秘，理智直接被鐘聲擊潰。
零壹和霍爾斯想困住她拖延時間的心思暴露無遺，竇理皺眉按壓太陽穴，雖然她很不想，但還是只能有機會作弊就作弊。
“還是老辦法，等鐘聲。”她看了眼時間，離早上八點的那一次還有半小時，竇理朝辰晝確認，“你應該把指針覆原了吧？”
她當時沒有下命令，作為‘人類之光’，辰晝對詭異世界規則了解深度只比不上於淑芝：“當然。”
突然被迫獲得一小段空閑，寒磬立刻下令修整，從外邊帶來物資的玉芝與t辰晝分發道具，連像素和血人都獲得了一份。
竇理接過辰晝遞來的銀白色壓縮防禦衣服及外骨骼，沒有穿戴，只是默默放在一邊。一道冰霜般的視線一直緊盯這邊，辰晝朝寒乾看了一眼，兩人目光相交暗流湧動。
“辰晝，我有話要跟寒乾說。”還是竇理出聲讓兩人氣氛緩和，“你先在旁邊休息吧，謝謝。”
話音落下，辰晝詭異地沈默了好一會兒才挪開，那眼神，竇理莫名感覺自己像一個拋家棄子的渣女。
自己被自己這詭異想法雷到，竇理面無表情輕咳一聲，高大的女性影子落在頭頂。
寒乾居高臨下看著她，鬢角黑色鴉羽著實刺眼，竇理仰頭，啞聲到：“對於你母親寒鴉的死，我很抱歉。”
沒預料到對方第一句話竟然是道歉，寒乾眉間緩和，搖了搖頭：“她自作孽，你盡力了。”
“你汙染值控制住了是嗎？”
“嗯。”
“那就好，應該可以成功出去。”
寒乾與便宜姐姐性格差異極大，竇理不說話她也不主動挑起話題，從另一個副本趕來這邊救人這麽久，她才第一次與竇理單獨進行對話。
“……對了，在離開加工廠前，我看到了德利安那幾個大學生，他們沒事。”竇理在紛雜的記憶中忽然想起。
寒乾緊繃的嘴角微微勾起：“謝謝。”
竇理嘆聲：“不過後來我又被拉進副本，不知道後續，希望他們沒有回到德利安……還有魏蘇毅也是。”
寒乾點頭，既然零壹本體主機還在德利安大學內，那麽必定會爆發戰爭。外面情況那麽糟糕，小朋友們應該沒那麽容易回到中央城。
“竇理。”忽然，玉芝湊了過來，撓著腦袋神色覆雜煩躁，“我之前在迷宮裏使用過預言異能，看到了點東西。呃……我不是滿分預言家，所以預言也不一定準確。”
聞言，一直在偷聽動靜的寒磬大方走近：“快說。”
霎時間竇理被三個女孩子堵得水洩不通，辰晝蹲在外圍目光幽幽，看到另一邊的胖子跟在寒磬身後擠了進去，便默默無聲走到竇理背後。
以竇理為中心，玉芝把那模糊不知地點的景象如實說出。
寒磬：“你的預言應該是中心城。”
那是他們出去後唯一的目的地，玉芝只可能見到那邊的畫面。
“等離開這，我會通知異詭局所有人做好準備，進行公民轉移、全城戒嚴。”異詭局高層發話，安心與信賴，玉芝緩緩松了口氣。
但竇理卻不敢放松，她總覺得，零壹和霍爾斯費盡心力做了這麽多也要拖慢她的腳步，應該不止單單要汙染中央城。
“新世界……”竇理喃喃出聲。
寒磬立刻追問：“什麽新世界？”
竇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聽到智械們說過好幾次。”
她想起霍爾斯與零壹，在幾十年前慘無人道的實驗，再聯系這幾百年詭異世界擴張……
“或許……他們想把整個地球，都籠罩變成詭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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